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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魚氏
卻說宮永氏之御妹魚內親王於昨日意外落水溺斃,向來與魚氏交好之宮永氏悲痛難耐,惟先交下喪事予內侍亦野處理。然終日卻因內心鬱結以致為病痛所纏,使茶飯不思。天照宮內侍女勸其用膳,她只木呆呆,並不舉筷,哭喪著臉,長吁短歎。
時過一周,內侍亦野由長野歸來面見公子。宮永氏見亦野頓覺百感交集,涕泗縱橫,亦野苦苦勸慰了宮永氏一番,然後將魚氏葬殮時晨日期之帖呈於宮永氏,宮永照撫帖涕泣,回想當日情誼,只感肝腸寸斷。
“公子,此去長野不遠,何不一往?”
宮永氏嘆道:”我如不能如願再見她一面,總是不得心安的。讓我騎馬前去吧。” 便即換上便裝,出門登程。
行至長野寺畔,只覺冷風蕭蕭。細雨綿綿之下,亦野伴隨宮永氏御馬到來。立於寺前,但道空山沉寂,好不淒涼。宮永氏囑咐亦野在外看顧馬匹,繼而獨身輕步入內。
寺中主持知道今日有貴客來訪,早已在主室外領眾僧迎接宮永氏。內堂桌上早已備好齋飯四五味。主持往前一揖道:”公子遠道而來,可先用齋菜。”
但說宮永氏自魚內親王薨逝以來日夜飽受喪妹之痛,多日僅能以粥水果腹,這等齋菜雖然清淡且易於入口,然則宮永氏卻胃口欠逢。礙於禮貌,宮永氏用羹子勺上一些飯菜,勉強下腹。
“主持有禮,亡妹魚氏明日將於寺內舉行葬儀,我今先到寺來只為瞻仰亡妹遺容,以解愁思。”
聽罷,主持領宮永氏入一黑室,室外尚另有幾位法師,時而交談,時而低聲念佛。入得室來,但見魚氏遺骸平躺於木床之上,宮永氏遂隔屏面對。遠觀魚氏較之生前無異,且略顯可愛,並不叫人懼怕。
宮永氏聲淚俱下,遂前往握其手嘆道:”容我再聽聽你的聲音吧!你我前生結下了何等宿緣,以至今世相聚日短,如今你卻匆匆撒手西去,落得我形影相吊,苦不堪言,你果真就那麼忍心。”
昏沈之際,日已東起,已近火化殮葬之時。宮永氏淚流滿面,不忍親看佳人化為灰燼之景,遂與同亦野先行下山。回想起舊日與魚氏恩情種種,頓教憂鬱胸結,悲從中來,忽然倒下馬來。
第二章 淡兒
宮永氏因悲痛魚氏之死,再加上墮馬之傷,久卧床上不癒。宮中御醫皆無能為力,亦野內侍見主人終日以淚洗臉、惡疾不治,心感悽愴。耳閒白糸寺中有名高高明的修道僧醫術高超,遂心生希冀,奏知天皇後,帶同幾位內侍隨侍宮永氏上山求醫。
是夜,這位聖憎道行極高,他畫了道符,請公子吞飲,又誦經祈禱,為公子消災。此時紅日初升,霞光四射,令人心曠神怡,在這等環境中,心身之痛也好了三四分。在亦野的陪伴下,宮永氏步出寺外,眺望四周景色。
白糸寺地勢高峻,山中眾寺,盡收眼底。山坡往下,有一所屋宇,也同這裡一般圍著茅垣,然而甚為整潔,內有齊整的房屋和邊廊,庭中樹木森森,頗有生趣。宮永氏問道:”何人居住在此?”亦野答道:”是些小孩。”
午時用齋後,但覺身心舒暢,雖回來魚氏心中仍戚戚發痛,但比及往日已舒減甚多。遠望山下,忽見一個尼姑正在佛前供花,她身邊一金髮小孩正與數個小孩嬉戲,因而回想起兒時與魚氏之種種快樂。信步下山,宮永氏微笑走到金髮小孩面前,凝視片刻,但覺此孩子越看越像魚氏。金髮小孩看到陌生人雖有些許緊張羞怯,但看宮永氏俊美且仁慈的臉容,緊張羞怯倒消去幾分。
再看女孩的相貌十分乖巧,一股清秀之氣流露眉間,粉額白嫩。宮永氏想道:”此女成人之後,不知何等艷麗悅人!”眼睛凝視著她。不久又想:”卻道此女子何等勾我心魄,原來她似我那亡去的妹子呢!”
金髮小孩見宮永氏對著自己發怔,也就沒有再理會宮永氏,繼續和同伴們耍鬧。宮永氏接著暗想:”那個女孩實在使人心動,卻不知是何家女子。我很想要她朝夕相伴,陪於身邊,免去我與那人的相思之苦。”
念及此處,忽覺人生頓時有了趣味,心中哀痛頓時消逝得無縱無影。宮永氏衝衝回到白糸寺求見白糸寺主持,一見,便逼不及待開口道:”我有一事貿然相求:勞煩你作主,請你將這女孩交與我撫養,可否?也許你們會按世俗常理,以為年齡太不相稱,不甚妥當吧?”
白糸寺主持窘迫非常,問:” 居於寺內之孤兒甚多,未知公子所指之女孩是哪一位呢?”宮永氏答道:”若莫十三、四歲的那位金髮女孩。”白糸台主持搖了搖頭:”本寺並無此人,想必公子是看錯了。”遂帶同主持到山下屋宇去。但見剛才那個金髮孩童的嬉笑之聲已經不再,那個在佛前供花的尼姑也不見了縱影。
主持悻悻然的道:“公子,本寺並無金髮之孩童。既然公子之疾想是已經癒好,還請下山。”宮永氏臉色一沉,知道主持乃是刻意隱瞞拒絕。想她宮永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豈容小小一個僧人對她有所欺瞞?亦野亦深感不平,但見宮永氏未有回話,只得怒視主持。
“亦野,回宮去吧。”宮永氏冷冷發話。還是亦野懂得禮數,亦野遣使將自京都帶來之禮物分送寺內各人,寺內眾人人人感人戴德,再遠觀宮永氏之俊顏,議論紛紛,相與讚歎道:"真是神仙下凡!"連見多識廣的僧都也歎道:"如此天仙般人,而生於這污濁的塵世,反而令人於心不忍啊!"說罷不由生出悲傷,舉袖拭淚。
卻,送別宮永氏之時,那金髮女孩亦在其中,她年紀雖小,卻也羨慕不已。她說道:"這個人比爸爸好看呢!"眾孩童便逗她道:"既然如此,你做他的女兒吧!"她聽得此言,面露喜色,甚為嚮往。以後,每擺弄玩具或畫畫,心中總要假定一個宮永氏公子,替她穿衣打扮,愛護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