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曜谷

“冥文？”

冥文也不奇怪呀。墨寒砂想着，中原人家有人过世时，便会请些什么方仙术士或是道士和尚来到家里消灾超度，将一些符文贴在棺材和灵堂里，那些符文上写着的就是冥文。

“寻常人家的确不认得，只是偶然经历，白狼团里的苏副将闲暇时教我书写过冥文，说是让我写在护心镜上，将来战场上能得到鬼神庇护。我也就认得些了。”

方青阳在一旁轻笑一声，摇摇头，似乎是我说错了。

“也罢，墨姑娘说不定还真有阴缘呢。”

“姻缘？和…和…和谁？”墨寒砂面红耳赤地转过头去。

方青阳和宁凝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宁凝更是毫不顾忌形象地前俯后仰。

“想不到墨傻傻你！哈哈哈！”说罢抹了把眼泪，捻起手指“方才本姑娘掐指一算，傻傻的如意郎君面如冰山，惜字如金，此时紧闭闺门，静候佳人前去迎娶呢。”

“你别胡说！我与牧枫素不相识，且同是女子怎可！”

“呦呵？你怎知我说的是老妖怪？分明就是你自个儿心有所向罢了。再说，同是女子又怎么不可？要不，姐姐来教你？”

宁凝说罢便欺身上来，所幸方青阳及时从后面提住她的衣领，阻止了她的动作，拉着她出门。

“凝儿莫要再胡闹了，让墨姑娘好些休息吧。”

“等等！你们…知道我是通缉犯为何还…”

“一来这是牧堂主的命令，她从不做无用之事。二来，墨姑娘也不似那十恶不赦之人。姑娘在此安心静养吧，有事尽可过来找我们。”

说罢留下一块简陋的铁质腰牌，上头用冥文刻着“五曜谷”，另一面是个鬼头，除了狰狞，还有些说不出的不协调，嘴里衔着辰星二字，是牧枫的东西。

牧枫留我？难道我于她有什么作用？她似乎不仅识得断牙，还认识娘亲？她当时为何态度转变如此之快？这五曜谷到底是什么地方？在中原时并未听说过。最重要的是，那日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现在该何去何从？

“我知道墨姑娘还有许多疑问，不过身体要紧，姑娘还是放下顾虑，好些休息吧。”

墨寒砂料想她们也不会透露什么，就不再多问，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五曜谷中休养几日，身上的伤已大好，只是左腹依旧没有太大的起色，时常痛得厉害。

能够走动以后，墨寒砂便在五曜谷中四处闲逛，打探。五曜谷地处荒沙以西，早已出了玉门关。想不到不到半月，自己竟然跋涉了三州进入西域。谷中地形奇异，山峰石柱交错纵横，鲜有植被生长。浑浊的雾气长聚不散，阳光掩埋在云雾中，整天阴沉着。两丈开外便什么也看不清了。谷中多雨，以东有条足丈宽的急流，谷中密密麻麻分布着细小的溪流，将泥沙冲往谷外。湿气极重，还有不知为何环绕着难闻的腐臭味。实在是不适合长久居住之地。

偌大的山谷中只居住着数百人，守卫并不严密，大多数地方似乎并未有人踏足。大家各自忙碌着训练，巡逻，任务或者各自的琐事。谷中弟子守卫均带着黑色雕金面具，分散各处，以腰牌为证。

抬头望天，有些黑色影子穿梭在山雾里，偶尔还会传来尖锐的鸣叫。行至人烟稀少的山坳，还会有豺狗，山狼等动物出来偷袭。待到墨寒砂解决了这些麻烦，秃鹫就会俯冲下来觅食，只有在这时，墨寒砂才能看清这些丑陋的捕食者。

虽说谷中人在见到牧枫的腰牌后对她很是尊敬，但对五曜谷各项事宜缄口不言。几日行走下来，她也只知道谷中分设五堂，各堂散落在谷中四处的山崖上，相隔很远。谷主自管一堂，方青阳，宁凝和牧枫皆为堂主，还有一堂不知何人。

宁凝虽有自己的院落，可平日里都和方青阳住一处，一同出入，两人感情甚好。

方青阳善骑射，百步穿杨对她来说只是幼儿把戏，拉弓之间已有穿石之力。纵使墨寒砂生于军中，也不曾见过如此厉害的射手。宁凝则是谷中唯一的大夫。前段日子便觉奇怪，宁凝医术并非中原常见。交谈中才得知，宁凝原生于苗疆，三年前才和方青阳被谷主收入谷中。谷主赏识二人奇才，便分赐两堂为之所用。

自那日离去，墨寒砂就不再见过牧枫。牧枫的辰星堂离自己的住处很近。不似其余的堂主有自己的院落，一座简陋的屋舍孤零零地立在山崖上，也没有下人伺候。一天到晚大门紧闭，墨寒砂也不知道牧枫是否在家。只是好几次，墨寒砂半夜醒来出门走动，都看到牧枫的房子里亮着暗淡的灯光。巡逻的弟子也曾说过，牧堂主晚上，从未熄过灯。

“从未熄灯？莫不是你怕黑不成？”墨寒砂站在崖下望着雾中忽闪忽现的灯光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