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 死亡 】

暗夜的瀞灵庭内，警报彻空响着。

星辰堙没于瀞灵庭内四处升起的火光所带来的浓烟之中。

保护着瀞灵庭内人员安全的防护膜已不复存在。

奇异的怪物的嚎叫声，瀞灵庭内人员的惨叫伴随着能量的冲击与爆炸充斥在瀞灵庭内每一处角落。

白天还奢华的房屋在数秒间化为落败，镶着金边的房檐此刻被击碎，露出里面被烧焦的木置房体。暗夜之下，仅存的小块的金边依旧通透，映着的却不再是美景蓝天，而是遍地的狼藉。

令人心悸的恐惧弥散在空气之中，地上随处可见的一滩滩触目惊心的鲜血与惨白的月光相映。

从未见过的实力超越了队长级虚此刻正在瀞灵庭内肆虐，它们形态各异，个别已经化作人形。

大小角落中，虚闪与鬼道相碰，冲击之后空气中残留的烟硝与尘埃飘荡。

“求你了……不要……”

残破的角落里，一位女性死神队员哭泣喊着。漂亮的面庞被染了灰尘，火光下格外凄然。

一只人形的虚正站在她的面前，脚下，是双目神采都已经散去的男性队员。

仔细看可以发现男性队员死霸装已经破烂，斩魄刀被折断成两截落在手旁地上，刀刃已经被掰弯，不再锋利。

就如此刻的瀞灵庭，平静的生活被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生生一分为二，连残留的尊严也被夺去，只剩荒凉与凄惨。

火光使天空亮如白昼却不见黎明。

人形的虚只是侧头用白色的瞳孔望了一眼一旁的女性队员，惨白到有些奇异的皮肤在火光下格外恐怖。静静看着，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似乎只是目光偶然落到那里。

“晴彦……”

仔细看，女性队员身上也有伤。此刻鲜血正顺着捂着腹部的指尖淌下。眼里映着男性队员倒在地上的身影，声音愈发凄然。

她还记得在郊外，他们第一次牵手，第一次相拥，第一次亲吻，微风拂过，樱和日丽。

她以为那样的生活会持续下去。她也曾想过，他们可能会被分开。

但未曾想过竟是在这里。

在这刺鼻的空气中，对方的气息已经不见。那个熟悉的笑容被鲜血冲散，看不见，摸不到。

未想过，会在弥漫了烧焦味道的夜晚的可怖的战场上与对方诀别。

不要死……

“晴彦……”再一次颤抖唤了爱人的姓名，女性死神队员努力忍住又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咬咬牙，抬手拿起一旁的斩魄刀，用尽了力气，调转了全部的灵压在某个瞬间起身，朝着那只虚冲去。

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使这个举动的意义与飞蛾扑火别无两样，甚至连本人在心底也清楚的知道这点。

长发在身后飘起，瘦弱而柔软的身子一跃而起，身后是万里火烧的瀞灵庭。

残酷的战场中不乏这种身影，转瞬即逝，用生命写作的绝美。然而，无人相望。

刷地一下，白光闪过。被斩断的长发在空中散开，伴随着的，是大片的喷涌的鲜血。

身首分离。

依旧是漂亮的面容，但注视着爱人的瞳孔已经失去了神色。“砰”地一声，头就像是坏掉的球一样落在地上，滚向一旁。长发此刻碎发伴随鲜血铺在地上。身体也摔下，原先的颈部还在大量喷血。

眼睛已经失了神，被虚踩在脚下的男性队员在某个瞬间似乎露出片刻震惊的表情，紧接着，眼眸化为湿润。

面容上透着的是令人心悸的厚重无边的绝望。

甩了刀刃上的血，虚看了一眼周围大片的废墟与尸体，确认附近无生命迹象。刚刚打算离开时发现脚下的队员眼睛是睁着的，此刻正看着那位女性队员的尸体。

面无表情地再次举起刀，“刷”地一下刀刃没入了脚下的人的后颈。动作迅速而自然。

像是切菜一样平静地了结了脚下死神的生命之后，终于从对方尸体上走下。

黑色的身影消失于暗空当中。

此刻，瀞灵庭内，无数相同的场景正同时发生。

“将全部四番队员召回！”

“是！”

四番队队舍中，虎彻勇音指挥着四番队员的行动，面色惨白，看着眼前瀞灵庭的惨状内心的感受无法用语言形容。

本应是同往日一样的静谧的夜，在某个时刻被一声爆炸彻底打破。

突如其来毫无预兆的，猛烈犹如倾盆而下暴雨一般的大范围进攻，在短短几分钟时间内就将瀞灵庭内所有保障所有防御设施击碎。

紧接着的便是杀虐，冲天的火光，呻吟与无数消散的灵子。几乎要使瀞灵庭毁灭的前所未有的灾祸正冲刷着熟悉的土地，所有人都不知何时才能终止，不知何种会是结局。

不知，能否胜利。不知，能否幸存。

“现在还剩多少人？”

队舍已经被毁掉了一半，所有人员索性全部转移到室外空地进行治疗，一来方便配合加快效率，二来人多一些如果有袭击可以更快地反应，最快速度集结最大战力防止落单。

刚刚开战时出去搜寻的四番队员无一返还，在愈发恐怖战斗愈发激烈的战场上不用想也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虎彻勇音一边对一名刚刚被其他队员运送过来的伤员进行紧急治疗一边问。

“报告副队长，大概还剩下五个班的人数……”身上沾满了伤者的鲜血的年轻队员喘息回答。

“五个班……”虎彻勇音不堪重负地轻颤着重复了一下这个可怕的数字，垂下头不使自己悲痛的表情被其他人看到。

四番队队员数量是相当多的，为方便管理被分成了十个班，如今竟然只剩下五个。这代表，有将近一半的人数已经在这场战役中去世。

一半的队员的概念，无法用任何语言去衡量。朝夕相处的队员的生命的重量压在心上，让人喘不上气。

“我知道了。”片刻后，努力压下了心中的悲痛，强迫性地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在当下正在进行的治疗工作中。“去为其他的伤者治疗吧，分组行动。让手下没有负责伤员的队员加强周围结界的防御力。”

“是。”年轻的队员应下之后匆匆转身，草鞋踏在烧焦泥土上的轻微的声响此刻完全被远处无一刻停歇的爆炸声覆盖。

瀞灵庭从未如此。

虎彻勇音拼了命地在为伤者治疗，汗水从额角浸出顺着面庞滑下。

疮痍满目已不足以形容此刻的景象。毫无保留的灭绝人性的侵占使胡庭十三队的防御系统崩溃。虚的数量极多，而且有相当一部分能力甚至超越了队长级。刚刚收到消息，截至目前已有两位队长殉职，分别是，八番队队长京乐春水，十一番队队长更木剑八。

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竟然有两位队长殉职，这种战况简直前所未闻。更为可怕的是，护庭十三队个别番队队员几乎是被全歼的状态。

这场战役之后，瀞灵庭还会剩下什么呢？护庭十三队还会剩下什么呢？要花多长的时间才能恢复到之前的状态呢？

而且，究竟，能不能反击。

虚似乎是直奔毁灭瀞灵庭而来，所及之处皆是一片大火。由于房屋多是木质所造，一经点燃便迅速散开。四处充斥的冲天的火光映着人心底的恐惧，无数四肢不全的死神队员伤者倒在地上在等待死亡的同时用绝望的眼张望，将深深挚爱的，日夜生存的土地映在心中。

如果今夜我们在劫难逃

愿你我共同见证死亡

灵魂举杯共印 火光下 呼唤前辈的英名

背负护庭十三队之名 抗争于此 丧命于此

在某个瞬间，虎彻勇音猛地起身翻向一旁，同时一下子将刚刚还在治疗的伤者拉开。

“砰”一声巨响，伴随着白光，灵压密度高得离奇的虚闪落到刚才两人所在之处。瞬间现场便弥散了厚重刺鼻的浓烟。

烟尘散去后，清晰可见地面的塌陷。将近一米的烧焦的黑色深坑格外显眼。

面容上写着对来人的警觉，迅速拔出冻云相迎，被汗水浸湿的银发在月光下生辉，虎彻勇音将四番队员护在身后。虚闪冲击波下，黑色死霸装袖口飘起。

“全员后撤，制造结界！”虎彻勇音对身后喊道。

现场四番队员纷纷露出震惊的表情，在瞬间便做出了反应，负责伤者的队员迅速后撤，其余队员立起结界。

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这个虚也是超队长级的灵压。这个敌人，完全不是普通队员可以抵抗。

甚至，完全不是副队长级别所能抗衡。

被对方强大厚重的灵压所压制，一丝冷汗从额角滑下。虎彻勇音脸色虽然苍白，心中虽然恐惧，但眼底与动作上却没有一丝怯意。

明知不可，也要奋力相争。

因为，是护庭十三队。因为，是四番队的副队长。

人形的虚，手脚的长度都不是正常人该有。覆盖在白色躯壳下的身体别有一番恐怖的美感。缭绕的是澎湃的专属于虚的厚重压抑黑色灵压。

压下紊乱的呼吸以及心底的恐惧，虎彻勇音调转灵压裹住刀尖，调整为随时应战的状态。

在某个瞬间，人形的虚终于有了行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响转至对方眼前。

虎彻勇音眼睛猛地睁大，由于注意力非常集中所以在同时便做出了反应，一刀刺去然而却只是划过了空气。

心下一凉，迅速调整了身形朝灵压传来的方向回身，迎上的是正在蓄积能量马上便要发出的虚闪。

猛烈地爆炸声震得地面都有些摇晃，威力大得惊人的虚闪使现场再次埋在浓烈的烟雾中。

刺眼，眩晕，耳鸣，阵痛。

虽然迅速使出了防御的鬼道但终究无法抵挡这种冲力，靠着冻云支撑，虎彻勇音有些狼狈地单膝跪在地上。待眩晕的感觉消退之后，咬咬牙站起。

止不住地喘息，冷汗从额角滑下，脸色惨白如薄纸。

那只虚完全是超越了队长级的灵压，队长与之对抗恐怕都有些费力何况她身为副队长。

差距太大了。仅仅一个虚闪应付起来便已费力。

烟雾散去之后，映入眼帘的景象使虎彻勇音受到猛烈的冲击，心都随之一个颤抖。

结界已被破除，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是四番队员的尸体。短短几秒间，竟已至此。

“什么……”声音因震惊与痛苦而颤抖，虎彻勇音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不……”

跑上前去看着地上倒着的刚才还与她对话的队员的尸体，一个个扶起，却无一人有生命迹象。颤抖着用尽灵压展开大范围治疗，却没有一人能做出回应。

“不……！”

身为副队长却眼看队员在眼前白白牺牲，无能为力。一阵阵心悸也无法全然表达内心的痛楚。虎彻勇音扶着其中某位队员的尸体发出悲怆的喊声。

空气中血腥弥漫，身后万里火光映照下，脸色是前所未有的惨白。

战火与硝烟笼罩天空

苍穹之下的子民灵魂散尽

面对如此 应当如何

深吸一口气，闭眼停止了不堪重负般颤抖的呼吸。举起冻云，瞬间朝虚的方向攻击而去。

刀刃相碰，一黑一白身影在空中交错。

实力有着明显的差距，虎彻勇音虽然处于劣势但进行的却是前所未有猛烈的进攻。

两人同时刺出刀刃，虚显然没有想要躲开的意思，有那么一瞬间虎彻勇音怔住，但很快便继续了突刺的动作。

如果谁也不退让，他们将会互相刺穿。

如果，凭实力实在无法战胜的话，这样也好吧。

正当虎彻勇音下了决心，刀刃马上刺穿身体时，眼前一道白色的身影闪过。

身体被抓住之后猛地一甩，偏离了原先的轨迹。一阵眩晕之后落地，未能保持平衡忍不住跪在地上。

正想看是什么人出现将战局打乱，抬头的瞬间发现有一只手正在她的头上按着。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队长羽织。

卯之花挡在前面，手搭在她头上似乎是为了防止她再次起身进攻那只虚。灵压依旧相当地可靠。

“卯之花队长……”虎彻勇音睁大眼睛。

“冷静些，勇音。”卯之花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家副官，以及那些队员的遗体，轻声开口说。

虎彻勇音怔怔看着队长的背影，呼吸紊乱而急促。许久之后，才放松了些许。

“是……”

卯之花看着脸色惨白的副队长，她注意到了刚才对方有与那只虚同归于尽的打算。但那并不明智。

想多说一些来安慰性格温软的副队长，话却无法出口。

“没事了”这种话，在这种时刻连她也无法保证。

辫子已经解开，黑发散在身后，绝美面庞上透着的是肃杀。

瀞灵庭中，冲天的火光依旧未减。

肆虐未停，将一切都一分为二的残酷战役仍然继续。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