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无标题

作者:少年爱丽斯
更新时间:2014-05-30 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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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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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II. GOING UNDER



比起海洋,她更向往无尽的天空。

海水是天空的倒影,再湛蓝也只是它的一面镜子,水流太过澎湃,在吞噬了几个亲人的生命之后,她明白自己已经失去了驾驭它的勇气。

她站在花圃边浇灌,让自己放松地沐浴在风的吹拂之下,想象自己置身于无尽的天空,飘浮在云端。


风彷佛一曲节奏跳跃的诗歌,动人的音符总是追逐着没有边界的高处,金色的古老文字如图腾般描绘在云朵上,那是展开的命运的卷轴,就在她尝试着去碰触的一刹那,风凝固了下来,当它们再次流动的时候,一切都已消失无踪。


缪斯睁开双眼,一切都没有改变,手背上的疤痕还未痊愈,身体的痛楚依然时隐时现,“人们都乐意为自己的欲望付出代价,幸福地……我是否也享有这种权力呢,爱丽丝……”,她自嘲般地笑了笑,又开始悉心浇灌花草。


忽然,披着灰色长袍的达尔维拉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在走廊的柱子后出现,又鬼鬼祟祟一瘸一拐地进了北馆。

虽然这位行踪诡秘的女巫时常出现在城堡里,可缪斯还是有些怀疑,于是她悄悄地尾随在她后面。

在漫无目的地转了十来分钟后,达尔维拉来到了地下室,打开了那扇禁忌的门。随后来而的缪斯也迈入了那条呼啸着想要吞噬一切的湍急河流。


漆黑一片的地下室中并无异常,倒像个普通的储藏室,这让缪斯稍微松了一口气,虽然黑暗中的她没有发现架子上的瓶瓶罐罐装满了致命毒药。她摸索着,忽然看到了一点昏暗的烛光,她看见储藏室的墙壁上被切割出了另一道门——这是蓝胡子的第二层房间,夹杂着酒精和霉味的怪异味道从虚掩的门中探出不怀好意的尾巴,她倒吸一口凉气,凭着仅有的光线蹑手蹑脚地进入了那个房间。


一片死寂中,水滴声走着古老落地钟般恒久不变的节拍,在空气黏稠的地下室,嘀嗒嘀嗒地激起一阵刺骨的寒意。


突然一声巨响刺破死寂的茧,门迅速闭合带来的震动扬起了地上厚厚的积尘,缪斯惊吓地像只逃亡中的杜鹿,脚下一绊,顺势撞向了墙壁。漆黑中昏黄的烛光鬼火般跳跃着飘然而致,缪斯惊恐地瞪着前方,地狱的守门人——达尔维拉举着烛台,布满奇形怪状的皱纹与伤疤的脸像被风干的皮,“好奇心杀死猫”,她恶狠狠地盯着缪斯,无不得意地咯咯笑了起来。


当烛火照亮墙壁的时候,缪斯才惊恐地发现手掌中奇怪的触觉源于另一个人的手背——订在墙壁上的一张形状完好的人皮。她尖叫着跌倒在地,撞翻了在六芒星的角上堆放整齐的一堆骷髅,它们中的几个还粘着干瘪的肉块和毛发,咕噜咕噜地滚了几圈,眼窝里插着的蜡烛跌落了出来。


血腥味道扑鼻而来,带着腐坏变质的阵阵恶臭,整个房间密密麻麻地画满了奇怪的图腾,在墙壁上订着六十九张形状完好的人皮,以规律的方式排列着。偌大的池子里盛满了血,几根细小的趾骨漂浮在上面,池子周围遍布各种人骨,血液干涸后的黑色污渍像死神肮脏的脚印,一步一步地踏进缪斯的视线。


“虽然不是爱丽丝,但特蕾西娅小姐也一定会喜欢你这个祭品的。能让她安息的日子总算到来了!哈哈哈~”

达尔维拉怪异的笑声像要刺破她的耳膜,少女被恐惧折磨地不能呼吸,她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

可惜,神的听觉有时并不尽如人意。



爱丽丝回到了远离公爵宅邸的母亲的住处,这里是以前公爵用来疗养的别馆,四周树木环绕,幽僻安静,人迹罕至。

下午两点左右的这个时候公爵夫人和伊芙一定是在礼拜堂里祷告。

爱丽丝特意擦干净了鞋上的尘土,她热情洋溢,容光焕发,径直穿过了蜿蜒的长廊。

她的手攥得那么用力,指甲掐进了柔软的手掌,这种适当的痛觉像鸦片般让她欲罢不能。

“好戏就要开场!”她步履匆匆地对着紫藤的上方说道,她看到上面一群天使收拢了翅膀,正蒙着面纱冷笑着期待着她的闹剧。

该如何形容爱丽丝此时的表情呢?暴虐?兴奋?欣喜?悲哀?恐惧?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异常鲜红,长发随意披在背后,在阳光下微微眯起了眼睛——她心中雀跃如海浪回归大海深处。


爱丽丝踏入了新嫩子谷,心跳是剧烈的鼓点,催促着血液疯狂流动,她感觉自己像要被体内的炙热所吞噬。

熟悉的摆设,熟悉的气味,啊!镜沿上端的十字架,梳妆台上的珍珠粉盒,随意摆放的蓝宝石戒指,还有空空如也的鸟笼……啊,那些拼装玩具会在哪儿??不不,那些根本无关紧要。

她在房子里摸索了一会儿,又像只小老鼠悄悄溜了出去。


当再次踏入房间时,如设想的,公爵夫人僵硬的尸体已经被陈在床上,伊芙跪在一边,进行着嘶哑的哀嚎。

啊!多难听,简直是只被撕裂了嗓子的乌鸦!


美丽的母亲死了,这真是天底下最让人伤心的一件事情。

爱丽丝凝视着母亲惨白的脸,长长的睫毛覆盖着不再睁开的眼睛;她跪下附身虔诚地贴近母亲的胸前,没有脉搏,没有心跳,她死了!她死了!

爱丽丝咬着嘴唇,很快传来铁锈般的血腥味道,她浑身颤抖着,突然一下子站了起来,急步后退,一个踉跄,背部狠狠地撞上了墙,像个疯癫的酒鬼。


“伊芙!伊芙!妈妈死了!她死了!!你这个该死的奴才!你让她死了!!”她指着老侍女大吼,话语不成音调,眼泪混作一团,好像正在遭受冰与火的双重折磨。

暴怒的伊芙猛蹿上来,一把揪起了她的衣服,“你杀了她!你这个该下地狱的小杂种!我知道是你杀了她!”

“我怎么会杀害自己的母亲?”爱丽丝喘着粗气大笑,“快去陪她吧!可怜的伊芙,对你来说在没有妈妈的世界里,做任何事情都是没有意义的,我知道……你是条再忠心不过的狗!哈哈哈哈——”


伊芙放开了爱丽丝,颓然地跪坐到了地上,她的脸色甚至比死去的公爵夫人还要惨白,显得那么老态龙钟,与之前判若两人。

她久久地看着公爵夫人,爱看着自己的女儿、情人、主人、神明、死敌般……突然之间,她冲向了阳台。

衣角粗鲁地扫过了爱丽丝的脸颊,留下一道红痕,重物坠楼的声响让她猛的一震。

她的吐息紊乱,颤抖着走到阳台上,下方是已经变成尸体的老侍女,血……血……


她厌恶又愉悦地掩起扇子,走回屋内。公爵夫人躺在床上,全无气息。

爱丽丝初尝忤逆的甜果,缕缕幽香仍不舍地在唇齿间徘徊。她坐在床边静静地凝视着母亲,悉心于每一个细枝末节。

她觉得此时的她是那么美好,她的容颜带着安抚的魔力,她的沉默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她平生第一次平静地正视自己的母亲,并开始尝试在她面前冷静思考。


她知道自己与母亲十分相似,这也是为什么她确定伊芙不会伤害她的原因之一。

这个古怪的老侍女十分了解主人,甚至了解主人自身也不知晓的地方,她的确是条再忠心不过的狗。

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十分微妙,比如她,母亲,被称为“黑色伯爵”的温柔与残忍并重的父亲,自身的生存信念依附于他人的伊芙,一直被踩在脚下却仍暗自爱慕她的孪生弟弟。


蓝胡子的房间里那张母亲的亲笔信笺向爱丽丝坦白了一切——这是母亲送给她的成人礼,同往常一样,施予者一贯以恩赐者自居,从未觉得有必要征求被施予者的意见。

她给爱丽丝留下一把匕首——『所以,让我进天堂,或者下地狱。』


她亲吻她毫无血色的嘴唇,像传导福音般向她的母亲温柔倾诉:

“罪与罚并重,总是不失偏颇地环环相扣。”

“收留和遗弃自相矛盾,爱在恨中不断挣扎,直至生命的意义奄奄一息。”

“极端同为真实的一种……”

爱丽丝一夜没睡,就这样看着母亲,直到第二天的晨曦如圣洁的光轮般洒到她身上。

“您醒了吗?妈妈……”


此刻,公爵夫人的表情可以用惊愕来形容,她动作僵硬地从床上撑了起来,床头柜上装着珍珠粉的精致盒子边多了一个小瓶,标签上写着『格拉尼尔』。


“如您所愿,我最爱的母亲”,爱丽丝亲吻她的手背,“来让您解脱。”她把公爵夫人从床上扶下来,“您不必担心,这只是一种从印度毒草中提取的药物,我只是掺了能让您进入假死状态的量而已,并不会对您的生命造成威胁。可惜,伊芙为您的假死丧了命,您真是养了一条好狗!”

见到伊芙的尸体时,公爵夫人眼神黯然,“你用这种方式报复我吗,爱丽丝?”

少女沉默着,最后近乎哀求地问她,“您自始至终都没爱过我吗,妈妈?”

“如果爱与恨的含义相同的话。”

“……那么,我怕您的血会弄脏我的手。”


公爵夫人看着爱丽丝绝望而阴狠的表情,“我们出去走走吧”,她挽起女儿的手。



……



当爱丽丝再次出现在克斯特面前时,少女看见这个人布满血丝的双眼中燃起某种将要吞噬理智的火焰,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她的摇摆成为了表像橱窗中的一个陈列品。她紧紧抱住浑身冰凉的爱丽丝,亲吻她,轻轻颤抖的双手抚过那些被割断了的金色碎发,耳根后沾血的伤痕,呼吸中满是压抑。


“头发……你去海边了?身上有海风的味道……”她此刻的话语如拥抱般单薄,不禁让爱丽丝嘲笑起来。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她不爱我……自始至终都没爱过我。”爱丽丝的声音有些沙哑,她的视线愤怒,带着冷酷揶揄的笑容贴近她,鼻尖几乎要碰触到她的嘴唇。“我长得像母亲?这是哪个小丑说的鬼话?我还是像父亲的吧,公爵夫人的孪生弟弟,我的亲叔叔?”

“爱丽丝……”

“你怎么不看看我的手上是不是已经沾满鲜血?还是等着我向你汇报怎样在痛苦中挣扎好让你完成那些伟大的观察日志?”

爱丽丝狠狠推开她,大吼着,“我原本对你也只是块无关紧要的石子吧?你跟妈妈之间到底有什么肮脏的交易?!什么特蕾西娅什么黑色伯爵?告诉我!告诉我——你们这些让人恶心的骗子!!”


克斯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房门突然“啪”的一声被撞开,一身黑衣的凯特琳冲了进来。


“噢亲爱的李!我不得不佩服你表兄的毅力!”她有点气喘吁吁,“被你拒绝了十次还热情似火地从匈牙利追到这儿,匈牙利的女人都死光了吗?而且这次图尔索(Gyorgy Thurso)伯爵给你带来的厚礼可是连我都消受不起啊!”她故作忧郁地叹道,同时又利索地打量了满脸惊愕和愠怒的爱丽丝一番,“你好,可爱的小狐狸~”


“你好……”爱丽丝显然在克制满腔怒火,她皱着眉头,不自然地向伯爵背后缩了缩。

伯爵原本想搂住她肩膀的手最终还是换成了抵住下巴的姿势,语气十分不悦,“尤奥没发现他的潜入?”

“最近被索多玛党分散了注意力,而且战争在即……我们得快点了,恐怕你那爱意汹涌澎湃的表兄已经高举玫瑰一路狂奔过来了。”

“可是我认为他的目标是英俊的巴多安汀王储。”

“噢~亲爱的,我怕把这个说出来会伤害到你的自尊心~”凯特琳大笑了起来。

“我倒更希望自己脆弱得像只不经摔的花瓶。你带爱丽丝先走,把人拒之门外可不是我的待客之道。”

“你的意思是……要光着屁股去对付一只刺猬?”凯特琳挑着眉毛笑问。

“……我没有裸奔的癖好,谢谢。……而且,我知道他想要什么。”

“好吧,虽然我知道你这样做其实根本就毫无道理可言……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她无比温柔美好地朝爱丽丝笑了笑,一片茫然的爱丽丝也朝她尴尬地笑了笑,接着在伯爵的一声惊呼中,红发女人朝她的腹部一拳打晕了她。

在李的杀人目光下,她抱着爱丽丝迅速地溜出了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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