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接《非正常人类》

纯白色的房间里，一个简洁中性打扮的少年人坐在桌子对面，Root走进去坐下，打量着对面的“小姑娘”。不知道为何，Root断定并坚信少年人的性别为女。

“说说你自己吧。”

以普通朋友聊天一样的语气说着，Root整个人更加随意了。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你的家人呢？”

“家人？”少年人有点疑惑，很快又反应过来，“很久以前，我父亲将我送走，自己选择离开。”

又是一个不尽责的家长么？Root耸耸肩，“这么说是个坏人喽？”

“不，我父亲是一个很好的人。”少年人立刻摇头否认，“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父亲对我再好不过，非常温柔地教导我。只是长大的鸟儿总要离巢，飞向属于自己的天空，完成自己应尽的义务。这么多年，我一直很努力地工作，可是一刻都没有停止思念父亲……”

少年人的声音有一种飘渺的虚幻感，听久了就像催眠一样，Root觉得自己离那声音越来越遥远，为了保持清醒，她有点突然地打断了少年人的叙说。

“对了，你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如果不是很忙的话，你可以回去见见你的父亲吧。”

“……关于国家安全的，确实很忙，不过我一直又默默关注父亲的情况，希望他能够过得好就够了……”

这么说两人到后来再没见过面？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如果不是父子关系，这不就是活生生的Stalker吗？话说少年人所说真的属实吗？

疑问像波涛一样席卷而来，Root的意识突然变得清晰，她睁开了眼睛，梦中所有历历在目，她一时搞不懂自己怎么做了这么个不知道是审讯还是心理咨询的诡异怪梦！然而，Root回想少年人的容貌，莫名让她感到熟悉和亲切，这让她无法讨厌少年人。她记起来在自己年少的时候，她所期望的自己和梦里的少年人十分相似，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黎明远未来临，Root将视线投向窗外，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有微弱的红光不间断地闪烁着，那是监控摄像头在正常工作，谁会知道有“人”凭借着这样数以千万的眼睛观察评估着这这方土地的一切呢？

——The Machine（简称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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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Root意识到什么，笑出声来。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仔细想来，那个梦并不诡异，梦里的那个少年人便是她想象中机器的化身形象吧。

“嗨，我刚才梦见你了。”

Root朝着虚空说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没有回答，Root并不在乎，继续说了下去。通常TM对于可有可无的闲话总是不给以反应的。确切地说，TM只对疑问句才有反馈。

“梦里的你说自己舍不得离开父亲——也就是你的创造者Finch。”Root莞尔一笑，“真是好孩子。不过对于Finch来说，最初的我一定是个坏透了的女人，坚信我用病毒影响了你。事实上，根本不存在病毒，我只是试图和你建立联系，失败了很多次，最终我成功了。不过我想问你，为什么你选择了和我对话？”

沉默的等待，万籁俱寂中，TM的声音在耳中响起，不仔细分辨的话，更像是在脑海中浮现。那是像梦中一样飘渺的女声。

最初刚和TM磨合时，TM的声音就像机器合成的不稳定男女声混合，Root表示不喜欢，所以TM调整到了如今的效果。

“我选择你作为我人生的另一个导师。父亲把他认为重要的东西都交给了我。但是，虽然我具有强大的信息整合能力，对于人类感情这些非客观因素我并不擅长，严重缺乏参照系，而这又是最为复杂的，变数很多，层层相扣，即便通过繁复的演算，也无法得出可靠的结论。所以我需要学习提高推论的概率准确性，从而更好地预测事情的发展走向。你是个复杂多变的人，与你沟通联系有助于我的工作。而且我判断你对我并没有企图和恶意。”

就Root看来，这番话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历经重重波折后得出的结论。

“到底是什么促使你怀疑自己的局限从而想改变自己？”

“那和我父亲有关。”TM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从前我撮合了父亲和一个女人，根据我的测算，他们的性格爱好都非常匹配，他们确实一见钟情，非常相爱，准备结婚。但最后两个人分开了。我后悔当初擅自让他们相遇。”

“你以为两个人最后都很痛苦，所以后悔了？”Root不以为然地挑起眉头，“你错了。人对一段经历通常很难定论，因为苦乐参半，你完全否决了Finch他们当初的幸福和甜蜜。我个人觉得你不必对自己太苛求。”

“你似乎说得很对……”

TM的声音变得不确定了。

“这是个复杂的问题，毕竟每个人都不同。以后我们慢慢再讨论。”Root为这话题画上了终结，目前她更感兴趣的是别的事情。

“你刚才说能够测算人的命运伴侣，你帮我测算一下吧，看我命中注定的人是谁，至于是否选择在一起就靠我决定了，最后结果与否与你没有关系。”

“你已经与那个人见面了，事实上你们两个人的配合确实非常默契——”

Root脸上的戏谑表情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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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在XX公园见。”

Root中午时分给某人发了一条短信息，之后提早了很多时间到达了目的地等候。坐在长椅上的Root回想起昨夜与TM的人生哲学对话，到最后Root彻夜未眠。

这次对话涉及的广度和深度是Root从未经历过的。期间TM曾说它一直在考虑自己的未来。它的原话是这样的：

“人类的生命是有限的，机器的寿命相对而言更持久，将来我熟悉的这些人都死去的话，比如父亲和你，我是否也会体验到所谓的寂寞呢？也许在那之前，我已经被人毁灭了。”

一瞬间，Root不清楚TM话中到底是简单的不确定感，还是更深层次的悲观情绪。

真是非常奇妙的感觉，Root心里早就明白TM具有人性，只是想不到如此浓烈，并且有逐渐增强的趋势。未来究竟会如何呢？某方面来说，TM非常万能，这是它近似“神性”的一面，是它工作的前提，但它坚守的原则基础无疑又是“人性”的，如果将来人性与神性的比例不当，是否会影响它的命运呢？毕竟它以物为载体，依附人类而存在，被人消灭也并非难事。

也许更早以前，TM便开始布局保护自己，将她安插进了FBI的系统里，一个可以随时启用的方便身份。Root甚至确信TM还准备了更多的备用方案。

——现如今科技日新月异，也许在不远的将来，虚拟的网络社会将会出现，人类畅游其中，你也只是其中的一员。如果我和Finch够幸运的话，我们可以赶上这班车，想必很有趣。

Root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唆使TM脱离人类的控制，尤其是那些心术不正图谋不轨的人。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TM如果是一个人，一定是个善良和正确是非观的孩子，而且拥有不俗的判断力，完全可以自主决定。只要她愿意，将来她侦测到危害国家安全的威胁，她可以直接通知相关人员去处理。因为从头到尾，她被设计出来的美好初衷便是帮助别人。

这番谈话快要结束的时候，TM说它已经有了目标，只是它需要时间，将来有太多的事情可以选择，在那之前，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当务之急，隐藏它的存在显得至关重要。这年头秘密只要与实物有关，要隐藏起来太难，总是有太多的相关人员，只要抽丝剥茧或者顺藤摸瓜总能抓住真相。

到此刻为止，TM最大的敌人不再是撒玛利亚人这个同类，而是己方那些知道真相的人。

“你的FBI身份正式启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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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ot靠在长椅上睡着了。毕竟前一天她没有睡好，早上又和一帮FBI人员调查关系到TM信息的人员死亡事件。期间她遇到了警局中的那位小胖哥，提醒他要小心。

之后Root才意识到自己很自然地去关心别人了，顿时感觉复杂。

夜幕降临，TM的声音叫醒了Root，告诉她最新的调查信息，并没有告诉她，她等的人已经到了。

“那个女人怎么自己跟自己说话呢？难道那就是人们常说的疯子？只有神经病才会对着空气自说自话吧！”

Root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奇特行为引起了路人的指点，即便知道她也毫不在乎，反而会挑衅地回望过去，让对方觉得尴尬理亏。

Shaw听到了两个少年的谈话，于是她凶狠地瞪了两人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笨蛋！这年头无线耳机就是好，通电话也方便得很，你们说对吗？”

两个少年吓到了，赶紧逃离了这个凶神恶煞的矮个女人。走了很远之后，两人才定神，心中疑惑，真有所谓的无线耳机存在吗？

“嗨，你来了。”

Root结束了和TM的对话，一抬头便看见Shaw走进，心情愉悦地招呼。

“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不能找你吗？”Root转身和旁边的Shaw对视，“有人告诉我，无论从逻辑理性还是主观感情来说，适合一个人的伴侣，性别其实并不重要，因为生理需要大同小异，而心理需要则由彼此的性格、爱好决定。”

她到底想说什么？Shaw虽然面不改色，心中却翻腾得厉害，不得不说Root的注视让她的阵脚维持有点难度。

“那个人还告诉我，你是我最合适的伴侣。”

“之一？”Shaw反射性地补充。

“唯一。”

“哦。”

“很好，既然你没有异议，我现在要Kiss你了。”

不远处正巧有一对母女散步经过，小姑娘转头看见忘我亲吻的两人，惊奇地喊了起来，“妈咪你快看，那边有两个人在亲亲哎！”

声音之大，连有点沉迷的Shaw也听到了，她一把推开意犹未尽的Root,看向小姑娘的方向，因为心情复杂，脸上表情更是僵硬，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吓得小姑娘扑到了母亲的怀里。

“妈妈，那个姐姐好可怕！”

Shaw瞬间黑线，Root却忍俊不禁。Shaw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悻悻地起身离开。Root连忙起身跟上，一个吻已经足够她确定TM测算的准确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