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一 • 神器 】

“请用。”

别墅内，碎蜂，大前田希千代两人坐在沙发上，表情写着的是对四番队两人找到的这个舒适而温馨的环境的震惊。

暖色灯光下，卯之花的面庞柔和而温暖。

虎彻勇音拿着茶壶将沏好的暖茶倒入精致的茶杯中，之后逐个摆至三人身前，动作细致而沉稳。

“谢谢。”不知是受了气氛的熏陶还是什么，总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不遵从礼节行事是种粗鲁。碎蜂接过茶杯轻声说。

“诶……谢、谢谢…”相比之下大前田显然很少应对这种情况，有些紧张地双手接过。

虎彻勇音英气的面容上流露出自然而友善的浅笑，看着两位副队长的对比碎蜂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不论何时，虎彻勇音的一举一动都是相当有分寸，单单是那种温润沉稳就足以使队长很有面子。再看大前田希千代，到了关键时刻没有一次不给自己掉链子。

连修改记忆的鬼道都不会，这家伙真的是真央灵术院毕业的么？

别人家的副官。

“辛苦了，勇音。”卯之花微笑看着自家副官之后抬手接过茶杯。

一举一动都是经了沉淀的温柔典雅，使人沉醉。

为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勇音坐下。客厅之间四人坐着。

“碎蜂队长近来情况如何？”卯之花率先开口，温柔地宣布了谈话的开始。

“只是找了地方避难。”碎蜂回想了这几天的经历。“虽然也有进行调查，但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期间遭到过虚的袭击。”

“遭到过虚的袭击？”卯之花皱眉，“是在怎样的情况下？”

“无意间使用了灵压，没多久之后那些虚就全部赶来了。”碎蜂语气化为严肃，“其实，被袭击的过程并不重要，重点是那些虚就像有人操控一样。”

“此话怎讲？”卯之花大致猜到了对方的意思但还是继续问了下去，以便确认她的想法，

“我那天使用的灵压并不很强，如果不是有人刻意探测理论来说是不会被发现的。”手指抚上茶杯光滑的表面，碎蜂声音沉下，结合之前的情况一字一句推测般地说。“如果是之前袭击尸魂界那些级别较高的虚倒也可以理解，但那天袭击我的是比大虚稍强一些的类似变异的产物，它们并不是人形，看起来也没有智商……灵压的强弱和刚才那只虚有些相像。”

虎彻勇音仔细听着，神色凝重。在这种氛围下，大前田希千代也安静下来。

“理论来说，这种虚应该是不会进行群体行动的，但那天有两只同时赶到，而且远处还有虚朝着我的方向赶来。”回想起了并不愉快的事情，碎蜂皱眉。“就像是有人在远处操控，有人专门检测灵压，一旦发现之后便对周围的虚下达攻击指令。”

“没错。”卯之花点头。“理论来说，那种虚对灵压的探测能力并不强。如果不是大面积的灵压释放它们不可能会感受到。”

“正是。”碎蜂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对方。“卯之花队长，该不会……”

“我们也受到过同样的袭击。”卯之花点头。

“……当时的情况是？”碎蜂睁大眼睛。

“唯一与碎蜂队长不同的是，我们偶然碰到了一只虚，遭到袭击之后才使用了灵压暴露了位置。”卯之花拿起茶杯，小口品尝之后抬眼。“那之后，情况便别无两样了。恐怕连虚的种类都是相同的。”

一众人沉默。

“卯之花队长怎么看之前瀞灵庭遭受的袭击。”碎蜂突然问。

“必然有势力指使，但不能肯定是何种种类。”卯之花肯定地给出了答案。

“……势力？种类？”一旁大前田希千代露出疑惑的表情。

“卯之花队长的意思也是不能确定么？”直接无视了大前田，当做什么也没听到一样碎蜂继续进行探讨。

“正是。”卯之花点头。“当日的袭击非常诡异，能聚集那种程度的战力背后必然有一股势力做为推力，然而现在无法肯定的是那股势力的来源。简单来说，无法确定那些虚是否是自行组织。袭击瀞灵庭的虚里有相当一部分进化程度非常

高级，具有了智力，甚至连姿态上也已是人形。”

“原来如此……”经了对方的点拨，碎蜂点头之后顺着想了下去。

“也就是说，探索灵压的事情也有可能是由那些进化完成的虚进行？”勇音忍不住问。

“虽然虚在灵压的探索方面较比死神困难许多，但进化之后究竟如何我们不得而知，这并不是没有可能。”卯之花温柔看着自家副官的侧脸，轻声答。

“……所以，我们现在几乎是处于没有情报的状态。”碎蜂显然对这个现状感到不甘心，皱眉沉重地说。

“此事不能心急。”卯之花冷静地看了一眼年轻的队长之后提醒。

“……”勇音看着一旁陷入痛苦之中的碎蜂，很微妙地，她觉得她能理解对方的心情。

在过去他们是三界之中最强的一股势力，是平衡者，操控一切的存在。然而一夜之间竟遭遇了几乎被灭族的厄运，最为可笑的是，面对这一切侥幸活下来的他们竟然对一切一无所知，连想要复仇都没有具体的方向，想要复兴，回归过去的状态更是遥遥无期。

逝者已逝，然而做为生者又能做些什么告慰伙伴的英灵呢。

甚至，他们之后的命运又将如何呢。

身份从追捕者变成了猎物，这种感觉实在难以用语言形容。

“所以…我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吗？”大前田的语气也低沉下来，睁大眼睛有些无望地看着卯之花。

“我们必然要有所行动，但在当下最主要的是保全自身同时积蓄实力。”卯之花冷静地说。“我想，这点并不难理解。”

“我不明白……”大前田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来解释吧，”碎蜂的情绪依旧没有恢复，声音有些嘶哑。“我问你，大前田，现在死神一共还剩多少人？”

“……大概只有我们…还有其他的队长，以及一些队员。”大前田思考之后说。

“大概有多少人？”碎蜂继续问。

“……不多。”无法给出具体的数字，大前田摇摇头。

“好，那么，如果我们这些人也死了，从今往后，还有什么人记得瀞灵庭呢？”碎蜂一字一句地问。

大前田怔住。勇音在一旁也垂下头。

是啊，如果他们也死了，那么瀞灵庭就真的消失了。

任时光流逝千载万年，无人能够提及，无人能够记起。如果最后一个知道它，在它的土地上生存过的人的生命也随之消逝的话。

这是必须承认并且面对的沉重的摆在眼前的问题。

“局势虽然对我们不利，但也有可以乐观的地方。”打破了死寂，卯之花轻声说。“不幸中的万幸，大部分的队长以及副队长都活下来了。”

“是啊……大部分。”碎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气有些颤抖。

见对方的情绪并不稳定，卯之花未再开口，宽容而平和地给了对方平复情绪的时间。

“……队长……”大前田看着自家队长难过的样子难得地温柔了起来。

大前田静静看了对方一会儿，没有得到回应之后小心地抬手覆到对方肩膀上。

一般来说，这种安慰方式是很对的。但是在此时，却有两个致命的缺陷。

一，被安慰的人不对。二，安慰被安慰的人的人不对。

不过这倒成功地使碎蜂迅速地恢复了常态。

“手拿开。”声音回复了清冷，碎蜂看也没看对方。“怪恶心的。”

“……”大前田默默地将手拿开。

卯之花和勇音对视一眼，之后互相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显然对于这种独属于二番队的正副队长的相处方式感到理解。

“卯之花队长，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我们需要解决。”碎蜂扭过头再次开口。

“碎蜂队长请讲。”卯之花侧过头，凝神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现世虚的净化问题。”碎蜂轻声道出最关键的部分。“这些原先是该由十三番队队员负责，然而如今十三番队尸魂界队员几乎全灭，残留在现世的队员生死未卜。即便还活着，受制于被虚监控无法释放灵压，因此无法进行战斗。”

“的确是不得不解决的问题，碎蜂队长既然提出来了，可否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卯之花思考之后问。

“……没有。”碎蜂挫败地摇摇头，她想过这个问题，但实在找不到其他的办法。

“死神是三界的平衡者。”卯之花轻声说。垂眼，细长的睫毛将睿智的眼眸遮住些许。“的确，如果照现在这种情况放任其不管，迟早有一天现世也会遭到波及。然而对此，我们毫无办法。”

“可是……？那人类不就……”勇音忍不住开口。“如果没有秩序的话……”

“平衡者被消灭的同时就代表着平衡已被打破，勇音。”卯之花迎上对方的目光。“当下的我们，对这种情况的确无能为力。”

“……人类不该遭受那些。”勇音眼里透着震惊。

“一个种族在繁荣并且强大的前提下的确可以帮助另一个种族，为之承担起责任。然而当下的情况是，我们并不能承担起那些。”

“……”

“这的确是很沉重的话题，”茶杯与桌面相碰，发出极轻而清脆的声音。卯之花垂眼。“然而，我们必须要去接受。”

“是……”勇音轻声说。

四人静静坐了不知多久，碎蜂抬起头看了看外面的夜色。

海洋与星空的结合的确是好看，能找到如此地点每天赏此情景，若是在和平时期的确是再惬意不过的享受。

“卯之花队长，时间不早了，我们先离开了。”碎蜂轻声开口之后起身。

“这周围有结界，可以完全隐藏灵压，碎蜂队长不必急着离开。”卯之花也款款起身。“在此住下也是可以。”

“感谢你的好意，但是不必了。”碎蜂摇头。“身为隐秘机动，一个人行动起来也自在一些。”

对方的性格的确如此，在尸魂界的百年间也未见对方与什么人保持较深的联络与交流。

卯之花点头表示理解，未说其他。

“对了。”像是突然想起似的，碎蜂停下脚步，抬手调动灵压。没多久之后，数只黑色的蝴蝶出现在屋内。飞舞片刻之后便乖巧地落到一旁。

地狱蝶。

“卯之花队长之后可以用这个进行联系，它们知道我的地址。”碎蜂说。

因为二番队职能的特殊性，所以当下这种东西恐怕也只有对方手中才会有了。

“好的。”无论怎么说，能够有工具保持联络这也是种进步，日后会方便不少。卯之花点头之后抬手将地狱蝶收起。

“那么，先告辞了。”碎蜂朝门外走去。大前田也赶紧鞠躬道别之后跟上。

微微有些寒意的海风拂面吹来，出了别墅更能将绝美的景致一览眼底。由于人烟罕至，环境相当不错，星光将夜空染亮，每颗星星都是城市中无法望见的明亮通透。

浪打在海滩与礁石发出沙沙的水音，寂静中细碎而清晰。

“不必送了，虎彻副队长，请回吧。”碎蜂停下脚步，回身轻声说。

“不……那个……”勇音怔了一下之后意识到对方理解有误，小声地解释。“其实……这周围有结界。”

说完，走上前去抬手一挥，原本隐形了的淡黄色光墙结界显露出来。之后，从手心中央的位置缓缓化开最后形成了能容两人同时通过的门一样的空缺。

“……”碎蜂沉默。

几人走出结界。

“碎蜂队长请注意安全。”勇音看着对方，下意识话便出口。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身为副队长说这句话多少有些奇怪。

“嗯，谢谢。”难得地，碎蜂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平日里一向严厉的二番队长一下变得如此……善解人意，这使勇音感到有一丝不习惯。

碎蜂只是静静望着海面所有所思，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沉静。

对方没有离开的打算，勇音也不好转身离开，没有打断对方的思绪只是静静站在一旁。

“大前田。”碎蜂终于开口。

“怎么了？队长？”大前田上前。

“你先离开吧，我稍后回去。”碎蜂轻声下了指令。

“……是。”大前田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队长的命令是无论如何都要遵从的。很快，身影便消失于现场。

“虎彻副队长。”感受到副官已经离开，确认了只有她们两人在现场，碎蜂这才看向一旁的虎彻勇音。

“嗯？”勇音疑惑。

碎蜂缓缓回过头，星空之下勇音看到对方眼里含着的满满是认真与某种她读不懂的沉重。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碎蜂队长请讲……”刻意将副官支走，只留下她们两人的话，对方是想要说什么的呢？

“你对卯之花队长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碎蜂很突然地投出了这个问题。

勇音没料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一下子怔住。看到对方眼里含的满满是认真，语气中也没有半点玩笑的成分，这一切都使她必须说出真实的答案。

然而，她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沉寂在两人之间散开。

碎蜂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表情，看对方的表情从开始的惊讶化为无措，片刻后进入深思。

最终，眼神发生了变化，其中掺杂了一丝真诚与坚定。

不必对方开口，她便已经完全理解了。

“这样啊。”得到了无声的答案，碎蜂垂下眼。

“……”勇音静静看着对方。

碎蜂沉默许久之后，突然抬起手之后将左手上带着的戒指摘下递给对方。

“局势特殊，留着这个。”碎蜂轻声说，“这个是神器，在关键时刻可以以相当密度的灵子将周围的一切焚毁。这个只能用一次，所以使用的时候要注意——当然，还是希望你没有机会用到它。”

“碎蜂队长，这……”勇音看到那个戒指之后下意识地想要推辞。

“我已经将它送给你了，拿着它吧。”碎蜂难得地露出微笑——当然，仅仅是片刻。

“……是。”听出语气中的真诚，见对方是真心想要如此，勇音沉默片刻最终点头。

“好了，这次真的要走了。”碎蜂说。“再见。”

没等对方开口道别，身影便消失于空气之中。

勇音看着对方刚才呆过的地方出神，她仍旧不理解对方为什么那么问，又为什么将这个戒指赠予自己。

如果是神器的话，不是应该自己好好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吗？

疑惑地想着，下意识将那个戒指拿起打量了一下。不看还好，这一看，眼里瞬间露出震惊的神色。

再抬头，顿时醒悟，清澈眼底映着远处的星空。

戒指上印着一个小小的，四枫院家的家徽。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