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三 • 援救 】

清晨。

别墅内，虎彻勇音正将烹饪好的餐点摆至桌前。

身为副队长，总是白白在那坐着等着队长做饭最后不劳而获总归不太好。当然了，一般情况下正副队长之间也不太涉及得到做饭的问题。

这种事情，还是她来做比较合适，虽然卯之花的厨艺相当好。

卯之花对此并没有产生介意一类的情绪，但在她的坚持之下也表示了默认。

餐盘落至桌面，小心地贴合。声响清脆但细微，犹如屋外照射而入的清晨的阳光，舒适自然，好像就该是这个早晨里应该有的组成部分。

“辛苦勇音了。”卯之花微笑上前，轻声说。

同时醒来，从一开始，她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沏好暖茶小口品啜，翻看现世的最新的报纸，之后看着对方在厨房中的晨光中漂亮的身影。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她们只是来现世度假的话，这种生活方式的确非常舒适，令人沉迷。

“唔…没关系。”将全部的餐盘摆好，勇音轻声说。抬头时看到远处客厅茶几上翻开的报纸，随口问了一句。“卯之花队长，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么？”

“人类的意外次数与死亡人数增大了。”卯之花在餐桌旁坐下，轻声说。

她看报纸并不是没有目的。

从古至今，现世有很多所谓的离奇案件，靠人类警察迟迟不能告破，通常那种情况背后隐藏的是虚的行动。犯案者并非人类，人类自然无计可施。

甚至，许多意外事件背后也隐藏着虚的行动。

她们现在所处之地较为偏远，远离人烟，若是想第一时间得知现世的动态，报纸是最为方便并且直接的手段。

通过很多新闻，可以大体知晓近来虚的行动。

“是……哪种程度的增大呢？”勇音疑惑问。适当的增大，可以理解，毕竟十三番队已经停转，虚无法被净化，人类的危险自然要多一些。但这些并不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真正可怕的是，那些进化完成的大虚的动态。

“没有出现大范围的死亡事件，只是日常的案件增多。应该是正常现象。”卯之花显然明白对方为何提出这个问题，直接地给出了回答。“那些进化后的虚暂时还没有行动。”

“这样啊。”勇音小幅度松了一口气。

当下这种情况，什么都不发生对他们来说是再好不过。这样至少有思考和调养的时间。

两人静静用餐。

没多久后，沙滩边。正准备开始今日卍解的修炼时，突然有地狱蝶飞来。

卯之花抬手接住。

“卯之花队长，我们马上赶到。”

碎蜂的声音清晰地回响在空气之中。

“这是……？”勇音停止动作，露出疑惑的表情看着卯之花。

“想必是有什么急事。”卯之花走至一旁将结界打开一个边角。

听得出，碎蜂的声音非常焦急。对方很少露出这样的状态，除非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勇音想了片刻，最终还是未能想到发生的会是什么事情。不是不知道会发什么，而是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不知具体会是哪种。

还未等她再次开口，碎蜂与大前田便匆匆赶到了结界之外。

“碎蜂队长。”勇音轻声打了招呼。

“虎彻副队长。”碎蜂点头，语气同平时无异，好像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与勇音的关系依旧是一面之交。

虎彻勇音左手上的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卯之花队长。”碎蜂直接上前，这时面容上的焦急才显露出来。

“碎蜂队长，发生什么了？”卯之花显然注意到了对方表情上的细微变化，开口询问。

“我刚刚收到了地狱蝶，来自尸魂界的。是由我的队员发出。”碎蜂没有丝毫隐瞒的打算，开口便简洁明了地将最重要的情报说出。

听到这个消息，虎彻勇音猛地怔住，片刻后心底涌起无法抑制的激动。

自瀞灵庭遭受重创以来，这几乎是第一次得到对情况具有推性的消息，而且还如此的正面——还有队员存活。

连卯之花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是的，这毫无疑问是令人振奋的消息。

然而，她没有高兴的过早。对面二番队长的脸色证明了事情绝不是表面听起来那么简单。

“地狱蝶里面是什么内容呢？”卯之花问，直击重点。

“……这正是我来的目的，卯之花队长，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性格倔强，极少向人发出请求，碎蜂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才开口说。

“碎蜂队长具体是指？”卯之花没有直接做出表态，冷静地反问。

“发出地狱蝶的是隐秘机动第五分队，里廷队的八名队员。”碎蜂开始解释。“瀞灵庭遭遇进攻之时他们正被派往郊外执行任务，因此没有受到伤害。但他们感受到了灵压，知晓了瀞灵庭内所发生的事情。在回到瀞灵庭时便隐藏了灵压，躲避至今。尸魂界基本已被虚控制，瀞灵庭内尤其如此。”

“尸魂界已经被虚控制？！”勇音震惊地问。虽然瀞灵庭已经被毁被虚占据也是情理之中，但亲耳听到还是无法不受其震撼。

“据说当日袭击瀞灵庭的大虚之后并未全部离开。”碎蜂点头，回答之后继续说下去。“瀞灵庭被毁，食物完全没有来源，现在已经撑不下去。而且队员当中已经有人受伤，情况不容乐观。他们一直在找机会赶到现世避难，然而无法打开穿界门。”

“原来如此。”卯之花点头，情况的确不是非常乐观。“所以，有什么可以帮助到碎蜂队长？”

接下来的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碎蜂露出为难的表情垂下头，咬咬牙闷着声说。

“十二番队虽然被毁但真正地下核心技术还在，有关穿界门的操控需要两位队长同时在场在可以进行……”

听到这里，勇音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也就是说……

“碎蜂队长的意思是，要重返瀞灵庭内进行救援？”卯之花神色微变，严肃地问。

“当下只有这个办法。”碎蜂皱眉轻声说。她自己也知道，这是相当危险的事情，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当下，若想营救那些队员的确别无他法。

没有马上回应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考，看着年轻队长坚定的眼神，卯之花沉默。虎彻勇音显然为这个计划所震惊，侧过头小心地观察着自家队长的脸色。

表面看来连目光都是一片沉静，经过了千年时光的沉淀，显然，卯之花丝毫不会将内心的想法暴露在脸上，无论何时看去都是安稳淡然，当下亦然。

然而，内心却不尽如此。

根据对方的消息，瀞灵庭已被大虚包围，此行危险程度自不必多说。将近一月来，他们在现世一直是在想办法躲避虚，防止产生冲突。如今竟然要主动出击，与之接触。

她并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因为她的能力在死神中已是佼佼，她至少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即便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非交托性命不可，已度过千年时光的她也不觉有什么遗憾。

但这并不是这么简单的问题。当下死神的战力已经足够稀少，不得有失。

拿两位队长，两位副队长的性命去赌八位队员的性命，换在过去即便是出于人道主义，也该一试。

然而当下，已经不是死神控制三界的时候，更不是容许他们冒险的时候。

一旦出现问题，当下的死神界无法承担后果。

平静而可观地分析了当下的局势，卯之花依旧静静看着年轻的队长，从视线中看不出一丝波澜。

碎蜂表面与平时无异，内心却是紧张忐忑。这次的事情，必须要两名队长前往，单靠她一人，即便是去了也无法回来。等着对方的回复，空气仿佛都凝固。

大前田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脸上肌肉都绷紧，神色凝重地咽了口吐沫。

虎彻勇音也忍不住看向身旁自己队长的侧脸。

卯之花队长会如何回应，如何选择呢？

这种情况，虽然非常危险，但那边毕竟是八条人命。出于任何理由都……

如果是卯之花队长的话，肯定会……

“很抱歉，碎蜂队长。”卯之花开口，说出了令所有人震惊的答复。“关于这件事情，我恐怕无法帮助您。”

声音很轻，很柔，但每字每句总所含着的皆是深思熟虑之后的肯定。

“……”早已想过会是这种答复，但真的得到，碎蜂还是沉默。

这是太过冒险的想法，她自己也知道。然而，事关的毕竟是她队员的性命。

勇音看着对方，极力掩饰了她的震惊，使其不暴露在表情上。她原本以为，对方是会应下的。

毕竟，对方是那么温柔的人，她从未看过对方对什么患者放弃救治。

是因为局势过于特殊，实在不便么……可是……这样的话……

只是在心中感到震惊，并没有开口。她知道，这个时候应该遵从对方的答案，一旦开口怕是会造成不必要的尴尬。

“……卯之花队长，我……”碎蜂咬咬牙，她能理解对方拒绝的理由。然而，队员的性命却无法就这样抛弃。“……”然而，憋了半天，终究是没能说出继续求情的话。

“很抱歉，碎蜂队长。”将对方的一切反应尽收眼底，卯之花轻声说。“当下的情况，实在无法进行那种冒险。”

“……我明白了。”不知过了多久，碎蜂点头之后回身。“抱歉，打扰了，卯之花队长。”

“卯之花队长……”大前田显然没有料到那个温柔的队长会拒绝这个请求，露出震惊的表情。眼见自己的队长回身准备离开，这件事情就要就此告终，大前田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那位长发温婉的队长低声央求。“如果这样的话，他们呆在尸魂界几乎是必死无……”

“大前田！”碎蜂站定，将对方喝住。“够了，不要再说下去了！太难看了，离开吧。”

“队长……”大前田难过地回身看着对方。

“卯之花队长，请您不要放在心上。”碎蜂开口，每个音节都是沉重与悲痛。“今天实在打扰您了。”

“没关系。”卯之花说，语气一如平时，听不出她内心情绪究竟有何波动。“勇音，去将结界打开，送一下碎蜂队长吧。”

“是。”面对当下这个有些尴尬的气氛，勇音努力表现出同平时一样的状态。毕竟，尽管她也有疑惑，她也对自家队长的决定感到震惊。

然而，毕竟，她是卯之花的副官。不管出现了任何状况，她首先要考虑的是卯之花的感受。如果要选择，在任何人与卯之花之间，她会毫不犹疑地选择后者。

所以即便当下面对的是碎蜂，她也没有做出表态。

匆匆上前之后抬手将结界打开，露出足以让两人并排通过的空档。

“谢谢。”碎蜂走出结界，轻声说。

“……实在抱歉，碎蜂队长。”勇音看着对方的面容想起之前那个晚上的事情，联合现在，一时有些感慨。

“不，没关系。我能理解卯之花队长的想法。”碎蜂摇摇头。

之后，她们便再未再开口。

目送碎蜂离开，虎彻勇音站在结界边缘，感受到远处海面上方微风吹来，宽大的死霸装袖口飘动，银发也被吹得微乱。

远处海面上方依旧是一片湛蓝，云也未见。

现世最近很少下雨呢，天气总是清朗。不知道当下尸魂界是怎么样。

“卯之花队长……”勇音回到别墅，轻轻关上门之后看着客厅内静静站着的队长的背影。

窗帘已被拉上，但未完全拉紧。非常昏暗，但有一条阳光透进窗帘的缝隙洒入室内将客厅一分为二。

卯之花的身影就在中央，那条阳光的所在之处。白色羽织搭配黑色长发，以及背后的番号，在阳光下亮处与阴影分明而有致。

卯之花显然听到了对方的声音，缓缓回过身，阳光照射下皮肤是前所未有的白皙细腻，细长睫毛投下的阴影使她的眼神看来更为深邃。

“勇音。”显然知道对方想说什么，卯之花的声音非常平静。

“……队长，我们真的……不去营救那些二番队员么？”终于到了两人独处的时间，勇音将心中困惑道出。

“勇音认为我们应该去么？”卯之花问，微微抬起了头。刚才被阴影遮住些许的眼眸此刻暴露在阳光下，经了光线的晕染比平时更加清澈好看。

“……我……”勇音注视着那双眼，突然发现对方是在认真地问自己。这使她下意识地慎重了许多。“这件事情，卯之花队长已经想好了吧，所以……”思前想后，还是将内心想法隐藏起来。

“勇音怎么想的，怎么说出来就好。”卯之花发现对方隐藏了心思，露出微笑之后劝导。

“……卯之花队长的担心，我是了解的。”勇音轻声说，“尸魂界当下只有八名队员，如果我们前去的话，全要赌上当下的全部。而且局势很危险，不知会出什么变故……”

卯之花静静听着。

“但是，队长……”勇音抬起头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如果让我个人说的话…我还是希望，不要将那些人的性命抛弃……如果我们没有行动的话，他们在尸魂界不可能活下去。”

“嗯。”卯之花点头，走到窗前，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窗外，没有发言。

“当然…这仅仅是我个人不负责任的看法……”勇音连忙补充。

“我明白勇音说的。”卯之花柔声开口。

涉及到生命的决定，总是很难做下。

尤其是，当赌注当中还有虎彻勇音的性命的时候。她必须有足够的时间思考，权衡。

沙滩甚是细软，金黄沙粒被微风吹过犹如薄雾。远处大海也是湛蓝，天空清澈。

那种清澈就像对方的眼睛，纯粹干净到令人惊艳。

惊艳分很多种类，有些开始便让人觉得很惊艳的东西，会随时间流逝而失去魔力。而有些东西开始并不觉得，随着时间流逝才逐渐沉淀，使人发现其内在的，令人舒适的干净如白水一般的平淡的惊艳。

回过身，卯之花看着勇音的眼睛。她看到对方的眼神依旧如初见时一般。

在那种清澈当中，卯之花的心也静下来。做了权衡，在心中确认了，最终的答案。

“勇音。”卯之花开口。

“卯之花队长……？”

“准备一下吧。”即便仅仅是普通队员，但毕竟是二番队的精英组织，隐秘机动。他们所掌握的技能的确是当下局势里急需的。一旦救出，也许会对战局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我们将前往尸魂界。”

勇音怔了一下，眼里透出惊讶。之后便是全全的认真。

“是。”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