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Callisto 于 2014-6-16 18:48 编辑

泉之章（十）

斋王代（下篇）

“真不好意思。山本老师还在和学生会的人谈话，我们已经把你们从中学部来访的事情跟老师说了。现在就在这里稍等一下吧。”两个为我们好心带路的学姐从美术老师办公室中走了出来，告诉我们情况。

“真是太感谢前辈们了。”我和千酱赶紧道谢。

“没事没事。正好我们美术社的事务要跟山本老师汇报，和你们一起等好了。”其中的一位学姐说道。

闲来无事，我们几人在走廊上聊起了前一段时间的事情。

“前一段时间的葵节真是把我们忙坏了。没想到美术社社长大人竟然答应了学生会的提议，和摄影社、文学社准备一期葵节的特刊。结果我们从5月初开始为了取景一直忙碌到现在。”其中一个学姐抱怨道。

“就是啊。我原本以为我们是教会学校，这样的活动不是更像是京女*（1）才会办的吗？”另外一个学姐说。

“是这样吗？虽然我们中学部今年并没有办这样的刊物，但似乎听其他前辈说起在几年前也有过办过。”身为中学部美术社社长的千酱问。

“确实是有呢。我当年在中学部的时候就有过这样的特刊。不过，这次的特刊参加的社团比起往年多了其他社团的参加，难度和工作量都大了不少。”学姐回到。

我突然想到了画集上的记录，好奇地开口问道：“我听说今年的斋王代就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吧 ，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办特刊的吗？不过，我和橘社长因为5月社团合宿的事情，都没去看。”

“也是呢。你们是中学部的可能没有传得那么厉害。今年的斋王代是高中部的学生会藤原副会长呢！即使我从来没喜欢过平安朝时代的白面黑齿造型，藤原副会长装扮成那样却还是特别绮丽。难怪都被称为几年以来最年轻最美的斋王代了！”一个学姐口气不无夸张地开始详尽描述起来。

藤原副会长？！我听到她的姓氏时，心突然一沉。开学后和光希姐的见面并没有减少，但她和阿姐两人都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情，这是为什么？我一边为错过了她的仪式盛况而惋惜，一边对她瞒着我没有说的事情感到困惑。

我试探地问她们：“斋王代不是一直都很少让这么年轻的女性担当吗？藤原副会长是怎么会被选上的啊？”

“藤原副会长当选倒是比起别人都不奇怪呢。你没听说藤原家已经连续好多年都参加斋王代御禊了吗？她也是从小就开始做御禊童女了吧。”

我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了画集上的笔记，陷入了思绪中。

我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出口：“但为什么要当斋王代呢？”

这时，美术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眼前熟悉的身影进入了我的视线，她美丽的双眼一下子就锁定了我，似乎对我的出现感到诧异，而不知道为何我在她深沉迷人的眼里恍惚中寻到了担心和忧愁。

“贵安，藤原副会长。”身边的三人都一齐道安。而我对着她的眸子，微微发愣。

千酱注意到我的反常，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光希姐，手在我身后扯了扯我的衣袖，轻声叫唤我，“泉，泉。”

我这才回过神，赶紧说了句：“贵安。”

“贵安。”光希姐露出往常礼貌的微笑，“你们都有事找山本老师吧，抱歉耽搁了这么久。距离放学时间不久了，快些进去吧。”

“没有的。辛苦副会长了。”两位学姐恭敬地说。

光希姐又笑了笑，似乎是听到了我之前的问题，对我淡然回答：“因为斋王早已不在。”说完她优雅地转身，长裙角微微带起，慢慢走远。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玩味着她的话，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泉酱。”千遥拉了拉我的手臂，眼神满是担心。“唔......我们进去吧。”

我勉强笑了一下，回答：“没问题，我们还有不少问题要问山本老师呢。”

两位学姐很快地汇报完进程，交上了部活动报告就走了。剩下了我和千酱，面色红润笑容和善的山本老师让我们坐下和她交谈。

“你们就是橘桑和长谷川桑了吧？真是辛苦你们跑一趟。橘桑是今年刚上任的中学部美术社社长 ？ 我也早有耳闻了呢，你在全国大赛上的画作真是很有潜力。”山本老师夸赞道。她看起来亲切友善，戴着浅绿色边框的眼镜，看起来大概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

“老师言过了。”千遥有点不好意思地脸颊微微泛红，但她很快想起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开口说，“今天我们过来是想问一下07年资料室登记册上的记录。”

“嗯。具体是什么是问题呢？”山本老师毫不惊讶地问。

千酱向我使了个眼色，叫我汇报。

“山本老师，是这样的。我们在整理资料室画集的时候，发现了一本2007年收入的画集在登记册上没有记录。而且我们注意到那年的记录上有您的签名和印章，就想请教您一下是否当时登记时有什么纰漏。”我把真相有所保留地向山本老师解释，这时千酱也适时地递上了登记册。

“是这样啊。”山本老师浏览了一会儿登记册，摇了摇头回答，“事情过去很久了，我也不记得当时遗漏了什么。”

“没关系的。”我翻到第二页，继续提出自己的疑问，“不过，我想问一下，这里的印章是山本老师的吗？”

她仔细看了看，肯定地回答道：“是的呢。”

我锲而不舍地继续问：“那山本老师还记不记得盖过这个印章呢？”

“这个印章确实是我盖的。”她的话不可置否。

我对于这个结果稍稍有点意外，但转念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继续问：“我看过之前的记录并没有出现重复的签字、印章，增补的画作也会在末尾做上补充，能冒昧地问一下为什么当时在这里盖章了呢？”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片刻后回答道：“长谷川桑真是很细心呢。不过，之所以盖了新的印章不是因为有所删改。那一年正巧我们在做葵节的特刊，事务比较繁杂，于是我和黑木社长分开进行了收藏画集的选取。第一页上的画集都是由黑木社长选入的，而第二页上的画集则是我挑选出来的。完成第一次录入后，大概是受到葵节的气氛的影响，我们决定把姓名按照平安朝时期创作的‘伊吕波歌’排序，于是进行了第二次的调整。由于顺序的调整，我重新校对过第二页上的改动，并盖上了章。”

一旁的千酱问道：“但是，老师你知道为什么会少录入了一本画集呢？”

“真是很抱歉，这我也不太清楚。但是，经过我校对的部分应该是没有出错的。”山本老师语气肯定地说。

“那老师有黑木社长的联系方式吗？”看来千酱也不想让线索断在这里，追问着。

“黑木桑在中学毕业以后就去了巴黎留学，现在应该是留在法国了，联系方式也很难找到，真是很遗憾。”山本老师带着歉意地说，她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眼镜的反光晃得让我突然有些眩晕。就像是潜意识里发出的预警，我坐在那里，后背却有些发凉。

千酱明显的失落地表现出来，但还是致谢道：“不要紧，谢谢山本老师。”

“橘桑和长谷川桑为什么这么在意这本画集的画作者呢？”山本老师走到窗边，她嘴角笑意在暗处若隐若现。

“我们想找到川.....”千酱忍不住就要脱口而出。

“我们也不是在意啦。”我赶紧打断了她的话，“橘社长这一段时间在整理资料室，很仔细地核对过十年来的画集记录，唯独没有找到一本。她只是担心记录不齐全，有的时候资料外借，万一有人没有归还却早不到相应记录就会是美术社的损失，才特地来找山本老师特别询问一下。”

山本老师有些玩味地笑了，语气依旧非常柔和地说：“原来如此。橘桑和长谷川真是有责任感呢，美术社能够有你们这样的后辈也很让我欣慰。”

“山本老师谬赞了。”我露出微笑，掩饰起心里的疑问，“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我注意到千酱带着疑惑不解地表情盯着我，也不愿意多留，向山本老师道别后和她一起走出了美术办公室。

我一语不发地和千酱在昏暗的高中部走廊上，放学的音乐声响了起来。雨像是要洗刷走一切污秽，比先前更加猛烈起来，啪嗒啪嗒地敲打着格窗。我快步走在千酱前方，丝毫不愿意停下脚步。

“泉酱，发生什么了？”后方千酱的声音里透出担忧。

“抱歉，千酱。这件事情事情比我想象中还要蹊跷，让我心里有点不太舒服。”我停下脚步，看着千酱金棕色的眼。

“虽然有点不顺利，线索也断了，但是山本老师解释地也很清楚，没准只是黑木社长一时忘记更新，把这本画集遗漏了。泉酱，我们还可以继续找别的线索呀。”千酱安慰着我。

我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希望如此。大概是太过明白的事实让我有点莫明的害怕起来。”

“泉酱，没事的。我也很懊恼，但我想我们之后一定会发现别的有价值情报哟！不要失望了啦！”她走到我身边，牵起我的手，就像是从小在我难过的时候安慰我一样，拉着我去换室外鞋。她还是像往常一样，“这周末我们去‘茶寮都路里’吧，看在之前答应你的份上。”她看着我露出了笑容的样子，想起什么口气加重地补上了一句，“才不是因为想要安慰你呢，你这甜食控！我只是自己想吃罢了。”

“噗！”我看着她努力辩解的表情，忍不住捂嘴笑了。千酱永远都是那个千酱，我对她温柔地笑了笑，跟她同撑一把伞走出了教学楼。

就像是感受到了某人的视线，我回头望向一楼美术办公室。隔着窗，我望到的是那张一如既往绝美的面庞，在朦胧的水雾中，我最熟悉的温柔面容隐隐约约中染上了不曾见过的阴郁，她的眼神让我的心也为止一颤。雨水顺着玻璃窗留下，就像泪水划过脸颊。她似乎在吟着什么，我只从嘴型认出了最初的三个音节。她向后退了几步，身姿隐在了我视线无法触及的黑暗中。

“いろは*（2）。”我照着她的嘴型轻声说。身旁的千酱带着疑问地看向我，我微笑着摇了摇头，握紧了她的手，在大雨中我仿佛听到了她吟唱着的那首诗：

「馥郁芬芳终谢尽

此世谁人欺无常

今渡远山越俗尘

浅梦骤醒醉已散」＊

（3）

这冰冷的雨季浅梦使我迷失其中，也许只剩手心传来的温暖才能给予我完整的真实了。

注解：

1. 京女：京都女子中学的简称。。它是京都另外一所非常著名的女校，同Notre Dame很相似，是从幼稚园开始的教学系统，并且从中学开始到大学都是女子学校。但不同的是，它是一所以佛学教育著称的女子学校。

2. いろは：“伊吕波歌”的开头前三个字母，如今也有事物的基础的意思。

3. 此首和歌为在“伊吕波歌”。此版本为作者基于多种译作的个人翻译版本。原文入下：

色は匂へど　散りぬるを 我が世谁ぞ　常ならむ 有为の奥山　今日越えて浅き梦见じ　酔ひもせ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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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希的再次华丽登场！！可惜她总是没有几句台词，而且戏份目前也少得可怜，简直是活在是活在别人眼中的人（这还不都是作者君你害的！！{:4_349:} ）

在写这一章的时候，玻璃心的小卡其实为泉酱有点难过。泉与其说是因为好奇心才去寻找阿姐的秘密，倒还不如说是因为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隐瞒（但也是另外一种形式上的保护）才被迫这么做的。而且虐虐的感觉似乎已经从端木篇转移到了泉篇上，，，{:4_349:}

嘛，不管如何请接好此章！小卡为下一章是端木篇还是泉篇苦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