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十五 • 待雪 】

“……卯之花队长。”

几天之后，碎蜂出现在木屋前看到卯之花时，表情相当复杂。看到安然无恙的对方她的确松了口气，但同时也为前些天的失误感到羞愧。如果不是她，对方根本不会身处那种险境。

显然明白对方在想什么，卯之花上前，为了缓解对方尴尬的情绪微笑开口。

“碎蜂队长。”白色和服袖口在微风下飘起，黑色的长发也是格外松散好看。

“这真是……太好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憋出了这一句。碎蜂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看得出，比之前消瘦了些许，但是似乎并无大碍。

“是啊。”卯之花轻声应下。

“……之前的事情，真的非常抱歉，卯之花队长。”碎掉发自内心地说。

“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解对方那种别扭的性格，知道这个道歉需要多少勇气，卯之花微笑之后轻描淡写地说，语气仿佛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就不要再提了。”

“……嗯。”碎蜂沉默之后也应下。回过身摆了摆手，将副官唤过来。“大前田。”

“是，队长！”大前田希千代匆匆上前，两手捧着的似乎是什么衣物。

卯之花看到那些衣物之后露出了片刻惊讶的神色。

“卯之花队长，这是全新的羽织，还有死霸装……”碎蜂从大前田手中接过衣服之后挑选其中一件打开，印有四番队标志的纯白羽织展现在眼前。“之前经过了现世的物资存放处看到这个就顺便拿来了。”

“碎蜂队长费心了。”接过衣物之后回身递给虎彻勇音，卯之花轻声说。她知道，对方是在用这种方式来表达歉意。

“没什么。”碎蜂低声说，将头侧向了一旁。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距离那件事情已有几日。

在虎彻勇音的精心照料下，卯之花的身体已经有了相当的恢复，几乎和之前的状态无异。

这个地方似乎已经被虚所遗忘，期间没有再出过其他的事情。风平浪静，再无波澜。

在经历了之前的一系列波折之后，勇音终于由内而外地理解了这种生活的可贵。

这种慢节奏的生活，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对于境地尴尬，所面对的形式相当严峻的他们来说是难得的喘息的时间，必须好好珍惜。

碎蜂早就有想来探望的打算，然而似乎一直为什么事情所耽搁，直至今日才终于将问题解决，赶到了这里。

“很抱歉，今天才过来。”走进客厅之后碎蜂看了看窗外之后回过头，发自内心地说。

“无妨。”卯之花微笑，“只是，不知道方不方便说。碎蜂队长这几天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呢？”

“我正打算要说这件事。”碎蜂走到沙发旁之后坐在卯之花的对面。“卯之花队长，我想我们已经大致掌握了现世的情况。”

“此话怎讲？”切入到了严肃的话题，卯之花的态度认真些许。

“之前救回的那些队员其实是在隐秘机动里能力也算相当不错的队员，人数虽然不多但是这些天他们分散行动效率也很高，这些天已经成功探出了相当大一部分区域内虚所在的位置。”碎蜂说着，不知从哪拿出了一份地图摊开到桌面。

勇音凑近看了看，只见地图上密密麻麻地被画上了各种红点。值得一提的是，红点虽然大小不同，但分部非常平均，将近的两个红点之间距离几乎都是一样的。

“这莫非是……虚的分布？”回想起许久之前他们在别墅里的对话，虎彻勇音瞬间就理解了这些红点的意义。

“是的。”碎蜂点头。

“天……”虽然已经猜到，但得到了肯定之后勇音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还是止不住地惊叹。“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这些虚的分布很平均。”卯之花大致看了一眼之后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关键，轻声说。“显然是经过了安排。”

“是的。”碎蜂点头。“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仅仅搜寻了这一个区域，得出了这个结论。不知道这个区域之外的其余的地方是不是如此。”

“如果要对死神进行搜寻的话，虚的分布应该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卯之花拿起地图仔细端详一下之后轻声说。

“理论来说是这样……”碎蜂顿了顿，之后抛出了一个她思考很久但是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不过，这些虚的数量太多了。如果按照这个密度的话，现世虚的数量至少是原先的三倍。”

“在死神退出现世之后能有这种增长也并不奇怪。”卯之花思索之后说。“而且，这些虚似乎并不全部是现世的，应该也有一部分是从尸魂界或者虚圈转来。”

“的确，我也认为从尸魂界或者虚圈转来的可能性很大。”碎蜂点头。

“那个……”听到这里勇音忍不住开口，“很抱歉，我打断一下。”

“没关系。”碎蜂赶紧说，卯之花也点头示意继续说下去。

“如果现在现世的虚的数量是之前的三倍，那么，是不是就代表有更多的人类的生命受到威胁了？”勇音脸上透着担忧说。“长此以往的话，三界的平衡势必会被打破……这种情况还能维持多久呢？”

碎蜂听完沉默，卯之花若有所思。

“之前曾有人做过调查，关于三界的平衡被打破其实是有一个具体的临界点的。”少顷，卯之花开口。“的确，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甚至能维持到现在就已经是相当不易。”

“关于这点……其实还有一个信息。”碎蜂抬眼。

“是什么？”卯之花侧头。

“这个消息不是完全准确，但是，十有八九……总之，先听听看吧。”碎蜂似乎在纠结要不要将这个信息说出，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开口。“之前我们调查的时候发现了这个现象。虽然现世蛰伏的大虚很多，但都不常活动，很少有像之前那样的袭击，所以对人类构不成太大的威胁。对人类真正构成威胁的其实是一些小型虚。”

卯之花凝神听着，勇音点了点头。大前田在一旁，注意力飘向了不远处的茶杯，仿佛对温热茶水升起的白烟起了浓厚的兴趣。

“这么久过去了，人类社会的秩序竟然还没有被打破，理论来说就算没有强烈的反应，至少也该有人类意识到周围不寻常的现象，但是，似乎什么也没有。”碎蜂轻声说。

“碎蜂队长的意思是……”勇音为那个可能性所震惊，下意识地睁大眼睛。

“可能仍旧有人在进行下级虚的净化工作。”碎蜂一字一句地说。

茶面泛起淡淡涟漪，白烟散去些许。

停止了观茶的动作，连大前田都震惊地回过头。瞳孔缩小，眼白大概是平时的两倍，这使他看起来更加……无辜。

勇音虽然为这个结论所震惊，但内心却在瞬间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如果不是如此的话，当下这种现象实在没办法解释。

唯有卯之花表情依旧平静，似乎在仔细推算这种可能是不是真的会存在。拿起茶杯轻饮一口，眼眸中透着的是睿智与冷静。

“的确，有这种可能。”悦耳的声音打破了房间内死一样的沉寂，卯之花轻声说 。

“……如果是这样的话，会是什么人……”即便在内心已经想到了那唯一一种答案，勇音还是忍不住问。她想知道卯之花是怎么看待这件事。

碎蜂和卯之花对视了一眼。

“应该只有那样了吧。”碎蜂不是很肯定地说。

“嗯。”卯之花点头。为刚刚得到的这个难得的有可能存在的正面消息感到庆幸。

勇音看着这两人，虽然不是很确定他们想的是不是一件事情，但是，如果是的话，应该就是那样了……

大前田一脸迷茫。

正沉默时，勇音注意到了地图上用笔特意标注圈出了的几个地方……准确的说，两处。

“碎蜂队长，”轻声开口，投去了询问的目光，勇音指着其中一处问，“这是……？”

卯之花也抬起头看向碎蜂，她刚才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这个……”

碎蜂的表情严肃了一些，看着两人轻声说。

“其实是……”

第二天。

穿过了狭小的幽谷，绕过从两旁山壁生出的各种奇形怪状的植物，眼底映着大片的嫩绿与明亮惊艳的自然景致，一旁的泉水潺潺流出，前方是大片的竹林。

大概是因为植物很多并且还有水源的关系，此处的气温相比其他地方要低上许多。不过在正午，这种清凉实在是相当难得。

面对此景，勇音竟晃了晃神。她想不到现世远离人烟之处竟然还会有这种地方……虽然她和卯之花所居住的地方周围环境也不错，但和这里相比…倒是分不出高下，只能说是两种不同的美。她们所住的地方，丛林茂密，悬崖湖泊，站在崖边一望一眼万里，是一种壮丽的美。

而这里的美……清雅，别具一格。她想不到用其他的词语形容。

“应该是在前面一些的位置。”卯之花看到眼前的景象之后轻声说。

“……这个地方实在很令人震惊。”勇音喃喃说。

“勇音想到是谁了吗？”卯之花侧过头，微笑说。

“大概……”勇音原本还在很认真地想着问题，结果这种认真在回头看到对方的瞬间就被打破了。

卯之花换回了死霸装和羽织，长发依旧在身后散着。那个微笑虽然见了很多遍，但是果然，不同的时候会给人不同的感觉啊。那双眼睛就像会说话一样，嘴角也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弧度。

以葱郁的竹林为背景，头顶的阳光被竹叶遮住，缝隙中洒落的光斑映在身上，对方就好像在发光一样。

远处的水声在静谧中格外地清晰。

“嗯？”卯之花依旧笑着，侧过头似乎是在疑惑对方因何分神。

“……想到了。”看着无辜的对方，勇音终于轻声将话说完。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朝着深处走去。

卯之花看到对方这个奇怪的表现露出不解的神色，但之后未说其他，也跟了上去。

是啊，如果是住在这种地方的话，大概也只有那个人了。

朝着竹林深处走去，渐渐地周围的植物越来越密集。

手指抚上竹节，感受着有些微凉的光滑的表面。屏住呼吸感受周围的气息却一无所获，完全感受不到灵压的波动。

竟然能隐藏到这种程度，实在是很厉害……当然，更加厉害的是这种情况还能探寻到此地的二番队员。

“实在很厉害啊，这个地方……”勇音轻声说。

“很是那个人的风格呢。”卯之花微笑。

两人对视一眼，卯之花看着对方的银发在一片翠绿当中格外显眼，光斑洒在上面甚是好看。

眼中是熟悉的疑惑的神色呢。

“怎么了？”卯之花轻声问。

“……那个，卯之花队长，碎蜂队长应该是去了另一边吧？”勇音突然想到似的说。

“是的。”卯之花点头。“勇音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所以，我们一开始都不知道哪边是谁的么？卯之花队长也不知道么？”勇音脸上写着在意问。

“当然。”卯之花说，有些不解对方为什么突然对这件事情在意起来。

“唔……”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勇音看回前方。“这样啊……”

“勇音怎么突然这么问？”对方那种细腻的性格应该不会平白无故问起这些，是想到了什么么？

“不，不……”勇音赶紧摇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

“这样啊。”见对方不愿说，卯之花便也不再继续问下去。轻描淡写地放过了这个话题。

“……”

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勇音努力控制自己将视线看回前方，试图将脑中奇怪的纠结挥散。轻声叹气之后朝前方走去。

卯之花看着熟悉的侧脸，敏锐地注意到了对方似乎在为什么事情所困扰，但似乎是不希望自己知道的事情。

收回了视线，假装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表情与平时无半点差异，也朝前面走去。

踩着松软的泥土，走了很久，终于在某个时刻，卯之花在前方停下。

“卯之花队长……？”勇音跟上之后轻声问。

“到了。”卯之花看着前方的景象轻声说。

勇音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这才看到竹林中间有一栋房屋。外表看来很大，还相当精美，一点也不像是这个远离人烟依山傍水的竹林里该有的建筑。

“这……”勇音震惊地看着那个建筑，不，别墅，竟然连长廊和赏景的地方都一应俱全。

仔细看了看周围似乎没有什么声响，勇音上前。

“小心些，”卯之花轻声说，“应该会有防御结界。”

“是。”勇音回头认真应下之后继续朝前走去。

脚步踏在地面的竹叶上发出细微的声响，仔细探寻着灵压的波动，终于在某一时刻发现了结界。

抬手抚上之后，动用了灵压使结界的壁面缓缓化开，金黄色的光壁缓缓散开，露出刚好能使两人通过的洞口。

勇音先走了进去，然而还没等她回头看卯之花，一阵强烈的带有攻击性的熟悉的灵压袭来。

瞬间抽出冻云防御，刚一抬手便是“啪”地一声，刀刃相碰，力道很大以致勇音手臂都是一震。

“清音！”

甩开刀刃之后迅速地唤了对方的名字以帮助对方识别身份。

虎彻清音被甩开之后在一旁落下，刚要上前时眼睛猛地睁大，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

此时卯之花也从结界外缓缓走进，微笑看着十三番队的三席。

“姐……？！卯、卯之花队长……！？”虎彻清音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仿佛是在怀疑自己的眼睛，还用力揉了揉。确认不是幻觉之后颤抖喊出两人的名字。

“怎么了？虎彻？”

这时，从一旁的建筑中传出熟悉的男声，之后，白发的披着队长羽织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期间还咳嗽了两声。

站在门外，在看到眼前的景象之后怔住。

虎彻清音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违和感。

“那、那个……”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景象，是该说来了闯入者，还是该说卯之花队长还有她姐姐虎彻勇音突然过来喝茶了……

虎彻勇音和卯之花烈相视一笑。

卯之花烈款款上前。

“好久不见，浮竹队长。”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