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5

她豁然醒来，不知来处的光穿过晶莹的穹顶洒在冰面上，她倚在王座上不知睡了多少时候，除了倾泻在她身上那一方净白，冰宫四角都是退避臣服的黑。

那冷硬的高座一点也不舒服，却仿佛也习惯了似的，窗台外几条飘摇的极光在风暴暂歇的间隙里摇摆。

她一时间并不明白自己为何又回到这里，然而这一切又仿佛顺理成章，她本就该在这儿，从开天辟地，一直到世界终极。

而后她睁开眼，她并不在那梦中的冰宫，入目也不是巍峨雪山，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雪原一路接天。天边是厚黑的云，并不翻滚，却虎视眈眈般，仿佛背后有只满含恶意的眼睛，正时时刻刻的盯着她。

她觉得自己有些快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无论哪里，都是一般的孤独寒冷。她提起裙摆在积雪中跋涉，很快那些松软的雪将她托起来，让她可以轻盈的行走。

她在枯枝交错的树林里寻找了一会儿，她的马踩着积雪艰难的向她迎来。

“走吧，我们去南方。”她摸摸马儿的鬃毛，长裙自上而下焕然一变，仍旧是白色的元帅服，没有勋章点缀，却披满了一袭星辉。

*** ***

Winter is coming。

Hans望着窗外，心底一片清明。

没有什么好焦躁的，生命本就是随波逐流，机会也瞬息而逝。他能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漫长的时间中静静的蛰伏，然后抓住那个一闪即逝的瞬间。

他好像很习惯这样的等待，很习惯忍耐，很习惯注视着远处，等风雪到来。

来到Arendelle已有多年，最初的惊讶和恐惧逝去之后，他也习惯了和那位冷冰冰的元帅相处。那位元帅无疑是危险的，她就像是一个极不稳定的武器，任何一个情绪波动都可能让周围的人无端遭难。

他曾见过那位仅仅一个皱眉就令雪湮没了山谷中的一座城池，也见过她悲愤无助时漫天风雪呼啸如刀，她徒劳悲呼却只能看着自己的士兵被误伤。

他理解他们惧怕她，也理解她的孤独。他明白她有多危险，也明白她的无助。

可是这一切，都不重要。如同洒在眼前的月光，明亮或微凉，都与黑暗中的他没有半点关系。他只需要在该笑的时候微笑，该臣服的时候低头，机会到来的时候，伸手抓住，就够了。

她要来了。温度在一点一点的下降，这南方的深秋猛然间像是落入了一个异界的寒冬一般，几个小时能让人多穿三件衣服。

风吹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冷，天上开始零星的落下雪花。

就像是女皇驾临时开道的鲜花一样，这冬日的精灵正欢呼雀跃，恭迎她的到来。

Hans无疑明白，她是不可战胜的，只要她在，Frey的人马再多都不是对手。

然而他没有料到，自己的兄长在阴谋诡计上忠实的传承了他们家的血脉。

那天一直到上午九点多钟，天也迟迟没有放亮，Hans等着Kristoff来给他送饭，新力量想到这天恐怕是不会亮了。要下雪了吧？

Frey突然开门进来，唇边挑着一抹讥讽的笑：“我的弟弟，你猜谁来了？你主人来领你了。”

早在意料之中，Hans笑了笑：“那就把我还给她吧。”他卑微温顺的说，不意外的看到门外的萨米人眼中闪过的鄙夷。

“不，我认为让她自己来拿更好。”

他被Frey一把扯起来，Frey将他的双手拷在一起，链子牵在自己手中，就像驱使一条狗一样踹了一脚，说：“走啊，去见你的主人。”

Hans一头撞在门上，不知道额角是不是磕破了，他忍着疼往外走，他们一直上到了城墙上，这时风雪已经渐渐的大了。灰色的石头垒成的墙头上盖了一层绒软的白，雪还在越来越大，城外一地的无暇，。

眯起眼睛看见那一片白色里一人一骑，银白的斗篷被风吹得如旌旗般飞扬猎猎，点点星屑般的光芒不住粼粼闪烁，她如天上神祗，踩着流星踏着日月，敛着一身光芒伫立于此。

Hans毫不怀疑她一挥手这城池就坍塌，她虽孤身一人，却挟一身无惧。

“真是个美人儿。”Frey定睛看了半晌，侧着脸对Hans笑，Hans有些无措，他努力的站直身子：“你想怎么办？她光是下雪都能冻死你了。”

“哦，是吗？”Frey咧了咧嘴：“那就让她冻吧，连她的士兵，她的狗一起冻死。”

他说话之间，城门打开，一排一排身着Arendelle军服的士兵手无寸铁被捆在一起推上前去堵住了城门，他们被驱赶着排成方阵挡在城墙前。

一群叛军押着一列军官走上墙头，把他们按在地上。Hans眼见那些昔日同僚被按在城头上，脸被埋进石墙的积雪里，身后士兵就用刀抵着他们的脖子。

“怎么样，弟弟？她大可以动手，无论她做什么，我都会让你们的人先给我陪葬的。”

风雪之中Elsa静静的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动过。

Hans哑然失笑——原来再强大的魔法，也可怕不过人心。

*** ***

僵持持续了一天一夜，风雪越来越大，Frey早就带着Hans退下了城墙，只有城外的普通士兵仍被绑在一起，寒冷中颤抖着紧紧依偎。

Elsa站在远处，连马儿也冻得不行般的不住发颤，可是她停不下这风雪，她心里无比希望能够停下它，但是她做不到。

而这呼呼风声中，隐约传来了慷慨激昂的歌声——

“……我们热爱她，生于冰雪之中，云霄之上！

在海上经历风雨，带给我们大地的梦想。

是我们千万人的家，寄托先人们的，传奇的夜晚。

无论多少艰险，终将被我们克服，

最困难的境域中，诞生我们的自由。

让我们为她奋战！伤痕是勋章！

让我们为她奋战！死亡是荣誉！

让敌人放下武器，丢盔弃甲，

黑暗的年代，我们为她奋战……”

极寒中的歌声却没有颤抖，每个人都声嘶力竭，他们知道有人正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他们的元帅，就在不远处的前方，即使此时此刻，仍没有人哭喊投降。

国歌一遍一遍的重复，有人在其中呼喊——

“ARENDELLE 万岁！”

“ELSA元帅万岁！”

“FOR ARENDELLE——！”

脚下的大地如在战栗，Elsa不可置信的望着那些熟悉的人，穿着她熟悉的军装，他们形容狼狈，却意气高昂。

他们那么整齐的，热烈的呼喊她的名字——Elsa元帅！

风雪忽然奇迹般的渐渐平息，她攥紧马缰无法吐出任何一个字。

就在那些人当中，或许曾有人用弓箭指着她的背。就在那些人当中，或者有人被命令随时可能向她发起攻击。她一直习惯不去看他们，不去在乎他们，不去想什么时候会与他们为敌。

然而她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会这样的喊她——Elsa元帅万岁！

她站在那片雪原上，忽然感到了自己并不是不可战胜，血液在她胸中鼓动，也有炽热在眼底灼烧。

然而她的身后却是Arendelle千里万里的土地，是他们的家园，无数人的平安。

再遥远的地方，是被她所伤的公主，和城堡中生死不知的父亲。

Anna……Anna……

她将那个名字含在舌尖，彷如能够从中汲取力量一般。

而此时此刻她不再祈求“Don’t hate me.”如果这是她的宿命，那么她就去迎接它。

她朝天举起一只手，耀眼的白光在她的手中汇聚，四野都是死一样的沉寂，所有的声音都被湮灭，所有的目光都无暇他望。

所有人都依稀明白，她掌中托举着的，是死亡和毁灭的光。

TBC

P.s:国歌改编自挪威国歌《对！我们热爱祖国》/《 JA, VI ELSKER DETTE LANDET 》又名《挪威之歌》。

源于挪威著名的剧作家和社会活动家比昂斯铁尔·比昂逊于1859年写作的诗歌，发表于1859年10月1日，是献给挪威国王的，1864年由他的表弟理查·诺德洛克谱曲，在当年5月17日庆祝挪威宪法公布50周年时正式公开演唱。当年比昂逊写作时使用的是当时丹麦和挪威共同语，现在由于挪威语已经改革，使其更接近口语，现在的歌词是经过用现代挪威书面语改革后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