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十五 • 抉择 】
虎彻勇音心像是被揪住一样。
怎么可能，卯之花队长怎么可能在这……
怎么会…
仔细打量着对方的身影，她实在很害怕……害怕会发现一些她不希望发现的事情，害怕会看到，她不希望看到的事情。
卯之花还是和之前一样，那道令人熟悉的优美的身形映入眼帘。
然而，白色的羽织上面映着令人感到刺眼的红色的伤痕。虽然并不是很重，但那些伤就好像划在虎彻勇音的心上一样令她感到绞痛。
她怎样都好，做什么都好……但她真的不希望她的队长受到半点的伤害，那比叫她去死还要难受。
白色的房间内，对方就那样静静站着。勇音注意到卯之花对方似乎也没有理解当下发生的事情，正扭头观察四周的状况。
在某个时刻，她们的眼神相交。勇音看到那双熟悉的眼，刚想开口时却见对方好像没看到她一般将视线移开。
“玻璃是单向的，你的队长无法看到这里的场景。”伊马诺注意到之后，轻声解释。
……原来，她看不到自己啊。
这么布置的目的究竟是……？
卯之花绝美的面容在灯光下甚是好看，每一寸都是勇音看了无数遍的深深的喜欢的模样。
这时，虎彻勇音看到隔壁房间的角落，与墙壁融为一体的白色的房门显现之后，一只人形的虚从中走出。
勇音怔住。随着虚的出现，她注意到了一些细节。
卯之花并没有带着斩魄刀，而且，两只手腕上扣着的似乎是由特制的杀气石构成的手环。
一时到这个现象之后，一种无力感从心底升起，仿佛灵魂被掏空一般的无助。
她突然明白了伊马诺的意思，突然明白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做出选择。”伊马诺满意地看着对方惊恐的表情。
隔壁的房间，那只虚突然朝着卯之花的方向攻击上前。卯之花视线化为清冷，敏锐地观测了对方的动作之后迅速进行了闪避。
然而，受杀气石所限制，一丝灵力也无法释放。
眼里流露出一丝震惊之后仍然靠着本能的反应将那一击避开，飘起的羽织边角被虚的手刃划破。漂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震惊。
即便强大如卯之花烈，在无法释放灵压的情况下战斗能力也是与普通人无异。
虚显然知晓了这一点，毫无顾忌地冲击上前，释放了虚闪。
卯之花回身，动作虽然很迅速但虚闪的速度如果不用瞬步是相当难避开的。瞬间侧了身结果手臂的地方还是被虚闪擦过。
一道血痕瞬间显现，白色羽织袖口被鲜血染红。那个柔美的面庞在瞬间皱起了眉。
“不要！！！”
虎彻勇音看眼着那一丝血红溅到了玻璃上，瞬间便失去了理智不顾一切地吼出声来。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她终于知道，伊马诺刚才的底气来自何处。
这种恐慌，这种无助，这种心痛不停嗜咬着她的内心，那种恐惧几乎要使她崩溃。
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她的队长受到伤害啊。
一瞬间不知从哪里得到了力气，顾不上身体的疼痛站起身抬手便想要释放鬼道将玻璃炸开。尽管起身的瞬间眼前便是一片漆黑，却还是不顾一切地咬牙释放了灵压使其在手心汇聚。
“停下！”伊马诺没料到对方还会有这种行为，睁大眼睛之后迅速释放灵压响转至对方身前。
猛地抓住那只正准备释放鬼道的手腕，用灵压将鬼道冲散同时为了防止对方真的成功，猛地将其用小范围的虚闪击向一旁。
身体碰撞至墙壁，虎彻勇音眼前又是一黑，鲜血从口中溢出，胸口是犹如撕裂般地剧痛。她简直不知道此刻她身在何处。
她突然感到害怕，害怕她就这样死在这里。如果她死了的话……卯之花队长该怎么办？
“咳……”捂嘴再次将盈溢在喉的鲜血吐出，睁开眼恶狠狠地看着伊马诺，颤抖着起身，仿佛要进行下一次的尝试。
伊马诺怔了一下，但很快便再次上前，站在身前抬起一脚踢中了对方的头部。
眼看眼前的死神倒在地上，为防止其再次起身干脆直接一只脚踩了上去。鞋底碾在银发上，低头给出了警告。
“不要轻举妄动，死神！”低沉的掺杂了愤怒的声音回荡在审讯室内。“把其余人在现世的居住地说出来，这一切都将结束！”
虎彻勇音遭到重击之后倒在地上，感受到对方的鞋底压在头上，嗡嗡地剧痛几乎使她心悸。咬着牙努力憋住一口气不使自己失去意识，睁开眼，所看到的景象给她的伤害却比身体上的折磨还要难受百倍。
卯之花相当费力地在与那只虚进行战斗，然而因为无法动用灵力而且没有斩魄刀，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在费力地躲避攻击。
效果甚微。
短短数十秒，羽织已被鲜血染红。而那抹红色就如同染进了虎彻勇音心底一般使她感到深深地绝望。
“住手……”几乎要将牙齿咬碎，眼泪顺着面庞与鲜血一同滑下，虎彻勇音抬手撑住地面试图抬起被对方踩住的身子。
“把那些告诉我这些就会结束了！”伊马诺意识到了对方仍旧打算起身之后也是感到了震惊，但毕竟对方负伤身体非常虚弱，毫不费力地再次将其的身体压至地面。
没错，只要将信息道出，这一切都将结束——
反正无论如何这两人都将葬身于此。
“住手……”
虎彻勇音深深地知晓了自身的无力，眼看卯之花陷入危险之中，而她，竟然无能为力。
就算想要拿命去换对方的安好，就算可以付出一切只要这种情景终结。
就算有了这种心意，一切却还是不能改变。被人踩在脚下，眼睁睁看着所爱之人受到伤害。
给我力量……
如果能将这种局势扭转的话……
精神世界内，一片黑灰相间的混沌中，虎彻勇音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
亚尔薇特就在那一片混沌中悠闲地站着，打量着眼前的来人，这个世界的创造者。
“你……”勇音震惊的说不出话。
这不是她的精神世界吗？所以，虚怎么会在这里？
左右打量了一番，当看到角落被黑暗的烟雾所围绕的那个柜子一样的东西之后她才确定，这里的确是她的内心世界，虽然环境产生了很大的变化，但那个柜子所散发的感觉却依旧熟悉。
“怎么？”亚尔薇特看着眼前的人似乎觉得有些好笑，抱着肩侧头，红发在身后散开。“看到我有这么惊讶？”
“……冻云在哪？”虎彻勇音保持着警惕，不管怎样，当下她所面对的是一只虚。她甚至时刻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在你身后。”亚尔薇特毫不隐瞒地抬手指了指。
勇音听罢，一时还没敢轻举妄动。在身后…？这么说的意思是代表冻云真的在身后，还是对方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而使出的伎俩呢？
“不要这么紧张。”与紧张的虎彻勇音相比，亚尔薇特淡定得有些异常，好像她出现在这里是无须解释的非常正常的事情。“我又不会害你，回头吧，他真的在你后面。”
勇音纠结了一下，盯着对方的眼睛许久最终终于缓缓回身。
冻云果然就站在她身后。
“……冻云…”看到了熟悉的人，心安了些许。但同时她有太多事情想问，比如…亚尔薇特为何会出现于此。
冻云只是那样站着，没有说话。
这时勇音才发现冻云的情绪似乎不是很对，似乎是在为什么事情感到不满，脸色比平时苍白一些，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阴沉。
“冻云？”冻云是脾气相当好的斩魄刀，勇音第一次看到对方出现了这种状态，一时有些疑惑，小心地叫了对方的名字。
“嗯。”冻云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给出了没有语气的回应。同时上前缓缓走近，白色的和服在身后轻飘飘坠着。“怎么了？”
“……她怎么会在这？”勇音问。
“谁？”冻云挑了眉，英俊的面庞第一次让勇音感到有些陌生。
“……亚尔薇特…我是说，那只虚。”
“哦。”冻云轻轻点了头，用清冷的目光看着对方，没有多说其他而是转移了话题。“所以，你今天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看到对方的瞬间，勇音才突然想到，之前冻云的确是下过了最后通牒，明确地说过，没有找到那个答案他是绝对不可能交出力量的，即便他想也不能，所以索要力量的话题在之前就该结束了。
可是，当下的情况，无论如何也……
“……我需要你的帮助。”咬咬牙，忍住了出尔反尔的羞耻，垂下头说。
冻云仿佛对这个景象并不感到意外，静静看了虎彻勇音许久。最终抬手一挥，远处那个被黑色的烟雾所包裹的柜子就那样瞬间飘到了身前。
“我说了，有的事情我无法帮你。”冻云将被黑雾托着的漂浮着的柜子推到前方，皱眉说。语气非常沉重。“我感受到了你力量的消减，知道你这样下去有可能会死。但是，如果你不能找到打开这个的方法，我真的没有办法帮你。”
“……”勇音看着那个柜子，深吸一口气之后抬手抚上。
在某个时刻，猛地用力一拉，然而——
毫无效果。
看着这个景象，冻云垂眼。果然，还是不可以。
火候还不够，还是不够。
“我说——”
正在勇音第无数次试着用力打开那个柜子的时候，身后的女声传来。勇音回过身，对上的是亚尔薇特独特的暗红色的瞳孔。
冻云也抬起头，看着亚尔薇特的时候脸色愈发阴沉。
“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力量。”
轻悠悠的声音散开，勇音睁大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冻云脸色由压抑着的阴沉转为了明显的愤怒。未等虎彻勇音回答便朝前迈了一步，似乎是在与对方进行着精神上的博弈。
“……什…？”勇音无法理解当下所发生的事情。
“我说，我可以给你力量啊。”亚尔薇特轻声说。“你不是需要力量吗？不是有事情要做吗？”
“……”勇音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不知所措。
“干嘛瞪着我看？”亚尔薇特看向冻云。
“你最好离开这。”冻云一字一句地说。
“别这样啊，”亚尔薇特耸耸肩，“我既然在这出现了就代表她本身还是不排斥的。”
“什么？”勇音开始听不明白两人的对话，但是她不傻，可以看得出冻云似乎在为对方的到来感到愤怒。于是也沉下声，严肃地看着对方问。“对了，亚尔薇特，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解释起来很困难，反正，算是我的能力吧。”亚尔薇特摊开手解释，“我的本体的确是被你杀死了，不过在被你杀死之前的瞬间我的能力分散到了你身上。原先我的能力是能量的转移，为其他虚助攻的……为什么会分散在你这个死神身上，我也说不清，大概是最后你杀死我的方法不太对。”
勇音震惊地听完这番话。冻云的神色愈发阴沉。
“所以……”勇音颤抖开口。
“所以我说，我可以给你力量。”亚尔薇特将话接上，认真地看着虎彻勇音。“这不是玩笑。”
“时间不多了，如果你现在将一切说出来你的队长还有可能活下来。”伊马诺看着眼前的景象说。
虎彻勇音的手指几乎都要陷进皮肉之中，垂头再次将鲜血吐出，颤抖着抬头用被愤怒烧红了的眼看着伊马诺。
隔壁房间，卯之花的状态已经越来越差。即便强大如她，在失去了灵压之后面对战斗也还是无力。
那道熟悉的身影此刻靠在离虎彻勇音最近的玻璃上，鲜血从背后渐渐晕染。
虎彻勇音喘息着努力抵抗头脑中一阵阵发晕的想要倒下的冲动，这种感觉几乎使她无法进行思考。
看到卯之花的身影，发自内心地，感到了悲哀与无力。
如果能够让她无恙的话……
精神世界中，冻云脸色苍白地站在一旁，不可置信地看着虎彻勇音。
“拜托了。”
刚才，对方的确是这样说了。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像一只虚求助？
怎么可以，像虚索要力量？怎么可以，接受虚的力量？
那样的话，对方到底算是什么……
虎彻勇音直视着亚尔薇特。她感受到，在她说出拜托了三个字时周围的温度似乎下降了些许，周围的云雾也更加浓厚。
“好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穿着纯白和服的死神，亚尔薇特点头之后走上前，直视着虎彻勇音的眼睛。
这种视线使虎彻勇音发自内心地感到不舒服。
“那跪下吧。”
亚尔薇特突然一字一句地说。
虎彻勇音怔住，冻云的脸色瞬间白了许多。
“如果你现在跪下，我便给你力量。”亚尔薇特眯眼看着眼前的死神，等了一会之后看到对方没有动作，再次开口提醒着那个残酷的现状。“你想要救你的队长对吧？你需要力量对吧？那么你就考虑一下吧，是现在屈服于我比较好还是眼睁睁看着你的队长去世比较好。”
令时间停止一般的死寂。
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在冻云震惊的目光下，在亚尔薇特的注视下，虎彻勇音的身体缓缓降低。
膝盖落在地面的瞬间，地面厚重的烟雾被吹散些许，原先的灰色的空间化为了厚重的黑暗。
“给我力量。”
垂着头，银发遮住了眼帘。每个音节都是极度的压抑，指甲陷入肉中仿佛要抠出血来。
虎彻勇音就那样，卑微地跪在了亚尔薇特的身前。
死神向虚下跪，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是……
已经失去了她最为亲近的妹妹，她不能再承受更多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失去她的队长。
如果，能够救卯之花队长的话。
身体，尊严，一切……
什么都好，如果需要的话，什么都拿去吧。
“嗯。”
亚尔薇特未再说其他。
在下一个瞬间，审问室内，虎彻勇音的体内突然涌出了大量的厚重的灵压。
伊马诺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
这是怎么回事……这种厚重的…阴暗的…压抑的灵压。对方不是死神吗？
可是……
着分明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类型的，虚的灵压啊。
伊马诺震惊地看着对方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着超速再生，片刻后，挣脱了束缚抬起头。
白色的瞳孔，黑色的眼白。
虚的眼睛——
眼看着对方身体发生了这种不不可思议的变化，伊马诺难得地感受到了恐惧。
英俊的面庞上写着震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最终，认命一般闭上眼。
一片黑暗之中，冻云的身体从下至上地消散。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