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十四 • 水面 】
在那位拿着衣服的灭却师的带领下勇音走回她的宫殿。
说是宫殿，其实就是城堡里的一个分支。当然，面积也很大。毕竟空间这种东西在虚圈基本就算没成本。
打开门时她怔了一下，只见她的“从属官”正在里面等着。
正是她之前在牢狱中所见的那只年轻的虚，短发的女性，娅贝琳（Yabeling）米尔纳（Mirna）。
米尔纳回身之后看到眼前身份已经转变了却还是穿着死霸装的之前的死神，嘴角抽搐了一下之后利落地转身，单膝跪在地上，姿势相当标准。
“虎彻大人，在下娅贝琳米尔纳，是您的从属官。我的工作是照顾您的日常起居并且帮助您处理事务。”
虎彻勇音嘴角也抽搐了一下。
从属官这种存在…摆明就是用来监视自己的吧。之前在牢狱中看到对方的地位应该也不低，这种程度来给自己当从属官的话也是怕有什么紧急状况出现，到时候好与她进行战斗的吧。
明明是这么明显的事情，还要走这种形式……她不知道该说这是严谨还是多余。
“谢谢……”
她想起她上次和对方见面的场景。在那个地牢里对方似乎在努力地强迫她吃东西以保存体力……虽然这样听起来感觉很好，但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毕竟在那种气氛下发生的对话也一定不会是很平静。
“大人有什么要说的么？”米尔纳依旧单膝跪地，忠实地扮演者从属官的角色。
“……请不必这样了。” 虎彻勇音揉揉太阳穴之后轻声说，这种状况令她感到头疼。“只要正常的相处就好了。”
“很抱歉，这是布克哈特大人的命令。”米尔纳垂下头用非常恭敬的语气说。“必须要遵守。”
“……可是，”勇音实在无法接受这种相互演戏的氛围，表情认真了些许，凝视着对方问。“你不觉得这很奇怪？”
“……”米尔纳抬起头。
两人视线相遇，对视了许久。米尔纳黑色的短发在大殿阳光的照耀下看起来非常柔顺，长相是属于比较可爱的类型但是因为因为装扮以及行为的关系看起来非常精练。
“……”虎彻勇音就那样迎着对方的视线，两人好像在进行无声的对抗。
“你说的没错。”
不知过了多久，米尔纳突然开口。好像突然解放了一样，刚才语气里的恭敬以及正式瞬间消散，转眼间气质便变回了之前牢狱里的那个样子。站起身，动作也变得自在起来，轻轻掸掉衣角的浮灰。
“这种命令实在太奇怪了，就算是从属官也用不上那样吧。”语气中添了一丝轻蔑，无奈地耸耸肩。
“……嗯，是啊。”勇音为对方前后的对比感到震惊，同时也感慨幸亏这个虚的性格是很直接的类型，不然搞不好还要别扭多久。
“不过你的灵压竟然真的完全变成虚了啊。”米尔纳完全放松了下来，上下打量对方一番之后说。
“很明显吗？”勇音苦笑。
“很明显。”米尔纳点头，之后感慨似的说。“真没想到你上次能逃掉，而且还得到了亚尔薇特的力量。”
“我也没想到。”勇音如实摇摇头。气氛似乎瞬间轻松了许多，她发自内心地觉得监视她的人是这种性格真是太好了，不管怎么说不用每时每刻都严肃地提防然后互相套话。
不过，再怎么样也是虚。她清楚地知道就算再欣赏对方的性格她们的身份还是对立的。
“怎么做到的？”米尔纳似乎很好奇。“那个房间可是完全隔绝灵压的诶？”
“亚尔薇特的力量似乎在我杀掉她时就已经埋在我的体内了，只不过在那时她才出现在我的精神世界而已。”勇音试图解释。
“精神世界？”米尔纳似乎没有听懂。
“嗯，就是和斩魄……”勇音点头之后说了一半突然想起，虚是没有斩魄刀的。“……嗯，虚是没有的吗？就是随时都可以进入的地方，并不是现实，但也不是梦境，只有你一个人能够进入。”
“无法理解。虚应该没有那种东西。”米尔纳看着对方的眼睛，摇摇头肯定地说。
“……”勇音突然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证明。”
黑暗之中，亚尔薇特举起手之后说。
“虚的确没有，这种……”说着，环视了四周一下。“……东西。”
“……这样啊。”勇音默默地点了头。
冻云已经消散了许久，现在取而代之存在在她精神世界里的是亚尔薇特。
尽管她并不喜欢，但却无力改变。她不知该如何将对方驱逐。
“虽然没有，但是我大致能猜到那是什么东西，应该是死神独有的吧。”米尔纳仔细研究了一下说。
“嗯，应该是吧。”勇音也思索了一下。
“好吧。”米尔纳耸耸肩。“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成了学术讨论？”
“因为环境有所差异所以很容易就会开始比对不同之处。”勇音如实回答。
“嗯，好像很有道理，虽然没听懂。”米尔纳认真地点头。
“……”勇音再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了，你要不要试试那身衣服？”米尔纳说着指了指身后那位一直拿着衣服等候的灭却师。“这身衣服你今后恐怕不能再穿了。”米尔纳说着，看了一眼对方身上的死霸装。
已经是虚了却还穿着死霸装怎么想都奇怪。
“嗯……”虎彻勇音点头，她能明白对方的意思。“好的。”
十分钟后，虎彻勇音从房间中走出。
米尔纳抬头之后怔了一下。
对方似乎很适合这种风格……纯白的衣物，贴身的剪裁，手套还有白色的皮靴，衣服金色的边缘以及披肩披风的设计……搭配银发，相当有气质。
虽然她很讨厌灭却师，认定灭却师找他们来合作是别有用心，不过必须承认，灭却师在服装设计方面似乎有着相当的天赋。
“太适合你了，这身。”米尔纳发自内心地感慨。
“……”勇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物，神色有些凝重，没有开口回应对方的话语。
的确，这身衣服大概比死霸装更好看，但是……这代表着，从这一刻起，她彻底抛弃了死神的身份。
米尔纳见对方没有说话，也沉默了下来。之后，敏锐地发现了对方虽然已经将死霸装扔掉，但那个房间的桌子上还留着——那枚副官章。
米尔纳的表情沉下来，眼神也警惕了许多。
虎彻勇音知道，这种情况下应该将副官章也一同扔掉。
然而，一切都可以抛弃，尊严也好，力量也好，死神的身份也好……
唯有与她的队长相处的回忆，她无法舍弃。那枚副官章正是一切的证明。
她是卯之花烈的副官，这一点已经被她自己刻在了心里。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她的一切都与那个人相连。
与此同时。
“你觉得怎么样？”
大殿中两人一同坐着，布克哈特问。
“你不是都已经看出来了吗？”伊马诺挑眉反问。
“是啊。”布克哈特轻笑一声。“不过，会屈服的。”
“那样最好。”伊马诺喝了口茶。他其实并不认为这种行为有什么用，但是……就随这个人折腾吧，反正损失的也不是他，将来出了问题要承担也是由灭却师。
“那个能量给了多少？”布克哈特抬头问。
“一天的份。”伊马诺随口回答。
“太多了。”布克哈特思考之后说。“下次一次半天份吧。”
“一天扎两次？”伊马诺听到之后笑了一下。
“一次给的量越少越好，虽然只是副队长但是爆发起来能力还是有的，我想你已经领教过了。”布克哈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之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对方一眼。“这个能量就是我们牵制她的东西，必须让她依赖上。以及，里面的药量从明天开始增强。”
“……知道了。”伊马诺似乎对对方这种命令式的表达感到不满，但皱眉之后终究没有发作，轻轻点了头。“不过你确定这会成功？”
“当然会。不要小看那个药的依赖性，到最后她会为了那个给我们卖命的。”布克哈特似乎丝毫不怀疑这个结果。
但愿如此吧。伊马诺对对方的话将信将疑，当然，这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那个女人难道就不会多想么？伊马诺垂眼想到。她不可能完全信任他们，然而却轻易地接受了那种药物，她就没有想过这其中可能有诈么？
不，应该会想过吧。只不过，在那种情况下实在没有别的选择，不管里面有怎样的说道也不得不接受了。
寝殿内，虎彻勇音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针眼。
那种药物的确非常有效，用上之后体力很快就恢复了很多。虽然达不到可以战斗的状态，但应付日常应该没有问题。
如果多用一些，是不是会更好？那时是不是就可以战斗了呢？她忍不住这样猜想。
当然，她不会去主动尝试。
她不能确定那个药的成分，不能确定那个是不是真的没有副作用。最令她担心的是，不能确定伊马诺或者布克哈特在里面动没动手脚。
这样贸然注射陌生的药物其实是非常冒险的事情，直接注射如此的计量一旦产生了什么不良反应甚至是会致命的。
然而她别无选择，在那种状态下如果不注射，肯定是死路一条。不管那个是什么，有多危险，如果她想活下去就必须去尝试。
这种药物……真的没有问题吗？
……就目前来看似乎还没什么情况。不过，那两个人真的会那么好心吗？
深吸一口气之后抬头看向一旁的副官章，又看了看身上的白衣。
这是第二次向虚屈服了。
这样的她，实在没什么尊严可言。当然，抛弃了身份的人也的确不配得到其他人的尊重。
深深的叹息。
接下来，会如何进行下去呢。伊马诺和布克哈特会这样就放过她吗？显然不会。
之后要面对的是什么呢？
米尔纳在殿中夸张地斜坐着，无比随意的姿势表情却很严肃，抬眼若有所思地看着房门。
她其实是主动要求成为虎彻勇音的“从属官”……或者说得直接一点，监视者。
至于原因……
米尔纳的表情愈发沉重。
“冻云在哪？”
黑暗中，虎彻勇音盯着亚尔薇特一字一句地问。
虽然希望已经很渺茫，但她还是希望能够见到冻云的。求得原谅也好，什么也好，她只是想见见他。
或者，干脆说，她想对自己过去的死神之力表达歉意。她希望能看到那个东西依旧存在于她心中，给她安慰。
虽然她知道这已经基本不可能了。从她向亚尔薇特屈服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没感受过冻云的存在。
“是你让他消失的啊，问我的话我也没办法回答不是吗？”亚尔薇特站在原先冻云的位置笑着说。
“……那我换个问法吧。”勇音皱眉之后看着对方，一字一句地认真问。“怎么才能杀死你？”
“为什么要杀死我？”亚尔薇特问“我是救了你的命的人，当初你求我给你力量，现在得到了力量又要杀死我？”
“……”勇音咬咬牙。
“让我想想你要怎么说。”亚尔薇特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的表情，束起红发之后走近。“因为那时是受情势所迫，对吗？而且你没有想到冻云会消失，是这样吧？”
勇音看着对方走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然而这却使亚尔薇特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大步上前之后一把捏上银发的人的下巴，缓缓凑近。
“你本就该想到的，你本身没有虚的力量，所以后天得到的虚的力量与死神的力量并不能共存。”
“走开。”虎彻勇音的语气有些颤抖。
亚尔薇特没有停止动作，笑着观察了对方的反应，许久之后突然上前含上双唇。
这个突然的举动弄得勇音一怔，之后便是奋力的挣扎——然而，因为精神世界中的对方此刻正是她力量的控制者，她想要以更强的力量挣脱这个吻实在相当困难。
即便如此，几秒之后亚尔薇特还是被虎彻勇音猛地推开。
喘着粗气结束了那个令她感到恶心并且产生了罪恶感的吻，虎彻勇音面色苍白地看着亚尔薇特。
“很柔软呢。”亚尔薇特抚上嘴唇好像在回味，笑着用妩媚的声音说。
“你想要怎么样？！！”虎彻勇音终于控制不住地怒吼了出来。
“我不想要怎么样啊。”亚尔薇特依旧笑着，语气是十足的冷静。“我只是在调戏你。说起来，要怎么样的人是你吧？你不是要杀了我吗？那就来吧？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不过事先说好，我是不会束手就擒的。”
话音刚落，两人所在之处陷入了更深的黑暗。
虎彻勇音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一切都太过荒谬，这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可思议……脱离了她的掌控。
数日。
一切就那样发展着，那样过着。伊马诺和布克哈特没有过于过分的举动，但他们显然不打算让虎彻勇音过得太轻松。身处亚尔薇特“过去的位置”，虎彻勇音每天顺理成章地被派去进行虚圈一些虚的镇压以及收复工作。
这个过程中，自然会有战斗的情况出现。为了维持战斗所需的能量，她只能被动地大剂量注射药物。
几日之后，当她发现她的药品注射量已经不可控制地从每天一包药水升级到了每天三包，并且感受到了停药片刻便能使人发疯的痛苦之后，她终于发现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