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凌雪 于 2014-7-24 00:06 编辑

第12章

周末晚上的Happy Hour時分。

『月下弄影』雖然燈紅酒綠，人們熙來攘往；但畢竟是麗品酒店內的高級清吧，環境仍然寧靜。此吧連普通座位的設計也重視隱私感，毒品、迷藥更全被擋諸門外。此處是城中潮人、富家子弟娛樂交誼的場所，更有不少達官貴人選在這兒聯誼，毒頭倒是不敢染指這兒，不在話下。

Jason Chen轉眼灌完一杯威士忌加冰，又再叫了一杯。

季蘭小口喝著富有橘香的調酒，勸道：「迪生表哥呀，女孩子都是要哄的嘛。況且怎麼能在公開場合大談女生的年齡呢？莫說是你的女朋友，就算是我，我在公眾場所被人大爆我今年已經23歲了，也會不開心啦！」

「你才23歲，有甚麼不值得開心的？那個女人的23歲也已經是八、九年前的事了，你不是比她好多了？」Jason Chen接過酒保遞來的新酒杯。「你懂嗎小蘭，那根本就是她在借題發揮。我沒去過英國，她就整天在我面前講英國的事，那不是炫耀是甚麼？我安排的約會，她又這樣不滿意、那樣不滿意，老是板著一張臉，冷笑著對著我。天天都說工作忙，沒時間與我見面。工作忙，她又去瑜伽班、又去跑神川馬拉松？分明就是找藉口。她是老闆，何時上班、何時走人，不都由她決定？一個家族企業的千金小姐，哪會有甚麼工作好忙？」

「還練跑和練瑜伽啊，不是蠻健康的嗎？我們的老闆娘也有練瑜伽。」季蘭道。

「問題根本不在運動本身啊！」Jason Chen又一口灌了半杯威士忌。「下一杯是Gin Coke！……問題是她根本完全不尊重我，雖然和我交往，但她自己的事還是永遠排第一，然後是她那些甚麼責任，我就永遠排在最後。我連她用來殺時間的休閒喜好也不如，我還算是男朋友嗎？我不過是她的另一個消遣品吧？」

「迪生表哥，這種事就……」季蘭道，「不過當老師的三叔講的，女人還是有些事做比較好，總比老纏著男人好嘛！所以我也會去看看衣服打扮甚麼的，現在也在學織毛衣啊。」

Jason Chen摸摸季蘭的頭，又嘆氣：「連小蘭也知道要學編織、每天自炊，這樣才是做正經事嘛！小蘭這次要試試鳳梨味的調酒嗎？」

「好啊。」季蘭點頭。

二人都沒有留意調酒的成份。季蘭喝著充滿果香的甜甜調酒，完全不知道這酒後勁很強，又是混酒，最容易醉。

「我女朋友她現在不就是不務正業嗎？家族的責任再怎樣，也只是她娘家的責任吧。她不做好女人的本份，事業做得再成功，還不是嫁不出去？」Jason Chen為季蘭點了第二杯調酒，又摸著自己的酒杯，道。「她都要滿32歲了，還跟我講現在不是時候生孩子？還要多等幾年？現在還不生，她還生得出來嗎？小蘭你想想，我們那邊，30歲都兩、三個孩子的媽了，還有31歲還沒結婚的嗎？也是這女人幸運，要放在她父母還在，她還會被容許31歲了還沒結婚嗎？」

季蘭想了一下：「我也是來到神川市後，才知道有那麼多過了30歲還沒結婚的女強人。我明白良人不是那麼容易遇上啦，不過你女朋友還真是的，迪生表哥這麼好的人還不好好把握。要是換成我，遇到像迪生表哥一半好的人，我一定立刻嫁，他要生多少孩子都行！」

Jason Chen已經喝得半醉，聞言抬頭，看著身畔一臉熱切關心的清麗少女，寵溺地摸了摸那紅通通的臉頰。「小蘭人那麼可愛，又那麼純品，說這樣的話，會被奇怪的男人給拐走了喔。」

季蘭也喝得微醺，沒有聽出Jason Chen話中的語病，只聽見讚賞自己的部份，不禁快樂的笑了起來。

迪生表哥人又英俊、讀書又棒，更寄錢回家讓家裏建屋購地；早已成為相關幾個家族中女子的夢中情人。尤其是季蘭自己來到神川，與迪生表哥相見、相認後，距離近了，更不是沒有瑕想過。但轉念想想，人家是人上之人，配得上迪生表哥的起碼也得是位千金小姐吧？要不然像衛小姐那樣的女強人也可以湊合，但便肯定不是像自己那樣的平凡女子，故此不敢有任何非份之想。「那迪生表哥現在打算怎麼辦？」

Jason Chen只是窩著一肚子火來到酒吧以酒澆愁，倒是沒想過善後的問題，聞言不禁猶豫起來。

「女孩子都是要哄的啦！」季蘭道，「迪生表哥常常哄得我那麼開心，哪會有問題呢？快點找人家啦！要不然男朋友把自己丟在那邊不聞不問，換成是我，我也會很傷心的！」

Jason Chen沒法，只得依照季蘭所言，打Whatsapp訊息。想想又拉不下面子在手機訊息中當面道歉，還是把人約出來再說；便只打了訊息約葛敬姮出門，讓她直接來『月下弄影』。

季蘭則快樂地喝著調酒，又與酒保說笑兩句，完全沒有留意Jason Chen所打訊息的內容。

夜色漸漸變深，Jason Chen幾杯美酒下肚，又講起與葛敬姮相處的種種、又與季蘭聊天。季蘭這時酒氣上湧，也沒聽清楚迪生表哥所言，只是盯著這備受敬慕的男子，不時發出銀鈴一般的笑聲。

時間到了12點，人客陸續離去。酒保見打烊時間將近，吧台上只剩下這對男女，還已經喝到六、七分醉，完全沒有離去的意思，眼看不像，便委婉地道：「這位客人，需要為你和你朋友叫輛計程車嗎？」

Jason Chen下意識地回應：「我有開車來，你擔心甚麼？」

季蘭沒有車，腦筋一時轉不過來；酒保卻知道他真的已經醉了，便道：「我們酒店可以幫你召請專門的業者來助你開車回家。您和您和朋友也可以同車，不必擔心任何問題的。或許我先幫您們結帳，然後幫您們叫業者來，好嗎？」

Jason Chen這才醉眼矇矓地看了錶。「呿，已經12點了？那婆娘可真大牌，訊息也不回覆一個！哼，不管她了，小蘭，我們回家吧？」

「好。」季蘭這時已經完全不辨東南西北，聽到Jason Chen的指令，便順從地點了點頭。

Jason Chen也完全不避嫌，看見季蘭走得搖搖晃晃的，便一把抄住她的腰，順手丟下結帳酒錢，二人恍如一對情侶一般，有點跌撞地往門口走去。

送走了可能惹麻煩的客人，酒保鬆了一口氣，撥通了專門為酒客開車回家的業者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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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五點半。葛敬姮習慣晨跑，每天都是這個時間醒來。她迷迷糊糊的正想起床梳洗，這才想起自己現在身處周兆穎的屋子，今天也不會去晨跑。她便維持原本的姿勢不動，以免吵醒身畔的周兆穎。

周兆穎穿著洗舊的衣衫，靜靜躺在床上，身上蓋著棉被，安穩睡著。

近在咫尺，周兆穎的氣息輕輕呼在葛敬姮的臉頰邊。葛敬姮聞到一股淡淡清香，也不知道是來自周兆穎的身體還是氣息。

好香、好乾淨的香味。

葛敬姮伸手，把周兆穎一絡垂下的秀髮給繞回耳後。

與Eva相處了一整晚，心情平靜了很多。晚上睡在Eva的雙人床上，有兩個人的體溫互相暖著，很快便入睡。

真奇妙。

即使與男友在纏綿過後同床共枕，也從來沒有過這麼寧靜溫柔的感覺。

是因為同是女性，沒有那種緊張感的緣故嗎？

其實想想，像素玉、晨月那樣也不錯啊。

首先葛家已經有媺忻了。媺忻自己就姓葛，這樣更名正言順。即使自己與敬婷不生，葛氏家族也起碼有一個人可以繼承。當然如果媺忻沒興趣經營，她和素玉也可以開始培養專業經理人班底。

和女性在一起，一開始便不用擔心意外懷孕的問題。**、避孕藥、事後丸，通通不用預備，也不用背負萬一發生意外，應該怎辦的壓力。

女性應該比較能包容生理周期的問題吧？洗衣服時也不會尷尬。在英國時，她見過不少對女性內衣大驚小怪的男生，Jason也拒絕過讓她用他的洗衣機洗內衣褲，可知男士對女用內衣褲的禁忌想法仍然很盛行。

她是不介意幫Eva洗內衣褲的。

至於床上契合度的問題，老實說她對此道真的沒甚麼特別感覺。男女之間除了一般的方式外，不也有各種其他方式、以至道具遊戲嗎？怎麼說，女性的手指也不可能比男性的器官還要粗大、硌得人疼痛不堪吧？

Eva的身體很溫暖，衣服下結實勻稱的線條也充滿美感。Eva應該也有保養的習慣吧？肌膚很柔嫩，還有那吹彈可破的臉頰；以工作了6年的成熟女性來說，真令人羨慕。

葛敬姮伸手，撫摸周兆穎的臉頰。

這麼暖、這麼柔軟，摸起來真舒服。

昨晚幫Eva檢查腳踝和肩膊的傷，還幫她上藥。因為Eva皮膚較白，瘀青因此更加明顯，令人心疼。

Eva吃痛的時候都會輕輕皺眉，縮成一團，但又不敢叫出聲。這樣的姿態，令人想緊緊抱著，拍著安慰。

葛敬姮嘆氣。她對男人便沒有過這種心疼不已的感覺。即使是歷任男朋友、感情深到談婚論嫁的，也沒有過。也不是說她只喜歡高大威猛、男兒有淚不輕彈的硬漢，歧視比她弱的男子；但她真的不覺得男性的示弱，會有甚麼美感可言。

但Eva真的很美。即使痛苦的時候也很美；當然不是希望Eva痛苦就是了。

她希望Eva能永遠快樂的笑、希望Eva能一直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這次如果真的跟Jason不成事，她大概不會再尋找了吧。

或許放棄尋找對象也不錯吧？Eva對男人沒有興趣，自己又可能不再結婚。這樣一直做自己喜歡的事、盡自己的責任，沒有男人，一直這樣互相扶持地過下去，似乎也不錯呀。

這個世界上，應該有很多如此決定了的女子吧。她不知道，但若一直共同作伴的是Eva的話，這樣的生活應該會很愉快。

她是先跟Jason交往的。那是她選擇了的人，沒有重大理由，她也應該會一直負責任下去的。但無論之後如何，Eva也會是她最好的朋友、最珍視的人。

彷彿感到臉上的暖意，周兆穎眨了眨眼，醒了過來。

眼前突然出現葛敬姮的大特寫，周兆穎一呆，過了片刻才想起葛敬姮昨晚就在自己的屋子過夜，不禁暗笑自己睡得太死，腦筋也轉不過來了。「Freya早安。」

「早安，Eva。」葛敬姮柔聲道，「我吵醒你了嗎？」

「不，沒有，只是自己醒來。」周兆穎揉揉眼睛，對葛敬姮微笑。「天還沒亮呢，Freya這麼早？」

好美……葛敬姮差點便又伸手摸了上去。「我習慣了，平時也是這個時間起床晨跑的。」

周兆穎看了看牆上的鐘，笑了：「才6點不到，Freya都是這個時間出門的呀？怪不得你說Jason會難受。」

「我有邀請過他一起跑步的，他拒絕了。」葛敬姮攤手。「他說這種事很無聊，又沒有生產性。他不明白，我們女性為了維持健康和身材，是付出了多少努力。現在他也漸漸有小腹了，等他日後有三高問題時，可就後悔莫及了。」

「我們春訓期間只愁有隊員鬧節食，熱量攝取不足呢；根本完全不用考慮營養過剩的問題，因為運動量太大，根本沒有這機會。」周兆穎笑道。「如果有人有興趣以運動減肥，我可以提供運動時間表，和與之相配的餐單。只要有我們春訓、夏訓時的一半運動量，保證減重、減水腫，練肌肉也沒問題。」

葛敬姮笑出聲來：「有這麼厲害，我還真沒見識過。有空真的要見識一下。」

「我們Dreams的訓練課程，是根據素玉領隊和Ekaterina教練在國家隊的所學而編成的。」周兆穎道。「Sonia她就在其他CVL球隊待過，她也說Dreams是她待過的球隊中，訓練強度最高的一隊。」

「國家隊級的訓練？」葛敬姮苦笑，「那還是不要了，雖然我也想減掉一些肥肉，但我怎能和國家隊的人相比？」

「我們的訓練流程很合理的，也做足了避免受傷的功夫。」周兆穎笑道。「畢竟是職業運動員嘛，對自己有要求是很合理的。就像Freya也對春日形象廣告很有要求呀，光是定稿便給我看了6次。」

「那畢竟是我自己的生意嘛。關乎那麼多同事的生計，還有股東們的利益，是應該看緊一點的。」葛敬姮道。

周兆穎微笑。即使當個副教練，她也不斷要求自己要比以前做得更好。從小到大，包括父母、同學、現在的老闆和隊友，都是嚴以律己的人。她開始明白為甚麼與Freya那麼投緣；她們也是同樣對自己有要求的人。

Freya是這麼好的女子呀。即使身居高位，仍然以高標準要求自己進步。非常能幹可靠，但有時又會流露出一點天真可愛的氣息，令人又敬佩又憐惜。

這樣的Freya，要是能與她朝夕相對、共渡人生的每一個起落的話……

不行呢，再想便會陷下去的了。人家怎麼說也是有男朋友的人，光是想這樣的事，也好像是對朋友的一種冒犯。

但那種感覺真奇妙。有時Freya的目光會變得炙熱，定定地看著自己，令自己起了一陣陌生的脆弱感。那又不是一種討厭的心情，甚至是懷著淡淡喜悅，想要被Freya寵愛地輕輕摸臉、拍頭。

真奇怪，自己又不是貓咪，為何要Freya觸碰自己？

Freya也醒來了，自己又要在8點半開始帶訓練。早餐時間是7點半，也差不多是時候換衣服，開車送Freya回家了。

但，她不想Freya走。

這樣很溫暖、很溫柔。Freya的體溫和觸感，令人感到如此舒服，那抹淡淡輕鬆的微笑也如此美麗；這樣的時刻，令人陶醉。

這一刻，完完全全是屬於她的。

她也不會奢望Freya只有她一個朋友。這種想法也太幼稚了吧？不過，至少有這一刻，沒有任何人，也沒有Freya的男朋友；就只有她們兩個人……

「很久沒見過Christine和Ekaterina了。今早她們會在嗎？」葛敬姮忽然問道。

「會啊！」周兆穎立刻道。「Freya想見她們？」

「是啊，就算是訓練時間也行。」葛敬姮道，「我也順便觀摩一下你們是怎樣進行春訓的。」

周兆穎喜出望外，立馬答應：「好啊！請來觀摩看看吧？順道和我們一起吃早餐。」

「好。」葛敬姮點頭，伸了伸懶腰。「那我得再睡一會。難得今天可以躲懶不練跑呢！對了，Eva也是每天早上練跑吧？要跟隊練習嗎？」

「跟隊的時候，我反而要開車或騎單車運送、給予補給物資呢！所以我自己都在清晨或晚上去練跑。」周兆穎道。「有時也會跟素玉領隊去蔓區晨跑，或是跟同事去；有時也會和Ekaterina教練去登一些比較易上的山。不過如果Freya有興趣，我們也可以一起跑看看。」

「好，有機會的話，我們一起練習。」葛敬姮微笑，又摸了摸周兆穎的頭，閉上眼睛。

周兆穎也笑了，偷偷向葛敬姮那邊靠近了一點，嚴了嚴被子，也閉上雙眼，在周日的清晨安靜補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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