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踟蹰
“咲，不进去看看吗？”原村和问道。隔着一扇门后，躺着的正是眼前的好友最牵挂的人。
“我……”宫永咲欲言又止。她当然想要守在那人身边，否则也不会一直在门口徘徊了这么久。“也许姐姐还不想见我，我不想她一醒来就惹她生气……”
“咲不是已经下定决心要和姐姐和好了吗？现在她就在你身边，咲怎么能退却呢？”原村和鼓励道：“而且我也有看到哦，咲冲过去时她有伸手将你接住，这不正说明她其实也很在乎你吗？所以，进去吧，好好守在你姐姐身边等她醒来，然后像你期待的那样和好。”
虽然实际上宫永照当时的行为很可能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罢了，在摔倒后就晕了过去恰好把咲护在了身下也只不过是碰巧而已，但只有这样说才能让咲鼓起勇气吧……
宫永咲抬起头看向原村和。好友的鼓励给了她信心，她点点头，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嗯，我会加油的！”
小心地推开门，她轻轻走进病房。随着门在身后关上，小小的病房成为了她和姐姐两个人的世界。
普通的单人病床在那人瘦削的身形衬托下显得过于宽大，病床上的人正安静地沉睡着，尚未完全退去的高烧给苍白的脸颊染上了病态的红晕；由于手臂和后背的刀伤，她的身后被铺了柔软的棉被，略略向左侧卧着；整只右手被包裹在厚厚的绷带里，左手上则扎着针，还剩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吊瓶正往她虚弱的身体里输送着养分；干净的蓝色病号服从棉被下露了出来，更叫人忍不住想起之前被鲜血浸透的白色衬衣的触目惊心。
伸出手，轻柔地将有些凌乱的酒红色发丝梳理整齐，宫永咲小心地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思念了七年的人现在就在自己眼前触手可及的距离里，她禁不住有些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梦境。
记忆中的姐姐是温暖的，如春日的阳光拥抱大地一般，总是温柔地将自己揽在怀中。然而七年后的第一个拥抱，却是冰冷潮湿的触感，明明是盛夏的夜里，姐姐的身体却透着寒气。当时只想尽快赶到姐姐身边的自己，还没来得及体味被拥抱的喜悦，便被眼前的鲜血惊呆了。摔倒时恰巧被姐姐护在怀里的自己连起身也做不到，要不是赶上前的警部和小和，真不知道后果会怎样。
要是自己也能保护姐姐就好了。
她低下头，攥紧了裙边。还没来得及换下的裙子上沾染了姐姐的血，眼泪在眼眶里汇集，一滴滴落了下来，与血渍重叠。
“小姑娘，别哭了，病人没什么大碍的，不用担心。”不知何时进来的护士见宫永咲一个人坐在病床前落泪，出声安慰道。她将针头拔下，量过体温后，将体温计拿到宫永咲眼前：“瞧，体温已经降下来了。说实话，这恢复能力可真惊人！”
虽然还是37度多的低烧，但是比起之前将近40的温度而言，已经好了很多了。“也不用继续输液了，今天中午前说不定就能醒过来了哦。”
“谢谢你，护士小姐。”擦掉眼泪，宫永咲低声对护士道谢。
“那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就按这个铃。”
“嗯。”
等到护士将门关上，屋内再次恢复了静谧。病床上的人自始至终都一动不动，看起来睡得非常沉。听了护士的话，稍稍放心了一点的宫永咲不由得想起之前和原村和的对话。
也许，姐姐还是在乎自己的吧，说不定……真的能和姐姐和好。
怀抱着这样的希望，她将自己窝进病床上的人的怀抱里，在熟悉的香气的环绕和一夜未眠的疲惫的双重作用下，沉沉睡去。
待到她再次睁开眼时，房间里正被晚霞染成一片温暖的金黄。揉了揉眼，她发现自己正好好的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棉被。
是梦？
“咲，你醒了？”
转过头，发现原村和正坐在床边。
“小和……”一开口，便发现嘴里有点苦：“唔……”
宫永咲环顾了一下四周，想要找到自己的水杯。“诶？”看到周围白晃晃的摆设时，她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之前的一切并不是做梦，自己现在正在病房里。“小和，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睡在床上？我姐姐呢？”
原村和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临近中午的时候，她本来打算进来叫宫永咲吃饭，谁知道宫永照先她一步推开门走了出来。当时完全愣住了的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宫永照从她身边经过，向着外面走去，那人平淡如常的神色和身上散发出来的疏离气息甚至让她没有勇气前去搭话。而当她进来的时候，宫永咲就已经是躺在床上睡觉的状态了。
就在原村和纠结到底要不要如实告诉她关于宫永照的事情的时候，门被砰地一声推了开来，片冈优希一如既往充满活力的身影冲了进来。
“啊，小咲！你醒啦！”
之前几人就有来过，不过见宫永咲似乎睡的很沉，便没有叫醒她。
“优希……”宫永咲看看片冈优希，然后将目光投向了后面的竹井久。
“已经很晚了哦，睡醒了起来洗个脸，我们一起出去吃晚饭吧！”
“那个……”宫永咲很想问清楚，她的姐姐到底去哪里了。
“啊，对了！这个豪华单人间睡得如何啊？”片冈优希问道。
“虽然人家连下午的钱也一起结账了，结果却是咲好好享受了一番呢……”染谷真子也接口道。
“诶？已经出院了吗？！”宫永咲惊讶地问道。
“啊，是呢。虽然医生和来探视的人都说让她再住院休养一阵子，不过本人似乎是非常坚持的样子，结果就办理了出院手续。”竹井久解释道。想到匆匆赶来的那两个人和远远看到的似乎是随从的队伍，大概那人就算是出院了也能得到很好的护理吧。
“是吗……”宫永咲低下头。
是姐姐自己坚持要走的啊，果然还是在生我的气、不想要见到我吧……
“不过呢……”竹井久竖起食指，笑眯眯地接着说道：“因为之后还需要对方配合录口供，所以我要到了联系电话！”
“喂，你这样子看起来有点猥琐啊……”染谷真子吐槽道。
“什……”
“难道是一见钟情！”片冈优希灵光乍现。
“喂……”
“唔，我记得八卦杂志上确实是有写过这个宫永照有很多爱慕者来着，而且是女性居多……”染谷真子做沉思状。
“警部，你这算是后发先至、大有希望啊！”片冈优希一脸希冀地看着竹井久。
“你们两个真是越扯越远了啊！”竹井久觉得自己的眉头一定正跳个不停。
几个人哈哈笑了起来。宫永咲明白，这是竹井久在告诉她，还有联系上姐姐的机会。但是……她半垂眼帘——结果，还是连一句话都没能和姐姐说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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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们的总裁终于迈着步子向外走去时，弘世集团的一众高管们才终于喘了口气。尽管那位高挑的美女上司无论从表情还是从言谈举止来看都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但那股莫名的压力还是让众人冷汗涔涔。而这压力也绝对不是众人的幻想，认真推断起来，证据有三：
其一，在集团里一向堪称劳模、一向和总裁形影不离的副总宫永照今天毫无预兆的并没有出现；
其二，平日里看起来嘻嘻哈哈、但其实行事凌厉冷酷、只爱与宫永照亲近的大星淡今天表情格外的严肃沉重；
其三，刚刚接了电话走出去的总裁的步伐虽然依旧沉稳，但节奏比平时稍稍快了一点。
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每个人都有要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的觉悟，并没有因为几位上司的缺席而出现丝毫偷懒怠工的念头。
轿车内，气氛一反往常的压抑，连平时喜欢吵吵闹闹的大星淡也变得特别安静。司机集中精神，更加平稳快速的朝着弘世堇指定的目的地驶去。
刚一进医院大门，两人便看见了那头醒目的红发——宫永照正在柜台前与人对峙。见让两人担心的那人正好好的站在那里，大星淡高喊了一声“照！”，然后也不管其他人的注目，飞速扑了上去。
竹井久非常确信自己感受到的来自于宫永照身上一瞬间柔和了下来的气息绝不是自己的错觉。只见对方先稳稳地接住了扑过来的金发少女，待到两人都站稳了，才不紧不慢道：“淡，你撞到我的伤口了。”那副四平八稳的模样着实让竹井久吃了一惊。
“啊！”金发的那人叫了一声，立刻从宫永照身上弹开，迭声问道：“哪里哪里？照哪里受伤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干的？看淡不好好教训那不知好歹的家伙！”
“好了，淡。”从后面跟上来的弘世堇制止了大星淡，“没事吧，照？”
“没什么事，正准备出院。”
“不行哦，宫永小姐。”站在一旁的竹井久出声道，“我还需要你配合做一下笔录，方便我们查案并惩治绑架你的犯人。而且你烧还没全退，背上和手上的伤也需要按时换药，就这样擅自出院的话医生会很困扰的哦！”
“照，在发烧？”
“照！你背上也受伤了？！”
两人同时问道。
“没什么，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宫永照转向竹井久，“就算你是警察，也不能妨碍我办理出院手续，请你让开。”
见对方坚持让宫永照继续住院，弘世堇看向竹井久：“你是？”
“你好，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竹井久。”
“你好。请问这次事件的起因是？”并未对警察抱以太大的期望、早就派了自己的人进行调查的弘世堇还是询问道。
“抱歉，我们还在审问进行绑架的嫌疑人，暂时还未能查明对方动机。希望宫永小姐身体状况好一点后，能配合我们做下笔录，这样也方便我们尽快查明真相。”竹井久解释道。
“什么嘛，真没用！”一听还毫无进展，大星淡抱怨道。
“淡，这样很没礼貌。”
见弘世堇批评自己，大星淡撇了撇嘴，自顾自地抱紧了宫永照的左臂。弘世堇又转向宫永照：“照，要不还是先在医院调养几天吧？”
“不要。”淡淡的声调响起。
也罢，既然她这么坚持的话，回去叫家里的私人医生看护治疗也是一样的。
“我们还是先办理出院手续，如果竹井小姐有什么需要的，请再联系照好了。”弘世堇向竹井久道。
出乎意料的，这次竹井久没有再坚持。“这样的话，那麻烦宫永小姐留一下联系方式，这样比较方便。”
这才是真正的目的吗？宫永照看了竹井久一眼。弘世堇报上了一串号码，道：“这个号码就能联系到我们，麻烦你了。”
等到对方办完手续离开，竹井久看了看记下来的号码，若有所思：这到底是不是宫永照的号码呢？回头得让桃子帮忙查一下。不过，现在最需要担心的，说不定是自己的那个部下啊。
叹了口气，她转身朝着之前宫永照所在的病房走去。
而另一方面，先行坐上车的大星淡拿了两个靠枕放在座位上，然后冲着宫永照招手：“照，坐这里，小心哦！”她显然记着宫永照背上有伤的事实。
弘世堇改坐到副驾驶位上，报上了宫永照家里的地址。
“呐呐，照，这几天我去你家里照顾你吧！”大星淡主动请缨。
“让你照顾只怕照的伤势会好的更慢……不，会恶化也说不定。”弘世堇毫不留情的否决了大星淡的提议。
“什么嘛，总裁你瞧不起人！”大星淡抱怨道。“我要去陪着照，还要保护她！”
“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保护她？”
“……”
“只是小伤，没事的，我自己可以。”宫永照出声制止了这场争论。
“那怎么行！”两个人异口同声。
“我安排个医生帮你做下检查以及定时换药吧。”知道宫永照并不喜欢别人过多的介入她的私人生活，弘世堇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见身边的两人一副决计不会让自己一个人解决这些事情的样子，宫永照应了一声，表示同意。
“话说回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弘世堇问道。
“不知道，不过有些想法，等回去了再说吧。”
“哼，淡绝对饶不了他们！”大星淡道。
宫永照没有再应声，她看着窗外，繁华市区的风景飞速向后退去，在她的脸上印出明暗不一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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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当弘世堇拿到属下调查得到的结果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件事果然是针对着自己来的么？怪不得连之前暗中保护照的人都能甩掉。
她又想起了那日弘世胜的话语。
“是让你好好处理。”
到底是息事宁人，还是借用家族里的力量呢？
对方显然不想轻易善罢甘休，可是自己一旦亲自染手黑道上的争执的话，就不可能再从中脱身了……到时，若是照知道了，会怎么看待这件事？自己的所作所为，和自己的家族背景？
拿起手机，她犹豫再三，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父亲。我是堇，现在方便说话吗？”
“啊，小堇啊，怎么了？”弘世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悠闲。
“能冢家的人……”
“啊，那个啊，”没等弘世堇说完，弘世胜便打断了她的话，“怎么说也是小堇先失礼于对方的，就让他们找回点心理平衡罢。”
什么？！弘世堇一时愣住了。她没有想到这件事父亲早就知道、或者说是默许了的。
“小堇啊，爸爸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自己的事情要好好处理。”
“是……”弘世堇条件反射般答道，“那我就不打扰父亲了。”
挂了电话，弘世堇陷入了沉思中。
她和父亲的关系，一直处于一种近不了、亦远不得的尴尬境地。由于自己的出生使得母亲早早离开了人世，父亲一直不太喜欢自己；可偏偏自己继承了七八分母亲的容貌与个性，这又使得父亲无法完全忽略自己。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比起更像父亲的哥哥、他更愿意好好培养更像已经过世了的母亲的自己。
本来早在大学毕业后就应该开始逐渐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然而她却直到现在都只是管理着家族在白道上的企业，尽管成绩显赫，父亲却依旧不满。她当然明白父亲比起野心勃勃的哥哥、更希望自己接手家族事务的意图，但却仍旧一直坚持着，只因为这样还能让自己和那个人出于一个世界、不至于离她太远。
可是，若真注定了最终要和她分道扬镳，自己又能再坚持多久呢？还是说，这其实是父亲想要让自己知难而退的手段？毕竟不论照多么有才华，她只是孤身一人，相比起来能冢家可以交换给弘世家的利益绝对多得多。
如果照知道了让她受到伤害的幕后推手中竟然有自己的父亲，她又会作何感想？
弘世堇轻声叹了口气。
“怎么了？”宫永照平淡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照？”
“在发呆？我进来都没听见。”
尽管自己希望她能多在家里休息，但是这个闲不住的人还是在第二天就回到公司上班了。那只包着绷带的右手可没少吸引众人的注目。明明每个人都好奇的要死，偏偏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下属，对于宫永照可能有敬佩、服从、爱戴、崇拜，却惟独没有亲近。当然，虽然这些年下来自己知道照并不是一个冰冷的人，但她那副总是冷漠的面容和传奇一般的能力已足以让人对她敬而远之了。
“啊，没什么。”随便敷衍了一句，弘世堇问道：“有什么事吗？”
“几个项目的计划书，有空看下吧。”
“你看过了我就不用看了。”如果是照亲自负责的项目，那么没有人可以做的比她更完美。
“你身为总裁，太过放权给下属可不太好。”宫永照淡淡地提醒道。
弘世堇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就算是认识了这么多年，就算是自己主动示好，就算自己比其他人都要更为了解她，宫永照永远都是这样一幅不冷不热的样子。虽然这样能够让她身边少了很多不必要的碍眼的人，但同样的，这也使得她们之间那不远不近的距离似乎永远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宫永照的心思，实在是太难猜了。就算弘世堇心里隐隐约约有些模糊的感受，却也没有任何去验证那些猜测的办法。
“呐，照，坐吧。”弘世堇朝着旁边的沙发示意。
“有事？”
“嗯。”
不再多问，宫永照走到沙发边坐下。面前的茶几上有一小碟点心，她很清楚，那是知道她喜欢吃零食的弘世堇专门准备的。
“怎么了？”拿起一块曲奇，宫永照随口问道。
弘世堇也起身，走到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下。“呐，照……我有点事想要告诉你。”
对于一部分人来说，弘世堇的身世背景根本不是秘密；
对于很多人来说，他们好奇弘世堇的身世背景，却无从得知相关信息；
而对于更多人来说，弘世堇的身世背景如何他们根本不关心，而弘世堇也不在意他们是否知道。
可是宫永照并不属于以上这三类。
弘世堇知道宫永照现在并不清楚自己家族势力相关的细节，她也不清楚宫永照是否曾经有过想要更进一步了解自己的念头，而一旦宫永照知道一切后会作何反应更是她非常在意的事。
现在，对于自己尚不清楚、并想要了解的部分，她决心找出答案。
一点一滴的，她将有关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宫永照低着头吃着点心，默默听着。等到她讲完时，一小碟点心刚好被消灭干净。
“我明白了。”随着弘世堇中止的讲述而安静下来的空气中，响起了宫永照平静一如往常的声音。
明白？明白什么？弘世堇看着她。
“伤我这件事，就这样一笔勾销吧，相信以堇家里的势力，一定可以很好的解决。”
“而我也并不希望堇因为我而做出自己不愿做的选择。”
“今天下班前我会将辞呈交给你，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说罢，她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弘世堇觉得心里似乎蹿出了一股无名怒火。更准确地说，她那在常年的训练下已经似乎丧失了情绪的内心，在碰到和宫永照有关的事情时永远都是缤纷多彩的。
“照！”她出声喊住了那个人。
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弘世堇在内心深处呐喊着。你根本不明白我这些年坚持了些什么，现在在犹豫着些什么，告诉你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她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好好地看着那个人，大声地告诉她自己的心情，看看是否能从那永远平静的面容上掀起哪怕一丝波澜。
可是她最终什么都没有做。
她只是看着那个站在门口、手已经放到了门把手上的人，然后平静地问道。
“难道这个地方，就没有哪怕一样值得让你留下的事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