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北京烤椅 于 2014-8-14 21:53 编辑

【 六 . 树欲静 】

虎彻勇音站在废墟中央，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

此刻的她是如此地软弱，只能任着自己语气无能地颤抖。

她唯以能做的便是这样去探寻那个人的下落。

“死了。”

当那两个字落入耳中，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接受，也不知该回复些什么。好像一瞬间所有的知觉都离她而去。

“这样啊……”

轻声说完，失去力气跌倒在地。

一切回归黑暗，再次睁眼已经是在流魂街郊外的空地。

继承了那个人的名字的人正站在对面。

“你要挑战我？”那个人抽刀走上前。

和对方相比，虎彻勇音的身体的确单薄许多，不过当下她已经不会再如百年前那样颤抖。

银发比过去长了许多，微微遮被住的眸中透着的不知是淡然还是憎恶。

并且，此刻她身上所穿着的是四番的羽织。

和那个人一样的羽织。

在场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脑中都浮现了那个人的身影。

是啊，剑将她们的路途指向一处，路途将他们的命运紧紧相连。

“我想要得到她的名号，很抱歉。”她抬眼，神色清冷地看着对方，轻声说。

若说没有恨意，是不可能的。然而到后来她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是恨着将那个人杀死的更木，还是恨着没有给她任何挽回的机会便撒手而去的她的队长，卯之花烈。

总之，这些年来她就凭着那股恨意与执念日夜不停地进行训练。为了得到那个称号，为了获得那个人所留下的一切。

四番的羽织已经覆盖在身，而如今她还需得到的，也是唯一还在追求的，便是那个称号。

她所敬爱的人留下的，如神一样的称号。

“记得在刚开始时我就说过，你如果你恨我，想砍我就可以砍，我不会还手。”更木剑八看了眼前整个气质还有能力都和过去发生了天翻地覆变化的人，沉声说。

“我的确恨你，但我的目的并不是杀死你。我的目的是从死去的你手中夺过那个称号。”虎彻勇音深吸一口气之后甩刀，准备开始释放灵压。“就像过去，你所做的那些一样。”

“这样啊。”更木剑八仔细看了眼前的人之后面色也阴沉了下来。“那么，就试试看吧。如果你能击败我的话。”

两人都未再说话，片刻之后身影同时消失。

那一日，瀞灵庭郊外，两位队长在未经批准的情况下进行交手，状况之激烈连大片的森林都被焚毁。

最终……

银发被血迹染红，鲜血顺着面庞淌下，虎彻勇音喘息着拿刀。

而刀尖，正抵在更木剑八的喉咙以下胸膛以上的位置。

“你还有什么要说吗？”一切都将终结，她再次想起了过去的场景，声音因悲痛而颤抖。

“你很厉害。”更木剑八轻笑一声之后凝视着眼前的人。在许多年前，这个人还只是一位到十一番队绕一圈，都会心里没底的年轻的红着脸跟在那个人身后的实力极为普通的副队长。没想到如今竟已经成长到了这种程度。

称号如果流传到这个人手中，也算没有辜负。

“谢谢。”勇音垂眼说。语气虽轻，刀尖却是一刻没有放松地逼在对方的身体上。

“对于过去发生的事情……我很抱歉。”更木剑八最终闭上眼说。

勇音还是第一次听到十一番队的队长露出这种状态……用这种语气。

她没有再说话，而是刷地将刀刺入。鲜血溅到脸上，使往日里温和的面庞此刻如罗刹一般恐怖。

感受到对面的人灵压消散，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她所希望得到的一切都得到了，然而，并没有解脱的快感。

直到此刻，她亲手将更木杀掉，得到了那个人所开创的称号。

而这一切又能代表什么呢？这一切，又能改变什么呢？她明白的太晚，醒悟的太晚了。就算现在她得到了那个称号，又能怎样呢？

那个人终究是死了。

不知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尸体出神多久之后，她回头发现有个小孩子躲在树后。

“你、你是……？”那个孩子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轻，离得老远就闻得到，厚重的死亡的气息，顺着走来就看到眼前这个一身血的人。他躲在树后不知是该帮助一下眼前这个浑身是伤口还有血的人还是该赶紧逃跑。

勇音看着那个孩子，许久。

“虎彻剑八。”

话音落下，空无一人。

一切重归黑暗。

清晨的阳光倾洒在城市之中，当然也包括那间很有格调的咖啡馆。

二层，纵是有白色的百叶窗挡着，阳光依旧透过了间隙洒在床上抱进被子躺着的人的脸上。

下一秒，虎彻勇音从睡梦中惊醒。猛地睁大眼睛掀开被子坐起身，不停喘息。

她睁大眼睛看着周围的景象，努力使狂跳着的心安静下来。

抓着被角在床上坐了许久，才想着抬手擦了擦额前的冷汗，闭眼深吸一口气之后再睁开。

总是不停梦到过去的事情……实在不是什么好的事情啊。

撑着额头调整了许久，终于觉得那种绝望开始散去，她侧头看了一眼时间。

还早，不过，也不够再睡下去了。

这样想着，深叹一口气起身走到音响旁边之后打开音乐。在轻柔的音乐声里渐渐恢复到平时的状态。

(Loca por Ti-Shakira)

冲澡，穿衣，整理头发之后再看时间，还有五分钟。

匆匆下搂，在打开门的瞬间刚好看到转角处卯之花的身影。对方今天穿的是白色的半透明丝质长衫，这使她看起来更加优雅。

卯之花听到声音之后也抬眼，在对视的瞬间朝对方微笑了一下。在阳光下那个弧度简直令人心神迷醉。

勇音看到那个笑容之后一下子觉得心底所有阴暗的部分都被融化了。那个梦境，那些令她痛苦的事情在瞬间就被抛到了脑后。

自然而然地，情之所至地，她也回以了微笑。

如果能够一直这样下去，不管过去经历过什么都好吧。在看不见那个人的时候，大概会觉得失落，难过，甚至怨恨。但看到对方的瞬间，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无颜再被提起。

“怎么了？今天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卯之花走进咖啡厅之后细心地发现了对方状态的不对劲，微笑着问。

时间距离她们相识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而这一个月间她们的联系从未间断。

咖啡厅从间歇性歇业转型成了间歇性开业。

虎彻勇音的作息时间表几乎全程和卯之花保持了同步，一节不差地去上课，参加卯之花参加的所有活动。其余的时间也找机会和卯之花烈以及绿川环姬进行接触。

两人很欢迎她的加入。有了新鲜血液的注入绿川环姬的心情愈发好了起来，三人一个月几乎将学校周围的娱乐场所攻略个遍，现在正在朝着整座城市进发。

虎彻勇音粗略估计了一下，如果照这个进度，一年大概能将周边的城市都玩遍，毕业前可以走遍半个国家，如果毕业之后还能保持联系——肯定会保持联系——那样的话等到几十年之后估计可以冲出地球。

当然，她觉得这种进度会随着新鲜感的散去而减慢。并且，到明年面临毕业，学业任务会加重，她们很难会有像现在这样充裕的时间。

不过就在当下的情况来说，这的确是她在那段时间之后感到最为幸福的阶段。

她只希望这种时光能持续得更加长久，或者……更加完满。

“嗯…做了个梦。”勇音帮对方打开门，夸张地做了个“请”的姿势，看到卯之花微笑走进之后她也露出笑容然后跟上。

“噩梦？”卯之花随意地坐在了一旁的座位之后轻声问。

“嗯……算是吧。”勇音回想了梦的内容之后下意识地脸上笑容散去，虽然是情景的回放但那些事件对于她来说和噩梦无异。

甚至，比噩梦还要恐怖。因为噩梦是虚幻的产物，只要从梦中醒来一天之后几乎就不会记得，但她所梦见的事情……确实发生，无法遗忘甚至无法回避。

“只是梦而已，不要去想了。”不知不觉间，悦耳的尾音都变得温柔起来，卯之花安慰道。

“是……”勇音拿出为对方准备的专属茶具，一边泡茶一边默默点头。

卯之花站在一旁看对方泡茶，仔细观察表情，虽然已经应下但表情还是有一些阴郁，沉默片刻之后再次开口。

“需要被安慰一下？”她微笑看着对方打趣。

“是啊，需要安慰呢……”勇音听出对方话语里玩笑的意味，索性也假装落寞地表示赞同。

然而，对方再没回复。她抬起头，刚好和对方的目光对上。

“真的需要安慰？”卯之花轻声问。

勇音震惊地发现那个玩笑已经朝着越来越认真的方向转变，对于对方这个意外体贴的态度感到惊喜以及感动。

同时，她竟然也下意识地认真了起来。老实说，她的确渴望着对方的安慰，因为那一切对她来说都太过沉重，也都压在心里太久了。

她脸红起来，纠结了许久……

最后说出了和心里所想的截然相反的答案。

“开玩笑的，只是个梦而已……”她垂下头不使对方看到表情，假装认真地将泡好的茶倒致杯中。

卯之花听完，有一瞬间竟觉得有些失落。但很快便调整状态，一如往常地露出了笑容。

“勇音经常做梦？”尽管尽力掩饰，语气里却还是充满了关切

“嗯……算是吧。”勇音想了一下之后点头，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她的确经常会做梦，而且大部分是噩梦，这就直接导致了她的睡眠质量不太好。

“会醒？”

“会醒。”

“有试过用药物调理一下吗？”卯之花问。

“试过，我过去是学医的，自己试过但效果不是很好。”勇音轻声说。“该梦到的还是会梦到。”

“这样的话……”卯之花看着对方有些苍白的脸色，放轻了声音开口。“下次醒了可以打电话给我。”

勇音听到之后怔了一下，睁大眼睛看着对方，打量着那个面庞。

她突然想起了百年前她也总是觉得不安，整日做着噩梦，那时半夜醒来总是看到对方在长廊赏月，于是会非常自然地收到对方的邀请，一起赏月，聊一些事情，品着对方所喜欢的清酒，那些情景现在想来还是觉得温暖。

那是好久远之前的事情。

而这，是时隔了多久，多么珍贵的久违的温柔。

“……是。”果然，不论何时都是我在受着你的照顾呢。勇音这样想着，垂眼轻声应下。

一整天里，咖啡厅只营业了这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虎彻勇音为对方倒好茶不久之后，绿川环姬就匆匆赶到。

“抱歉抱歉，有个大妈突然拉着我传起教，说我有佛缘……”绿川环姬一边说一边叹气。

“然后呢，你怎么回答？”勇音觉得有些好笑于是问。

“我说我信基督，然后她就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绿川环姬说的时候脸上还透着得意。

听到这个回答，卯之花烈和虎彻勇音对视一眼之后纷纷被逗笑。

的确是再完美不过的回答。

没多久后，三人走出了咖啡厅。

咖啡厅歇业的牌子挂着，从白天到黑夜。迎接了璀璨的晨光之后又吸收了夕阳的余晖。

这一月间，外界的传闻许多。

卯之花烈的追求者有很多，那些人十分自然地通过各种渠道听说了正在发生的事情。

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奇怪的身份不明的咖啡馆的老板，当下关系相当不错。

“啪”一声，酒瓶被拍在桌上。一个看起来面相就很凶恶的男人表情凝重，十分不满地凝视着夜间略显凄凉的街道。

“是同性恋吧。”一旁看起来同样不好惹的人皱眉说。

“肯定是吧，啧。真是可笑的人。”另一位也开口。

为首的那位又喝了一口闷酒。片刻后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定一样起身。

“至少，让她清楚一下自己的身份。”

商场里，虎彻勇音拎着十多个袋子跟在卯之花烈和绿川环姬的后面。

袋子里都是那两个人为她所挑选的衣服——当然，主要是由卯之花来挑选的。

她之前说对现世的流行文化不是很了解，没想到这两人竟然真的打算为她挑选衣物。今天一整天都在商场闲逛。

战果的确是不少……

她看了一眼手中的袋子，忍不住这样想着。

然而，又走两步之后她突然觉得身体开始不对劲。强烈的不适感袭来。

她很快发现了这个反应出自何处，在不适感还没有扩散开来的空档开口。

“那个……烈，环姬，我突然想起来一些事情，得先离开一下。”语气中的急促无法掩饰，索性将其表现出来。

“怎么了？”卯之花发现对方脸色微变，凝神问。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些事，要立刻回去一下。”勇音说。

“说起来……时间也不早了。”绿川环姬像是被提醒了一般看了时间然后说。“勇音需要帮忙么？不然我们送你……”

“不，不必了。”勇音赶紧说。“我自己回去就好。”

卯之花看着对方的表情，那种急促是无法掩饰的，大概的确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对方没有说出来她也不好多问。前后一想便做出了决定。

“那么勇音先回去么？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没有……我回去一下就好，虽然不是什么大事……”这时不适感已经越来越明显，勇音说完便回身准备离开。“那么再见，明天见——”

还没等卯之花烈和绿川环姬说话，那道身影便已经消失在转角。

“诶诶？”绿川环姬睁大眼睛。“是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

卯之花没有说话，看着对方消失的转角，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时隔一个月，那种对方有事情在刻意瞒着她的感觉又再次冲了上来。

而这次，相比之前还要更加明显。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