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无标题

作者:canary
更新时间:2014-08-15 0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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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canary 于 2015-11-3 23:37 编辑


第四章、 渴望



七月十一日星期五早上,還處於有點失神狀態的藤乃醫生依然打起精神,一早就坐在三樓諮商辦公室等待著固定會從日本遠道來訪的病人。


坐在書桌前,藤乃醫生雖然看起來平靜的喝著茶,內心卻正承受著罕有的不安與慌亂。雖然努力抑制,這一兩天還是只要一空閒下來,便會一再想起那天晚上突然做出出乎自己意料的舉動...



「唉...」靜留又不自覺的嘆了口氣。



最近時常這樣,而每當這種時候,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喝一口捧在手裡的茶,讓茶香稍微沖淡這種無力感。邊喝茶邊嘆息著,不知道已喝了幾杯茶,等回神過來察看牆上的時鐘時,發現已經九點十分了。



叩叩叩,房門終於響起敲擊聲。



「請進。」雖然對於奏今天的遲到感到訝異,靜留還是用平穩自然的口氣回應門響。



「早安,藤乃醫生。」然而,開門進來並笑著向她打招呼的卻是聖奈。


「聖奈?」




「藤乃醫生,奏來信要我向妳轉告,她最近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近期內無法前來瑞士參加諮商療程,希望能暫時請假半年。」


「另外,這份包裹是跟信一起寄來的。」聖奈邊說著,邊將拿在手上的包裹禮貌的放在靜留桌上。



「這是?」靜留望著那份包裹像是自言自語般的問道。


「我猜是關於玖我夏樹的幼年資料。」聖奈此時用著調皮的表情說出藤乃醫生似乎沒有向她索求的問題答案。



突然聽到這個名子,靜留覺得自己的心好像震了一下,而端在手上的茶杯也像不小心晃到似的,杯內剛裝滿的茶竟溢灑出幾滴在手上。




「藤乃醫生...玖我夏樹,原來對妳而言真的很特別阿。」聖奈觀察到醫生細微的身體反應,更加一臉調皮樣的,說出令人意外的話。




「聖奈...」今天聖奈一連串的言行讓靜留感到十分不尋常。



「怎麼...妳很有自信?」然而喝了一口茶稍微回復自己後,靜留仍試著以閒適的語氣半開玩笑反問對方。




「藤乃醫生..不要忘了我也當了妳快三年的學生。」聖奈此時雖然仍是笑著回話,臉上表情卻隱約變得比剛才嚴肅些。



靜留認識對方已久,知道她這種少見的表情態度是準備說出重要事情的前奏,不由得感到心中一懍。




「靜留,當年妳為了救我妹妹,把自己非常珍貴的研究成果讓給馬教授,換得他願意用自己人脈召來當時全球最頂尖的醫療團隊來幫她動艱難的心臟手術...」


「雖然,妳一直強調這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但我還是決定,暫時離開奏身邊,在這幾年對妳而言重要的時間跟妳一起留在瑞士,希望也能幫妳做點什麼...」果然,聖奈此時居然提出了這些年來她們兩個一直都很有默契避談著的事。



提出這件事後,還突然大動作地伸出右手按住自己的左心用力深吸一口氣,等感覺像是下完某種決心,才又接著往下講。



「然而,從學生時代到瑞士執業這段期間,我漸漸確定...」


「妳是一個很無情的人。」



說完這句話感覺花了她不少力氣的話後,聖奈眼睛直視著坐在眼前的靜留,像是在向對方宣誓她對這句話的認真。




「聖奈...」靜留一下子同時收到對方犀利的語氣和質問般的眼神,錯愕的有點反應不過來。



然而聖奈看到靜留反應,只稍微停頓一會,便又開口,似乎暫時不打算停止的繼續傾訴下去。



「靜留,在心理病學界被譽為天才的妳,或許在求學時期已經掏空自己每一塊黑暗的關卡,但是,妳真的確定自己沒有問題嗎?」



「這些年在妳旁邊看著妳想出一件件療程設計,幫助不少病人,然而,不管這過程中妳看起來像是付出非常多努力,我卻隱約感覺到,其實妳內心根本不在乎...」


「就像是,看待別人,跟妳一直以來非常冷漠無情的,看待自己的命運一樣。」




「聖奈...」靜留揪著眉頭再次出聲呼喚她的學生。




「身為朋友,甚至,一直身為仰慕者的立場,我時常希望身為醫生的妳,也能夠多擁有平凡人的情緒。」


「或說明白點,平凡人的感情。」聖奈沒有理會醫生的呼喚,繼續著把話說完,也像是一種這些年終於對醫生感情的告白。




靜留聽完後陷於沉默...無法制止對方,也無法否認,乾脆先分析這些話裡她們兩人之間的私人感情。然而,再怎麼想理性分析,自己的內心理性卻仍不斷因為解讀著對方的訊息而加快崩解著...




「安排玖我夏樹就診,除了是受到委託方強烈的請託,主要原因,是因為當時這名女子的資料背景讓我隱約感到似曾相似...」


「雖然成長與經歷看上去毫不相關,其實跟妳一樣,都是上一代惡意下的犧牲品。」


「但是與她實際接觸幾次後,卻意外讓我感覺到,她其實更像是一面照出妳反面的鏡子。」聖奈邊觀察著靜留的反應,邊繼續直率說出內心的話。



「她是一個雖然表面上疏離,內心卻有著炙熱人性溫度的人。」而這句話,聖奈特意緩慢清楚的說完。




「夠了!」靜留聽到這裡,就算平時再怎麼慣於冷靜,也被對方直率入骨的剖析刺激到忍受不住而直接出言制止。




「而且,妳比我當初預想的還在乎她呢...」


「原來這麼樣的人,能夠帶給這些年一直讓自己理性到成為神話的妳,終於能夠擁有成為平凡人的煩惱和牽掛。」聖奈居然無視靜留的嚇阻接著說。




「夠了...」靜留終於開始因為承受不了的情緒,而讓一兩滴淚水滑落自己臉頰。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


「真的讓我覺得鬆了口氣呢,藤乃老師...」聖奈總算決定讓這段談話止於此,而平時總是看起來從容的臉,此時也少見的流滿淚水。







聖奈離開房間後,靜留讓自己的身體整個託付於沙發椅背上一整個下午,手裡一直抱著早上聖奈交給她的包裹,不斷猶豫著是否打開。


雖然感到全身乏力,卻一點食慾也沒有,因此也沒有出門吃午餐,就這麼以平時就算旁邊沒有人,也從不會讓自己這副德性的模樣呆坐著。



到了晚上,休息夠久的靜留總算整理好許多糾結思緒,起身離開沙發走向書桌,從抽屜裡挑出一把精美的瑞士刀,利落地削開包裹包裝,取出包藏於其中的資料。



靜留非常仔細的閱讀著神宮司奏不知道請來哪些能人異士蒐集到的玖我夏樹個人資料史,不僅父系與母系家族架構與概況一應俱全,甚至,連一些重大事件的相關報導,也能找到破舊的當年報紙資訊。


翻閱這些全都是關於一個人的資料,對於兼擅分析與推測的靜留而言,就好像得以由粗至細的一層層窺見這個人的內心般便利;然而,這些過於詳備的資料,也讓她因為彷彿能更仔細看到病人內心那些藏汙納垢的角落而感到非常難受...



「夏樹...」又翻到其中一篇報導的圖片,想起她那位病人抗拒直視別人眼睛的直覺反應,讓不屬於善感類型的靜留此時卻不自覺的發顫著手,控制不了難得抓到機會往外跑的眼淚。



無奈,防禦心極強的玖我夏樹已經連續請假兩個禮拜。對於病人的作為,靜留雖然心裡有素的覺得無力予以追究,只是...她真的很想再見見病人...







夏樹自從那天逃離醫生奔跑回家後,連續好幾天都精神疲乏到更加軟爛的生活著,然而,雖然感到非常疲累,卻一直無法好好入睡。


不知道為什麼,醫生說的話,還有她特有的一些舉止,竟然開始伴隨過往一些雜七雜八的思緒片段一起反覆出現在腦海,讓她覺得失眠之苦比起上次當時逼自己意外吞了很多藥那件事之後,似乎還要嚴重...



這天,夏樹終於決定出門走走,卻不自覺的,走到那天跟醫生一起走過的路,皺了一下眉頭,繼續往前,卻又來到當時與醫生一起看那些房子的地方。



「我要殺了那個女人!」看到那些群簇的房子,此刻又想起醫生當時側面看起來哀傷,看向她時又轉成一臉微笑的臉,夏樹為自己怎麼都無法控制讓那個女人的臉不要跳出來的狀況而感到憤怒。



夏樹踏著憤怒的步伐在伯恩街道上漫無目地的橫衝亂逛走著,也許是潛意識決心想殺了個女人的關係,等到終於發現時,竟已來到接近那女人辦公室的轉角。



「哼!」發現自己居然真的走到欲殺女人的所在之處,夏樹停下來猶豫一會,最後發出一聲悶哼,又決定往回走。








夏樹已經請假一個月了,最近病人也很少,而因為沒什麼工作,藤乃醫生大部分的時間仍是坐在二樓的休息室發呆。


八月十一日禮拜一下午四點,靜留突然接到聖奈打給她的內線,說要帶一位訪客到二樓休息室找她。



叩叩叩,掛完電話後不久,房門果然響起敲門聲。




「阿拉,夏樹...」靜留抬起頭一看,走進來的人竟是這一個月來她一直記掛著的人。



夏樹依然別開靜留的視線,只是稍微點頭算是禮貌致意一下,便在沙發上找了個離靜留最遠的一角坐了下來。




「夏樹...妳身體有什麼不舒服嗎?」靜留非常訝異病人此時的拜訪,而且看到對方一臉精神不濟的樣子,忍不住立即開口詢問。



夏樹抬頭匆匆看了她一眼,便又把頭別低下去,臉頰看上去還略顯羞紅。



「讓我在這裡睡一下。」病人低頭過了好一會,突然小聲羞赧的發出請求。



「阿拉,夏樹真的很喜歡我的沙發。」


「那妳好好休息吧,我去拿條毯子給妳。」靜留聞言笑著回應道。



「不用。」夏樹直接拒絕,而在看到靜留離開沙發後,稍微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自己調整好位置準備睡覺。




坐在自己辦公桌前假裝看文件的靜留,等躺在沙發上翻來覆去一陣子的病人終於沉沉睡去後,又拉來一張滾輪倚端坐在病人不遠處,像上次一樣靜靜地觀察起睡覺的病人。



「渴望。」看著病人熟睡的身體起起伏伏好一會,靜留腦子裡突然浮現這個詞彙。









夏樹睡到晚上八點多才悠悠醒來,醒來後,回神了好一會,才想起自己身在何處,並看到醫生正站在窗邊欣賞街景。



「唔...抱歉...」夏樹出聲說道。



靜留一聽到夏樹的聲音,自然地回頭向對方報以一笑`。


看到醫生突然轉過頭來,夏樹突然又臉紅起來,但是依然立即把頭別開。





「夏樹,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妳肚子餓嗎,我去弄點東西一起吃?」


「好吧...」夏樹本想拒絕,但是想到對方可能因為自己而一直沒吃東西,出於不好意思而答應了。




靜留幫兩個人做了火雞肉片沙拉當晚餐,給夏樹那份除了塗上自己兩倍多的美乃滋外,還另外附上一條全新的美乃滋在餐盤上供病人得以隨時添加。



「今天..真的很抱歉...」夏樹連吃好幾口沙拉後,想起來似的,開口為自己冒昧來訪道歉著。



「阿拉,夏樹好久都沒來了,我還有點擔心呢。」


「今天終於看到妳,我真的很高興喔。」靜留暫時放下手中餐具,轉頭看向身旁的病人笑著說道。



夏樹沒有回應,而是低下頭,臉色又略顯紅潤。



「夏樹想什麼時候來都可以,如果我在忙的話,就像今天一樣先到二樓休息室吧,想要睡覺也可以。」


「跟聖奈說一下就好了。」藤乃醫生正大方地為她特別關照的病人開出極高的特權。



低著頭的夏樹聽完醫生說的話,訝異到直接抬頭看向醫生,雖然對到醫生的眼神後又立即把眼睛別開,臉色看起來卻是一反慣常冷漠的態度,而更像是充滿感激的接受這項提議。






隔天一早上班,靜留馬上打內線交待聖奈關於讓玖我夏樹直接到自己休息室一事,還順便麻煩她開車去採買新的棉毯與柔軟的抱枕。



「唉呀,藤乃醫生真是熱情。」聖奈掛完電話,坐在桌前一會搖著頭,一會兒順便撐著臉頰表現出各種無奈樣,等自我演藝到滿足後,才打開抽屜拿出車鑰匙以及她的愛用墨鏡,準備出門去執行靜留交辦給她的任務。




今天靜留忙完早上的工作,匆匆吃完午餐後,便老早坐到自己專屬的休息室等待估計說不定會前來拜訪的病人。然而已經看了三份報紙,窗戶外面的街景也已欣賞到讓她開始算著同一條街上幾張重複的臉孔在不同的時間因為不同的原因而來來去去的次數,到了傍晚快六點,玖我夏樹還是沒出現。



最後一次離開窗戶後,已經是七點多,靜留稍微整理一下房間,然後關掉燈,離開這間休息室。






另一邊,自從昨天在醫生的沙發上獲得近一個多月來難得的好睡眠,夏樹大概是因為精神特好,今天一早居然破天荒的前往從來沒有踏進過的伯恩大學報到。


但是伯恩大學與玖我夏樹之間的關係,除了夏樹父親花錢購買的學籍隱約還算有效外,不僅校內沒半個教授和同學認識她,學校的學務人員也對這名用冷酷簡短語氣自稱為學生的女子感到難以理解。



於是,玖我夏樹總算到校的一整天,卻為了確保學籍,以進一步確保有正當理由留在瑞士而被校方找來各種層級的人員接力盤問著。


總算到了傍晚快六點,似乎無止盡的盤問終於結束,然而得以離開的夏樹也已筋疲力盡...不過幸好她今天意外的付出也驚險地為自己保留住學籍,以及被允許能夠繼續合法留在瑞士。



由於時間已經不早,夏樹取消原本前往靜留辦公室小憩的打算,走到超市購買一些食材後,直接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晚餐,夏樹幫自已弄了一份昨天跟醫生一起吃過的火雞沙拉。不過不知道是因為第一次做,還是美乃滋加太多,花了不少時間弄的料理味道卻令自己也感到不敢恭維...



「明天再去問她好了。」夏樹皺著眉勉為其難的一口一口吃著自己費心做的難吃沙拉,在心裡打定主意。






八月十三日星期三早上九點初,坐在休息室的靜留又意外接到聖奈的內線,通知她到三樓諮商室接待那位已經翹掉諮商一個多月的病人。



「阿拉,夏樹今天來的好早。」靜留一打開房門,看到那位有著特別的藍色頭髮,冷酷表情的病人坐在她慣於坐的位置,像心中放下一塊大石般的愉快打著招呼。



本來冷淡低著眼看向某方放空的夏樹聽到醫生的聲音,略微抬起眼睛瞄了對方一眼,又讓眼神回到原來的視線。



「早安。」


「阿拉,夏樹好有禮貌...」比起今天早上拜訪更讓靜留感到意外的,病人雖然依舊避開與她眼神接觸,卻第一次出聲回應她的問候。



夏樹沒有再回應靜留的話,只是紅著臉繼續冷漠的堅持看著某個地方放空。



「夏樹今天想要聊天,出去走走,還是睡覺?」靜留面對不願轉過來看她臉的病人,笑著向對方低垂的側臉問道。


「睡覺。」低著頭的病人似乎十分高興聽到有她想要的選項,馬上做出選擇。




「那,這個給妳。」靜留聽到夏樹的回答,笑著立刻答應道。並同時把一直提在手上的一大包收納袋放到桌上,打開後,取出看上去非常柔軟,味道也很清香的毯子和抱枕,走到靠近夏樹一點的沙發,輕輕把東西放下。



習慣偶而移動眼睛偷喵靜留動作的夏樹,看到對方大費周章的舉動十分尷尬,開始顯得侷促起來。



「阿拉,夏樹安心睡吧,我去桌前忙自己的事,就不打擾妳了。」靜留彎身把東西放下後,抬起頭時也順便看了旁側的夏樹一眼,剛好抓到對方緊張收回偷看她的視線,心情特好,也適時說出能讓對方安心的話。






這天,夏樹從早上九點多睡到下午快四點。


然而,好不容易從安穩睡眠中醒來的夏樹,坐起身來四處察看,卻看不到醫生,突然沒來由的湧上一股說不出的失落感。



夏樹獨坐在房間,邊讓剛結束一場長眠的自己恢復清醒,邊等待著醫生。到了快四點半,房門終於被打開,身上總是帶著淡雅茶香的醫生正拿著一疊文件走進來。



「靜留...」夏樹一看到醫生,二話不想的突然直接喊出對方名字。


「阿拉,夏樹...」這是靜留第一次聽到從病人口裡發出自己的名字,忍不住感到又驚又喜。




「我要回去了。」看到醫生笑得開心的表情,夏樹又開始羞窘,快速的出言道別。


「夏樹不留下來吃晚餐嗎?」靜留聽到對方的話,感到有點遺憾,再次出口確認。




「不用。」


「今天..謝謝。」夏樹一道完謝,立即起身快步走向門口,開門離去。






八月十四日禮拜四,夏樹早上遵守前天對校方的承諾前往伯恩大學露臉,不過下午還是因為受不了無聊的哲學課,跟教授稟明要去上廁所後,便再也沒回去教室。



剛從哲學課死裡逃生的夏樹,不一會兒的時間,已經回到家坐在房間裡玩著幾天沒玩的荒野槍手。


由於白天太沉悶,夏樹一投入遊戲中,便與手上的遊戲機難分難捨,等發現肚子餓時,夜幕已低垂。這個時間點,瑞士大部分的商家都已經關門,肚子餓的夏樹不得已,只好從冰箱中拿出前天剩下的食材,再次為自己做了份火雞沙拉。



「難吃死了...」吃著自己依然做出的難吃食物,夏樹氣到邊吃邊用力戳著食物發脾氣。



「明天一定要記得問那個女人。」每吃一口,便在心裡盤算一遍,直到最後終於吃完,夏樹似乎也讓自己的內心完全充滿明天要問靜留怎麼做火雞沙拉的念頭。






八月十五日星期五下午四點,夏樹又出現在藤乃靜留的諮商辦公處,還在聖奈眨眼示意下自己走上樓梯來到靜留位於二樓的休息室。



叩叩叩,敲門後聽到從裡面傳來的回應,夏樹突然又感到一陣緊張,猶豫一會,還是直接開門進去拜訪沒有事先預約的醫生。



「夏樹...」靜留雖然剛才已經從內線得知病人來拜訪她的消息,此刻終於看到本人,顯得更加高興。



夏樹聽到醫生叫喚她,快速看向對方一眼,然後別回一張略微羞紅的臉龐。



「夏樹,妳是來這裡休息的嗎?」靜留越來越習慣病人的行為模式,貼心的先提出如果不主動問,對方大概又需要扭捏很久才能說出口的要求。


「嗯。」



「那這邊請吧。」靜留聞言起身讓開她正坐的沙發位置,笑著伸手指示道。




「對了...」夏樹走到沙發一角坐下後,突然想起今天來這裡另一件重要任務。


「怎麼了?」面對對方欲言又止,靜留耐心詢問道。



「上次妳做的沙拉,很好吃...」


「想問妳怎麼做的?」夏樹正紅著臉對離她最近的地板說話。



「阿拉,夏樹喜歡的話,今天晚上留下來吃飯,我可以教妳。」站在一旁的靜留熱心的替地板回覆。


「嗯。」




「對了...」夏樹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剛要放到沙發上的身子又迅速繃緊回端正的坐姿。


「夏樹還有什麼事情嗎?」靜留總覺得今天病人似乎特別多想法,不過,她倒是很樂見這樣的情況。




「妳會一直在這裡嗎?」夏樹此時像個易受傷的孩子小心詢問著。



「嗯,今天都沒什麼其他的事了,我會一直待在這個房間。」


「夏樹安心休息吧。」靜留聽到對方的問題,也像安撫孩子般柔聲說著。



聽完靜留的答覆,夏樹安心到不一會兒已讓自己進入深層睡眠。






不知道晚上幾點,又獲得良好睡眠的夏樹終於晃晃悠悠醒來。然而,這次睜開眼睛,卻聞到一股熟悉濃郁的清香,等她想起什麼似的轉頭察看,發現醫生正坐在離自己很近的地方專注看著自己。




「妳幹嘛坐這麼近?」夏樹驚嚇到立即從沙發上坐起來。


「阿拉,夏樹睡覺的樣子真可愛。」靜留依然目不轉睛,笑著對一臉震驚的病人說道。


「走開!」夏樹又生氣到臉色翻紅。




沒想到...靜留聽到夏樹生氣的話不僅沒有退開,更突然傾身向前,這次是從正面迅速將對方摟進自己懷裡。




「放開!」愣了一下才意識到的夏樹身體又開始顫抖...不斷掙扎著要把抱住自己身體的人推開。


「夏樹...」靜留感覺到對方仍像上次一樣顫抖得很厲害。




「妳放開!」夏樹雖然顫抖,卻也越來越生氣,掙扎的力量也越來越大,大到差一點就要成功把醫生往後推開。


「夏樹...妳不會傷害我的,對嗎?」靜留覺得自己用盡力氣的手臂快撐不住,突然對懷中像野獸一樣憤怒的夏樹說出這句話。




聽到這句話,夏樹愣了一下,掙扎的力道竟像有所感應似的變輕了一些。



「放開..不要對我這樣...」隨著意外的停頓,夏樹也像漸漸洩了氣的皮球,慢慢失去掙扎的力氣,取而代之的是明顯的發抖與哭泣。




「夏樹...心臟會痛是嗎?」靜留一直抱著對方,也像是終於忍不住,流著眼淚向懷中人哽咽問道。


「嗯..」夏樹看起來像承受劇烈痛苦般抽蓄回答著。



「我也是呢...」靜留說這句話時,身體也正顫抖著,誠懇到不像在說謊。




而夏樹一直大力抽蓄跳動的心臟,聽到這句話,像是凝住般突然頓了一下...



「忍耐一下,我一直在這裡...」


「會過去的。」靜留說完,更加用力的將對方往自己懷裡摟緊一點。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哭到累了,或是過度抽蓄到沒有力氣,夏樹覺得自己的心臟跟剛才比起來跳得越來越慢...也像是已經適應了的關係,心臟竟逐漸和緩了極力排斥來自自己身體之外其他體溫的反應...




「夏樹...」靜留突然想到似的,低頭對懷中變得平穩起伏著的身體喊了一聲。



而在懷中那具好不容易安穩的身體此時聽到醫生的叫喊,又大力的顫動了一下。


靜留感受到對方的反應,再次更加堅定的將雙手縮緊一些。



那一夜,靜留就這樣緊緊抱著終於能讓自己情緒為之起伏的人,而夏樹則在無可奈何之下,母親去世後不曾有過的,慢慢熟悉在另一個人懷中聽著對方心臟的跳動,也讓自己的心臟跟著對方的頻率慢慢跳著...




夜晚,不知道什麼時候,窗戶不知道從哪戶人家傳來播放音量過大不知道是哪個歌手唱的一首頹靡與積極相伴的歌:



你的氣息,如此冰寒,

你的笑容,如此蒼頹。


將你繪於我的心上,

將你藏於來去的海潮,

將你刻入我的命運,

將你緊繫在我的身旁。



夜晚即將來到,它將餵填你飢迫的心靈,

夜晚即將來到,它將展力使我們感覺到,


依然活著。



你的眼淚,如此陳舊,

你的恐懼,如此盲目。


將你繪於我的心上,

將你藏於來去的海潮,

將你刻入我的命運,

將你緊繫在我的身旁。



夜晚即將來到,它將餵填你飢迫的心靈,

夜晚即將來到,它將展力使我們感覺到,


依然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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