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KArthur 于 2014-8-17 22:00 编辑

第十五章 睡美人

噩梦……

无休无止的纠缠……

那种痛苦，就算埋葬在记忆深处的坟墓里，却好像恶鬼一样，依旧会在午夜爬出来。然后狞笑着，重复着，折磨着。

虽然每个房间的隔音做的都很好，但是人在激情时候很难控制的声音，总是会从一些肉眼觉察不到的缝隙泄露出去。

几乎每一对儿，都在夜里享受着和爱人的纠缠，沉醉在爱与肉体结合的美妙中。

从噩梦中惊醒的千足，满身冷汗，加上实在不堪忍受入耳的春色，一个人爬上了屋顶。

安静的夜，月色很美，却有一个无心欣赏的人在屋顶上发呆，烟蒂扔下了一个又一个。

失眠这种东西，跟随千足已经不知道多久了。

自己本不该，变成这样一个吸血的怪物……

可是原本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已经和口中吐出的烟雾一样，被风吹走，消失的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刻骨的爱人，在午夜时想起、怀念、祭奠，在天亮时消失回内心最深处的角落。

似乎只是为了告诉你，珍惜眼前人，莫要再错过。

而最为讽刺的是，陪伴在身边走到最后的那个人，可能往往都不是心里隐藏着的那个。

翻翻自己心里曾经爱过、恋过，或者暗恋过的影子，相信你也会找到她。

千足的心里，也住着一个这样的小小的女孩。

是的，只能说，那是个女孩。

因为在她的记忆中，被迫和她分开的那天，她才只有几岁大。

夜晚总是感性的，会很容易把所有人的心情传送回过去。

尤其是，最不堪回首，想忘也忘不掉的过去。

千足，本不该是吸血鬼。

记忆中，那一年，是自己的17岁。

可是这花一样的年纪，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好怀念的东西。

没有轰轰烈烈或者如胶似漆的恋爱，没有什么愉快的校园生活，没有朋友，没有家人。

那一年，千足的记忆定格在了一个实验室里，一个见不得光的实验室。而躺在试验台上的人，就是她自己。

那一天，千足只是偶尔在街上经过，拿到了一张招募提供血液样本的志愿者的传单。

按上面说的，找到了地点，却莫名其妙的被迷昏，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试验台上，四肢被束缚，嘴巴也被堵住。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刚一开始，千足只是一个被动的旁边者。

看着比自己先来的人一个一个的被抽血，然后注入某种奇怪的液体，再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挣扎、死亡。

那种来自地狱的嘶吼，永远都在耳边徘徊，挥之不去。

吸血鬼，一种似乎只存在于传说的东西。

强大的力量，极致的速度，绝美的外貌，永恒的生命。

因诅咒了上帝而受到上帝惩罚，与恶魔达成共识的嗜血生物。

而痴迷于这种文化不能自拔的一对夫妻，开始了一场疯狂的实验。

他们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弄来了一些来路不明的血液，靠着从传说中得到的一些的理论，妄图制造出一个活的吸血鬼。

打着招志愿者的旗号，掳来了一群身体健康的“试验品”，抛开自己年幼的女儿不管，两个人开始没日没夜的进行着这场荒唐的游戏。

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恐惧，一天比一天更甚。

绝望，一点一点侵吞着千足的心。

夜里，一片死寂。那两个疯狂的人多半折腾累了，在哪个角落沉睡。

望着越来越多的空试验台，千足知道，用不了多久，就轮到自己了。

开门声，可是从自己的角度看过去，没有人进来。

大概是风？

胡乱的想着，却有一个小小的，怯生生的小女孩，手里抱着一个脏兮兮的玩具熊，出现在了自己旁边。

【帅帅的姐姐，你醒着吗？】那双直直的看着自己的眼睛，让千足意识到她是在和自己说话。

【嗯。】嘴里塞着异物，千足费力的发出一个音节，算是回答。

【我很怕，爸爸妈妈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可不可以在你身边睡？】

千足可以看出，她是真的怕。可是意外的，这个坚强的小东西并没有哭。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的自己，现在还活着，好歹这个孩子躺在自己身边，大概也温暖一些吧。

千足只是想，把自己最后能给予的东西，送给这个纯真的笑脸。

【嗯。】

在得到允许后，那孩子很高兴也很艰难的爬上了高高的试验台。

抱着熊宝宝，偎在千足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昏暗的灯光，打在她一头淡蓝色的凌乱的长发上，让千足不禁想起了风，夏天吹拂过脸畔的那么一缕清凉的微风。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等你长大。

只可惜，大概永远没有这个“如果”了……

望着那张毫不设防的脸和那双紧紧搂在自己腰际的小手，千足的心里满是悲凉。

连续几天，这个孩子都会在深夜无人的时候出现，带着她的熊宝宝，偶尔，还带着她已经有些破烂的故事画册。

而她的出现，是千足神经紧绷的一天里，最放松的时刻。

许久不曾睡过，这乖巧的小孩竟然懂得浸湿毛巾给她擦擦脸和已经微微肿胀的手脚，来让她好过一些，然后会扯过应该是她自己的小小的毯子，盖在千足身上，偎在她身边，慢慢的，轻声的，给她读自己带来的画册。

这个孩子陪在身边的这些夜晚，偶尔，千足会被轻微的睡意包围，休息那么一会儿。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那么自己现在多半也只是个不知道被埋在哪里的尸体了吧。

回忆定格到这，千足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温暖的笑，抬头望了望天空。

那场实验真的很疯狂，死了多少人，千足不记得。

只能记得每天在耳边不同声音的惨叫，和那种临死前的狰狞的、扭曲了的面孔。

时间有的时候很残酷，明明你那么不想让它流逝，可它就是那么不紧不慢的走着。

实验室里，只剩下千足一个人了。

大概是良心发现，大概是怕千足变成恶鬼之后来纠缠，那两夫妻在走之前，把千足嘴巴上的异物拿开了。

【趁着现在多呼吸一点空气吧，最好明天的实验可以成功。】

话音落，门关上了。

等待了没多久，那个孩子，再次出现了。

【姐姐，你醒着吗？】这是她一贯的问题了，似乎已经成为了她和千足打招呼的方式。

【啊，是的。】努力的活动着僵硬的舌头，把话说的清楚一些。

第一次听到千足的声音，孩子的眼睛里满是兴奋。

【给我讲故事好不好？从来没有人给我讲过故事。】

看着那双清澈的眸，千足挤出了一个笑。

这大概是我留在这世界上最后的声音了，希望能给你带来一些美好的回忆。

【好的。】

在得到了肯定答案后，那孩子开心的坐在千足的身边，用一双小手，艰难的，举起了手里的画册。

【这是一个睡美人的故事，从前有一个国王……】

用尽量平缓的声音，讲述着这个童话，好像怕自己的苦涩和无奈，沾染那颗天真的心。

【……因为王子的吻，公主从沉睡中醒来。他们举行了婚礼，幸福的白头偕老。】

故事结束，可那个孩子并没有睡着，只是一脸开心的，笑着，看着千足的眼睛。

【姐姐，我不想要王子，我只想你能每天给我讲故事。】

美好的愿望，只可惜不能实现。

【……姐姐明天就要走了，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善意的欺骗，和现实的无奈，让千足的眼眶有些湿润，可还是强忍着，笑着。

【那我把它送给你，等我长大了，我去找你好不好？】

孩子，似乎都不会为分别太过伤心。她把她一直抱在怀里的那只熊宝宝放在了千足的身上。

【好。】

能感觉到一根细小的手指拉了拉自己的小指，这是孩子们特有的约定。

照亮我生命尽头的小天使，希望你能很快的忘了我，希望你和睡美人一样，有一个能解救你的王子出现，带给你幸福。

闭上眼，不再说话。

因为她知道，若她再发出一个音节，心里的酸楚，会倾泻而出。

该来的总是会来，无论好坏。

两个疯子终究还是站在了眼前。血液被他们抽离身体，血管里，被他们注入了另一种东西。

【这次没有分离那个血浆，会成功吗。】一个冷漠的女人的声音

【不成功再去抓几个人来。】一个残忍的男人的声音

应该庆幸他们失去了耐心，没有对那份血液做什么多余的事。

一阵痛苦袭来，血管撕裂一样的痛，头也在痛，全身都在痛。

心脏最后跳动的几下，沉重的好似鼓点。

折磨中，千足唯一能想起的慰藉，就是那孩子，微风一样的，让人舒服的笑。

蜕变，终究落幕。

徘徊在身体四周的空气似乎可以沟通，凭空出现的几道风，利刃一样的把千足身上的束缚割断。

仇恨，和对血的渴望，让千足失去了理智。

她忘了，忘了这两个疯子可能就是那个孩子口中的爸爸妈妈。

她只知道把两个装有血液的身体抓过来，咬穿他们的动脉，狠狠的吮吸着，发泄着心里长久积压的痛苦，满足着自己最本能的欲望。

当两个活生生的人已经变成了一滴血都没有的尸体，千足发出了一声野兽一样的怒吼。

没错，作为人的自己，已经死了。

虽然生命还在延续，可是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只会吸血的野兽。

血红的双眼，扫视了一下，抓起那个孩子送给自己的熊宝宝，推开门，向外走去。

可是，门口却有一双恐惧的眼，看着千足甚至都没有擦的，满是血污的嘴角。

那个孩子，看到了一切。

千足单膝跪了下去，把她抱进了怀里。

【……若有一天，你长大了，你想为你的父母复仇，你可以随时找我。】

千足没有解释，她知道，解释，也无法抹去她亲眼看到的事实。

自己是她杀害至亲的仇人，这是无论什么都改变不了的。

【等你找到我那天，我把它连同我的命还给你。】

举起拿着熊宝宝的手，说完最后一句话，放开那个已经失神的孩子，走了。

记忆中那个因为害怕而找到自己的睡美人，现在是什么样子呢？

睡不着的时候，千足总是会想起她，想起那种笑，想起那一头柔软的淡蓝色的发丝。

掐灭最后一根烟，千足摇了摇有些混乱的脑袋，回到了房间。

月光下，一个本该在床上沉睡的身影，站在窗前。

走过去，抱住她。

会选择她，大概是因为她的样子，和那个孩子是那么相似吧。

无论那笑容，或是那坚强，或是，那头淡蓝色的长发。

摸索的手，在她的怀里摸到了什么。

是自己一直放在衣柜最深处的那个熊宝宝。

本已经关闭了的记忆闸门再次打开，睁大了双眼仔细的盯着这个曝露在月光下的人。

【这么久了，你还是会梦见那些天，是吗。】

有些忧伤的话语，从柩的口中传出来。

【你早就认出我了，是吗。】

千足只觉得心里的痛苦开始蔓延，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在扭曲，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不清晰，只剩下了眼前的，自己的爱人，和自己记忆中那个小小的身影在不断的重合。

【你还记得我。】

柩淡淡的说着，转过了身。

【你还记得我。】

千足似乎在重复着柩说的话，低着头，不敢看她。

【你曾经说过，若我找到你，你会把它，和你的命，一起还给我。还算数吗？】

柩在逼近一步步后退的千足。

【嗯。】

喉咙里干涩的只能发出这样一声回答，身后的路已经到了尽头，腿撞在了床边，两个人都停下了脚步。

【那我如约，取走它。】

千足闭上了眼，或者下一刻迎向自己的，就是一把利刃，或是致命的毒雾吧。

感觉到身上的衣物被撕开，衬衫上的扣子洒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是一阵窸窣声。

紧接着。被推倒在床上，一个柔软的身体，投入了怀抱。

千足惊讶的睁开了眼，唇，被柩的唇覆盖了。

月光下，她跪坐在自己的身上，披散着一头淡蓝色的柔软的发，在自己身上有些用力的爱抚着。

那个小小的天使，已经变成了女神，来到了身边。

而那个熊宝宝，安静的被放在床头，好像在见证着，一段跨越了仇恨的爱情。

柩在千足的心口上，落下了一个长久的吻。放肆的在她的身上啃咬着，失去了分寸和控制的动作，落在千足的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痛。

第一次的，自己变成了被动的角色，第一次的，体会着别人给予的让灵魂都在怒吼的强烈感情。

用力的吮吸和亲吻过后，柩把自己送入了千足体内。

下腹部的酸痛感，和当初心里的痛比起来，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看着一直一声不吭默默承受的千足，柩的心里在痛着。

从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人。

我曾说过，若一定要被吸血的话，你是我最好的选择。

我的父母如你所见，是一对疯子，我从未感受过温情。

那一天，我本想跟你走，却被那种血腥的场景惊吓的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我从没怪过你，怪只怪年幼的我，沉睡了太久。

不过不要紧，命运让我再次遇到你，我的王子。

我早已因你的吻，而醒来……

我如约来找你，你的生命，从此以后将为我保留。

我愿用我所有一切的力量来保护你，我的爱人。

从此刻，到永久，我只愿做你一个人的睡美人。

也只有你，才把我当做你唯一的公主，珍藏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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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色上的各种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