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篇「白菊の花」

從那天之後，訊息就不再增加，停留在那一天的『我知道了，就下次吧』。

彷彿心中的疙瘩，只是僅僅在那就讓我感到難受。

關起手機的螢幕，讓那段話從眼前消失，但是，卻無法從腦海中消去。

無法消逝，也沒有繼續的勇氣。如果我能鼓起勇氣，多說幾句就好了。如果我能詢問原因，至少也不會這麼在意。

比起自顧自地猜測，直接詢問才是最好的做法－－這些道理我都知道，卻做不到。

放下手機，拿起手機。

這個動作持續幾次了？

明明只是簡單的撥號，為什麼會如此困難呢？

深呼吸。

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卻依然無法按下那撥通號碼的按鈕。

然後……

『海未？怎麼了嗎，這麼早打電話過來？』手機中傳來了她的聲音。

咦？欸？為什麼？

顫抖的手指不小心觸碰到了嗎？真是的，就是這樣我才討厭觸控式的手機！

「啊……嗯，對不起。」

怎麼辦？

我到底該說些什麼？

『嗯？為什麼要道歉？』

「我不小心按到了。」

雖然有一半是事實，但是不應該這樣說的。

這樣不就前功盡棄了嗎？好不容易成功撥通電話，我到底在說什麼啊？

『是嗎？』對方打了個大大的呵欠：『那沒事的話我要掛斷囉？現在才清晨而已吧……妳還真是早起呢！』

「嗯，因為有劍道的晨練，所以很早就起床了。」

『欸～真是忙碌呢！那、我要稍微再睡一下，就先這樣囉？』

等……

說不出口，只是靜靜地放任對方掛斷電話。直到嘟嘟的電子音在耳邊響起，也沒將手機放下。

我看了看螢幕上顯示的時間：五十八秒。

頓時，湧出一股無力感，我連和她對話一分鐘都沒辦到嗎……

♪　　　　　　　　　♪　　　　　　　　　♪

一日之計在於晨。

園田家的早晨，是從劍道的晨練開始。藉由鍛鍊穩定身心，讓自己一整天都能保持端莊與穩重的狀態。

深深吸一口氣，揮出了一記「面」。

咻地一聲，漂亮的、劃破空氣的聲音。雖然聽起來很完美，事實上卻是失敗了。

－－歪了。

本來應該筆直揮下的劍路，偏差了大約兩度。聽起來沒有什麼，但正所謂失之毫釐，差之千里，就算是再小的錯誤也不能容忍。

居然犯這種初學者才會犯的過錯，真不像我。

有些自責的，看著自己不穩定的劍路。這就是現在的我嗎？

不要說被父母看見肯定會被訓話，連我都想責備這樣的自己。

又一次，歎了氣。

放下了竹刀，走出道館、穿越木製的走道來到中庭。

不是為了偷懶，而是為了平復內心才來的。抱持那樣混亂的心，即使練再久也是白費。

看著庭院綠葉上薄薄的霜露，讓我想起了那首和歌：「有心想要摘取，就能夠摘取嗎（心あてに　折らばや折らむ）？」

心事殊難定，平安時代的凡河內躬恆作這首和歌時，內心也如同我現在一般徬徨迷惘嗎？

枝頭上白菊的花確實美艷動人，但即使伸出手，也未必能夠摘取。

是啊，所以那句和歌的下句……

「雪白的初霜，讓我無法分辨－－霜雪與白菊之花（初霜の　置きまどはせる白菊の花）。」

♪　　　　　　　　　♪　　　　　　　　　♪

二月七日，星期五。

從星期二開始就驟降的氣溫，如今還沒回溫，今天也只有僅僅七度。

我和穗乃果、ことり肩並肩，一如既往的三個人一起前往學校。因為時間還早，稍微繞道去附近的商店買點縫紉用品，當然，是ことり需要的，她似乎想要縫布偶。

「ことり，等等還要上學喔？」看著她手上的東西，我稍微提醒道。

等等還要去學校，她卻買了不少東西。縫紉用具先不說，還有藍色的布、黃色的布之類的，各式各樣色彩的布料。

「沒問題的！因為布料很輕嘛！」她這麼說了。

輕是輕，但是體積……背包裡還要放複習與預習的教科書不是嗎？真是的，要買這麼多的話應該放學再來的。

一面在內心抱怨，一面稍微逛逛打發時間。

然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對方似乎也注意到我了，立刻露出無邪的笑顏，並朝我這跑了過來。

「海未學姐也來買東西嗎？」她抱住我的腰，看起來十分高興。

「嗯，是陪ことり她們來的。」說著，我指了指ことり與穗乃果所在的方向：「亞里沙呢？是來買什麼嗎？」

「亞里沙要來幫姊姊買可可粉、砂糖跟牛奶唷❤」

「可可粉……嗎？」

我動搖了，僅僅是簡單的一句話就讓我呆愣了許久。

雖然早就知道繪里喜歡吃巧克力，但是像這樣特意只買材料，而不買現成的……果然是要親手製作吧？加上情人節的日期就迫在眉睫，而且假日也不和我出門……

－－理由還會有什麼呢？

這個答案應該呼之欲出，我卻遲遲不願意承認。

情人節前的假日打算和誰去約會吧？所以才無法答應我的邀約。接著，在情人節當天將自己親手製作的巧克力，送給那個重要的人。

這樣設想的話，一切的邏輯就足夠通順了，前因後果也大致能明白。

……只是，有點不甘心。

「啊，亞里沙醬！」

穗乃果大喊的聲音，讓我脫離了思考：「真巧呢！妳也來買東西嗎？」

「嗯！幫姊姊買東西。」

「亞里沙。」雖然很失禮，但我打斷了她們的對話：「妳姊姊……繪里她最近有什麼特別不一樣的地方嗎？」

「不一樣的地方？」

「比如說時常盯著手機，像是在等誰的訊息之類的。偶爾會發呆，心不在焉之類的。或是平時擅長的事情，突然容易失誤之類的。」

大致上列舉了一些例子。如果繪里有吻合的地方，恐怕真的墜入情網了吧！

等待亞里沙回答的現在，內心湧出的緊張感是什麼？還是說，我在害怕嗎？害怕繪里喜歡上別人？

「嗯……」亞里沙用手指抵著臉頰，思考了一會：「有唷！」

「……果然……有嗎？」

「每天看手機什麼的，時常發呆什麼的，連平常的口頭禪『ハラショ－(哈啦修)』也不小心說成『Halation(哈咧修)』。」

看來陷得不淺啊……

感覺有種失敗般的沉重感，早知道就不要過問比較好嗎？總覺得事情越是明朗化，就越顯得自己無地自容。

「我、我知道了，謝謝妳亞里沙。」

假裝看了看時間，故作鎮定的說著：「時間也差不多了，再不快去學校會遲到唷！」

「嗯！那我先走囉，海未學姐！」充滿朝氣的揮手道別，跑了幾步後又突然回過身：「啊！還有ことり學姐跟穗乃果學姐，掰掰！」

漸行漸遠的身影。

不是說眼前的亞里沙，而是與繪里的距離。

♪　　　　　　　　　♪　　　　　　　　　♪

「話說回來，海未醬。」

往學校的路上，走得速度稍微有點快，畢竟剛才有些延誤。不過也不是沉默不語的忙於趕路，而是邊聊天邊快步前進。

對於曾經是學園偶像，必須在舞臺上唱歌跳舞的我們來說，這種事情並不是那麼困難。

「剛才說的那些狀況……」ことり歪歪頭，提出疑問：「海未醬也是吧？」

「是指什麼呢？」

「就是時常盯著手機，像是在等誰的訊息之類的。偶爾會發呆，心不在焉之類的。」她複誦一次我剛才對亞里沙說的話。

「真的呢！」穗乃果突然大喊：「海未醬最近真的是這樣！難道說海未醬妳……！」

「……欸？」

我又愣住了。

仔細回想起來，似乎確實是那麼一回事，但是……

「「海未醬戀愛了嗎！？」」她們異口同聲的大喊，不約而同的朝我逼近。

確實是那麼一回事，我最近確實如此，但是不一樣。

我不是因為談戀愛什麼的，墜入情網什麼的，只是單純在等待繪里回覆我的訊息而已，更何況要說發呆的話，穗乃果比我還要嚴重吧！

確認了自己的狀況，然後搖搖頭：「不是那樣的！我怎麼可能談戀愛什麼的……只是……」

－－只是什麼？

懷疑了自己說出口的話語，懷疑了反駁自己的我。

然後，腦袋陷入了混亂而頓時空白。

「我只是……」

我到底想說什麼？連我自己也不明白。

難道說我真的……還是說這一切只是誤解，誤解了自己的心意？

再一次，我想起了凡河內躬恆的和歌。

「雪白的初霜，讓我無法分辨－－霜雪與白菊之花（初霜の　置きまどはせる白菊の花）。」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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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只想寫兩篇的……

最初想前篇時，是預計（前篇、後篇）就能結束。

結果寫完前篇後，發現這樣是不夠的，所以預定改成（前篇、中篇、後篇）。

不過現在……（望著標題）

寫到一半發現對進度掌控很差的我，改成了（前篇、續篇、中篇、後篇）這種莫名奇妙的次序了，變成了四篇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