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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出嫁後的隔天清早，素霙妃神采飛揚地與丈夫一齊向婆婆段錦玉請安。擔心主子的青衣丫鬟在看見素霙妃的表情時，可說是百感交集，五味雜陳。原先以為心繫自己的小姐會與姑爺產生嫌隙，此刻兩人一副模範夫妻的模樣，素霙妃很輕易地融入了蕭家的餐桌，無論是蕭大少爺蕭成德、蕭大少奶奶許秋娘，還是段錦玉都沒人敢刁難她。果真如素慕雪所言，小姐嫁入蕭府不會吃虧！早餐結束後，段錦玉便打發蕭甫仁的隨從和雨兒，要他們兩個休息去！

青衣丫鬟沿著池塘信步而行，意興闌珊地盯著池中荷花。段錦玉要她暫時歇息四處轉轉熟悉環境不過是個藉口，真實目的是要支開她好讓素霙妃與蕭甫仁獨處培養感情。水中菡萏還真像她的寫照，有心事而未吐，植物還有機會開放將窩藏的美麗展露在世人面前；她的心事卻無人可傾訴，恐怕她只能等待流逝的時光掩埋她失落的情緒。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多麼地微妙！前幾日她才與小姐溫柔同眠，今日小姐卻與姑爺有說有笑，恐怕從天庭掉入地獄就是這種感覺吧？想想自己的初戀還真是可笑，才剛發現自己的心情不久，小姐卻嫁作人婦了，說不定此刻正挽著姑爺，而她形單影隻……

蕭家雖非豪宅名門但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商賈大戶，府內不乏僕人侍女，雨兒即便不隨素霙妃出嫁也無所謂。她放心不下小姐，情願離開熟悉環境陪著主子出嫁。就算蕭府與素家自曾祖父一代便頗有交情也無從確保素霙妃在蕭府不會受到委屈，留在小姐身邊無非是希望小姐疲憊時，轉瞬間就能找到一個熟悉的依靠。看到段錦玉對素霙妃的溫和態度以及素霙妃和蕭甫仁相處融洽的模樣，她開始懷疑自己當真有必要留在蕭家嗎？如果小姐不需要她的話……

雨兒滿臉愁容哀思，正巧路過的僕役誤解了她的意圖。這個池塘不深，但要淹死一個姑娘綽綽有餘！僕役怕來不及阻止，邊跑邊大喊：「姑娘留步，莫尋短見啊！」

短劍？蕭府在池塘裡擺放短劍嗎？商賈之家的作風果然奇特。被僕役這麼一說，青衣丫鬟蹲下身去想找到對方說的東西，奈何滿池的荷花與圓葉遮蔽視線，除了悠游而過的錦鯉她什麼也沒看到。

眼見姑娘似乎沒有要跳水的意思，僕役索性蹲在一旁，問道：「姑娘若是掉了東西，小六先借漁網再來幫忙打撈。」雨兒回頭答道：「我沒有掉東西。倒是公子方才說池水內有短劍，雨兒好奇想找找看……」視線對上的瞬間，兩人的眼裡閃過一絲驚異，僕役率先問道：「妳是七妹？妳長大了變漂亮了，六哥都快認不出來了！」青衣丫鬟起身倒退兩步，仔細端詳眼前似曾相識的身影，哥哥的身材變結實了，唯一不變的是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瞳。也許是因為年紀相仿，馮小六是馮家最疼她的人，如今能在蕭府重逢，儼然是奇跡，雨兒簡直要開心地語無倫次了。

「未料到六哥在這裡。陪著小姐過來果然是正確的！」

「小姐是哪一位？」僕役一頭霧水，妹妹的確是作丫鬟打扮，可是在工作時間怎麼沒跟著主子。

「是……二少奶奶……」雨兒的語氣失了些許他鄉遇故人的興奮。

「怎麼了？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見到六哥不開心嗎？」蹲著談話不方便，馮小六也站了起來。

「見到六哥當然開心，只是……」雨兒欲言又止，泫然欲泣。她總不能告訴兄長自己喜歡女人。

「七妹，該不會是有人欺負你吧？若是如此，哥哥替你出頭，別怕！」

「不是的，府裡的人對雨兒很好……就算是親人，有些事情無法言明……」

果然男女有別，就算是有血緣關系的兄妹，多少還是會有點隔閡，馮小六在心中感嘆。他仔細端詳了一下雨兒的模樣，除了身材變得有曲線之外，似乎還多了種氣質，那種感覺和蕭大少奶奶初入府時很像。馮小六隨口問道：「莫非是有了心上人了？」雨兒不知如何回答，羞怯地低著頭。馮小六不在意妹妹的沉默，摸摸後腦杓，傻傻地笑著說：「六哥天生就是沒心眼。女孩子家的心事，我還真不明白呢！」語畢，自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七妹吃點東西轉換心情吧！是廚房李嬸給我的，別人還不一定有呢！」馮小六不符年紀，得意洋洋的模樣，讓青衣丫鬟忍不住輕笑出聲。

「這麼珍貴，六哥還是自己獨享吧！」

「什麼話！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正好有兩塊，我們一人一半剛剛好！」馮小六打開油紙，裡面是兩塊桂花糕。正要拿起糕點，卻想起自己剛才劈柴還沒洗手，根本就沒辦法吃。他可沒有拿木屑當佐料的興趣。雨兒看著哥哥不潔的手搖搖頭，一手各拿一塊桂花糕，一塊往自己嘴裡送，一塊遞到馮小六面前。

「六哥，不如我來餵你吃吧！再包回去也挺麻煩的。」

「也好。七妹最乖了。我還真懶得再去洗手呢！」馮小六邊說邊張口接受餵食。兄妹倆就站在荷塘津津有味地吃著。這一幕正好被對岸閒坐涼亭的新婚夫婦瞧見。

「娘子，看來妳的丫鬟交到新朋友了。」蕭甫仁蠻不在乎地說道。

「嗯！好像是……」素霙妃心不在焉地回應。兩人的距離太遙遠，她看不清男人面容，雨兒不可能主動招惹別人，希望單純的雨兒莫被登徒子給欺騙了才好，也許她該向丈夫打聽蕭府內每個僕役的品行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