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萊特 于 2014-8-31 21:47 编辑

第七章

碰碰碰———

靜謐黑夜突兀響起吵雜的拍打大門聲。

屋內的人尚未就寢，仍就著燭光看著店鋪的布料相關文件，被一連串噪音干擾而無法專心的她微微皺起眉頭，站起身，走向門口。

或許是拍累了，噪音消失片刻，改為搖晃門把，發出木頭獨有的咿咿呀呀聲，雖然聲音轉小卻教人聽了更為火大。

但是這位屋主好脾氣的很，僅維持眉頭輕皺，絲毫未動怒，朝門外喊道「請問是哪位…這麼晚了，有什麼急事嗎？」

門外搖晃動作聽到詢問總算停下，然後一道嗓音傳入。

「是我。」

是屋主再熟悉不過的嗓音，有些悶悶地傳了進來。

「…是海未啊，夜深不休息，來作什麼呢？」

「小鳥，開門好嗎？跟妳說些話我才肯回去休息。」

小鳥，也就是屋主，不忍海未一直在外頭吹風，只好拉開門栓，開了個門縫露出頭看向她，給予送客的制式微笑。

「門開了，話也說了，海未請回吧。」

「小鳥，這也太狡猾了。」海未哭笑不得。

小鳥裝作沒聽到，又說了一遍。

「武士大人請信守承諾回家。」

武士大人貌似很為難，先低頭沮喪一番，復又抬起頭來，說道「唔…如果我說不呢？」

小鳥似乎瞥見海未抬頭時，嘴角露出前所未有的狡詐，一時之間愣了。

「什——？」

海未趁機使勁拉開大門縫隙，看準還未來得及反應的小鳥不會、也捨不得夾傷自己，伸長手，扯下小鳥的袖擺不讓她輕易脫逃。

接著手爪往上一握，強而有力地擒住纖細手腕。

儘管是如此蠻橫的行為，牢牢抓著不輕易讓小鳥鬆開的海未卻也不失溫柔，將力道控制十分得宜。

海未掌握大好時機，順勢進入屋中，後腳看也不看往後狠狠一踢將大門碰地關上，大步流星接近小鳥。

面露慌亂的小鳥一邊想甩開禁錮、一邊往後退，於是兩人拉扯跌撞，往力道施展的方向分別前進後退。

在小鳥纖細的背即將撞上堅硬粗糙木牆時，眼尖的海未趕緊伸出左手臂攬住腰間，以護好眼前自己最為珍惜之人。

此行為使兩人終於停下，彼此對望，一時無語，僅有彼此絮亂不齊的喘氣聲縈繞於房。

極為相似卻又不同的琥珀互相映照於對方眸中，海未瞥見暖金色的眼睛流露出一絲哀愁，再也無法忍受內心深處被引起的躁動不安，咬牙說道。

「我喜歡小鳥。所以，能否請小鳥別再躲著我了」

向來沈穩從容的海未低聲懇求著，嗓音沙啞疲乏。

小鳥聽了海未的話後，瞳孔瞬間放大，彷彿不可置信抑或是受到驚嚇，僅是愣愣盯著海未認真的臉龐，完全忘了回應。

屋內燭台靜靜燃燒，偶爾那頂端的火焰些微晃盪，使牆上映照兩人糾纏一塊的黑影更加模糊不清，無法輕易劃分界線。

過了良久，小鳥才開口。

「喜…歡？」

小鳥輕柔低緩地重覆語句，似乎極不確定耳朵所聽見的是否為真。

海未重重點頭，語帶強調「是的，我喜歡小鳥，於是馬上趕過來想讓你明白。」說完後，海未頰上有些發紅，但是被燭火微光給巧妙掩飾。

小鳥抿嘴，躊躇一會，還是問了「海未的喜歡…是什麼樣的喜歡呢？」句末微弱的聲調給人隱隱發疼感。

「欸？這、我也還未相當明白…喜歡就是喜歡。」

海未才剛弄清自己不想失去小鳥與見到小鳥才會雀躍跳動的心，其餘細節還未仔細瞭解透徹，就迫不及待奔來找小鳥表明心意，只能磕磕巴巴的說著。

「……」

小鳥目光黯淡下來，海未見了既心疼又慌張，大聲說道。

「我只知道，我不想小鳥疏遠我、不想小鳥與我形同陌路，這令我無法接受！」

凝視海未堅定不移的眼，小鳥幽幽嘆口氣，妥協似說道「小鳥先前避開海未數回，海未難道不懂得放棄嗎？」

「我想明瞭自己為何不再平靜的心，答案在小鳥這，因此只好鍥而不捨了。」認真思考的海未如此說道。

小鳥忍俊不禁，眉宇間淡淡哀愁被海未所說的話給一掃而空「呵呵，海未你啊——真是固執的武士大人呢」

說的同時，小鳥察覺手腕傳來的鉗梏力道已鬆，便朝前戳了戳武士嫩薄的臉頰，似乎有些微凹陷，沒有以往飽滿。小鳥定睛一瞧海未整個身形消瘦下來，這才知道她最近也同自己一樣不好過。

「是的，我也是事到如今才明瞭，園田家的人真的和祖先所說相同，如金屬般頑固不化呢。」

海未神色無奈地承認，也不阻止開始向自己臉肆意亂來的手，任由其隨意摸索。

手轉移至眉眼間，憐惜地按了按海未眼眶下深陷的烏青，小鳥以自己所理解的涵義說道。

「這麼說，海未是想與小鳥在一起不分開？小鳥說的對嗎？」

說出話的同時，小鳥也將內心所渴求的一併訴諸其中。

「是的！」海未再度用力點頭，給予極大的肯定。

「武士大人可想清楚了？這說的是一輩子哦。」感到安心的小鳥依然反覆確認。

「這是我仔細考慮後下的決定，若有違背，身為武士的我願切——」

小鳥迅速掩住海未的嘴，蹙起眉來，隱隱有些怒意叮嚀動不動就想切腹以示忠誠的武士。

「停，海未的心意，小鳥已然明白了哦…所以，別說那般不吉利的話，好嗎？」

「好、好的。」

被掌心蓋著的唇含糊應聲，呼出的熱氣傳遞至手的主人而被感應於是小鳥拉開唇與手的距離，改以纖細手指撫上脣瓣，或許是海未焦急趕來的關係，向來粉嫩的唇此時有些乾裂。

小鳥默默放下手，轉身離開，走到放置燭台的桌旁，拿起水壺倒了杯水回海未面前，遞給她示意。

面對遞來的水杯，後知後覺的海未這時才發現喉嚨乾澀不已，接過水道謝後，大口喝下。由於喝得匆促，幾滴水自唇角溢出，漸漸滑落至下巴，然後滴落。

滴答水聲自地面響起，沒幾口就喝光水的海未聽見了，低下頭看了眼地板上水滴，隨即不好意思的抬起頭向小鳥說道。

「抱歉小鳥不小心弄——」

小鳥驀地無聲無息封住正在說話、毫無防備的海未，原本乾澀的唇如今已然滋潤柔軟，將自己唇覆上的小鳥僅僅相貼並未有其餘動作，然後於海未反應過來前退開，纖手不忘順道接過空了的水杯。

「……」

海未伸手碰著剛被偷襲的部位，似懂非懂，臉不受控的紅了。

「小鳥，這是？」

「海未——這是約定好的意思，就這麼定了哦。」小鳥揚起柔美微笑，軟聲說道。

「約定嗎？」海未如孩童般牙牙學語重複著，貌似在咀嚼約定的涵義。

小鳥見海未這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覺得當真是可愛極了，於是體貼補上一句「嗯，約定！也是對最喜歡的人才能作的哦！」

海未聽完小鳥的補註後，左手撐起下巴沈思起來，然後提出個要求。

「原來如此，那——請小鳥別動。」

「欸？等等…」

海未學了小鳥對自己剛才所作的，輕輕吻上她微開的唇。

只不過停在唇上的時間足足長了小鳥數倍之久。

甜甜軟軟的，同小鳥的柔美嗓音一般呢——這是海未細細品嘗後的感想。

「原來喜歡就能如此啊，其實我先前便一直想對小鳥這麼作…但總擔心會不會過於唐突。小鳥認為呢？」

海未離開柔軟，以曖昧的距離同小鳥交談，兩人互相交換彼此灼熱的氣息。

「認為…什麼？」

尚在沈浸於海未那熾熱的吻的小鳥完全沒聽進任何隻言片語。

「是否過於唐突。」海未不厭其煩，又問了一遍。

認真的眸對上慌亂的眸，後者抵擋不住，只好撇開視線，紅著臉胡亂回應。

「不、不會的。」

「這樣啊，我很喜歡呢——剛才的感覺。可以再試一次嗎？我想多與小鳥親近些。」

海未認為自己肯定著魔了，否則為何有股想把小鳥吞下的欲望呢…

「嗯…」小鳥輕聲答應，環抱海未腰間的手不由自主抓皺深藍細滑衣料。

海未再度親吻小鳥，閉上眼，忘情地緊緊抱著軟若無骨的身體不肯放開，熱切渴望和小鳥融為一體。

當和好如初甚至更進一步的兩人正在濃情蜜意時，原本還在燃燒照耀的火光終於燃至底端，冒出細絲白煙，屋內也因此陷入一片黑暗。

失去火的溫暖光芒，導致兩人皆冷靜下來。

小鳥輕輕推開海未，婉轉說道。

「夜深了呢…海未也該回家休息了。」

海未此時才害臊起來，不好意思地說「也、也是，抱歉小鳥，這麼晚還打擾妳…那我走了。」

「嗯……海未回去路上小心。」

小鳥摸黑理了理海未有些皺褶的衣服，向海未溫柔囑咐。

「好的，那我明天…能過來嗎？」海未捨不得離開似的，小心翼翼詢問。

「當然——海未問這什麼話…好了，再說下去小鳥明早會起不來開店的。」

「嗯，明天見小鳥。」

「明天見。」

小鳥牽起海未的手帶領至門口，目送她離開，夜晚月光照耀下，微彎的眼隱帶淚光。

「謝謝武士大人妳的固執……」

勾起的嘴角如此說道，接著輕盈轉身回到屋中準備入眠，期待明日豔陽的再度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