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或许无法回避的未来

【咳咳……幽香大人，这是您的红茶。】

认真负责的管家把托盘里的茶放到了桌上，对似乎正在出神地思考什么的我说道。

【呐，史比特瓦根，你现在，多少岁了？】

把思绪收回，我转头看着看上去依然是三十多岁的管家，歪着头问道。

史比特瓦根愣了愣神，用胳膊把手里的托盘夹住，开始努力地回忆自己所度过的那些时光。

【大约……四百年左右了吧，幽香大人。】大约一分钟的沉思之后，史比特瓦根给出了一个不是很有把握的答案，【作为人类度过的四十余年，以及作为半妖度过的接近三百七十年时光。】

【这样啊……对于曾经是人类的你来说，还真是漫长啊。】

抬起那杯温度刚刚好的红茶，我小口地品尝着，同时低低地说道。

史比特瓦根认同地点了点头，静静地站在那里，和我一同观望着那片随风摇曳的花田。

四季更替，循环往复。回忆会被磨平，坚守会被遗忘，心态会被改变，生命就是如此，没有不变的生命，不变的，只有风花雪月这样亘古存在的美好之物。

今夕，已是幻想乡建立后的第七年。

射命丸文看着躺在被褥里仍然瑟瑟发抖的稗田阿弥，无奈地摇起了头。

她是在一个伏案工作的下午突然倒下的，没有一点征兆。

【看样子，又该和你说再见咯。】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阿弥被汗水浸湿的柔软头发，射命丸文用自己一贯的戏谑语气说道，【啊啊，真是讨厌诶，难得和你这么谈得来……】

稗田阿弥虚弱地笑了笑，任由嘴巴上从不饶人的射命丸文一边碎碎念一边给自己更换毛巾。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长生这样的事情，因为稗田家的阿礼之女/子是没有这种资格的，她/他们只是一代又一代地，履行着初代与阎罗签下的契约，安安分分地记录着关于妖怪的种种，不需要朋友，不需要爱人，如同机器一般，按部就班地把自己所见的有用信息记录，然后安静地接受那终将到访的未来。

看着阿弥什么都不说，只是用温和的眼神看着自己，射命丸文撇了撇嘴，掀开了她的被子，看着缩成一团的阿弥吓得差点跳起来的样子，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衣服都湿透了，我帮你换一下吧。】

无视了阿弥弱弱的抗议，射命丸文自顾自地从她的衣橱里找出了一套差不多的便装，然后把阿弥扶起来，开始一件件地脱下她已经被冷汗打湿的衣物。

阿弥的身体很瘦弱，好像一个弱不禁风的纸娃娃一样，苍白的皮肤给人一种好像透明的错觉，往日被盘起的紫色头发柔顺地垂下，如同一道紫色的瀑布。

把旁边热水盆里浸泡着的毛巾取出，拧干，射命丸文很认真地为阿弥擦拭着身体，如同母亲照顾生病的女儿，又好像体贴的丈夫与病中的妻子。

【文大人，我好像，从来没见过这样温柔的你啊……】

虚弱地把头靠在射命丸文的肩膀上，稗田阿弥吃吃地笑着，对着射命丸文的耳朵轻轻地吹着气。

【怎么说我也是女性啊，照顾人什么的还是稍微有那么一些涉猎的。】射命丸文稍稍偏开了自己的脑袋，【别这样啊，很痒的……】

阿弥露出了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那，下次再见时，也请多关照了，文大人……】

【记得说初次见面，你这个笨蛋……】

那只一直握笔书写的手，轻飘飘地滑落。

博丽灵梦默默地走在人间之里的街道上，礼貌地和每一个朝她打招呼的人回礼。

作为幻想乡的巫女，作为一个在那之前就已经在守护人间之里的巫女，她发自真心地，为人间之里现在的模样感到高兴。

在她刚刚上任的那段时间，这个还不叫作人间之里的地方，一直，都笼罩在绝望之下。

那时妖怪们会趁着巫女外出袭击位于人间之里边缘的区域，所有的人类都拼着命地试图在人间之里的中央定居，边缘区域几近荒废，人们看不到属于未来的希望，只能想法设法地麻痹自己。那时，打架斗殴，酗酒，嫖 妓，在人间之里非常常见，人们做着这样的事情，强迫自己忘记来自妖怪的威胁。

而现在……

店铺有序地陈列着商品，餐馆里不再有大量整天酗酒的男人，大街上的打架斗殴也几近绝迹，人们脸上挂着微笑，充满希望地开始每一天的劳作，即使是住在边缘区域的人类，也能动力十足地活着……

天壤之别。

博丽灵梦喜欢这个充满朝气的人间之里，也喜欢那些心里怀有希望夺得人类。

如果可以，她很想一直一直，作为博丽神社的巫女，守护着这片土地。

但，她始终，只是一个人类。

推开人间之里医馆的门，她径直朝最里面的房间而去。

【巫女大人，恕我直说，您，也差不多该寻找自己的继任者了。】白发苍苍的老者无奈地叹了口气，让博丽灵梦穿好自己的衣服，【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内腑伤得不轻啊……】

博丽灵梦无奈地笑了笑，【遇到了一只不知为何跑出来的鬼啊……一点道理都不讲，上来就下重手，虽然说最后还是打败了他，但还是被狠狠地揍了一拳呢。】

老人摇了摇头，起身去寻找合适的药物。

【我也只能尽点人力咯……您的伤势我实在是没办法完全治好，这样下去的话，您的寿命真的不长了。】

博丽灵梦耸了耸肩。

她当然知道这种无休止地战斗的后果，前辈们几乎都是因为在退治妖怪的过程中累积了太多的暗伤而死的……可那又能怎样？她自认为没办法看到妖怪袭击人类而不出手相救。

至于接班人……

她一直在找，可像自己一样有着出色天赋的女孩，实在太少，而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巫女，大妖级的实力，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缺少的……

老人并不知晓博丽灵梦心中的纠结，他拿着一把精心称量过的药草走过来，开始朝博丽灵梦讲述它们的用法。

【您可千万千万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巫女大人……】临走时，老人拉着博丽灵梦的手，诚恳地叮嘱着，【我只不过是个医术普通的医生，可没有妙手回春的本事啊……】

博丽灵梦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慢悠悠地飘在回神社的路上，博丽灵梦有些出神。

人类的身体，真是脆弱啊……

要是，自己有妖怪一样的恢复能力就好了……

唔？

好像……有一个妖怪，擅长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