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天下布攻 于 2014-9-10 02:41 编辑

三、面对

是的，长官。好的，长官。莱维穿着工作服像一只轻快的蝴蝶，在各操作室来回飞舞。一改她往日那副懒得理人的模样，那张脸公式化似的笑着，直到脖子上的警告音响起，才跳起一根青筋，她默默的退出不该走进的区域，警告声也戛然而止。周围的人看着她，什么样的眼光都有，大部分的眼睛盯着她脖子上的皮项圈露出暧昧的笑意。

这只新来的小宠物是副舰长的人！私下里的风言风语有些传到她的耳朵里，好在他们对这种事儿不怎么感兴趣，稍微有些军衔的甚至对她不屑一顾，莱维惊奇地观察了几天，发现这群人基本分成两派，一部分人对她很有礼貌，也不会盯着她看，另外一部分则跟她以前遇到的人差不多，跟贫民窟的妇女似的说点她的闲话，暧昧的笑以及不怀好意的瞪着她。

她突然知道自己很有可能陷入了党争里。真倒霉啊，她想，估计这可能是茉莉和其它什么有权势的家伙不和，才找我来保护舰长吧，可是现在舰长的毛她都没看见，她边想着边走进厨房，胖厨娘尤尤见她进来赶紧擦了擦满是油渍的大手。“嗨，饥饿的小耗子。”说着重重地在她屁股上来了一巴掌，莱维见怪不怪，早在三天前，她在厨房吃下三份晚餐并可怜巴巴的要下剩下的两份后，博得了这个胖厨娘的特别喜爱，尤其是莱维的屁股。随手从围裙兜里拿出块饼干给她，莱维也不客气靠在橱柜上吃起来，尤尤缓慢地抚摸着她棕色的马尾“真柔软啊！”边感叹着边从眼珠里露出些异样的神色来。

这个眼光莱维懂，她一直觉得天底下的事都好像在阳光下的镜子那么明显，只不过她一向懒得看罢了。光明之下，一切无所遁形，黑暗里，有条恶狼却等着找她麻烦。

督纪队长阿巴克，可是位斤斤计较的绅士。餐厅里，他搅和着餐盘里面滚烫的番茄浓汤，掏出小镜子照了照破掉的舌头，被莱维一拳打破的舌头，满脸阴沉的等着汤凉掉。一只蟑螂从他的凳子底下爬过，他猛地抬起脚，小东西就安然无恙的从桌子下爬到隔壁的桌角，被正在吃三明治的黄毛大兵一脚踩死，黄毛看了看脚底那被踩的浆液四溢的蟑螂尸体，咧咧嘴角做了个恶心的表情给同桌的其他三个人，他们正在聊天，黄毛大咬了一口三明治，继续说道：“很多时候战斗还没打响，虫子就把我们撕碎啦…”他惋惜的摇摇头继续说：“没什么了不得，它们都是傻子，我们搞埋伏，只要别跑，基本上都不会被杀，可我们好多人被几个新兵害死了，本来只是路过的一队巡逻虫，结果被那个新兵一跑，妈的，最先死的就是他，然后我们就遭殃啦，被杀的七零八落。不害怕就不会死……”

“你是说胆小鬼就该死是么？”阿巴克壮硕的黑制服挡住了他们的桌子。

“不是的长官，谁都知道，地面的震动会引来虫子，他们视力不好全靠肢体和气味识别生物。”其中一个瘦小子立刻解释道。

"保持安静是新兵培训必须掌握的要领。“另外那个沉默的壮汉也抬起深邃的眼睛说道。

“你们的意思不就是胆小活该被杀死么？”阿巴克两只手按住桌子，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狰狞嘴脸俯视这群‘不正直’的士兵，意料中的得到沉默的回复后，他满意的直起腰，正了正领带，巡视这群鸦雀无声的士兵们，‘我才是最正直的，你们这群杂碎！呸！’他想，不过没人给他鼓掌，他看向哪张桌子，那里的人就低下头，谁都看过他固执又虚伪的正义，也特别不想招惹这个麻烦人物，不过这在他眼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他认为他们都低头了，他们认可我是铁律的捍卫者。餐厅的投影电视又到了定时播放的时候，画面统一的照向金色短发的英俊男人，他的笑容十分灿烂洁白的牙齿晃眼：“银河联邦万岁！”怀里抱着一个泡沫制造的假的母虫幼体，粗制滥造的就像孩子自己作的烂玩具，背景是飘荡的银河联邦旗帜，以及爆炸的虫群之星。

“英雄万岁！”阿巴克攥紧拳头做了个用力的姿势喊道。

"英雄万岁。"餐厅里跟着响起一片无精打采的声音，不知道每天定时播放这个画面让他们腻了，还是阿巴克刚才的行为让他们倒尽胃口。

阿巴克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好看的颜色，回到座位上舀起浓汤刚要喝，忽然看见莱维拿着空托盘走进厨房，“嗨，饥饿的小耗子。”胖厨娘重重地在她屁股上来了一巴掌……“怎么样，什么时候去我那试试女仆装？”

“女仆装，尤尤，至少得等我变成女人的。”莱维指了指身上的男女统一制式的工作服。

“变成女人？等着破处吗？”阿巴克蹲在窗口从头看到尾，语气就好像说出件非常平常的事来。

厨房研磨机开启，莱维没听清他说什么，她转过身发现是那个被他打倒的督纪队长，那双充满着各种恶意的眼睛打量着她，从头到脚。就是这个瘦女人，让他出了大丑。莱维太明白对方的意思了，她脱掉手套，什么都没说，回看着对方，等待对手先发起攻击。

胖厨娘不满的走过来，一把关上厨房的门，阿巴克碰了一鼻子灰，他刚想发作，看见周围的人都往这边看过来，想起刚才的抢白，大度地松了松领子，踱步离开餐厅，反正以后机会有的是！他想。

“别理那条疯狗，胖厨娘将研磨好的小麦粉倒进盆里，对莱维说，“我们没人理他，那个家伙，特别讨厌。”她干了一会活，想起什么似的从橱柜里掏出留给莱维的食物，“这是今天的份儿。”口袋里是压缩粮食和罐头。莱维惯例的乐呵呵地，她的屁股，也惯例的又被狠狠捏了一把。幸亏那些长官们对她的屁股没兴趣，莱维想。

“下等仓里很冷吧，我的房间离动力室不远，暖和的很，晚上我的房间没人，你可以过来，咱们可以商量商量把你调到厨房盛菜，看谁不顺眼就少给他点！刷光他的月配给额，我保证他们都对你乖乖的。”尤尤靠过来，带着沙拉味道的湿热口气喷到莱维的耳朵旁。

莱维退了一步，面无表情，淡淡地回答“我习惯一个人睡。”她把食物放在橱柜上，从尤尤身边走了出去。

“报告，长官！”

“进来吧。”茉莉从桌上工作中抬起头，“怎么样了？”

“她每天送送咖啡，厨房的尤尤，尤尤说她是只不发情的小耗子，长官！”士兵在投影屏幕上播放了一段录像。

“这么说她对女人没性趣？”茉莉两手交叉悠悠地转着转椅。

“是的，长官，她对男人女人好像都没什么兴趣，她的兴趣是…她的兴趣是……”士兵支支吾吾。

“是？”茉莉挑眉。

“是屯粮食！长官！”士兵大声说，竟然还不由自主的打了个立正敬礼。

让这个不会撒谎的士兵监视是对的，至少他的话全是真的。“不错，你完成的很好，我很期待，你以后会更出色。”茉莉向来都是认真的，她的措辞总是能无形中抓住别人的心情，不需要奖励，她用言语就能改变下属为她心甘情愿的赴汤蹈火。

“是，长官！”士兵涨红的脸上写满了喜悦的神色。

她见得太多了。单纯的、忠诚的部下，义无反顾地去当炮灰的部下。

茉莉重新下达命令，把莱维调往战舰维修仓。

莱维的心情很不好，因为检修战舰体表是个非常讨厌的苦差事，国家的军费基本都用在开发研究制造那些武器上，没人对维修员又笨又重上世纪的太空服感兴趣，她得穿着几十公斤的太空服，头套着金鱼缸，像一头笨狗熊似的一寸一寸的在战舰体表移动，又累又枯燥且还得专心致志，不过这都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得罪了胖厨娘以后再也没有食物可以拿了。她在床上翻了个身，从舱壁的小柜子里掏出有些旧但是仍然很结实的战术背包，除了最近收集来的粮食，地图，匕首，手枪，一些药品和点火的工具，她每天都要码的整整齐齐，然后才能让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接着她双手抓住舱门上的横梁，做起引体向上……1490,1491……，1498呼……她觉得自己的双臂在颤抖，全身不停的流汗，为了活着！她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才勉强撑上去，当松下来后她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现在别说是拉上去，就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不行，莱维，要坚持，一定，一定要活下去，她大吼一声，用尽最后的力气拉了上去1500！然后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她大口的喘着粗气，活，活下来了。

只要她还没累得挂掉，每天检查背包和做运动是必须的，别管是收到了坏消息还是累的，总之她的肚子已经开始抗议了，看看手上的老式机械军表正指向23:45，也许现在厨房里还有点吃的！据莱维的观察，晚餐时间过后厨房基本就关门了，这个时间肯定没人啦，可以偷偷拿点吃的，她打定主意爬起来走出去，顺着走廊摸到厨房后门，本来此时应该黑洞洞的厨房里竟然透着微微的亮光，里面有个人影背对着她……

厨房里有只鬼！嗯，深更半夜的在厨房里还能是个人吗？特别是厨房里只有尤尤一个胖女人，莱维这几天除非了茉莉外，基本没看见过几个女人，尤其是浅黄如淡淡金子发色的苗条女人，加上她雪白的胳膊，那是早古蓝星还适合生存时欧罗巴人种东欧分支的证明，莱维想屏声静气的悄悄过去看个究竟的时候，被突然回身的‘鬼’逮个正着，她满脸疑惑的对莱维踮着猫步的姿势表示不解。并用大大的眼睛和抿紧的嘴唇表达了主人的严肃作风，莱维觉得自己正在面对一只严肃的陨星宠物猫，“你是？”对方操着一口标准的帝国通用语，嗓音清脆明亮。

莱维指了指自己的工作服，“厨房的工作人员吗？”对方点点头，继续做菜，莱维当然没想解释这个误会，这个穿着普通军装衬衣和裤装的女人也没有想向她说明身份的意思。她假装检修机器似的在厨房转了一圈，根本没吃的！莱维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入那女人的锅里，“…鸡肉焗土豆泥？”莱维不敢肯定的问道，她可没吃过，在她生平不多的爱好里，有一样就是喜欢看菜谱，从废墟中捡来的菜谱收藏在她床头的枕头下，每天吃配给流质食物她就翻一翻，谁知对方竟然感激似的看了她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是的，我给姐姐做的，她每天都工作到深夜，需要补充营养。”莱维开始恨自己怎么没有一个这样的妹妹，不过她马上就断绝了这个想法，自己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连父母都没见过，何况是妹妹？除了服从，生存，喝酒，这种虚无的幻想就跟贫民街的小孩梦想登上太空舱种植场一样可笑，不过他们总能上去的，以肥料的形式。

所以别想那些没用的了，莱维盯着锅里漂亮的黄色的佳肴，眼睛里都快滴出口水的神色，让对方犹豫了一下，还是用个小碗盛满递给她“如果你想吃的话…可是我姐姐的口味有点怪。”

“能有多怪？”莱维勺了满满一勺子塞进嘴里，“我得走了。”女人看了眼表，利落地端起餐盘快步走出厨房，留下满脸铁青色的莱维。她看着曼妙美丽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满脑子只有一句话：

她的姐姐，真是可怜。

~~~~~~~~~~~~~~~~~~~

终于过渡完了。

PS. 食物为什么要偷？

答：配给额度从上到下递减，最下级士兵仅仅可以维持到填饱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