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0

“因为我是女皇，所以我必须对Arendelle负责。”

“无论是‘剪除党羽’还是‘清洗旧臣’我都不在乎，Arendelle退无可退，那么我就必须保证它能够一直前行下去。”

前行到哪里呢？无须解释，Elsa很自然的明白妹妹的意思，Arendelle的命运就像绘在黑板上的星图一样明晰，它如同一颗有去无回的彗星一般向前飞驰，投入茫茫宇宙的黑暗里去。

没有人知道它会终结在什么地方，但每个人都知道——它终将毁灭。

Elsa感到很可笑，这样的事情她难道不知道吗？

不，她知道。没有人比她更知道。

无论是作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亦或是掌控着整个国家兵力的帝国元帅，她都对这一切清清楚楚。

她只是不愿去想罢了。

而在她这样逃避的时候，却有人执意承担起了一切。

——是放任这个国家在冰雪的诅咒中覆灭，还是离开它，结束这一切？

“无论大臣们如何进谏，我都不会同意削减军费的——你大可这样告诉他们。我并不希望Arendelle征战不休，但是Arendelle……必须征战。”

犹如一记重锤砸在了Elsa心上，她忽然之间觉得自己愚蠢得不堪入目。

原来……还是因为她吗？

一切的症结，一切的矛盾，一切的悲剧，一切的无可奈何。

终究还是因为她。

而她，竟然还可笑的想着留下。

若有人将因自私而受到审判，那必然是她。

*** ***

就算迟钝如Kristoff，似乎也从某些蛛丝马迹里察觉到了女皇的变化。

他仿佛记得就在不久之前，那位小公主还没有丝毫架子，可以像寻常朋友似的开着玩笑聊天的。然而随着她的时间越来越紧张，就算偶尔在哪里碰面，他也会下意识的脱帽行礼了——再不复以往的随意。

Anna应该是发现了的吧，两人之间的改变，她也许曾想过挽回这难得的友谊，不过也许……根本没有必要。

无谓添一个人在她的葬礼上哭泣，她辜负的人原本也够多了。

如果她还能够给这昔日的朋友什么补偿的话，她真希望还能让这萨米人回到家乡，继续去过那驾着驯鹿卖冰的日子。

“对不起，Kristoff。”她有些无奈的讲，侍女跟在身后十步以外，她站在草地边跟偶遇的马夫寒暄。

Kristoff笑了笑：“别傻了，陛下，这又不是你的错。这该死的天气谁能拿它怎么样呢？”

Anna无言以对，只好笑了笑。

“对了，元帅她还好吗？我听人说议会有意想要削减军费，流言都满天飞了，是不是有人对元帅不满？”

“不，她很好。”Anna摇摇头笑道：“你不用听那些流言……”她稍微顿了顿，接着更加坚定的解释：“我是不会削减军费的。我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即使不用一直增强兵力也不要紧，反正有Elsa。反正Elsa是无敌的，无论是怎样的，有多少敌人都不在话下，可是！我绝不会再让Elsa去征战了！”

Kristoff一惊，不解的脱口问道：“为什么呀？我是说……元帅很厉害啊。”

晦涩的情绪在她的眼里酝酿成一场沉默的风暴，她蹙眉半晌，终究只是无奈的苦笑：“不是那样的……Kristoff，没有人应该因为‘有能力去做某件事，就必须去做某件事’。我们每个人的人生都应该是有选择的，我不希望她是例外。”

“没错，她非常厉害，也许所有人都会觉得——既然她那么擅长战争，那就让她去好了。但这是不公平的。”

Kristoff怔忪的看着她，像是有些理解，又不太明白，他迟疑着问道：“可是……不是也有些人的命运是早就被决定好的吗？就像你……”

“不是。”Anna用力摇头：“我的命运是我自己选择的。我要成为女皇，我要保护Arendelle，我要保护……她。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如果我有这样的自由，那么她也该有。”

事实上……我希望更多的人能有这样的自由。不用被迫成为士兵，不用被迫背井离乡，并不是想要做什么就能去做什么的随心随遇，而只是希望他们能够有拒绝自己所不想接受的命运的能力。

这样的悲剧真的够了！

但是也许人的能力真的是有极限的吧，也许她的天资确实就仅此而已了，不论她如何努力，不论她怎样绞尽脑汁，她也想不出可以拯救所有人的办法。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几乎是毫无迟疑的就立刻做出了决定——

如果仅仅只能只能拯救一人的话，她希望那个人是Elsa。

——她真是个自私、又无能的君主。

Anna非常庆幸她也许还保有最后一个朋友，一个虽然不懂得政治与战争，却会无条件信任她，并且支持她的人。

短暂的偶遇很快就要结束，侍女在身后提醒她还要去做的很多很多事。

Kristoff拘谨的站直了，把帽子按在胸前对她行礼，在女皇即将转身离去的时候，善良的萨米人真诚的说：“愿您得偿所愿，吾皇。”

*** ***

是的，说实话Kristoff并不太懂那些‘命运’之类玄妙的词。

他对此并没有什么深刻的体会，假如非要说有的话，这会令他想起某个人——比任何人都更早的认清自己的命运，并且安然的接受它。

就像是把自己的人生当做一场既定的剧本，如果他注定继承不了王位，那么他就放弃去争夺。如果他注定不被手足接纳，那么他就远走他乡。如果他注定要做一个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佞臣，那么他会做得比任何人都好，演足一个奸诈狡猾的异乡王子的角色。

他从未说过他有梦想——当然，即使有，他们俩充满了相互讥讽和恶言恶语的对话中也绝对不会提到。

但是在城头上的那一瞬间，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突然挣破了束缚生出自己的意志一样。他第一次反抗了他既定的人生剧本，从那个所有人都认定的角色里跳出来。

他是个跳梁小丑，却在那一刻试图去做一个英雄。

他死了。Kristoff默默的对自己说，他必须反复的对自己强调这一点。一直沉浸在过去里是没有丝毫益处的，况且……他跟他又不太熟。

哼……那个牙尖嘴利的鬓角小子。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站在酒馆门口犹豫，是先进去喝点什么休息一下呢，还是去先去跟为皇家马厩供应麦芽的商人谈谈最近的麦芽品质呢？

这时一个男子转进了对角的小巷子里，Kristoff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注意他，那个人虽然看上去体型高瘦结实，但弓腰驼背的，戴着一顶分辨不出颜色的帽子。他的穿着一件廉价衬衫，洗得脱线，而且蹭满了各种污渍，看上去就像是码头上卸货的工人一样，而且多半也有酗酒的毛病。

Kristoff可以肯定自己认识的人里面应该是绝对没有这么一号的，可是不知为何，他就是死盯着那个人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小巷里。

一股子讨厌人的感觉……莫名的好熟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