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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见父亲之前,千歌音让人把真琴喊了过来。
叫真琴过来不为别的,就是向姬子传个话而已。
千歌音要向姬子表达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她会说服父亲去替皇上看诊,但无论结果如何,看诊结束后必须将父亲送出宫,安全送到乙羽家;若皇上还有得治,自己会留下来负责之后的治疗;若没的治,自己也会留下来,听候发落。
说道底就是很简单的一句话:我爹必须保,我随你们处置。
可话是这么说,千歌音也不会真认为一切就那么的简单。
如果无论如何都不替皇上看诊,父亲是肯定走不出这皇宫的。
无论是这皇宫逼死父亲,还是父亲逼死自己。
因为父亲的固执与坚持她是最清楚不过的。
那即使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的坚持。
作为女儿,千歌音必定是最不希望看到这种结果的人。
而再坚硬的心都会有柔软的地方。
若说这个固执的父亲心中只会有一处柔软的话,那作为女儿的千歌音自然也会是那个唯一可以触及的人。
所以,有些事,说到底,也还是只有千歌音能够办的到。
可若说之前姬子的前来对千歌音一点触动都没有,也是不可能的。
说实话,即使最后鱼死网破,千歌音原本也还是要与父亲一同抗争到底的。
因为她很清楚父亲的底线与坚持。
同时也很了解,为什么明明只是请父亲来看诊,却要把他们父亲女俩都“请”过来。
而且还将他们父女分开,不许见面。
只怕是他们早已想好若父亲不肯配合,而姬子这个说客也不成功,那下一步将如何进行性。
可她姬宫千歌音不在乎,她并不在乎自己会怎样。
因为她清楚,即使最后处于种种被逼无奈,父亲医治好了皇上,父亲也定不会原谅自己。
而到那个时候父亲会作何行为,她也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那么,与其让父亲悔恨,她宁愿与父亲一起,保有最后的坚持。
即使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可姬子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原本千歌音以为自己可以抵抗的了那个明明相识没有多久人的请求。
可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
古书早已有云:心为君主之官。
而一个人又怎么可以和心相抗争?
更何况是不知何时已住进心底的人....
但即使输的彻底,自己也有不得不保全的存在,不得不去争取的东西。
即使知道对方不答应自己也无可奈何。
可千歌音知道,姬子一定会答应。
无论是因为什么。
见到父亲的时候,父亲正坐在桌旁,桌上放了杯似乎已经冷了的茶。
千歌音默默走了过去,伸手触了触杯边,便顺手将杯子轻轻推向了一旁。
而此时父亲才像是察觉到了千歌音的存在一般,抬头望了望站在身边的女儿。
“坐吧。”
就像是自家一般,父亲有些随意的说道。
只是,目光依旧空泛的盯向远方。
“当你还在你母亲肚子里的时候,我就想着,日后定不会再让我的孩子学医。”
“但你母亲却不愿意。”
父亲兀自说着。
话语间,父亲便将千歌音已经推向一旁的茶又端了起来,轻轻抿了一口。
“她说,大夫虽不能扭转乾坤,但却可以救人于生死,很有意义。”
“当时我就说,若是男孩儿,你说这番话也就罢了;但若是女孩儿,你这是准备将她当男孩儿养么。”
“但你母亲却不这么认为。她说,女孩儿便不可为医了么?女孩儿为医便是当男孩儿养了么?想不到你也如此不开化。”
“呵呵,被你母亲说教了呢。”
似乎是回想起了母亲当时的神情,父亲轻轻笑了起来。
“但到底父亲还是教我学了医。”
“嗯。”
听到千歌音的话,父亲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探不出什么情绪。
“可我至今也不知这是否是正确的。”
“父亲自是没有做错什么。况且我自己也很喜欢。”
“可喜欢也并不代表就是正确的。同样,不喜欢也不意味着就是错误的。”
“可即使错误我也还是喜欢。更何况事实也证明这并没有错。”
“那现在又算是什么....”
父亲喟叹着,望向千歌音。
而千歌音知道,父亲的话并没有半点责怪自己的意味。
“缘起缘灭不若转瞬。这不是父亲和伯伯们经常说的么?所以一切都只是‘缘’而已。”
“这‘医’便算是缘起吧....”
“那何不也以这‘医’来了结这缘。”
千歌音说这话的时候,风轻云淡。
而父亲瞧着此时的千歌音,恍惚之间才察觉,女儿竟也已经懂得了许多自己不曾教予的东西。
到最后,无论好坏,终究时遇才是最好的师傅么....
“我已和姬子说了,父亲只负责看诊,无论结果如何都会送你出宫。”
“你呢?”
“既然缘由我起,自然也应由我来灭。”
望了望自己的父亲,千歌音便又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