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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十六 述说过往之时
使劲拍了拍磕得背疼的床板后，谢罗终究无法忍受烦恼的折磨，没好气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她不住地绞着手，没多少毛发的双眉亦纠结在了一起。她从房间的一角踱步到另一角，又从这一头行至那一头，有些腐坏的地板不停地发出吱嘎声，这让她更加心烦气躁了。 直到隔壁的海瑟尔用法杖猛击了好几下墙壁她才停下，从力度来看，被打扰了梦境的海瑟尔想必是生气了。 谢罗对魔法师始终是带着敬意的，一时之间也感到有些愧疚，无奈之下，只得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 兴许出去散散心会让心情好一些吧，她如是想。但适才走出旅馆，她就立马后悔了，激昂的风雪重击在了她的面目上，令她只觉肌肤生疼，巴列卡洛的夜晚真是寒冷刺骨得很。 正当她考虑是否应当回房间继续彻夜不眠时，谢罗忽然瞅见旅馆的马厩仍然亮着温暖的光芒，于是她庆幸地向马厩小跑而去，为了避免冻伤最重要的马匹，巴列卡洛的马厩向来都是暖和舒适的，待在相对宽敞的马厩里可比缩在那个令人气闷的小屋子里好多了。 不料她才推开门，便一眼看见了正在为坐骑刷毛的基里亚，看她紧缩眉头的模样，势必亦是有许多心事。 基里亚自然也看到了谢罗，因此她的神情稍微柔和了些许，笑道：“嗨，都入夜那么久了，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谢罗面无表情地寻了一个铺满草料的角落，毫不客气地径直坐下，说句实在话，这儿可比花了几个硬币的房间要舒服多了。 基里亚扭头望了望谢罗，又看回了自己的爱马，“明天还要继续赶路，我想你最好好好休息，多积攒一些体力。” “我知道。” “嗯。”基里亚听谢罗没有再多做言语，便也没再说话了，老实说，她是对谢罗冷淡的态度感到颇为难受，但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所以她只好自顾为坐骑刷毛，试图让自己不至于看起来太过窘迫。 直到过了好一阵子，基里亚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些，她故作镇定地轻声道：“都过去那么多天了，尤里安领还是没传出半点消息，也不知道岚他们到底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会更担心自己如何向岚解释萨沃大师的事呢。”这一点的确出乎谢罗意外。 基里亚听出了谢罗言语中的戏谑，因此转过身子，极其严肃地道：“我会依照实情解释，绝度不会添加半句谎言。” 谢罗不予置否地别开了视线，将斗篷拉得更低——因为从基里亚的角度恰好能将自己丑陋的面貌看得一清二楚。 不知为何，她越来越不愿意让基里亚看到自己的模样了。 基里亚见谢罗对自己看也不看，还以为她并不相信自己的话，更是在谢罗面前半跪下身子正色道：“请不要怀疑我，我说的一切都是发至肺腑。” 谢罗见此简直尴尬不已，毕竟对于不爱同人太过亲近的她来说，基里亚确然离自己太近了，再加上……‘请不要怀疑我，我说的一切都是发至肺腑’？那简直是出自烂俗言情骑士小说的对白。好吧，谢罗完全明了基里亚这句话绝对没有其他任何歧义，可她就是忍不住脸上发烫。 “知道了……我并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 基里亚闻言开怀一笑，眉间的阴霾也少了许多，她“啪”的一下径直坐在了谢罗身旁，轻叹道：“换做从前，我绝对不敢想象你会相信我。” “哈，虽然你这个人讨嫌得很，不过高贵的骑士大人倒向来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见基里亚的目光转向别处，谢罗不禁松了口气。 “虽然你从来不会说甚么好听的话，不过能听到如此坦率的评价也是不错的了。” “话说回来，都那么晚了，你怎么还在伺候这几头畜生？”谢罗着实不知应当怎样才能做到不冷场，只得生硬地找了个话茬。 “我也……不大睡得着，结果在床上翻身的声音吵醒了海瑟尔，哎，巴列卡洛的夜晚真是寒冷。”说到这里，基里亚终于感到有些困倦了，索性闭目养神。 谢罗幸灾乐祸地吭哧一笑，“原来你也是被海瑟尔赶出来的，看来你也惧怕那个阴沉的风筝人呐。” “我只是不想扰人清梦罢了，你还不休息吗？这段时间发生的那些事……哎，我感觉自己似乎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真是个娇生惯养的人。”谢罗不屑地轻哼道：“这同我在南方矿地的日子比起来算是轻松的了。” “南方矿地……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基里亚的声音微不可闻。 谢罗扭头看了看几乎快要睡着了的基里亚，并撑着头百无聊赖地回忆着，“南方矿地是一个很辛苦、很多人挣扎求生的地方，但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艰难地活下来以后究竟有什么意义……也许，我也不明白。” “对不起……” “你和我说对不起干什么，又不是你将我绑去南方矿地的，我已经想通啦。”谢罗啼笑皆非地推了一下身旁基里亚的肩膀，却只收获了一连串轻轻的呼噜声。 原来，乏累的基里亚彻底睡死了过去，由于谢罗此前的推搡，令她歪歪斜斜地倒在了地上，看上去真是好笑又可怜。 “真是一个白痴。” 尽管口头上是这么说，谢罗还是好心地将基里亚的脑袋扶在了自己的腿上，只可惜这个粗糙的女人实在不懂得什么叫做温柔，若不是基里亚睡得深沉，恐怕免不了会痛呼一声。 “往后，究竟会怎么样呢？” 谢罗自言自语罢，亦开始抱着手酝酿睡意，相比此前，她的心情莫名平静了许多，不出一会儿，她亦沉沉睡去。 翌日，休整一番的一行人再次踏上了旅途，愈发向东，她们脚下的雪原就愈发的平坦，因此仅仅三天她们便追上了贾艾斯的部队。不过这与她们的急迫也有关系，按谢罗的说法便是：“我的肺都要被这匹该死马颠出来了！” 但总而言之，这总算是行之有果。 等待了一番通传后，一行人终于通过了营口卫兵的盘查，不同于上次的颓色，此刻的沃夫冈士兵们个个神情坚定，似乎士气大涨一般，并且军营里还多出许多与沃夫冈骑士迥然不同的重骑。谢罗和基里亚自然是感到不解的，直到在主帐外遇见了久违的撒坎和安吉利亚后，她们才恍然大悟。 看来，这次的赌局是游骑兵赢了！
“噢！竟是亲爱的谢罗和讨嫌骑士，你们怎么来了？为什么不好好养伤呢？”三人正想走进主帐，便听见了身后传来岚又惊又喜的呼唤。 “你看，伤养好了我们当然就来了。”知晓岚还是如此健康且富有活力，谢罗自然是欣喜的，她转过身去正准备给岚一个拥抱时，岚猛地后退了一步，惊诧而又迟疑地缓声问道：“你是……海瑟尔？” 海瑟尔点了点头，紧绷着的脸色也有了难得一见的松动，“岚，许久不见。” “的确是许久不见。”岚笑嘻嘻地道，只是面上的神态实在像是过于刻意故作欢快，她也不与海瑟尔说道更多，只管挽着谢罗和基里亚的手臂行入主帐，而海瑟尔并没有跟随其后，只是沉闷地停留在了原地。 “哈哈，是你们。”贾艾斯此刻正享受午后难得的小憩，充满倦意的双眼勉强挤出了点滴笑意，“多余的礼节就不必了。 “是，哈利亚特领主。”话虽是这么说，基里亚依旧习惯性的行了一个礼，“我们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要同你禀报。”
见贾艾斯面色凝重地点头后，基里亚严肃地道：“在半个月前，我们在巴列卡洛的西方边境的村落遭受了黑魔法师的袭击，那次袭击似乎是灵魂归宿有意为之，几日后，卫堡更是被黑魔法大师血洗……。” “我知道这两件事，我手下的传令兵脚程可比你们快。”贾艾斯微笑着颌首道：“不过还是需要代表沃夫冈领感谢二位。” “虽然对方意图不明，还是希望您能慎重处置这件事，灵魂归宿的力量确实强大得无法匹敌……噢！”谢罗见贾艾斯没有给出任何明确的态度，不禁有些着急，但不知怎的，岚忽然悄悄地捏住了她肋间的皮肉，且向挤眉弄眼地递去一个反对的眼色。 谢罗立即会意，只得捂着生疼地腰间与另外二人一齐告退。才走出帐篷，岚立马半是教训半是玩笑地说道：“噢，亲爱的谢罗，你真是一个纯真的人，何必与那位骄傲的领主多说呢？她会有自己的考虑的，嘿，这儿可是她的地盘，你还需要担心她不会慎重考量这件事吗？” “哼，我是不懂这些。”谢罗嘟嚷了几句便不再言语。 “不过我倒是很奇怪你们两个怎么会去到西方边境这回事儿，快说吧。”岚见谢罗这幅不服气的样子也懒得再说些什么了，转而向基里亚笑问道。 基里亚知道自己到了需要面对现实的一刻了，她抿紧唇深深地吸进了一口气，顿了顿，道：“恐怕我们得去一个安静的地方，这里人太多了。” “有关于希德人的？还是……” 基里亚无奈地摊手道：“有一部分是，也有关于反抗军和游骑兵，甚至帝国和灵魂归宿。” “好吧，我明白了。”岚见事态如此严重，也收起了欢愉的模样，立刻唤来了与海瑟尔在不远处叙旧的撒坎和安吉利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