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北京烤椅 于 2014-10-10 21:00 编辑

【 六 】

卯之花进到西餐厅，她在侍者的带领下朝里面走去，过程中仔细观察了路线。

值得一提的是，对方选的是距离大门最近的包间。她在心中感慨了目标的充分的准备，因为以为是毒品交易所以选了位置很好的包间，一旦出了什么问题逃跑也比较方便。

这给她提供了相当的便利。

“请进。”侍者恭敬地将包间的门推开，弯腰示意对方进入。

目光扫过镶着金色边缘的门把手，扫过贴在墙壁上壁纸的纹理，感受了脚下的声响。

确认一切如常，卯之花点头之后走入。

包间不大，但也不小，毕竟来餐厅的重点是用餐，而且西餐厅的氛围也和那种雍容华贵的酒店的宴会包间不同，地方太大反而让人觉得空旷奇怪。

包间内的光线较为昏暗，因为要营造用餐的氛围。在昏暗的灯光下，卯之花打量了坐在里面的目标。

目标是位女性。

褐色短发，三十岁上下，看起来是被宠惯了的富二代的类型，眉眼间透着一股不屑，手臂很细，看起来没什么力量——当然，这条并不准确，因为她的手臂也很细，看起来也没什么力量——穿着一身黑衣，一个不大的某奢侈品品牌的手提包正方方正正地摆在她的身旁。

看起来，是一个人前往。至少表面如此。这种情况通常都会有人守着，虽然组织会对对方施加相当的压力，但也不能完全保证有人会选择铤而走险来维护他们的安全。

她看着桌上已经摆好了餐点。

“千岛纱也？”那个女性开口，用不确定的声音问，她警惕地打量着对方。

“是的。”卯之花露出一个微笑，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座椅，确认安全之后坐下，十分自然地将包放到一旁，“小松优子小姐，很高兴和你见面。”

“初次见面，你好。”虽然是说着客套的话语，但小松优子的语气显然不是很友好，她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到了卯之花的手包上，之后她注意到对方看着桌上的餐点于是又开口，“这次的重点毕竟不是吃饭，我就随便点了一些省得服务生多事。”

“显然，这样很好。”卯之花听完微笑点头，这个人说话还真是直来直去，想必做事也是如此，因此才会得罪人，导致现在她坐在这里吧。

“那么，东西在哪？”小松优子的耐心显然不是很够，她直截了当地问。

这场对话到此便已经结束了，在对方提问的瞬间卯之花便这样知道。

“在包里。”她说，“现在需要看看吗？”

“如果可以的话。”小松优子说。

“好的。”卯之花点头，她在对方警惕的注视下将手伸进包里，紧接着，匕首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递而来。

即便小松优子再防备，再警惕也是没有用的。因为依靠她的身手随时都能夺过下对方的性命，这一切是如此简单。

卯之花这样想着，她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地握紧匕首，在下一秒猛地朝对方的颈间甩去。

两人的距离是如此之近，理论来说小松优子甚至没有任何躲避的机会。但出乎意料的是，在卯之花的手还没有伸出包外的瞬间小松优子便猛地一侧头。

刷一下，匕首的大部分都没入到沙发里，卯之花在匕首没入沙发的瞬间便起身，紧接着一道寒光便从她刚才坐着的地方闪过。

“你是哪个组织？”小松优子拿着短刀从沙发上翻过之后追上卯之花，她压低了声音问。

显然她也害怕外面的人发现异样。

卯之花一个回身躲开对方的攻击，她的金色的假发飘起来转了一圈，在某种程度上这干扰了对方的视线。

她抓住机会踢中对方的小腹，之后一个跃身将匕首从对面的沙发上拔出。

“身手很敏捷。”眼眸散发着和平日截然不同的寒光，卯之花轻声说。

“做交易的时候要做好防备，这是常识。作为前杀手来说。”小松优子轻笑一声，她不屑地看着眼前的人。

“原来如此。”

前杀手。

卯之花立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有人会出极高的赏金要这个人的性命，恐怕并不只是对方心直口快得罪了人这么简单。

雇主处于种种原因，隐藏了一些信息。是的，她早该想到如果只是杀一个普通的富二代，没人会出那么高的数额。

一边敏锐地躲避着对方的攻击一边大致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有些昏暗的灯光下她黑色的风衣如死神的披风般漂起，做为厄运的预告。

她一个侧身躲避对方刺来的刀刃的同时拎起手包从中将头盔拿出，而小松优子在看到那个头盔的瞬间脸色便是一变。

“R…”小松优子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

然而，还没等她过多地表示震惊，甚至，还没有时间让她认识到状况从兜里掏出枪，宁可引起混乱也要尽快摆脱这个局面的时候，她的下巴被之前装着牛排的盘子撞裂。

小松优子不可控制地发出痛苦的哀嚎，用时似乎是喊了一句什么，从音节上听起来像是“Bitch”，但下巴断裂的人吐字显然不是那么清晰了。

小松优子受力倒下的时候还没有放弃希望，做着最后的抵抗，她随手抓了个盘子——是用来装手帕的陶瓷盘子猛地甩向前方，然而在抓到那个盘子之前她的手臂在桌子上扫了一圈，伴随着这个动作，大多数的碗碟都摔到地上碎裂开来，噼啪的响声足以将侍者引来。

意识到已经不能安静地结束任务的卯之花在瞬间便做出决定，她果断地掏出手枪对着对方的方向按下扳机。

一声枪响在这不大的空间内炸裂开来，同时，被小松优子飞过来的陶瓷碟子便被子弹射穿裂成无数碎片在空中朝不同方向散开，有一个碎片甚至扎入了沙发之中。

子弹最终进入小松优子的头颅。

大片的鲜血喷涌而出，带有粘连性的液体洒在卯之花的头盔，她看着眼前血红一片的景象。

餐盘大多碎裂，精美的菜式撒在地上，香气全全被血腥的气息掩盖。小松优子的尸体扭曲地躺在地上。

咖啡厅外面吵闹了起来，显然，枪响这种东西是咖啡厅的墙壁完全无法阻隔的。

金色假发也沾上了鲜血，不过卯之花并不在意。

她优雅地拿起手提包，推开门，带着头盔浑身是血地走出去。餐厅内的侍者看到她之后还没有反应过来，然而在一个人偶然瞥见了房间内的景象之后，伴随尖叫，恐怖的气息瞬间笼罩了这间咖啡厅。

没有人敢拦她，甚至没有人敢多看她一眼。

除了一个人。

当她马上要离开咖啡厅的瞬间，她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明明杀人时也没有感到恐慌，但这个时候她却睁大眼睛在那里顿了一下。

她看见虎彻勇音从二层跑下来，此刻正震惊地看着她。那个眼眸里所含的满满都是震惊，甚至还有…一丝恐惧。

她的心突然像是被揪了一下。

虎彻勇音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可以，请不要去看那扇门之后的内容，拜托了。

杀人时她也没有感到恐惧，但此刻她竟这样诚心地祈求。为她亲手造成的，那个血腥的场面不要映入那个人的眼中，不要将玷污了那抹清澈。

她加快了步伐，匆匆离开。

而虎彻勇音用尽全力，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一楼之后出门，却只见到月色下那个摩托在拐角消失前最后一个残留的影子。

她扶着大门，呆在咖啡厅的门前。

几分钟前，虎彻勇音看着眼前的蜡烛，看着牛排，感受当下的氛围。

的确，什么都很好，但惟独一点……

她默默抬头想找一下这个诡异的音乐声是从哪发出来……

是中央音响。

所以，为什么是这种音乐？

《Goodnight Moon》

她简直无力评价，的确，音乐本身很好，但在深夜…在西餐厅里放这种音乐，怎么听都觉得相当诡异。

这种音乐明明就是用来配杀人现场的。

她叹气之后祈祷明天如果她和卯之花过来，音乐能正常一点。毕竟这种音乐下…很难想象能产生什么浪漫的氛围。

正当她一个人品尝完牛排在脑海里默默安排明天晚餐的事情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一声枪响。

在那瞬间她便肯定，是真正的枪响，毕竟做为杀手这么多年对于这些东西的判断还是相当准确的。

她瞬间便起身朝楼下奔去，紧接着，她便看到了令她深感震惊的景象。

“R”

看到那个头盔的瞬间她便将其认出，因为整个杀手界也没有几个人习惯带着变声防弹头盔执行任务，一来有技术限制，不到一定程度根本无法得到那种东西，二来带着执行任务开始时会觉得不便，要经过相当的训练才能做到带着头盔又丝毫不受影响。极少数的几个她都有所耳闻，而这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R”。

她认识那个黑色的头盔……准确的说，业内所有人都认识。那成了“R”的标志。

当然，额外一提，虎彻勇音的黑白相间的头盔也很有名。

透过头盔看不到里面的人的面容，更看不到表情。所以她只看到“R”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之后便离开，距离太远，就算她想追上去也来不及。

等她退回到餐厅，服务生的叫喊充斥在耳中。

警察快来了，所以她也必须马上离开。虽然身份是假的，警察怎么查她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但这种事情还是尽量不要招惹上身。

当她上车朝别墅的方向开去时，心脏还在怦怦狂跳。

无法想象，她见到了“R”执行任务的样子，就在刚才。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这真是不可思议。就在刚才，杀手排行榜上处于一二位的她们竟然因为巧合同时身处一间咖啡厅。

“R”刚才似乎看到她了，虽然那个头盔不会暴露里面的任何情况，但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个人刚才的确是在看着她。

好吧，冷静……就算是看到，也没什么。除了组织以外，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任何人，都没有。

忘了这一切。她这样告诉自己。因为，就算是看到“R”，和她也毫无关系，没有接到任务，她不会对任何人下手。杀掉同行也是不道德的事情，她不会那样做。

所以，见到这件事，对她来说就像街旁倒了一瓶酸奶一样，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虎彻勇音回到别墅。

她进门，发现此刻卯之花正坐在沙发上。然而，没有开灯，甚至连电视都没有打开。

对方的身影就那样融在黑暗中。

她努力平复了情绪，之后上前。

毫无疑问，她们明天不能去那家店了，现场十有八九会被警察封死，毕竟发生了命案。

“烈……”她轻声唤了对方的名字。

“勇音。”卯之花知道虎彻勇音已经回来，也知道对方正在看着她，但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挑起话题，如何向对方开口。

在此刻，她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明显。

“烈回来的很早呢…如果知道我会比烈晚回来，我当初该问一下烈要不要宵夜的。”决定不提刚才那件事，权当没有发生，勇音上前之后努力地打起精神试图打趣说。

她并不想和卯之花说那些事，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命案现场对她来说已经不稀奇，她震惊的只是见到了她的身份神秘的竞争对象。

她一点都不希望用她刚目睹了一场命案这种事扰乱卯之花的心绪。

卯之花听到之后怔了一下，她微微垂眼。

“我也没想过会这样。”她用温柔的语气说。

“烈怎么了？”勇音注意到对方的语气里透着疲惫，她担心地开口。

“没什么，大概是白天累了。”卯之花轻声说，之后，她思索了许久才抬眼。

虽然说了互相不干扰私生活，但如果是适当的装作不知情的关心应该没有问题吧？

“勇音呢？”于是她开口问，“勇音的声音听起来也不太好，是发生了什么吗？”

虎彻勇音有些惊讶地看着卯之花，她的情绪通过声音表现出来了吗？有那么明显吗？

听着那个人温柔糯软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就想脱去防备。

于是，她任自己的头垂下，抬手揉了揉眉心。

“嗯……”她如实回答，“发生了一些事，有点混乱。”

卯之花发现对方并没有就具体的事情说下去的打算，想起之前她们的约定便也没有问下去。

其实她还感到有些庆幸，因为如果虎彻勇音真的和她说了那些，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回应。

对方显然是因为不想打扰她才没有多说，但这只让她感觉更加揪心。

“如果很混乱，就早些休息吧。”卯之花放轻了声音说，她用尽力气才没使愧疚混入话语之中。

“嗯。”勇音深叹一口气之后点头，“烈既然累了，也早点休息吧。”

“这就去休息了。”卯之花说。

勇音站在那里，看着漆黑的别墅，看着对方的身影，她突然觉得很孤独。

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人。好不容易，有想要去守护的东西。

她却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去喜欢，也不能去守护。她的疲惫混乱，与对方的疲惫混乱并不是一个类型，这令她感到无措。

选择这条路就不能回头，但不知为何……

她们后悔了。

卯之花努力保持平静，她走到虎彻勇音的身前给予了对方一个温柔的拥抱。

虎彻勇音顿了一下。

“晚安，有个好梦，勇音。”卯之花放轻了声音说，之后她抚了银发试图给这个人些许的安慰。也试图让她自己的心得到平静。

然而，那没有办法。她不希望伤害这个人任何，但造化弄人，那个人终究是看到了她亲手创造的恐怖的血腥的场面。

那种温柔的触感在之后的几十小时都留在虎彻勇音的心里。

当然，在此刻她也只是抬手也拥抱了卯之花。

“烈也晚安，好梦。”有些不舍地松开之后她忍不住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开口，“这是睡前拥抱吗？”

“算是吧。”听出了对方声音里的笑意，卯之花的心情多少轻松了一些，她的语气里透出了真正的温柔。

“谢谢，烈。”勇音发自内心地说。这个拥抱给她的冲击，已经完全盖过了见到“R”的震惊。

是我该向你道谢，卯之花心里这样想着。

当然，她没有说出口。

“睡吧。”卯之花只是这样说。

“嗯。”勇音点头。

【TBC】

好累【

整个人好累【

觉永远睡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