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說其實我未想好標題麼
雖然看到滿版夕羽簡直開心到跳起(掩面)不過第一篇寫的濡鴉確是這對…本身就很喜歡濡鴉的主題和故事,自己也寫過評論,但可能就是因為這麼喜歡,先想要把遊戲期間的角色心理都琢磨一下寫成以原作為基礎自我解釋小說。
因為一直覺得濡鴉前期是冬陽春河,中盤是夕羽和雛咲母女,後期是夕密夕世,所以能把前中後盤都寫一下是我的理想(捶
有些嚴肅不知會不會悶到大家,不是什麼甜文好像也不是很百合,文風好像也有些冷(死),總之先發出來看看:D
---
0.
那個夕陽,是與當日她和冬陽在參加集體自殺後倖存下來時一模一樣的夕陽──
春河還記得她倆被救起的時候,先醒來的冬陽望向自己那種空洞的眼神,那是個被抽空了的軀殼,而她的背景就是那個美得窒息的夕陽。
赤紅色燃燒著整個畫面,吞噬了周遭所有的聲音,警笛、警員的安慰,照相機的閃光燈…全部都,被吞入去。
然後,她看見了那些被密封的黑袋被抬過去,一個,兩個,三個。
明明是被黑袋載著,春河卻清楚知道那是誰在裡頭。
明明看不見,卻能感覺到那三位要好的同學,都分別裝在哪一個黑袋。
她忽然憶起自己昏過去前的一幕。
五天牽著的手被一個個沖散過去。將被溺死之際,遠去自己和冬陽的三個人,身穿與自己身上無異的高中制服的她們,在湖的中心掙扎、痛苦、悔怨,最後消亡,有些頭髮披亂在缺去氣色的臉龐上,有些沒有…
就在那時,春河的腦海被各種畫面佔據,是那三個人的情念、經歷、她們的一生,這些一次過流入春河體內,宛如思想、記憶的**,被死死釘在地上無法抗拒,過於震撼的她為這無人知曉的痛苦啞聲悲鳴,最後昏倒過去,直到冬陽握著她的掌心,一切都變得如此曖昧而夢幻。
那一天,春河把那三個人的死前的情念繼承了下來,揮之不去的殘留在記憶的一角,共享三個人生時的悲傷死前的痛苦。
這件事她只告訴過冬陽一個人,這是她們兩人之間的秘密。
然而春河並沒有告訴冬陽那天那美麗夕陽的事。
沒有告訴冬陽自己被那個夕陽所迷著,她直覺,那是不可言傳之物。
她的目光一直追隨它慢慢沒入不知名的山後,而這副名為百百瀨春河的軀殼則被警車載到很遠,很遠。
她被吸引著,有一剎那她無比想要回到那個地方去,擺脫眼下的一切,包括那些繼承下來的情念、罪惡感,以及冬陽…去那個被夕陽所照耀的場所。
所以,她終於沒有說出來,哪怕是冬陽。
那是,春河一個人的秘密。
現在,她再次來到這地方,這座山上,向著那美得窒息的夕陽前進。
就在踏入這座山,被這彷彿能夠把自己融化的夕陽所照耀的剎那,春河幾乎忘卻了自己是怎樣來到這個地方,因什麼事離開冬陽身邊來到這裡。
那不能形容是著了魔,只是很自然而然的向著那夕陽邁進,如同人們響往美的本性,受眼前艷麗的景像所迷而要動身一探究竟。
忽然她聽到了水聲。
水撞擊石頭的聲音。
那是從上方懸崖處所傳來的瀑布聲,它被夕陽的光染成一片橘紅。
她被驚醒了,視線終於從夕陽上移開,時間似是過了好幾個世紀,又似是只過了幾秒鐘。
春河躲在小瀑布後方一個夕陽尚未照耀的小洞內。
她想起了冬陽,記起自己為什麼跑來這座山,這座自殺勝地日上山。
她想起了最後見到冬陽的表情,想起離開冬陽房間前的對話。
這是最後了嗎?不知為什麼她有不好的直覺,那就是她最後一次看見冬陽的時候了。
──要是回去的話,這就是最後機會。
春河瑟縮在無名的古碑前心默念。
──要回去冬陽身邊的話,就是現在。
夕陽沉降,赤紅的光芒緩緩蔓延到日上山每個角落,蔓延到蜿蜒的山路上,蔓延瀑布所沖涮的石塊上,山洞內,蔓延到春河的腳邊處,侵蝕著她最後一絲動搖…
1.
信已經寫好寄出了好幾天。
春河失蹤以後,報警也好,向別人救助也好,所有可以做的事她都做過了。
冰見野冬陽向來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只是現在她的表情了無生氣得更可怕,她似是一具活著的屍體,也幾乎沒怎樣吃東西,這狀況已經維持了近一星期。
給予這具活屍持續運作的動力是百百瀨春河這個存在。
是的,冬陽還能感覺到──透過春河在自己身上留下的觸感,哪怕變得越來越微弱。
由於打聽到曾經有人在日上山附近看見春河,於是她到圖書館查過不少資料,發現那是跟當日高中時代的她和春河參與集體自殺的地點相當接近的地方,是個自殺勝地。
她讀了很多很多,關於日上山的傳說,神隱的故事,容易被引誘過去的人們。
越是讀下去,胸口越是難以呼吸,每翻動一頁都得費很大勁,絕望感從書頁上的字裡行間一點點湧出來填滿她的六神無主。
轉眼間,腳步已經踏在前往古董黑澤屋的路上。
古董屋的位置就在距離日上山不遠的一帶。
以前她和春河也常隨大隊到這裡,同行那些同學的名字和樣貌幾乎都忘記了,除了春河。
那次的事後,春河似乎不太想接近那一帶,冬陽以為是在日上山附近的黑澤屋同樣也是離集體自殺地點很近的地方,會讓春河想起不好的回憶,所以並沒問及。
但有必要時,偶爾冬陽還是會拜訪黑澤屋的店長密花。
就像之前拜託密花找回那張她和春河在高中時代所攝的,充滿回憶的照片。
明明自己一直藏得好好的,不知為何突然消失,不見了,被神隱了一樣。
這時只好拜託店長密花,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說她會接受這種特殊委託。
最後照片是找回來了,冬陽相當高興,只是春河的面色有些奇怪。
她似乎相當抗拒看見這張照片,對於冬陽打算把它放在自己的書桌上似乎感到為難,每次進來冬陽房間時視線一直回避書桌的方向,但春河始終沒對此說過一句話,沒開口讓冬陽把照片藏起來。
是因為春河太溫柔,還是覺得再次藏起來也沒用?
冬陽從那時起就想過,說不定這張照片本來就是被春河藏起來的。
只是冬陽也緘口不提此事。
她不想讓春河為難,讓這麼溫柔得使人無法抗拒的春河為難。
她甚至害怕一旦春河真的問起來,她會把自己懷疑她的事說出來。
冬陽並不想要這樣。
但是,隔閡已經產生了。
一直共享著秘密的兩人,隱約察覺對方開始有事情瞞著自己。
每次春河觸碰自己時望向她的眼神,似是穿透一切,所有事都暪不過她一樣。
過去的冬陽,尤其在那次事件之後,總為春河這種目光感到安心,她喜歡被春河如此注視,宛如自己赤身裸體站在春河面前。
冬陽毫不介意,因為她們之間沒有任何秘密。
但現在可不一樣。
倘若春河真的能夠看穿自己的想法,那麼在有了隔閡之後春河所投自己的那種目光之中,又有多少來自冬陽的懷疑和隱瞞刺傷過春河的心呢。
想到這裡她的呼吸又變得艱難,下意識把抓著肩膀藉此撫慰自己,那裡還隱約殘留著春河的觸感。
冬陽曉得自己再也待不著了。
她背對夕陽,握緊古董黑澤屋的門柄,緩緩拉開。
2.
聽到有什麼呼喚自己的聲音,春河向著夕陽前進。
從破爛的鐵絲網爬過去,來到了不知名的森林。
夕陽似是要把眼前的畫面溶化,連自己也想融化為其中。
回神過來時,她發現自己步行滿是泥沼與水的獸道之上,唱著那首「回憶之歌」,內心異常寧靜。
…なかよくあそんだ(朋友們一起嬉耍吧)
さくらのはなも さいていた(櫻花樹也 一直盛放著)
いつまでも わすれない(永遠都不會忘記)
每當唱起這曲子,過去的回憶就一下子傾瀉在眼前。
人們呢,或者在身陷痛苦的時候總愛沉浸在最美好的回憶中。
冬陽和春河從那次事件倖存下來之後變得相當的要好。
氣氛一如在約定自殺那天來臨的前一天般。
春河能夠感知到他人的悲傷,他人的感情。
只要跟她待在一起,無須說任何說話,只要讓她把自己的手包裹在她溫暖的掌心內,然後注視她那雙柔和如水的眸子,任何人都慢慢變得安心,那是春河與生俱來的能力。
高中時代春河便跟冬陽不同,很受大家歡迎。
那時很多人會找春河聊天,直到有一天據說家出了問題想過要自殺的女同學找她。
是春河同學的話,一定能夠理解我──那位女同學說著推薦她來找春河的朋友所對她說過的說話。
春河有些為難,這一切都看在冬陽眼裡,哪怕明知道春河只是不擅長拒絕他人,只是冬陽仍默不作聲。也許她曾經向冬陽投以渴望被解救的目光,但都被她忽略過去。
結果本以為女同學得到春河的理解和安慰後會打消自殺的念頭,然而什麼都沒發生。
春河似那女同學一樣變得煩惱和多愁善感。
她走不出去──春河不曉得為何能夠變得跟那位女同學身同感受一樣。
「…如果她一個人死去,就太孤獨了」
春河靜靜泣訴,淚水沾落到冬陽的手上。
那份感情過於強烈乃無法一個人承受,它似瘟疫般在空間內蔓延,以春河和那位女同學為中心擴散,感染了女同學身邊的友人以及冬陽。
五個人下課後在被夕陽所照耀的班房內一起哭泣,一起分享著悲傷和痛苦,分享著無法與他人身同感受的孤獨。
一起死去吧,我們五人…──其中一位同學如此提出。
對呢,一起死去的話就不會孤獨了。
她們五人約好了要一起死去,誰都不能少。
讓這份孤獨,這份只有死亡才能救贖的悲傷放流於水中。
在約定的日子前一天,春河和冬陽一直待在一起,似要迴避所有的人那樣總是單獨待在一起。
回想起來,真的很不可思議。
五人當中只有春河和冬陽認識最久,由幼稚園就一直在一起,至於其餘三人只是認識了一兩年的朋友而已。
這所謂的最後的一天,就這樣從天而降擋在她們的面前。
或者是因為春河就是這樣一個人,從來都沒有想像過未來,沒有非放下不可的事,隨時都可以離開,就這樣隨波逐流,如水一樣柔弱的人。而冬陽則是覺得春河到哪裡也會隨她而去。
於是她們聊起以前的事,很多很多,唱著「回憶之歌」,又笑又哭的。
兩小無猜的她們,不會想到最後會變成這樣的終結。
突然有這麼一刻,她們變得後悔了,或者她們可以擁有另一種未來,而不是在明天一同迎來終結。
但是已經約好了,這是無法改變的,不能背叛大家。
兩人把這份感情都抑壓下來,作好準備迎接明天的來臨。
除了基於同情那位女同學的強烈感情以外,對於春河和冬陽來說更讓人安慰的大概就是有對方一起陪伴自己迎來終結吧。
遺憾的是,事件從結果上來看,冬陽和春河似乎還是背叛了三位朋友。
那份愧疚與罪惡感此後在兩人心中久久不散。
──為什麼只有我們活下來,明明約好了一起死去的…
──接下來,我們會再這樣做一次嗎…
「嗯,如果要再做一次的話,一定會跟冬陽一起,約好了喔。」
要死的話,這次誰都不可以丟下對方一個人離開。
倖存下來的春河對冬陽做了這樣的約定,很長一段時間支撐著她們活下去,聽起來很諷刺卻就是這樣。
以一起死去的約定作為動力活著,直到現在──
春河仰看即將沒入黑暗中的夕陽。
「要是能和冬陽一同看見這夕陽該有多好呢。」
一直在眼眶打轉的淚水從頰上滑落,與日上山的水流融而為一。
3.
「那個…黑澤密花小姐在這裡嗎?」
環視四周,古董屋內並沒有客人,只有一位女性在店面一角的接待處。
「啊…不好意思,她現在不在這裡。」
雖然從聲音一下子聽不出來,那個是個給人感覺有些冷漠的女性,只是這時滿腦子春河的冬陽並沒閒心多觀察她的事。
「我是委託人冰見野。」冬陽踏前幾步。「不管密花小姐是不是接受了尋人的委託,我想知道她的答覆。」
「尋人?」
陌生的女性聽到這個詞後,臉上閃過一絲愕然。
「她恐怕已經去了山上,日上山…有人在日上山附近看到她。」
「日上山?」
說到這裡冬陽開始呼吸感到困難,原本窘迫的線聲宛如即將崩斷的琴弦。
「那裡是自殺勝地…對吧…春河應該是去了那地方卻什麼都沒跟我說…」
她緊握肩膀,想起她和春河自己的約定,覺得自己快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失去。
春河不會不遵守那重要的約定的。冬陽驚覺自己不能這麼下去,她每在這裡耗一秒鐘,春河很可能就在某處白受煎熬多一秒鐘。
「抱歉…等黑澤小姐一回來我就…」
「不,如果太晚的話那就不用了。」
是的,這是她和春河兩個人的事。
「我自己去確認就好了…」
她早就不該指望其他人──她不能再這樣軟弱。
明明應該一早就出發,去春河那裡。
她寧願消失的是自己也不想要春河受苦。
所以已經沒什麼好怕了,冬陽本來就一無所有,她就只剩下春河而已,身在日上山的春河。
要是春河回來的話,妳會怎樣?──那時,曾經被這樣問了。
──要是回來的話,我有話想要告訴她。
告訴她,自己的這份心情。
經過長久以來的相處之後,冬陽已經覺察到那個曾經支撐她倆走過谷底的約定,如今已經變成束縛著她和春河的枷鎖,夢魘般揮之不去的咒語。
4.
──究竟是為什麼吵架呢。
深入日上山中的冬陽一路上反覆思考這件事,望向那要沒入山中的夕陽,不知為什麼她有種錯覺,春河或者曾經跟她走在同一個地方想著同樣的事。
她感覺到的,自進來這裡以後,她越來越確定春河就在這地方某處,向來膽小的冬陽沒絲毫退縮,反之身在這地方覺得非常平靜,偶爾她在路上會聽到彷彿非人的聲音,她也僅是繞過這些,茫然地向著山中前進。
大概是因為,除了春河以外她已經沒有可以失去的東西了。
她停了某處的橋首之上,感應著春河的氣息。
──春河…
在拜託黑澤密花找回那張照片以後,春河的異樣似乎漸漸變得嚴重。
例如總是不自覺就哼起那首「回憶之歌」,一直哼著,邊哼著邊在哭。
冬陽不確定兩者有沒有直接關係,但看見春河的變化她的懷疑始終沒有消失。
漸漸的,本來已經穩定的開始回歸日常生活的兩人,最近又開始提起過去的事。
是春河先提起的。
她彷彿無意識地說訴著那時的情形,五人前去自殺,只有她們殘存下來,說著她們死前是怎樣痛苦和悲傷,就像在說自己親身經歷過的事一樣,說的時候整個魂魄被抽去。
那感覺很恐怖,彷彿春河隨時會消失在自己面前。
這時冬陽會心刀如割的緊抱她。
然後,春河又開始唱著那首歌,邊唱邊哭,它似是一種魔法,能把春河自己由那世界帶回冬陽身邊。
只是這種情況越來越頻密和嚴重,冬陽的擁抱彷彿也無法把春河從那地方牽涉回來,春河似是回到那時候,在被夕陽照耀的教室裡約定要跟大伙兒一同自殺的時候。
終於有天冬陽再也受不了,她們為這件事吵起來──
明明從那時候起,兩人已經變得這麼要好了,對方都成為了自己無法失去的人。
明明已經過去了那種事,明明花了很大力氣很不容易才從那片陰影中慢慢走出來…難道又要倒退回去嗎?回到那每時每刻活在愧疚和罪惡感的日子裡嗎?
她斥責春河,這些痛苦不過是她在創傷後幻想出來,就如醫生說,總是記掛著這些她們都無法好起來。
只是春河聽到後十分難受,剎那那表情讓冬陽意識到自己說了愚蠢又過份的話──它暴露了自己沒有發自心底裡相信春河說這些都是在那次的事件後自己切身感受到的感情。
在令人窒息的空氣中,最後由春河打破了沉默。
「冬陽…還記得那個約定嗎?」
「……嗯。」
要死的話,這次誰都不可以丟下對方一個人離開──那是如同夢魘一樣的話語。
「我也記得呢,只不過…」
冬陽抬起頭,映入眼裡的是春河落寞的笑容,仍是這麼溫柔脆弱,似是視線稍移一秒便會破碎的笑容。冬陽就這樣牢牢地注視這副面容,恐懼它會在下一瞬間幻滅。
「不,沒什麼…」
欲言又止的春河,就這樣離開了冬陽的房間。
當下的冬陽大概遠猜不到,那是她最後一次看見春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