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修罗狼 于 2014-10-16 17:10 编辑

我们的日子·杂音“下面欢迎这次新人奖得主——AKIRA——！！！”电视的音响传来颁奖晚会主持人激情澎湃的声音，故意提起嗓子鼓动观众热情的腔调让律觉得稍微有点可笑。她站在步行街中央的广场上，看着大屏幕上自己熟悉的面孔——现在这张面孔也被更多的人所熟悉了。AKIRA，真名叫和田晶，律现在正要去见她。激烈的摇滚在夜空下激荡起来，万众瞩目的颁奖典礼前几天已经落下帷幕，然而乐迷们被调动起来的热情却久久未曾散去。出道三年备受争议，经过三年的打拼，晶的新人奖被乐迷们认为是名至实归。真相到底是如何呢？其实律不是很关心，谁拿新人奖谁参加颁奖典礼都和她无关，如今已经和她无关了，就好像曾经和她有关一样。重新挪动步子，律离开了中央广场，慢慢地向约定的地点走去。时间还早，律因为是下班之后直接过来，所以还有着相当充裕的时间。要不要去哪里转一转呢……律这样想着的时候，耳朵敏锐地听到了吉他的声音。在酒吧门口律停下脚步。酒保早早地和律打了招呼，律也不好意思堵在门口，便迈步走进了酒吧中。中野梓的木吉他婉转动听，不喜欢喧闹的客人们有的便为了这把吉他慕名而来。律有点想起了高中时候乐队里的那个小家伙，现在她站在酒吧的小小舞台上，像困在笼子里的知更鸟一般。一转眼已经7年了，从高中毕业到现在，梓一点都没有长高呢……看着站起来比麦克风高不了多少的梓，律“嘿嘿”地笑了起来。梓没有发现律，律也没有打招呼。本来也是临时起意来到这里，律不想再添麻烦。能悄悄地听梓低唱一曲，律也觉得划算。如果要把梓和晶放在一起比较的话，律觉得梓的才能肯定不会在晶之下的，毕竟梓是音乐世家，又是自幼学习吉他，和半路出家的晶比起来理论上应该不会逊色。然而现实就是眼前这样，几尺见方的小舞台，现在就是梓能够展现的全部。为什么会这样呢？律自己也想不明白。这么说来，唯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能大放异彩，船到桥头自然直绝对不会撞，就好像被老天眷顾了一样，和她比起来，拼命努力的自己还真是一个十足的凡人。律放下酒杯，随手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的文件，站起身来离开了酒吧。说到底也不过如此而已。25岁依然在迷茫中前进，不过律庆幸自己好歹是在前进的。生活开始稳定下来，有了属于自己的住所和可爱的恋人，还有一笔可以算得上丰厚的收入。虽然也要付出相应的辛劳，不过回头想想自己的朋友们，就结果来说，也许自己真的是过得最好的一个。离开酒吧的时候，律看到了在酒吧门口徘徊的唯。唯和梓住在一起，确切的来说是梓住在唯的家里。梓从来没有放弃自己的音乐梦，她希望能够再拼一下再努力一些，而唯虽然看起来糊里糊涂地，在这一点上却毫不含糊地支持着梓的梦想。“一个人干嘛呢？”律开口问道。唯吓了一跳，看见是律才放下心来。“啊，是律酱。我来接梓喵。”唯露出了一惯好像棉花糖一样软软的笑容，“今天关店比较早，所以我就来接她了。”“来了干嘛不进去？”“嘿嘿嘿……”唯傻乎乎地挠了挠头，“我在这里等她就好了。”“可能要很久哦，而且天也开始凉了。”律看着唯的模样，小小地琢磨了一下，“你该不会是没钱了，所以不进去吧？”唯一脸被猜中了的表情，僵在了那里。“没、没有的事哦……”“干嘛不去后台？你不算客人吧？”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梓喵不让我去后台找她……”“哎？为什么啊？”“我也不知道，梓喵她不告诉我的说……”唯绞着手指，看上去很不安的样子。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原因。律从随身的包里拿出钱包来，抽出几张钞票递给唯。“来，拿着。进去待着吧，老在外面吹风会感冒的。”“律酱，这个钱……”“好了，拿着吧。”律把钱塞进唯的手里，拍了拍唯的头，“等发工资了记得还我。”“好，我很快就会发工资了，谢谢律酱。”大概实际上早就已经冷得够呛了，唯向律道了谢，就一路小跑跑进酒吧去了。律看了看手表，还有不少时间……早知道应该先回趟家的说。刚走出两步，律听到酒吧旁边的小巷子里有人争吵的声音。律觉得声音有点耳熟，便稍稍地管了一下闲事，向小巷深处看了一眼。律看见了梓，有个男人拉着梓的袖子，被梓猛地甩开了。两人有些口角，不过律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男人还在纠缠不休，见状律赶忙冲了上去。“你干什么呢！”律把梓护在身后，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律，一时间有些傻住了。男人看上去很不爽的样子，他正准备做什么，从酒吧后面走出一个一身白衣五短身材，但是却很壮实的小个子男人，他二话不说，抬脚对着男人就踹了上去。“想惹事就给我滚蛋，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小个子男人怒气冲冲地对着嚷嚷道，“让大姐头知道的话你就等着被扫地出门吧，给我滚回家醒酒去！”被踹了一脚的大个子男人畏缩地摸着脑袋，向小个子低头陪着不是，灰溜溜地赶快逃掉了。小个子男人没有理律，他看了看梓，用鼻子哼了一口气，从兜里拿出烟来点上。“还好吗？”“还行吧。”梓移开了视线，“谢啦，冬瓜哥。”“还是小心点好，有事就叫我。”这个叫“冬瓜”的男人看了眼律，向她抬了抬下巴，“你俩认识，还是路过的好心人？”“老同学。”“那还真是挺巧的。”冬瓜把手上的烟向律抬了抬，“这边的事还是少插手，路人就算了，既然是熟人的话还是奉劝一句，这边的事情，沾上去就洗不干净了。不用担心，我们家大姐头很喜欢阿梓，不会让人动她的。”冬瓜说着，“呼”地吐出一口烟来。“不过我要多嘴一句，如果是朋友的话，干嘛不帮衬着点？大晚上跑到这里来干活，就算出点什么事也怨不得人吧，好在大姐头特别关照她，不然的话……”冬瓜耸了耸肩，“反正我就说到这里了。”结果没有帮上什么忙，还被不认识的人说了一顿。唯梓经济紧张律是知道的，她并不是不想帮忙，但是唯梓自己不开口的话她也不好无缘无故插上一脚。毕竟对于律来说，唯梓过得如何也是“别人家的事情”，只要唯梓开口律就一定会帮忙，律觉得自己也只能做到这份上了。之后律告诉了梓，唯在等她。让律有些意外的是，梓并不知道这件事。“我不是跟她说了先回家的吗，笨蛋唯前辈……”梓无力地叹了口气，“律前辈也看到了，这里的环境不是很好，我倒是还能应付，但是唯前辈那么单纯我有点担心她会被盯上。嘛，既然是去的前面就应该没有问题啦，绝对不能让唯前辈来后台。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的。”“钱倒是不急，还不还都无所谓，你们有钱再说吧。我和澪的收入是有结余的，所以完全不用放在心上。不过你也的确是要小心一点，早点回去吧。”把梓送回了后台，律的时间也快到了，她加快脚步向约定的餐厅走去。之前已经订好的雅座还没有人，晶还没有来。律又看了看时间，自己稍微迟到了一点点。律叫了杯咖啡，安静地等了一会。大概又过了十五分钟的样子，晶才匆匆赶到了。“抱歉……飞机晚点了……”晶戴着大口罩，气喘吁吁地坐在了律的对面，律一看见她就哈哈地笑了。“哎呀，大忙人。”律哈哈地笑着轻轻拍着桌子，“戴着口罩呼呲呼呲地像变态一样，哈哈哈哈，你别动我要拍下来给澪看！”“住手啦，笨蛋律。”“不要学澪的口气嘛，现在澪也会夸一夸我的哦，偶尔。”“澪会夸你还真是难得一见，比如呢，什么情况下？”“呃……像是做饭的时候？”“这个我倒是承认，还有呢？”就像料到律不会有下文一样，晶露出了看好戏的笑容，不过律用同样的笑容顶了回去。“还有上床的时候。”“你在跟我晒吗，你个混蛋？”“多少让我晒一下嘛，因为工作关系经常见到唯，感觉眼睛都快被她和梓闪瞎了。紬那么远晒不到，所以只好委屈近在眼前又是单身的你了。”“我要收费的哦？”“别这样嘛，大明星。”律嬉皮笑脸了起来，晶也跟着哈哈地笑了。两个人点了晚饭，热腾腾的食物端上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开始研究正事了。律会和晶约出来，其实是工作上的事情。律现在是乐器大王五十岚公司旗下的一名设计师，公司接到委托要设计一把吉他，而委托人正是晶的经纪人，也是晶曾经暗恋很久的前辈。不过如今他已经订婚了，对方自然并不是晶。这把吉他是给晶订的，得到了唱片公司的支持，价格上并不会吝啬。作为当今最热门的摇钱树，唱片公司对“AKIRA”可谓是宠爱备至，为了争夺这次的订单，五十岚公司的各位设计师们也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律和AKIRA本人认识的事情并没有其他人知道。虽然不算是特别光彩的手段，不过好歹也算是捷径。之前获得新人奖的时候，律打电话去祝贺，因为这个电话律和晶的经纪人简单地聊了两句，从而知道了这次的设计晶自己的喜好会在很大程度上决定最后的结果。所以律才会把晶约出来，让她看看自己的设计，掌握一下她的偏好。“唉，相当不错嘛。”晶翻看着律的设计稿，这些都是草稿，还不是完成品，晶从中抽出一张稿子来，“相比之下我喜欢这个。”“哦，这个吗？我也觉得这个不错。”律接下稿子，自己打量了起来，“果然还是这个好啊……”“不过我话可说在前面哦。”晶一边用叉子搅着盘子里的意大利面一边对律说道，“虽然我现在是觉得这个不错啦，不过如果其他人有更好的设计，我也不能太偏袒。毕竟公司的大佬们都看着呢，加油吧，少女！”“没事，这样就够啦。到时候你该怎样就怎样，果然还是要凭实力说话嘛。”“说得好，为了提前祝你成功，这顿就你请吧。”“别这么抠嘛，大明星，预祝的话不应该你请吗？”律把稿子收回包里，然后拿出了自己的钱包。“我是真的没什么钱哦，求放过。”钱包里面只有一些零钱，那是当然的，因为整数律已经全部塞给唯了。“装什么装，我看到信用卡了。”晶咬着饮料的吸管，毫不相信地笑了起来，“算啦，如果你赢了的话，到时候再请我吃饭吧。”“OK，没问题。”律开心地拍了一下手，“好，那再来一份牛排打包！”“喂……”虽然还是像以前一样嘻嘻哈哈的，不过律也看得出晶有点疲惫，毕竟新人奖之后晶的工作量就可想而知的多了起来。澪在音乐杂志工作，晶有多忙，从澪的工作量上就能略见一斑。不过律约她的时候，晶倒是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对此律还是非常感激的。吃完食物，晶靠在墙壁上舒服的叹了口气。“好久没能在家里做饭吃了，顿顿都在外面，偶尔也想尝尝自家厨房的饭菜啊……”“下次有空来我家嘛，我做给你吃。”律拿起杯子喝了口饮料，“澪也会很高兴的哦。”晶看了律一眼，懒洋洋地笑了起来。“我好羡慕你啊，混蛋……”“我才不想被你羡慕。”律擦了擦嘴，“说来上次见你还是长发来着，怎么剪了？”“你上次见我是什么时候来着？”“两三年前吧。”“就是说嘛，那会还没有进入主力，后来设计师说唱摇滚的话短发比较适合我，就咔嚓给我剪了。”“唉……好可怜。”“是吧是吧？前辈的未婚妻也是个长发美人啊，温柔又贤惠像大姐姐一样。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没戏啦，根本比不上。”晶双手一撑坐起身来，“说来，你和澪怎么样了？”“和以前一样啦，虽然住在一起了，但是因为以前就天天在一起所以也没什么大的变化。”“我前几天见过澪了哦，她到我们公司来采访一个前辈。带她来的那个记者好像是个大人物哦？”“大人物？”律倒是没听说过。“我也是听人家说的，公司里不少人都对他敬而远之呢……好像以前是个有名的狗仔。我听到了‘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之类的传言。嘛，不过现在好像改邪归正做了个普通的文编，还真是可喜可贺，不知道结婚了没。”“你这么急着嫁出去吗？”律有点心不在焉地哼哼了一声。“才不是，我现在急着结婚的话，老板会疯的。”晶用力摆了摆手，“我是说澪啦，天天把澪带在身边，不会是对澪有什么想法吧？”“不会啦，澪跟我说过，记者编辑的新人都是要一个老手带一段时间的，别想太多。”虽然律这么说，但是她也不是真的就不担心。澪因为工作繁忙早出晚归，和自己的见面时间很少，就算是现在这个世间，澪恐怕也还没有回家。很久没在一起吃饭了呢……她倒是并不担心澪会移情别恋，相比之下律更担心她的安全。晶说的那个前辈律远远地看见过，澪好像叫他“角田前辈”来着？看起来是个很邋遢的人，开着一辆好像随时都会报废的车。律想起了刚才遇到的被骚扰的梓，心里越发有些不安了起来。晶这个人直来直去的，虽然不像律那样心里能存下一堆小九九，但是也并不愚笨。不仅如此，晶有耐性也很会照顾人。不然她也不可能受得了唯的依赖，虽然总是很严厉但是也确实把唯照顾得很好。再加上同学四年的默契，所以虽然律什么都没说，晶也能看出来她的变化。“别担心啦，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别放在心上。”晶托着下巴，无奈地叹了口气，“律你保护过度了啦。至少我并没有听到关于那个记者不好的传言，相反他的风评相当不错。大家躲着他还是因为他实在是太厉害了，在情报收集方面。”“我什么都没说哦？”“是是，都写在脸上了。”“唉？有这么明显吗？”律摸着自己的脸，晶又一次哈哈笑了起来。虽然几年没见，不过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本来律以为她会变得更多的，然而好像还是什么都没有变。就好像AKIRA是另一个人一样，在晶的身上并没有发现太多的痕迹。吃过饭后，晶又戴上口罩，两人一起离开餐馆，相互报别。深秋的天气已经开始凉了，就好像要宣告冬天已经即将到来一般。律把手插进口袋里，手指碰到了兜里的手机，律拿出电话来开始犹豫要不要给澪打个电话。看着手机屏幕，律叹了口气，把电话放回了兜里。她不想打扰澪的工作，何况她也觉得自己的这一点点的不安其实算不了什么。街道像洪流，一瞬间就把人卷入其中。所有人都是这洪流的部分，而这洪流就是社会，就是世间，就是这个世界本身。如果要与之对抗成为中流砥柱的话，必然要付出巨大而惨痛的代价。律没有这样的对抗心，也没有什么能够称得上梦想之类让她燃起对抗心的东西。如果能够轻松过活便是幸福，如今的律只希望平静的日子能够持续下去。所有人就像水滴一样，并没有什么差别，会觉得自己特殊的只有那么几个人而已，对自己而言特殊的存在也只有那么几个人而已。自己并不特殊，没有谁特别特殊，但是如果能遇到一个觉得自己独一无二的人，那也是非常值得感谢的事情。律有一个这样的人，这便是幸福的开始。能遇到她真是太好了……律摸着手机冰冷的外壳，在心里升起了一丝感谢之情。回去的时候又路过了梓打工的酒吧，后门的小巷子里刚才骚扰梓的男人看上去已经没有醉意，挠着脑袋和一个身材高挑的女性说着话，那副模样就好像犯了错的小学生，看样子是被训斥了。酒吧的门口可以看见背对着吧台的唯，酒杯里的冰块已经快要融化了。梓的歌声缓缓而来，唯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去，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律在看着自己。律移动步子，往家里走去。就好像约好了一般，在律刚刚空闲下来的时候，电话便响了起来。律听到那特殊的铃声，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打来的。“喂，怎么了？”“工作结束了，你回家了没？”“在路上。”“这样啊，吃饭了吗？”“刚吃过，你呢？”“正在吃，想说要不要给你带一点。”电话那头澪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不用了，我刚吃饱。”律便也微笑起来，用鼻子轻轻地呼了口气，“什么时候回家？”“吃完就回，你现在在哪里？”律看了看周围，说了一个地址。“那里啊……喝酒了？”“没有。对了，周末加班吗？”“这周不用。”这可真是难得啊……律在路边停下脚步，凝望着车辆依旧川流不息的街道，霓虹和车灯组成的河流，在律的眼前映出一片华彩。“周末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律重新开口问道。“哪里也不想去，就想在家一整天都和你呆在一起。”律笑了起来，轻轻地笑声也传给了澪，律知道澪一定也在笑。“好啊，我等你回家。”风从身后吹来，律有些怕冷地缩起了脖子，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挂上电话的时候，路边的CD店里里传来AKIRA的歌声，在激烈的摇滚之后，晶的声音静静地吟唱出舒缓的曲调。“只想在这份温暖中酣睡”“分享这片刻的安宁”“在这份幸福中沉沦沉沦沉沦下去吧”“愿我不遇见恶梦”律轻声地跟着唱了出来。就好像被乐曲声所带动一般，律的心情也跟着昂扬起来。“好想快一点见到澪”这样的心情飘忽忽地，恨不得能一下子拉着她飞上天空。带着这样稍微有点急切的心情，律迈开步子向家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