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eydie0611 于 2014-10-27 21:50 编辑
【FROZEN】《Maybe Tomorrow》16Anna微微壓低身軀,緊拉的披風深沉如夜、在黑暗中與道路兩旁的奇石險岩幾乎融為一體。她紋風不動的候在路邊,瞅緊來者的雙眼銳利嚴峻,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過,她這樣認真時候相連折皺的眉宇間,有著與已故先父如出一轍的沉著氣度。緊張慌亂轉念消停,靈機應變的敏銳則能使她在最短時間內做出判斷決定,並且,一旦決斷,就會即刻進入狀態不再輕易動搖。
一主兩從,三人一馬,以馬背上那人為首,隨侍在旁小跑步前進的步兵看起來連步槍也未及配帶,若身上僅有刺刀,倒是還好打發。
以目前的能見度及距離判斷,必須得要到至少十五步以內對方才有可能發現己方存在,馬背上的人身軀有些搖晃,不是身體不適就是飲酒,更加沒有失算的道理───才在心裡縝密推估了一陣,Anna卻忽然聽見身後傳來奇怪的、越發密集的窸窣聲,並且還在持續越來越頻繁快速的擴散著,這聲音她可說是再熟悉不過了……這是Elsa使用大範圍魔法時會產生的那種冰刺叢生的聲響,她才剛轉過去,就被眼前景象嚇得不輕,差點脫口而出喊了出來。
理論上來說,應該是青銅冶煉而成不會移動也沒有生命的雕像此刻正輕鬆的、像是剝開麵包一樣的將瓦爾哈拉堡外圍的柵欄往兩旁拉了開來,空出一個足以讓單人通過的大洞,並親切的對兩人點頭示意。
這感覺實在相當奇怪,畢竟這座雕像還是以兩人的父母,亦即已故先王、先后當年容顏鑄造而成,他對Anna晃頭的那樣子,還真像小時候每晚睡前,在暖爐前對她們溫言道該上床睡覺了的模樣。
只是依比例調和而成的合金身體缺失本該屬於他的顏色-深棕短髮、淺褐皮膚和鼻翼下方兩撇小鬍全無分別的染上了一層白霜───是Elsa用魔法喚醒了『它們』!
Elsa伸出手,在『國王』的協助下撩起裙襬往裡面踏去,Anna則愣了半晌後緊跟而上,之後又是一陣金屬拉扯,柵欄恢復原樣,也許到了早上一被太陽照射到後還是能看得出那份扭曲的不自然狀態,至少現在是難以區別它曾被外力扯開又閉合的。
馬蹄風塵僕僕的過去了,前方庭院傳來騷動,他們不曉得從何方、又是為什麼依序的歸隊後,並不使用城堡的主殿,而全部往左側的偏廳後方擠去。Anna看見Elsa在月光下舉起手,靜靜的將食指放立唇邊做出噤聲動作,當然那不只是做給她看的,更是意示兩尊雕像稍安勿躁。
於是兩人,還有『國王』『王后』全都隱身黑暗中屏息以待,直至周遭變化由靜至動,又聲息寂滅,才鬆懈下來。
『國王』先是有些沉不住氣了,他不停挪動自己雙手,又左起右落的轉動肩膀發出嚇人的喀喀聲,露出相當滿足的表情,讚嘆開口:「我的天啊、這真是太神奇了我的意思是,天啊,每當那些鴿子在我耳邊吵個不停、又盡情恣意排泄在我身上的時候,我多想有一天能夠…哪怕只是抖一抖,看看牠們被嚇得驚慌失措的那副模樣老天啊,哈哈,但現在我們可不只是抖一抖而已了,是真的完全能夠動了耶!Sonia」
「在你關心這件事之前,我想我們應該先向兩位道聲謝。」『王后』輕輕將手覆在『國王』的肩膀上,禮貌提醒丈夫,並且向Elsa與Anna兩人點頭致敬,「感謝您的大方使我們能夠有機會獲得生命,我是Sonia、這是我的丈夫Andersen。」
Anna簡直說不出話來,被自己雙親站在面前慎重道謝和自我介紹的機會可不是天天能遇到的,她結結巴巴應了聲,又是覺得奇怪、又有些好笑的瞥Elsa一眼,天曉得她這位冰雪女王肚子裡還塞著多少這種鬼主意,實在也太異於常人了吧。
「我是Elsa、這位是我的妹妹Anna。」Elsa亦輕輕拉開藏在斗篷下的裙襬謹慎回禮,而在她說出自己和妹妹的名字後,眼前兩位雕像臉上都浮現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噢,沒錯、沒錯,這就對了妳是Elsa,傳說中的冰雪女王,難怪妳能夠讓我們活動起來……Elsa,Elsa女王和Anna公主,天哪,妳、妳們還是我和Sonia的孩子啊」Andersen說著,臉上浮現豁然開朗般的表情,他和藹關心、和大吃一驚的模樣,都是幾乎無法從已故國王臉上看見的,使得Anna感覺格外有趣,忍不住微微一笑。
「不完全算是…」Anna有些不好意思的出聲糾正,「你知道的、你們原先是雕像。現在其實也還是。」
「這是當然的、只不過,我真的沒有想到有一天我能親眼見到妳們這兩個孩子。我和Sonia這一輩子、都在期待著有一天妳們會到這裡來,噢,我是說當然,Anna、好孩子,前幾年妳有來這裡住過一個晚上沒錯吧?妳必須原諒我們,因為無法移動身體的關係,雖然我們能聽到那些守衛在口耳相傳妳的美貌,卻始終沒能好好看看妳的樣子。不過妳剛才不說、我還真沒發現妳是個女孩子,別誤會了、我沒有貶意,只是妳為何做男孩子的打扮呢?」
剛開始看見Andersen『活』過來的那會Anna還不是很習慣的會對他產生某種情緒上的寄託,不過聽他一連串的講話下來,就可以清楚在心中將他與國王做出區別,因為他實在是太…情感豐沛又太感性了一點,一開口說話,就沒完沒了的停不下來,最後又還是Sonia在旁邊拉著他肩上的流蘇,像拉動韁繩安撫橫衝直撞的馬兒一樣勸他冷靜。
「噢,這事說來話長…我和Elsa,我們正在追查城堡裡那夥人的背景,能告訴我們你們知道的關於他們所有的事情嗎?這些傢伙、不是正規的艾倫戴爾士兵吧?」
「沒錯,他們啊,我的好孩子,據我所知,他們是從各地被調派過來的人。布敦堡、羅姆尼爾和伊斯達……還有南邊的、那個叫什麼來著……」Andersen頓了頓,Sonia則適時為他補充:「The Southern Isles(南方群島)」
毫無預期的聽到這個國家名號,Elsa與Anna兩人的臉色皆是一沉,事實上最近艾倫戴爾已因為租借港灣的問題在南方群島發生多起非正式的小型衝突,迫使她們不得不派出一小支軍隊駐紮至距南方群島尼林灣最近的一處中立地帶提供至尼林灣進行商貿活動的艾倫戴爾國民任何緊急協助。
但是,有件事Elsa一直瞞著沒讓Anna知道,亦就是在加冕儀式十周年紀念前不久,她才剛剛確認了,派至中立地帶的軍隊已有超過兩周以上未傳回任何訊息的情報。整支小隊幾乎像是───憑空消失在了廣大陸地上。
她已於第一時間情商同派軍駐紮於尼林灣處的鄰國-波芬地協助前往中立地帶探視,也緊急連絡了在尼林灣從事商貿活動的幾位商團首領,不過至今都仍未獲得正面直接回覆……Elsa不是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不過她之前只覺得是有什麼突發狀況擔誤了這支小隊,是故並沒有太過擔心。
「他們這些傢伙很聰明,起先是靠收買侍衛長滲透進來,接著剛到的前一、兩個月都無所事事的待著,什麼事也不做,就是一個勁的對底下那些小兵好,供酒供肉,還不曉得從哪裡弄來了一些漂亮姑娘,之後…拿了人家好處的小兵,嘴軟鬆口願意加入的就一直留到了現在,其他死心眼的,就在一些個什麼圍剿強盜的名義中一個個消失不見、再也沒回來了。」
「等等、什麼,你說加入?加入什麼?」
「南方諸國聯軍。」Andersen低下頭來,霜雪滿布的雙眼中流露的神情晦暗陰霾,「他們哪、我猜想大概只是在說些好聽話,如果不是可就慘囉…那可是一個,要將現在波洛內海周遭五小國給完全合併起來的可怕口號。要將五小國給全部吃下來後,成立南方諸國聯盟的一個瘋狂想法。」
「可是等等,這不對啊,你所提到的南方諸國聯盟指得是波洛內海附近的五小國為限吧?可是艾倫戴爾離波洛內海那麼遠,他們現在又來這裡做什麼呢?」Anna忍不住發問,她心中對於這群人、這整件事有太多疑點了。
「是這樣的,據我所知,他們不只是在艾倫戴爾派出人手,鄰近的幾個國家也早都悄悄滲透進他們的人了,但是他們想對艾倫戴爾做的事情很簡單、其實就是暗中確定艾倫戴爾在南方諸國正式成立前不會出手干預罷了…我這樣說吧,已故的Andrew親王妳曉得吧,天哪,聽聽看我都在說些什麼,他可是Elsa的丈夫呢,怎麼可能妳們會不認識他呢……」Andersen說著,忽然面露難色,欲言又止。
「什麼呢?認識、你繼續說啊!」Anna有些浮躁,這事牽扯了一大圈,聽下來一綁就綁住了她生命中最為忌諱的兩個男人,一是她曾經的初戀、爾後冷酷背叛自己的南方群島王子Hans,二就是這揮之不去的亡魂,英年早逝的布敦堡親王Andrew,她心愛女人曾經的丈夫。
「噓、孩子,妳太大聲了,妳會……」Andersen話聲未落,已有人從長廊的那一頭遠遠喊了聲,似乎發現這裡的聲響而往噴水池聚集過來查看,Anna仍是抓著Andersen不放,執拗的目光尖銳不容推辭,她已經受夠繼續活在這個名字、這個男人揮不去的陰影底下了。
Elsa曾不只一次對她說過,Andrew是『因她而死的』,可是實際究竟是怎樣的狀況,她卻絕口不提,甚至也對身邊所有親近的人下達完全封口令,而Anna總想著、總有一天,當她釋懷的時候,至少要等到她主動甘願說出口的那時,至少在那之前Anna覺得自己應該耐心等待。
但人性,最可怕的是猜疑。
她在那些獨自苦熬的夜晚,都設想過千百種Andrew可能的死因,究竟是怎樣的情境,迫使權傾一國、又獨占世界美麗之最的一個男人走上不歸絕路?她越猜、越不敢猜,又越想,越不敢想。
要就要,黑白分明的真相。
其他都只是徒增憂慮的枉然。
「你把話說完,Andrew親王怎麼樣了?這又關他什麼事?」
Elsa開始有些沉不住氣了,現在危機迫在眉睫,她們的藏身之處就要被發現,而Anna這幾乎失去理智的衝動逼問將有可能令她們錯失脫身良機,她不要Anna有承受一點危險的可能。
「Anna,我們該走了。」她握住Anna的手臂,一邊有些倉皇的四處張望,最後的視線則落在此時護在了他們前方的Sonia身上,她看起來也正快速思索下一步該怎麼做才好。
「Elsa,快帶著Anna離開,快,等下我和Andersen會製造騷動為妳們提供掩護、妳們就趁機快點離開。走廚房後面的那條小路,他們平常都聚集在左邊的偏廳,右後方那裡沒人。」
Elsa對於母親一直有股說不出來的疏離感,一方面是,她的淺意識中,在母親發覺她擁有魔法的那個當下、亦即最初使的狀態,國王還曾為她的奇妙天賦高興驕傲過好一陣子的那時,她已發覺母親的些微轉變。
她並不是一位冷漠的母親,就各方面來說,每當國王為了抑制她的魔法嘗試各種不同新做法時,她都默默守候一旁。但也僅只於此,她的沉默與永遠的一步之遙令年幼的Elsa無從判辨她究竟是懷抱著怎樣的心情,站在那裡,面對一個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卻擁有可能扼殺自己生命的失控魔法,或者該說面對一個,已然失手過傷害自己另一摯愛的孩子。
她真的,沒有產生一絲怨懟過嗎?
「快啊、妳還在等什麼?」Sonia焦慮的頻頻催促,而Elsa也如夢初醒般的抓著Anna嘗試往後方逃去,一片混亂中Anna只聽見腳步錯亂交疊趕來的士兵和連弩劃破黑夜的嗖嗖響聲,Andersen支離破碎的回覆參雜其中,Anna瞪大了眼,聽見他說:「他是被他們…有計畫……的殺死的…用……是被…殺………」
她甚至想掙脫Elsa的拉扯,發瘋一般往回去追尋她一直以來又盼又怕的那個答案,但Elsa卻突然蹲低身體,由噴水池周邊的草地上憑空拉出一只毛色雪白的馬匹來,令她和自己都安穩的做在上頭後馭馬狂奔。
這下子Anna總算是回過神來了,她在Elsa身後抓緊帽子,不可思議的喊著:「妳不是說妳不會騎馬的嗎?」
「這不算是馬,這是、我的魔法!」
Elsa甚至沒有回頭,一心一意帶著Anna逃離追趕的專注和緊張於馬匹蹄下四散流洩而成零碎冰白,瓦爾哈拉堡處傳來的莫名巨響、槍聲劍擊,都轉眼拋諸腦後。 只能逃走了,只能這麼做別無他法。
她想著,卻忽略那道霜雪為自己到訪此處留下的宣誓,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