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雙重星 于 2014-10-31 00:27 编辑

半架空，大概极端OOC。

铁丝网

杏子眼前的天空，被铁丝网四分五裂。

浮云被切割成诡谲的型态，天蓝中突兀地被添上了冷漠的金属色泽，偶尔会带些铁锈红。

白色的生物在她脚边匍匐著睡眠，规律的呼吸与风是这儿唯二的声响。

她厌恶地将视线移开，落到下方－－校门口的景象在她的位置一览无遗。

尤其是某个偷偷摸摸地躲在一边树丛的蓝发少女。那发色在树丛里头如此显眼，以至於她一眼都能看见。

少女看著嘻笑著走过的恋人。

那是少女的朋友。

曾经的朋友，现在的朋友。

曾经带给她笑靥与欢乐的朋友，现在赐予她泪水与痛苦的朋友。

少女小跑著窜出了树丛，恋人中那位绿发的女孩被惊地胀红了脸。

她听不到少女说了些什麼，但看见男孩那儿也脸红得像颗苹果，不难想像是些善意的揶揄。

笑闹之中只有杏子看见了－－透过铁丝网，少女的胸口彷佛有明亮锐利的钢铁穿刺而过。

／

「喂，沙耶加。」

战斗途中的杏子通常不怎麼说话。除了撕裂敌人时咆哮似的欢呼或偶尔或不屑或烦躁的低语——她大多时候安静的像只瞄准好猎物的狼，身体紧绷，目光尖锐，沉默似此刻她头顶上的夜空。

於是沙耶加奇怪地转过了身，还顺带用转身的那力气将身侧苍白的怪物一刀两断，乾净俐落。

「怎麼了？」

沐浴在沙耶加的疑惑目光中，她扯出了嘲讽似的笑。

哈——她在心里感慨，这一笑笑的也不知道是谁。

「笨——蛋。」

这一笑这一句话，让她和沙耶加差点就在魔物群里掐起架来。还是一边巴麻美在用丝带捆住她们随手一扔到外头安全区方才止住了可能的灾难。

而后她和沙耶加被捆得像只蓑衣虫，还是不放弃对抗地大眼瞪小眼。

没人怀疑把她俩放了会掐成一团。

待麻美解除了变身放开了丝带，她们也确实是这麼做的。

说实话，她俩打起来一点儿也不乾脆。没有长枪舞动的刚硬没有军刀挥动的潇洒，纯粹就是两只野狗——疲惫的野狗——在那儿撕咬，放任野性爆发的斗殴，可她们又彷佛藉著对方的体温得到一些安慰。

她不清楚自己恍惚间说了些什麼，也没听清沙耶加的嘶吼。

麻美劝架的话语成了闹耳的杂讯，而焰就这麼在一边看著。

她更不清楚，她每吼出一句话每出上一次拳每一次感情的倾注都让沙耶加眼里那漆黑深海的色泽恢复一丝清明。

她只知道沙耶加的眼角有泪，不知是让她打的疼了还是其他什麼原因，可她还是没有停手。她才懒得去理会沙耶加会不会疼——她只觉得，沙耶加给打得疼了还是其他什麼原因，那肯定都是自找的。

她们互相压制，在地面上翻滚。她的背好几次撞上地板，手肘也嗑到了好几回，脸上更是有著指甲的抓痕。这种打架方式比什麼都让她感到疲惫，可她仍然举起自己的手，直到她和沙耶加都无力地瘫平。

那天之后，她和沙耶加除了再也没有交谈，像是什麼也没发生。

／

日子各过各的，世界还是一样转得顺畅。

杏子还是喜欢躺在校园的屋顶上头看被铁丝网切割的天空，偶尔低头看见被铁丝网切割的沙耶加。

而那对恋人啊还是笑得如此开心。她在上头看著看著，也一同笑了起来。笑得一如她嘲笑沙耶加嘲笑自己那样讽刺。

她反正是不明白什麼叫做爱了。

可她多少还能了解怎样叫做在乎。

她也多少能了解她在乎沙耶加。

可她如何就是不明白怎麼去表现。

／

没过多久，她和沙耶加又掐起来了。

两只疲惫而带伤的野狗，狂暴凶猛，掐得不计后果。她早忘了原因，只觉得这是一种互相啃噬的过程。

这认知没来由地让她心情愉悦。

啊，无所谓。她表现不了她的在乎，可她的野性可以。

她的颈子上有沙耶加的牙印，沙耶加的手背让她抓了一爪鲜血淋漓。

可她们的打斗还在继续，她们沉浸於在对方的身上留下彼此的印记。

她们之后还陆续掐过几次架。

／

又是一个相互伤害的时刻。

杏子一个翻身跨坐在沙耶加的腰上，她抡起胳膊蓄势待发。

她的发圈早被扯下了，披头散发衣著凌乱地在那儿，她身下的人亦如是。

伤痕在她俩的脸上背上膝上，脖颈上膝盖上大腿上，可她毫不在乎。

她只是看著身下的人儿，咧起嘴，彷佛宣告著这回合是她的胜利。

沙耶加沉默著看了她一会儿，撇过脸，抬起手。

不是要挡下她的攻击——她意识到——对方正前所未有地喊了暂停。

——暂停？你以为这是篮球比赛吗？

眯起眼，她确信她眼裏头透出了极度的不满。

可犹疑一阵她仍然放下了手。

「干麻？」

「我打累了要休息，怎样你有意见？」

沙耶加说著，平淡得好像这对话这情境与普通中学生吃茶店裏头的聊天别无二致。

而她不敢相信她只是翻了翻白眼就拉起了沙耶加，双双打理好仪表后还真让对方拉到了吃茶店去。

她觉得沙耶加大概疯了，她自个儿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心底那野兽般的直觉告诉她，沙耶加大概是有话要说。

於是她看著桌上的冷饮，透过那蓝色透明的液体看著沙耶加。

过了很久，她没说话，沙耶加也没有。如果不是她前方那杯蓝色夏威夷的气泡不时发出滋滋的破裂声，时间彷佛停滞在她们坐定的一瞬间。

「……喂杏子。」

「有话快说，吞吞吐吐的烦死了。」

「恭介和仁美上个月就分手了你知不知道？」

「他们分手跟我有什麼关——」

她蓦地梗住了。

没人比她更清楚她和沙耶加这种近乎病态的相处方式的起源。

它源自於上条恭介和志筑仁美的交往，源自美树沙耶加不能言明的苦痛，源自佐仓杏子从未言说的忌妒。

而那种野性的狂躁在得知消息的一瞬间沉淀了下去。沉至深海毁至熔岩，魔法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问题於此而生。

在这样平和的心境中，她却早忘了要怎样普通地和眼前那人相处。　　　　　　

——别开玩笑了。

「和你没关系？那好啊，前几个月打我的份全都给我还回来。」

「我跟你打架和他们有个屁的关系，扯一些有的没的不烦啊。要说什麼快说，不然我要回去了。」

她撇开眼，说得心虚，於是没看见沙耶加带笑的唇角，只听得耳里似挑逗似嘲讽的笑声。

「你意外的胆小嘛。」

沙耶加小声地嘀咕著，那句话入得她耳，她差点忍不住要朝对方瞪过去。

可最终她还是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环顾四周。

「不过算了。我只是想说，我们没必要再这样下去了吧？」

「......随你。」

她闷哼一声，像遭受到比至今为止沙耶加的拳头指甲牙齿更有力的攻击，从未有过的眩晕造访了她的脑袋，未曾有过的疼痛拜访了她的左胸。

哈。她扯开一个笑。

一口喝光那杯饮料。气泡呛得她比想像中更难受，但她只轻微咳出两声，便像没事人一样朝外头走，还不忘给自己买单。

沙耶加的声音在后头响起。

「我话没说完你走什麼走？」

没有回头。她听见沙耶加「啧」了一声。

「杏子，谢了。」

／

杏子眼前的天空，被铁丝网四分五裂。

她无趣地看了一会儿，又习惯性地往下看。

那笑得开心的恋人早不在了，自然也不会有躲在一边的沙耶加。

她看著空荡的校门口发著呆，直到一边颊上冰凉的触感促使她转过头去。

首先是一瓶鲜红的罐装可乐印入她的眼帘。而后她抬起眼。

美树沙耶加就站在哪儿，和天空一同。

再没有刺过沙耶加胸口的钢铁网刺。

杏子眼前的天空，宽阔无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