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园田海未①

在我的眼前，小鸟一只手抱住了穗乃果，另一只手向着穗乃果毫无防备的后背缓缓落下。

“小鸟！！”

抓住小鸟的手，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原本今天该去弓道部的我，因为落下了东西而折回了教室。幸亏这样，我才能捡到小鸟遗落在桌下的那本笔记本。

因为好奇而翻开书页的我，看到的仅仅是一个名字。

穗乃果。

时而整齐，时而凌乱的字交错排列着，漆黑的墨水将一幅幅彩色的图画染黑了。

仿佛是诅咒一般。

如果说，这就是小鸟内心的写照……

糟糕，今天穗乃果要去小鸟家！！

意识到这一点的我开始毫无仪态的狂奔。

现在，终于赶上了。

“海未？”

我能清楚的感觉，小鸟的身体整个都僵住了。

她无神的双瞳开始聚焦，在能看清这个世界之后，泪水从中溢出。

“我……到底……”

力气正在从她的身上消失，我跨前一步，接住了即将瘫倒的她。

“小鸟！？”

穗乃果惊讶的喊了出来，想要过来扶住小鸟。

我用眼神制止了她。

小鸟现在的心情，是不能让穗乃果知道的。小鸟肯定也是这么期望的。

“穗乃果，今天你就先回去吧。小鸟由我送回家。”

“……”

穗乃果陷入了短暂的呆滞，视线在我和小鸟身上来回了游走了数次，最终，她露出了寂寞的笑容，点了点头应允了。

“我明白了，小鸟就拜托海未了。”

“那么明天见咯。”

像是逃离着什么一般，快速的从我眼前离开了。

“……”

穗乃果的笑容让我很在意，但现在小鸟的状况应该更优先处理。

我扶着小鸟，朝着不远处她的家迈开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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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心烦意乱的我听不进课堂上老师所讲的每一句话。

昨天在小鸟家看到的一切，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

被撕毁的布料几乎铺满了整个房间，其中还染上了疑似血的暗红。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小鸟就瘫坐在那上面，哭着不断的道歉。

即便知道她险些就做下无可挽回的事，我还是无法责备那样的她。

因为，哪怕是我，在通过小鸟的记事本知晓了那个雪夜所发生的事，感觉也并不好受。

“……”

回想着昨日所见的光景，我托着下颔，微微转身，眼角的余光瞄向了身后。

小鸟的座位空着。

发生了那样的事，今天理所当然的没办法到校了。

“但是，穗乃果呢？”

我的视线继续后移，停在了穗乃果身上。

小鸟没来学校这件事，穗乃果是怎么想的？

她会去深究吗？还是会只认为是伤风感冒之类的小事稍微关心一下就算了？毕竟现在她的心，大概已经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好想知道，我从未如此迫切的想要得到答案。

我和小鸟，在穗乃果眼里是否已经无足轻重了？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当我在下课后，想要去询问她时，穗乃果先走了过来，按住了我的双肩。

“小鸟？小鸟究竟怎么了？为什么没来学校？”

连珠炮似的发问，让我有些难以招架，但此刻我的心却不可思议的感到温暖。

并没有变。

我所熟悉的那个穗乃果还在这，并没有来跟着某个人离开。

只要了解这一点我就感到满足了。

虽然如此，但我现在所面对的困境并没有消失。

“放心吧，小鸟只是感冒了而已。很快就能重新上学了。”

无法将真相告知穗乃果的我，说了一个谎话。为了她们好，现在还是尽量避免让她们见面比较好。

“而且，小鸟还说，不想把感冒传给穗乃果，所以不让你去探病。”

考虑到小鸟现在的状况，这说不定是最好的回答了。

“诶？那海未呢。”

“我？当然可以啊。”

“怎么这样？这是差别待遇！”

穗乃果忿忿的嘟起了嘴，但随即却又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露出了寂寞的笑容。

“对呢，小鸟生病，海未去探望是理所当然的呢。穗乃果跟海未是不一样的呢。”

我的心不禁为之一滞。

那份寂寞，是因为那个人？不，并不是……

我好像快要看透穗乃果的想法了，却始终感到一层迷雾。

“但是呢……”

恍惚间，穗乃果凑近了我。

“呐，海未，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在我的耳边，低声说出了她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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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我来到了南家门前。

因为我们三人都持有对方家的钥匙，所以并没有花多少工夫，我就穿过玄关，打开了小鸟房间的门。

“我进来了，小鸟。”

“欢迎，海未酱。”

在床上歇息的小鸟挪动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大概是因为精神上的疲劳，她显得非常吃力。

我默默的走过去，支撑着她的肩膀将她扶起，并在她的背后垫上一个枕头。

“……谢谢。”

小鸟笑着向我道谢。

虽然看上去比昨天的状态要好上许多，但笑容中还是能看出明显的虚弱感。

“身体好点了吗？”

“嗯，好上许多了。”

“……”

“……”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近十分钟，期间，我和小鸟数次眼神交汇，却始终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把对话继续上去。大概，我今天原本就只是想当一个聆听者罢了。

靠着垫子，我在小鸟的床边坐下了。

我在等。

在等小鸟把她的心情告诉我。

小鸟的笑容因为我的沉默而呆滞了。她低下了头，让下垂的刘海遮住了她的表情。

我无从窥视。

“海未酱……”

片刻后，小鸟突然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那个人——绘里的事，你知道了吗？”

“不多。只知道你写在笔记本上的那些……那个下雪的夜晚……”

“那些还不足够吗！？为什么你还能这么冷静？”

小鸟猛地抬起了头。她的脸上，笑意已经完全散去了，留下的只有如无助的小孩一般的哭泣面容。

“穗乃果……穗乃果被人抢走了啊！”

豆大的泪珠不断从她的眼角溢出，划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这种事绝对很奇怪不是吗？明明我们一直都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穗乃果会喜欢上那个人？”

“小鸟……”

我按着小鸟的手背，想让她冷静下来。

这样下去的话，就会变成昨天那样无法交谈的状况了。

“海未酱呢？你能接受吗？这种事情！海未酱也和我一样，喜欢穗乃果酱的啊。”

小鸟无助的哭泣着，呐喊着，在我身上寻求着共同感。

因为……

我和小鸟一样，喜欢着穗乃果。

那是在过去的某一天里，我们彼此告诉对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