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唐銘若 于 2014-11-19 20:41 编辑

我妈要拔网线了总之先更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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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下黑板上的最后一个字时，雛咲深羽才注意到阳光在课桌上映出的影影绰绰的树影。书写时笔尖带动那些枯燥的字眼沉浸于那片柔和的金棕色阴影里，被阳光细细勾勒的线条投射到视线中，愈发清晰起来。

混乱的教室里嘈杂一片，讲台上的老师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似的仍然一字一句拆分着公式。雛咲深羽停下笔，用手支着头望向窗外。

雪后的天空一碧如洗，她的双眸却沉进了阴影，似乎连光线也无法直达眼底。

离下课还有一段时间，雛咲深羽把笔记本又翻过一页。嘶啦——纸张撕裂的声音让手指一颤，微小到旁人都没听见的细碎声响却突然在耳边轰炸起来。教室里杂乱的声音就像某个毛手毛脚的家伙往实验试管里一股脑丢进去的碳钾硫镁过氧化氢，搅和之后发出像是要毁了实验室一样剧烈的爆炸声。

——现在那些声音正像潮涌般剧烈且不动声色地撞击着她脑袋里的每一根神经。熟悉的黑暗漫上来，如同在日上山时一样。

校医并不在保健室，班导问电话时雛咲深羽随口答了古董屋的号码。想着这个时间不来方夕莉大概还在外面工作，结果只过了不到半个小时，保健室的门就猛地被推开。

「深羽！」她好像来得很急，围巾松松垮垮地搭在脖子上，头发也被风吹得乱糟糟的。雛咲深羽躺在病床上，侧过头去看不来方夕莉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床前俯低身，一只手盖在自己的额头上。

「手冰死了。」她偏开脑袋躲了一下，然后拉高被子挡住半边脸。鼻间立刻塞满了消毒水的味道。

「怎么突然就晕倒了呢？」不来方夕莉收回手，站直了身体，一向木讷的脸上隐约显出担忧的神色。不等雛咲深羽回答，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举起另一只手上一直提着的塑料袋。

「来的路上看到一家药店，所以就顺便买了药过来。」

雛咲深羽眨了眨眼睛，口中问出的是与对方的话毫不相关的句子。

「不来方为什么会来？我记得你今天是有影见工作的。」

「工作已经完成了。结果刚回古董屋就接到深羽的老师打来的电话，说你晕倒了——还是先吃药吧，这里有水吗？」说着她把装药的袋子顺手放在床头柜上，就转过身去找杯子和水壶。

转移话题的尝试失败了，雛咲深羽也不怎么在意。目光跟随不来方夕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转回来。

「都买了什么药？」她想难道这个面瘫知道病因不成。

「什么都买了。」漫不经心的语气。

「治生理痛的药也买了？」突然冒出来的促狭念头。

「……没有。」不来方夕莉的语气果然拐了个弯，前后对比，引得雛咲深羽想发笑，但还是忍住了。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只是睡眠不足而已。」两眼望着天花板，四角形的灯占据了视线，盯得久了眼睛就开始发酸。

疲惫和无力感一点一点从身体深处蔓延上来。

不来方夕莉停下翻动袋子的动作。「那就睡一会儿吧。我会在这儿陪着你。」

颗粒状的灰尘在光线下打着旋飘荡。玻璃窗外正对着操场的方向传来体育课的喧闹声，走廊上有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不来方夕莉拉起帘子，将这些声音全部隔绝在外。

她搬了张椅子过来坐在床边，看着雛咲深羽闭上眼睛，轻细的呼吸声被平稳地拉长。

接起电话时的惊慌还残留在胸腔左侧，硌得心里沉甸甸的。

最近几天，她被一桩寻人委托缠得焦头烂额，每天早出晚归的连接送雛咲深羽的时间都没有，回到古董屋后只想倒头就睡。因此对于雛咲深羽这段时间的情况她实在知之甚少。

这样说起来，有几次半夜回来路过雛咲深羽的房间时，的确是看见门缝里还透着光亮。

不来方夕莉有些头疼地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现在的高中生压力有这么大吗？

她稍微花了点时间来回忆自己的高中生活，结果想起的只有因为忘记带数学作业被老师赶出教室去罚站的惨痛经历。不提也罢。

正在感慨岁月不饶人的时候，就看见雛咲深羽突然睁开了眼睛。

「你这样一直盯着，害得我都睡不着了。」女孩子淡淡地吐出一句话，然后窸窸窣窣地翻了个身，只给她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总觉得被嫌弃了啊。

不来方夕莉在心里苦笑了一声，放下按在眉心的手，站起来准备出去透透气。然而刚移动脚步，雛咲深羽的声音又响起来。

「上来。」

「诶？」反射弧的停顿把大部分的疑问都梗在了不来方夕莉的喉间，使她只来得及发出一个短促的单音。

似乎听见雛咲深羽轻声叹了口气。

「你不是说要陪着我吗。」女孩子低沉的声线仿佛也被染上了睡意，听起来不像是命令倒更接近于撒娇。「快点。」

——看来不是自己听错了。

认清这一点之后，不来方夕莉反而觉得自己的头痛得更厉害了。

保健室的病床只能躺下一个人，即使不来方夕莉努力地侧着身子，也改变不了她和雛咲深羽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十公分的现状。

自相识以来，这是两个人第一次躺在一张床上。不来方夕莉不敢乱动，两只手握成拳头局促地绷紧了身体。雛咲深羽背对她侧躺着，比以前长了许多的黑发在脑后披散开来，有几根拂到了不来方夕莉的脸上，传递过来的是轻淡好闻的洗发水味道。

——也不知道她睡着没有。反正不来方夕莉自己是肯定没办法睡着的。

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后数着杯子来转移注意力。但是数到一百个的时候，她终于认命地放弃了这个徒劳的举动。无奈地正准备转过身去，雛咲深羽的肩膀动了动，下一秒就毫无征兆地朝这边翻了过来。

不来方夕莉被突然放大在眼前的精致面容惊得一瞬间都忘记了呼吸。

虽然平时总是一副冷淡又疏离的样子，然而近看之下眉眼间仍是透着掩饰不住的稚气，清丽的五官与成名女星相比也毫不逊色。即使在睡眠中也是微蹙着眉，好像正在做着什么不好的梦一样。

不来方夕莉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雛咲深羽的脸。直到确认她没有醒来的迹象才放下心来，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从被子下松松地揽上雛咲深羽的腰。

触发看取的同时，脑海中就被灌入了陌生的景象——

「她是夜泉子！」有人在说。

「怪胎！」

「被诅咒的小孩！」

不认识的人的声音七嘴八舌吵成一片。所有的内容毫无疑问都是指向同一人，对象本身却对这些丑陋的话语完全不为所动。

少女的心就像冰封的湖水，即使被投下再多的石块，也没有一丝松动。

——但还是会受伤啊。

不来方夕莉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抑制住心中的怒气了。尽管她并不知道这股怒气是针对雛咲深羽还是针对那些对她恶语相向的人。

——不，说不定是在气自己吧。

气自己自以为了解了雛咲深羽。气自己对她的处境毫无知觉。气自己明明是下定了决心要守护这个女孩子却什么也没有做到。

无能为力。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雛咲深羽，额头抵上去，近到能呼吸相闻。两个音节未出口的昵称在喉头盘旋，随着嘴唇无声翕动，连吐出的气息也隐晦得百转千回。

低垂的长长睫毛抖动了一下，雛咲深羽闭着眼摸到不来方夕莉的衣角，然后收紧手指。

「不用去在意那些话。」她依旧是轻淡的语气，平静得不带一丝感情。「我已经习惯了。」

连心都麻木了吧。

不来方夕莉咬紧牙关，随后又在雛咲深羽安抚似的浅吻中慢慢放松下来。

「我没事的，不来方。」如同叹息一般的语句被压在唇齿之间，只有彼此能听到。

「所以，有什么话等我睡醒再说。」

不来方夕莉调整了一下姿势使两个人都能睡得更舒服。心里沉淀的情绪五味杂陈。如果仔细分辨的话，大概是百分之二十的不甘心混合着百分之八十的满足感。

从阳光落下的位置大致推断了一下现在的时间之后，她决定听从雛咲深羽的话。

总之，先睡一觉再说吧。

-FIN-

这是第19还是第20篇了我没数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