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懒十七 于 2014-11-16 20:13 编辑

6、米酒

米酒，又叫酒酿，甜酒。旧时叫“醴”。醴音礼，甘酒也。酿之一宿而成。

自酿的米酒没有调配，喝起来甜甜的很爽口，可后劲很足，喝得多了能睡上好久都不醒。

清塘钱家善酿酒，尤其善酿米酒，清甜甘香，煮吃更佳，消乏解困，经过此地的人都会带一坛走。

钱家的院子里有两棵树，一棵杨树一棵柳树，岁数估计不小，无视季节常年绿着。虽有道士说这树有妖气，但妖得正气凌然，实在对付不了。反正这树精也很少作怪，每月供奉一坛子酒就能安生，钱家也懒得搬来搬去就这么住了下来。

时间一久，凡有问到钱家的，大伙反应几乎都是“哦院子里有两棵树那家啊”。

据说钱家某前辈贫困潦倒，某日带了一坛子酒对着杨树和柳树道：“我们钱家已经潦倒，大约是住不下去了，这坛子酒和二位告个别。”

那柳树便化了形，是个高挑的姑娘，给了他一张酒方，说以后每月一坛子酒算是还债。此后钱家翻身，更是感恩，月月按例供奉从不错漏。这酒方也妙，唯独钱家人可以酿制，有家贼贪财盗取，没想到一模一样的方子却怎么都酿不出钱家清塘的味道。这清塘的名声更响亮了一些。

钱家每一辈都只有一个人能看见树妖，这个人就担任家主，负责每月供奉这一坛子的酒。虽然无人说明，但大家都默认这杨树和柳树是一对璧人，杨树只怕太害羞，所以从来只有柳树化形。

“你是谁？”

“我？我无所不能无所不为。”睡在屋顶上穿着青色夜行衣的少女完全没有被抓住的尴尬，很坦然翻身起来，朝着院子中的小姑娘笑，还不忘打个酒嗝。

杨树年岁已到尽头，柳树竟然也不再喝酒。姑娘却发现埋在树下的酒坛还是会少了酒，一直守着要抓贼。没想到居然是个漂亮的贼。

“自恋狂。”

“是真的啊。”少女叹气，“怎么说真话总是没人信呢？”

“好吧，你都会做什么？”

“不不不。”少女从屋顶上跳下来，伸手勾起对方下巴，挑衅地一笑，“你应该问我，有什么是我不会做的。”

被勾住下巴的姑娘忽而一笑，明眸璀璨，“……酿酒呢？”

少女眨眨眼，“你们清塘钱家不是最擅酿酒吗？”

“你不是无所不能吗？我们家的柳树都会酿酒。”

“无所不能不是无所不专，总有不擅长的事。”少女提着酒坛笑笑，“不然为什么要偷酒喝呢？”

姑娘皱眉，瞪她一眼，可惜二八年华，这动作也好看得紧。

“那这树呢？你能救活它么？”

少女愣一愣，捧着酒坛又喝了一口，不知为何，明明清甜的米酒，却尝出些苦味来。

姑娘却盯着那被雷劈中只剩一半的枯焦柳树看，多年来早就有感情，她还以为就算到死这柳树也会一直都在，有些话说不说都无所谓。没想到杨树一死，这柳树也跟着去了。

“别难过啊，都说了我无所不能的。”少女低声一笑，伸手摸摸姑娘的脑袋，随即身影融入那半枯的柳树中。

来年柳树发了新芽，倒是院子外面的一盆移栽来的兰花枯萎了。

姑娘酿的新酒还埋在树下，一坛一坛，只再没有人来偷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