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井然, 于 2014-11-27 15:05 编辑
《拂柳凝泉》
1.
琵琶裹在薄薄的被里,耳旁是疏疏密密雨的聒噪。
这场雨下得有些突然,大抵是天上的某个神明无意中失手,一大盆吵闹便溅得到处都是,把花草树木惊出了一身冷汗。
窗户似是未关严实,风缩着骨子哧溜哧溜地挤了进来,委屈得窗框呜呜直哭。
琵琶缩了缩,翻了身侧躺向墙。
她就是不愿起身,无论是去添床厚被子,还是关严实窗户。她都不愿意。
毕竟,很忙。
忙着去想笛子,忙得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般地想着笛子。
琵琶其实不叫琵琶,笛子也不姓笛。只是我实在有些记不住她们的名,便拿她们的所长来指代了。
如果没有琵琶,琵琶便不会有机会面对笛子,也不会有机会连关窗户的时间都舍不得拿出来地去想她。
更不会有落玉盘与暗飞声的牵手。
薄被留不住温度,留不住睡意。却唯独裹紧了她的念想。
2.
陈悦不巧在睡前听了一段羌笛,幽幽怨怨的,一闭眼那呜咽就掐着尖细尖细的嗓音溜进她的脑海。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只可惜现在没有杨柳,这里也不是玉门关。
所以去去去,别来怨我。
陈悦一把抓住那在正绕圈圈的幽怨曲调,麻溜地打了几个结,扫地出门。
世界清静。
她安然闭了眼,睡眠不足可是女人最大的敌人。
睡意手拉着手围了过来,满满的有些饱胀。陈悦裹在温暖里,意识被睡意抬起,飘飘荡荡地飞上了天。
——结果那抽抽泣泣的帮凶又一把将她扯了下来。
仿佛在抱着她的大腿哭喊着“菊苣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陈悦摸出手机,黑暗中屏幕的光刺痛了她的眼,屏幕上的内容伤害了她的心。
离最佳睡眠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又三分钟。
拇指在手机下方圆形按钮上停住,犹豫了三五秒,便又移到屏幕中央滑动起来。
“菊苣!窝宣你啊!”
她看着那条几个小时前收到的短信,不由自主地再度笑了起来。
你的粉丝知道他们的女神这么放荡不羁吗?
惊扰了睡意的曲调依旧在脑海里呜呜咽咽,只是听起来不那么结着愁怨了。有气无力的,敷衍地干嚎着。
羌笛何须怨杨柳。
她不吹羌笛,因而也不怨杨柳。
——怨琵琶。
3.
这里的夜是迷醉的,舞台上的灯光格外地亮,炫耀着人群的激情。亮如白昼的夜晚隐隐震动,铺天盖地地传递给人避无可避的窒息。
这里的夜是寂寥的,狂欢着音乐的盛宴,却又孤单得只剩下音乐。
琵琶坐在舞台前方,怀抱着她那古典的弦乐器。无需刻意去感受什么,曲子早已烂熟于心。
纤纤素手续续弹。
媚眼如丝笑呢喃。
琵琶大抵是不知道,她坐在那,只是一颦、一笑,便让多少人的心头像是丝绵蘸了胭脂,渗开得一塌糊涂。
她的精神集中在演奏上,心却顺着弦的震颤,偷偷分出去了一块。
余光里,横笛正随旋律轻舞。
乐团演奏的声音盖不住悠远笛音,她的拨弦也甘愿为陪衬。
那人手中的笛子大概是整个乐团里最小巧的乐器,却是不折不扣的主角。
就像它的演奏者一样。
琵琶忍不住去偷偷看向笛子,她从来都忍不住不看向她。
就像任何一个她在她身边的时刻。
4.
陈悦有一个脑残粉。
事实上她有很多很多个脑残粉,但惟独这个脑残粉是特别的。
当马琳在她面前毫不顾忌地标榜自己是陈悦菊苣的脑残粉时,陈悦也是忍不住提醒她——你好歹也是个让万千听众跪舔的女神,倒是注意点形象?
“女神就不准有女神了吗?”
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为。
久而久之她也就习惯了,习惯这东西很厉害,能披着人畜无害笑容纯良的外衣,渐渐地渐渐地也就被同化得自己想象不到的心宽体胖并不是。
当脑残粉还是个小脑残粉时,陈悦就发现这位小脑残粉在无时不刻地偷瞟着她。
偷瞟,偷瞟,只是偷瞟。马琳从来都不会去刻意与她正大光明的直面,就算是偶尔目光交汇了,那双眼睛便立刻转化了模式,古井无波。
只有在偷瞟的时候,陈悦才会感受到视线里炽烈的狂热。
哪怕是到了现在,青涩的脑残粉已经成长到可以在舞台上与她比肩。她弹奏琵琶时的神貌,足以让陈悦为之悸动。
不论是对她的音乐还是对她本人。
马琳却依旧没有改掉这个喜欢偷瞟她的习惯。
如果一定要形容那种视线——
就好像是马琳分分钟就会冲过来跪舔的感觉?
并不是讨厌,但这样地被偷偷看着,有时候依旧会有令人无端一哆嗦的不适感。虽然陈悦知道那不过是正常的身体对于生物电流的反应。
不过理解成心动也是可以的吧?当然,这个务必不能让马琳知道。
被女神这么宠着任由自己肆无忌惮地偷瞟。
作为脑残粉来说,马琳这生值了。
5.
琵琶弹着琵琶,随手拨弄着,有急促的短音蹦出。
嘈嘈切切。
就像她此时的心。
——远远的,她看到笛子向这边走来。
也不过就是两人间的小小故事。琵琶和笛子之间的事,从相遇,相识,再到相知,如若要讲,大抵上足以讲很久很久。
但那便是另外的时候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