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gabriel017 于 2014-11-30 16:36 编辑
不需要神父也沒有見證者的結婚典禮
鳥飼雲雀，19歲。
自小體弱多病的她一直有著一個滿懷少女心的夢想——去穿上婚紗，做一次新娘。
這個夢想在她19歲那年的夏天再次發病之後，變得急切起來。
『這孩子可能活不過二十歲。』第一次聽見這句話是在十四歲，當時還什麼都不懂的鳥飼天真地認為六年的時間足夠漫長，完全不用在乎。
但是六年，在醫院的病床上，和上課鈴與下課鈴的重複間，轉瞬即逝。
『小空，萬一我真的死了，你會很想很想我吧。』趴在床上的鳥飼雲雀突然對著百無聊賴折著千紙鶴的猿飛空問了一句話。
『不許說這樣的話。』
猿飛空沒有回頭，但是從語調中可以聽出來，她生氣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折千紙鶴來著？早就記不清了。唯一知道的是千紙鶴越來越多，最後鳥飼的房間不得不騰出一面牆來專門掛猿飛的千紙鶴。
而那千紙鶴裡埋藏的秘密，也早就被鳥飼發現了。
第一隻千紙鶴用的是撕下來的一張草稿紙，上面寫著大大的『笨蛋』倆字。
『笨蛋』『蠢貨』『無藥可救』『啊啊啊啊啊好想死這種題目為啥她還是不會啊』
最初，就是這樣零零碎碎的抱怨。
『要珍惜身體啊』『那種玩笑嚇死我了不想再聽見了』『鳥！飼！雲！雀！』
還有這樣的句子。
『手機星人請去死一死可以嗎』『今天又是我做早飯中飯晚飯！』『這個星期猿飛空在鳥飼宅做了二十一頓飯』
這不是一周都在嗎？
鳥飼特別喜歡這種事情，把猿飛折好的千紙鶴拆開，又折回去。本來就知道這裡面的話不是寫給自己看的，純粹就是猿飛空的自言自語，所以鳥飼總有一種成了偷看別人日記的小孩子的快感。
『對不起』
然後發現了這樣的句子。
紅紅的，大大的『對不起』出現在千紙鶴的內部。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哇啊……當初發生了什麼事情啊，已經記不清了。
但是看著這一串滿滿的對不起，鳥飼覺得好心塞。
這個是七月份疊的吧，當時發生了什麼來著。
『不許死』『對不起』『不許死』『對不起』
啊，想起來了。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呢？本來如果沒有小空的話自己肯定死掉了的，那為什麼還要說對不起呢？
最新的幾個裡面會有什麼樣的內容呢？鳥飼伸出手，摘下掛在最高處的幾隻千紙鶴。
『我愛你』
欸？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欸欸欸欸？！鳥飼慌了，發抖的雙手顧不上沿著正確的順序展開那張被疊起來的正方形紙，最後『刺啦』一聲，撕破了。
被撕裂的最後一隻千紙鶴，上面仍然是帶著淚痕的幾個大字。
『我愛你』
雙手緊緊地攥住胸膛，鳥飼把頭埋進一床的千紙鶴中，任淚水肆意流淌。好開心。
『唯一有些可惜的是，雖然這種破落教堂可以隨便使用，婚紗也是能方便借到的……但是神職人員的衣服總是很難弄到手。』
虎生有些不爽地用力撓撓她一頭蓬鬆的卷髮，發出不滿的『嘖』聲。
『那個……非常抱歉，我們盡力了但是還是沒有說動那些老頑固們……』龍崎雙手合十一臉歉意地解釋道。
『喂我說啊。』一雙常年浸淫劍道的臂膀拽上了兩人的肩膀，然後不由分說地把兩人拽出了教堂。
『『秋你幹什麼！？』』
『難道你們覺得——她們兩人之間還需要一個羅哩叭嗦的神父進行見證詞什麼的嗎？』把兩人拉到門外以後，柊木秋終於放開了手。
灰濛濛的冬天，剛剛下過一場雪。虎生家的轎車停在了一處荒僻的小教堂前。
『鳥飼的願望我聽小秋說過了，所以我就拜託老爸租下了這個小教堂的一天使用權，還有——』
她從後備箱裡拽出兩個黑黑的包裹。
『給，這是婚紗，新娘們。』
最後小秋連拉帶拽地把兩個活寶學姐拖出了教堂。
『總之加油！鳥飼，還有猿飛！』
教堂的木門被轟然關閉，寬敞的教堂裡只留下兩朵無垢的白百合，默默地綻放。
『有點被嚇到了呢，雲雀。』
『……啊哈哈，沒想到學姐們這麼熱情啊……小空你的婚紗真漂亮。』
『啊啊啊雲雀的也是！對不起，但是真的很漂亮，那個……』
『可以開始嗎，小空？』
『嗯好。』
『今天我們聚集，在上帝的面前，是為了猿飛空和鳥飼雲雀這對新人神聖的婚禮。這是上帝從創世起留下的一個寶貴財富，因此，不可隨意進入，而要恭敬，嚴肅。』
『在這個神聖的時刻這兩位可以結合。』
鳥飼的聲音在寬廣地教堂裡迴響，空靈，悅耳。
『那麼。』
鳥飼握住猿飛的手，一字一句地認真問道：
『猿飛空，你是否願意鳥飼雲雀成為你的妻子，與她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她，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我……我願意！』狠狠咬住牙關止住不知為何要奪眶而出的淚水，猿飛回答道。
『小空，輪到你了。』
『欸？』
『相同的問題哦，問我。』
『我……可是我記不住……』
發出『哎呀哎呀好遺憾啊』的評價，鳥飼把握住猿飛的手改成十指相扣的樣子。
『那麼小空，跟著我說。』
『鳥飼雲雀，你是否願意猿飛空成為你的丈夫，與他締結婚約？』『鳥飼雲雀，你是否願意猿飛空成為你的丈夫，與他締結婚約？』
『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
『都愛她。』『都愛她。』
『照顧她。』『照顧她。』
『尊重她。』『尊重她。』
『接納她。』『接納她。』
『永遠對她忠貞不渝。』『永遠對她忠貞不渝。』
『直至生命盡頭。』『直至生命盡頭。』
『我願意。』鳥飼雲雀笑靨如花。
『然後，新郎新娘交換戒指。』
三次，還是四次，猿飛發現自己顫抖的右手抓不緊一枚小小的光滑的指環，眼前也因為有厚厚水霧的原因怎麼也看不清鳥飼右手的模樣。
最後一次平復呼吸，最後一次調整好指環的角度，猿飛終於把那枚輕巧的，廉價的，卻牢不可破的羈絆穩穩地套進了鳥飼右手無名指的指根。
『那麼，以聖父聖子聖靈的名義，你們結為夫妻。上帝將你們結合在一起，任何人都不得分開。』
念到最後，鳥飼的聲音也變得有些沙啞。
『儀式結束了，謝謝你……空。』
話音結束的瞬間，猿飛把鳥飼抱進懷裡大哭了起來，沒有嚎啕出聲，只是眼淚止不住地流，止不住地流。
『小空，不記得你以前這麼愛哭啊。』
『對不起……流淚的樣子很不好看吧。』
『沒關係沒關係，小空最漂亮了小空最漂亮了！流淚的小空也一如既往地漂亮啊！』
伸手摟住猿飛的脖頸，鳥飼用力地吻上了猿飛的雙唇。
——又鹹，又哭，還帶著澀澀的味道。
——原來這就是幸福的味道嗎？
陰霾了多日的天空，在那一刻變得晴朗，冬日灰濛濛的太陽光穿過彩色玻璃和玫瑰窗，絢麗的色彩投照在兩人純白的婚紗上面。
『天晴了呢。』
『嗯天晴了。』
『我說虎生學姐，以前可不知道你這麼多愁善感啊？』柊木秋倚在教堂的牆壁上，看著龍崎懷裡哭成一團的虎生學姐。
『去死我才沒有哭！』
『好啦好啦來——抬頭。』用濕巾給哭成花貓臉的虎生使勁抹了兩把，龍崎無奈地看著懷裡總覺得越活越回去了的戀人。
『這個時間她們也快該來了吧？』
『喂——』遠遠傳來一聲元氣滿滿的呼喊。
『小秋！龍崎學姐！嗷醬！』跑來的，是手拉在一起的犬神和貓山，還有似乎在不斷數落和被數落的杜松與牛若。
『誰是嗷醬啊！！！！！』
『小空？』
『嗯？』
『小空這是初吻吧？』
『嗯。』
『人家也是初吻哦，好開心——第一次的吻是給小空的。』
『嗯。』
『呐呐小空我說啊～』
『怎麼了？』
『一般結婚典禮完了以後是幹什麼呢……嗯～是洞房沒錯吧？是洞房對吧？對吧？』
『鳥飼。』
『在～』
『洞房之前我覺得你需要找家醫院修理一下你的腦子。』
在那無人打擾的，色彩斑駁的教堂裡，有著兩朵相擁著綻放的純白色百合花。
後記
『完成了心願的人就應該死而無憾了』，肯定大家都會這樣說。但是呢，第二十一個冬天過去了，第二十二個冬天過去了，第二十三個冬天過去了……第二十九個冬天過去了。
猿飛家的餐廳，方方正正的被爐裡，露出兩個一臉慵懶的腦袋。『喂小空。』『咋了。』『今天是咱倆「結婚」第十年的紀念日哦。』『哦，記得了，想吃什麼。』『火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