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彷煌失措 于 2016-1-10 11:51 编辑
五
寒露还是被拉了出去,尽管她想要安眠一忽儿。波斯的行动力是她望尘莫及的,她连“稍作休息,我腿软。”的话都没说出,就被风拂过面颊和衣袖,眨眼功夫就出了屋子。
“对了,你改改你的自称,别衣服换了还一眼就被认出。”
在纯阳时,什么都是慢的,她习惯了缓缓步行,这下的疾行奔跑让她提着一口气压不下,于是她这个内力深厚,飞个百里都不带喘的纯阳弟子很没形象地在空地上呼呼喘气,待她理顺了气,波斯已经离她有一段路了,她向前望去,就见波斯跪在一位男子面前,她向上望去,有了想捂眼的冲动。
寒露受到的冲击太大了,她不能理解明教中人怎么都这么奔放,都是能露就露,有身段没身段都会露,然而她看男子身边弟子皆神情自然,自顾习武没有任何不自在,这就让她那捂眼的想法感觉不对了。
是为风俗不同,不同。她走至那块方形空地,瞧清了男子头上的金灿额饰和一身惨白肌肤,她才想起在纯阳宫里听过的江湖武艺排行。
那时,寒露还怀疑明教里有师姐的相好,毕竟关于明教的东西她的师姐讲的是最激动的,提到明教法王时,寒露瞧见她的师姐眼里闪着奇异的兴奋光芒。
“阴冷手辣,要不是明教大变,法王这个职位和冰魄寒王这个称谓丁君是绝不会有的。”
她在明教入口就已知波斯的师傅是丁君,她见到真人感叹了一句冰魄寒王的确适合这位男子。
她听见丁君说道“习武至日落,再去抄道义百遍。”
她以为她会听见波斯哀嚎,然而她向下望去,看见的是波斯没有表情的脸,听到的是极为恭敬的“是。”,对方足尖一点,脚踝的铃铛叮铃作响,她又看见了在大漠里瞧见的雪。
月牙弯刀在晴光下划出一道道金光,一落地就跃起,给寒露一种她一直在空中的错觉,明明武艺是冰冷的肃杀技艺,招招该有的魄力她没有看见多少,因波斯的动作看起来太像是在跳舞。
舞于半空旋转不落的花,她特意去看了旁边的明教弟子,倒是没人舞出和波斯一样的效果。
寒露看着波斯,倒是忘了身旁站着的是位难办的明教法王,她微微侧头,用下颚指了指丁君,“她是因为学艺不精才看起来像在跳舞吗?”
“我门下弟子皆是教中精英。”丁君“哼”了一声,没有在意身旁站了个不是明教弟子的人,“那一眼就能看出是杀招的才是下等修养,她的技艺在我门下弟子里算是上等。”
寒露这才想起的确如此,她见过祁进舞剑,那也不像是舞剑,能看出的倒是万物轮转,太极两仪的生生不息,但感受不到内力这点她还是疑惑,然而她已经注意到她问的是冰魄寒王丁君,就下意识默默离了丁君几步,坐到了一旁的巨石上看波斯习武,那是她看人习武最长久的一次,许是波斯的动作与舞蹈无疑,她看着倒不觉厌烦,只觉好看。
冬日短暂,约莫两个时辰,太阳就坠落在山边,西域静肃的长空就被夜幕遮的漆黑一片,丁君微微颚首,波斯才停了动作,除了向她走来时脚下不稳险些摔了外,寒露只从她汗津津的额上感受到她是习了两个时辰武的这个事实。
“走。”
波斯搭上她的肩,她才发现对方有些腿软,她扶着波斯离了丁君在的地方,眼见燃燃圣火时,波斯打了个呵欠说道:“逃了大半个月又这样练习,我想安睡了。”
寒露本想笑一笑她怎么如此不济,听她这么一说,才发觉对方为了逃避她的前师兄也是累了大半个月,见她头一垂一垂,本想不打扰她,默默扶她回房,但寒露着实不认路,只得敲醒对方,两人拖拖拉拉了约半个时辰才走回方才走出的房间,寒露还没说沐浴,波斯一沾床就滚了一圈将身子裹的牢牢的。
因是特殊情况,寒露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坐在一旁开始了迟迟没有过的打坐,而她的打坐向来没有顺利过,她才闭眼一会儿,她就被人扯了袖子,而睁眼所见的自是刚才躺下的波斯。
她静默了一会儿,“你不是想睡了吗?”
“也是奇怪,我方才就要入眠时“你对我门派极为不熟,我应该给你讲讲才是”的念头突然窜进脑里,那念头越久我就越没有睡意。”她举起眼睛,曲了嘴唇的两条线在口角上含了播弄人的笑。
早已习惯对方如此的寒露也只是叹息一声,示意她讲。
“你想听什么?你不说我怎么开始讲。”
我什么都不想听。寒露想这样讲,但她还是想了一会儿说道:“那名叫卡卢比的男子是什么人?”
“他是我们明教的护教法王,他的暗杀技艺是我们教里最为厉害的,暗夜一击,多厉害的高手都会命丧他手,你竟然连他都不知道吗,夜帝在江湖里可是响当当的。”
寒露听过夜帝,但她实在嫌弃讲课师姐的唾沫,有那么几堂课她听了开头就喊着头疼早退了,讲述夜帝的那节就是如此。
波斯给自己倒了茶,“我一直想要卡卢比教我身法,他总是不肯,他那个人比我师傅好些,但也冷冰冰的,我和你说,在往生涧那有位藏剑小姐,听说是因为被卡卢比救了就追到这儿的。”她喝了口茶,脸上仍是播弄人的笑,“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喜欢那位小姐的,长得可爱又痴情。”
寒露有些糊涂,她认为波斯是有喜欢的人的,但她所有言行都不像有喜欢的人,她望向波斯说道:“你说你不喜欢中原人的。”这话没有什么奇怪,虽说她看到对方播弄人的笑攒起更深时隐隐觉得自己的话是不是哪里不妙。
“话虽如此。我的假设是建立在我没有喜欢人的前提下。”
“这么说,夜帝是有喜欢的人了?”
“有。他今次去中原估计也是为了见那个人,不过没人知道是谁,而且听说他喜欢的那人从没答应见他。”
寒露是在于睿身边长大的,于睿对自己的论证十分自信的这点她也受了不小影响,潜意识里“我是不会错的”的想法让她果断得出夜帝喜欢的人必定是她师叔。
回去后问问师叔吧。寒露倒是忘了她师叔从来是能将她这个问话转移到其他话题上的。
“啊。”寒露回忆了一下波斯的话,“你果然是有喜欢的人。你都有了心上人,怎得还那么轻浮。”
她见波斯的眉毛向上挑了一下,换了条腿翘着,“我昨日所做的都是为了逃脱你前师兄罢了,我可是个认真的人。”
寒露只是沉默着望她,那完全不相信的眼神让波斯移了视线。
“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她等了好一会儿,都感受到腹中饥饿,对方也没说话,她只得换了话题。
为什么都不肯说喜欢的人呢?
“你这儿有什么吃的吗?”
波斯从桌上的盘里拿了块饼在寒露面前晃了晃,她还是笑着,“这儿只有胡饼,你一口下去大概牙都要碎了。”她说着露出了小小尖锐的虎牙,从怀里掏了颗糖,“你先吃着,待明天一早我带你去吃些好吃的。”
她接过那糖,含在嘴里。
甜腻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