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麻痹草莓 于 2015-2-28 18:56 编辑

6.铃谷 熊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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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街角跺着步，尽力将脑袋往厚厚的围巾里缩，为留住脖颈间那一丝温暖而做着徒劳无功的努力。

“呼。”

白色的雾气透过毛线的缝隙溢出，似乎在干冷的空气中滞了一会儿才缓缓散去。我搓了搓不知该往哪儿放的双手，像得到了拯救般，迫不及待地接过了那杯关东煮。

“大叔的记性太差了啦。”

然而在看见那满满的丸子时我忍不住抱怨。

个子小小的大叔如梦初醒般拍了拍脑袋，冲我抱歉一笑。

“嘛，总之还是多谢了。记得下次不用多加咯。”

我向他眨了眨眼算做道别，然后踱着步子离开了。

说到底也是漫无目的的逛街，更何况双手一旦捂上纸杯，那股暖意就顺流而上融解着冻僵的神经，因打着寒颤而缩紧的肩膀也稍稍舒展开来。

不是说能在大冷天的室外喝点热的东西就是最大的享受吗。

这样想着，我便也懒得加快脚步，一边尝着一边扫过一家家商店的橱窗，直到冒着热气的汤汁最终妥协于寒冷，在表面结起一层薄薄的衣。

我满意地舔了舔嘴唇，正想将手中的纸杯扔掉，却发现它掂量起来似乎还带着一定的重量。

低头一看。

哦，原来还有两颗鱼丸浸在汤汁中。

“超出的份量么……诶，我的记性也和大叔一样差呢。”

啊，不对。

就算被这该死的天气拖慢了脑回路的运转速度，但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老板这么做只是出于对我的一份好意罢了。

也许说是同情也不为过。

对于身边不再有熊野、如今只是孤零零一个人的我的同情。

所以从头到尾，烂记性的只有我而已。

本着绝不浪费的原则，我用竹签插起其中一颗鱼丸送进嘴里。

虽然已经不再烫口，但汤汁的鲜美仍然残留着。

“还是很好吃的嘛。”

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不过冷了的话，熊野就更不会吃了吧。”

人类就是如此奇怪的物种。前一秒还在责怪衰退的记忆力，下一个瞬间你就会为自己能想起更早先的陈年往事而感到烦躁。

我无法阻止思绪的回溯，任凭脑海中闪现的零星片段拼凑出完整的画面——

尝一下嘛。大概是我们俩第一次一起逛街的时候、 那次并不算约会啦。我在这家店买了一杯关东煮向她推荐道。

不要。就是那种很老的桥段，有钱的大小姐一脸怀疑地瞥着自己从未尝过的平民食物。

很好吃的。我把纸杯递到她面前。

嗯……不要。

啊。我看准了她的动摇，插起一颗鱼丸送到她嘴边。

她也没再拒绝，顿了顿便张嘴接了过去。

几秒之后她的脸上露出了让我很满意的表情。

怎么样，也买一份吧。

……不要。

承认很好吃会死吗。我咧着嘴嗔怪道，她却依然像是端着架子一样，明明嘴角处藏不住的笑意一目了然。

小个子老板也乐呵呵地看着我们。然后不知怎么地，就演变成有时会便宜我一两个丸子，像是作为观看我们这一出小小的闹剧的报酬似的。

其实仔细一想，这也不是我第一次独自来吃关东煮了。

回忆交往之后的日子，我和熊野几乎没有吵过架。但糟糕的是一闹起别扭就是漫长的十几天。

为了现在看来微不足道的理由，却没有人愿意率先示弱。

这种情况下随口的一句“分手”也足够了。

两人就这样断了联络。

一开始也许只是冲动，接着发展为类似于“我的生活里没有你也行”的赌气，结果不知不觉便自以为是地认为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了。

然后我们就真的不再联系了。

再后来的某一天，熊野离开了。应该是出国了吧，家庭原因或是留学深造什么的。

后续？

没什么后续啦。

登机检查前的最后一刻突然回心转意，回忆着恋人的种种逆着人潮向回跑去。

另一方则如心电感应般气喘吁吁地正巧赶到机场，衣着凌乱但目光坚定。

然后对视，相拥，接吻，和好如初。

这种电视剧里的情节统统没有。

她离开那一天我依然浑浑噩噩地过日子。睡觉、看肥皂剧、逛街。

轻轻松松，和以前也没什么区别。

直到若干天之后某次站在橱窗前，我戳着一条裙子不自觉地说——

“呐，熊野，试试这件吧。”

擦得锃亮的玻璃清楚地映出我的身影。

一手拿着可乐，一手插腰，骄傲地站着。可笑地对着空气说话。

然后在我意识到时，泪水已经决堤了。

至于之后撕心裂肺地嚎哭，被路人驻足观赏了十几分钟的经历，真是太过狼狈了。

“我好像从来没有在你面前展现过自己这么惨的一面呐。”

不知为何，事后除了丢脸外，竟因此觉得有些意外，然后还有些遗憾。

“倒不如说我根本不会哭，如果熊野还在的话。”

时至今日我居然还允许自己偶尔这么想。

——“喂喂，差不多适可而止吧。”

多亏那道拉过侧脸又狡猾地钻进衣领的风，我忽得打了个冷颤，终于得以从没完没了的回忆中逃脱。重又耸起肩膀，我将脖子往回缩了缩。只是那丝温暖早就消失殆尽了。

现在已经是不适合站着发呆的季节了。

于是为了解放暴露在空气中关节冻得隐隐作痛的双手，我晃了晃纸杯，将最后一个丸子滚进嘴里。

“真是的，明明很好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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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好冷，写得心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