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萊特 于 2014-12-3 17:01 编辑

第十九章

二名女子肩並肩，一同走在前往園田主宅的碎石道上。

雖然是秋天，地面卻甚少枯黃的落葉堆積，首次來訪的南小鳥眸光淡淡掃過道旁兩側乾淨到不自然的黃褐大地，心不在焉想道如此一絲不苟的環境果然造就出海未這般性格——

「緊張嗎？」凜然不失溫和的聲音這麼詢問身旁的戀人。

被打斷思緒，南小鳥頓了頓，突然心生不安，便坦誠道：「嗯，稍微的…」

藏在寬大衣袖，互相牽著的手輕輕捏了捏柔軟的手心給予安慰：「別擔心，母親不會為難小鳥的。」

「嗯。」

稍稍穩下心，發現古樸雅緻，年代久遠的木造屋舍映入眼簾，南小鳥這才驚覺轉眼即要面對戀人的母親了。

前方一名家僕等候多時，見到園田海未與南小鳥，恭敬地彎下腰，低頭朝兩人道：「少主、客人，主母已在室中，請直接進入即可。」

園田海未頷首：「好的，你先退下吧。」

「是。」

家僕行了一禮，便面對著園田海未緩緩往後退開。

「走吧。」

拉開門，往裡頭查看就對上那坐姿端莊得體，笑得雙眼微微彎起如弦月的園田主母。

「母親，我把小鳥帶來了。」打過招呼，讓南小鳥先行坐下，園田海未才在她旁邊坐下來，對母親如此說道。

「啊啦，小鳥長得真像灰雁呢——」從進門至今，一直維持笑臉的園田主母首次開口就是讓南小鳥錯愕的話。

遲疑片刻，南小鳥咬下唇，輕聲詢問：「請問您…認識我母親？」

園田主母愉快的承認：「當然，那時最出色的裁縫呢。啊，我也很喜歡妳製作的和服哦，海未更是愛惜的不得了呢，還——」

「母親！」

出乎意料之外的對話使默默旁聽的園田海未紅了臉龐，忘記顧及應有的禮節大聲打斷母親未完的話語。

毫不在意女兒無禮的中斷，園田主母帶點疑惑繼續說道：「嗯？我有說錯嗎？海未妳就是太害羞了，這性子真得改改，究竟是像誰呢…小鳥很辛苦吧，跟我這女兒在一起要麻煩妳多照顧她了。」

園田主母不符賢淑形象的歪頭思考使南小鳥終於放下緊張，撲哧的笑了出聲。

「呵呵，我會的。」應下後，南小鳥轉過頭望著一臉窘迫的戀人，朝她微笑。

笑容隱約有些調皮。

「小鳥，連妳也…！」

園田海未不可置信地回望戀人，琥珀色雙眼瞪大，一副極為驚愕失落的神情害得看著的園田主母和南小鳥皆忍俊不禁，紛紛揚起溫婉與甜美的笑容。

室內氣氛頓時輕盈，一掃初時的生疏。

直到笑夠了，園田主母靈機一動提議道：「既然來了，海未便跳支舞給小鳥看吧，身為我的女兒舞藝不精可不行，久未練習會荒廢的。」

說完也不等二人回應，啪啪地迅速輕拍兩下製造出清脆掌擊，門沒多久就被拉開，魚貫而入數名手執各類樂器的女子。

最後一位進入後，眾女一字排開，呈現低垂著頭，隨時聽候指令就能開始演奏的狀態。

「海未需要換套和服嗎？若是彈奏一首與妳和服相符的歌曲也是可以的。」點點頭，頗為滿意弟子們的效率與紀律後，園田主母向女兒含笑問道，甚至從懷裏掏出一把扇子遞給了她。

「……不必了，感謝您的體貼。」

面對母親這早有預謀的模樣，園田海未已經放棄抵抗，伸手接過遞來的扇子，站起身走到空出的那塊站好展開摺扇，向母親示意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始。

於是園田主母一個頷首，樂器便響起初始的音。

園田海未聞聲，神情瞬間轉換，隨著歌曲變得柔和起來，穿著白襪的腳輕踏疊蓆，身子跟著曲調緩緩起舞，散發出平時未得一見的魅力。

從剛才到現在都未作聲的南小鳥盯著戀人從未展露的技藝，不由得心生驚嘆。

海未究竟學了多少呢……還樣樣精通，真是厲害，我也要加油才行。

細細觀賞戀人長袖持扇的每一個曼妙舞姿與所展現的風情，南小鳥不是行家，只覺得海未跳得很有美感，其餘的就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跳了一小段後，舞蹈大家開口了。

「小鳥認為海未跳得如何？」優雅尊貴的語氣絲毫沒有先前調侃女兒時的戲謔。

狀似隨意的詢問或許暗藏考驗？

轉過這念頭，南小鳥謹慎答道：「那個，雖然我不是很懂舞蹈，但感覺的出來外柔內剛的氣勢，看似緩慢，實則蘊含力量。」

「啊…小鳥說得真好呢，比海未伶俐多了，那孩子幼時像個木頭般僵硬，至今好不容易才算學有所成。」園田主母略微感慨一番後為南小鳥解說起來，「舞蹈要注重的很多，首先要瞭解概念以及如何穿和服，熟悉基本動作後才能開始練習……和服色彩與上頭的圖案需要和舞曲意境相符，以舞蹈之"動"帶出能舞之"靜"。」

話語打住，園田主母端詳認真傾聽試圖理解舞蹈精髓的南小鳥，甚感欣慰地揚起嘴角。

「嘛，說那麼多，舞蹈最重要的還是用心去跳。」

南小鳥認同道：「是的，縫紉時我也用盡全心在縫呢。」

一談起縫紉，南小鳥眼神顯得極為熱衷，園田主母看在眼裡，眼神悄悄閃過謀算，不動聲色將一旁準備好的針線盒推給南小鳥，又放了一塊淡色帕子於上頭，百般懷念說道：「唉…除了海未這套和服，我真想多瞧瞧南家精湛的手藝，不知能不能請小鳥繡點圖樣在這個帕子上頭呢？想必海未也會喜歡的。」

「啊，自然是可以。」南小鳥順口答應，以她的性格很少會拒絕別人的請求，卻渾然不知因此而半步踏入陷阱之中。

園田主母笑臉盈盈：「那麼拜託小鳥在海未這曲舞完前縫個精緻的圖樣了。」

接收到充滿期盼的目光加上已經答應請求不可能反悔，南小鳥無路可退，認命地拿起針線開始縫紉。

室內美妙的樂聲與舞蹈依舊持續，伴隨樂聲，園田海未正盡心盡力跳出飽含力與美的舞。

——直到她不經意間瞥見戀人根本沒在看。

竟然在縫紉？！

緩慢的舞蹈出現了微不可查的停滯瞬間被眼尖的園田主母看到，只不過她一時未有動作，繼續觀望。

園田海未雖然不解戀人的舉動，但她知道最有可能是母親的作為才使小鳥反常，暗中打算待這曲完畢後盡快回到小鳥身邊免得她受母親為難。

打定主意後，園田海未把心力放回舞蹈，認真擺出當下在進行的舞蹈動作，不再心神不寧。

園田主母一會兒抬頭看看女兒，一會兒轉過頭看看南小鳥低頭努力於帕上繡出自己所要求的精緻圖樣。

盤算這曲即將來到尾聲，園田主母驀地來一句驚呼：「小鳥！妳刺傷手了？！沒事吧。」

「欸？我並沒有——」全神貫注於帕上的南小鳥細聲否認，手上動作被外力強迫停下的她愣愣盯著園田主母滿臉寫著擔憂，雙手緊握自己捏住針的右手，一時無法理解現下的情況。

不遠處馬上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

「小鳥！有沒有怎麼樣？！」

伴隨而來的還有快步逼近的匆促腳步聲。

失去舞者，樂聲自然嘎然而止，末了還殘留不慎和諧的尾音迴盪在空氣中。

氣氛驟變。

連忙走近的園田海未在見到母親似笑非笑的神情以及戀人有些尷尬的模樣後才明白自己上當了。

園田主母先以眼神示意眾女可離去後，輕輕放開南小鳥的手，優雅站起身走到不久前舞蹈的位置。

「跳舞，舞的是什麼？為自己而舞，還是為了他人呢？」

她輕輕擺了幾個姿態，舉手投足竟有著說不出的流暢美感，縱然少了配樂，卻一副投入的模樣讓人有股錯覺這裡不是普通的一間內室，而是供人觀賞的典雅舞台。

輕巧回身，略一揚手再緩緩屈膝而下，闔上的眼顯示舞者已然完全融入舞蹈之中，再也沒有能夠干擾她演出的要素。

即使有，也根本無法影響沉浸於舞的她。

園田海未看著母親精湛如渾然天成般的演出，不自覺抿住了唇，眼神流露出一絲欽佩。

但不是懊悔。

停下動作，園田主母睜開蘊含光采的雙眼，步回二人面前。

「少了分自我，放空便能投入所有心力於展現舞蹈的美，但是海未妳卻是將那份專注的心放在小鳥身上。」

「……萬分抱歉，辜負母親您的教導。」園田海未仰頭直視母親，坦言自己的失誤。

察覺女兒眼神所流露的意思，園田主母不以為意。

「關心則亂，好好記住這句話，妳們兩個都是過於關切對方而易於忽略自身的個性呢，這樣實非好事。」

「是。」這時才瞭解母親用心良苦的園田海未羞愧地低下頭，不好意思面對了。

「抬起頭來，海未。我沒有指責妳的意思，只是想藉此告訴妳們這點的重要性，我能為妳們做得僅有此事而已。」園田主母凝視面帶愧疚的女兒，上揚的嘴角流露一絲玩味：「海未可知曉為何我與妳父親並未阻擋妳和小鳥的戀情？」

「女兒不知，請母親指點。」

園田主母撇向一旁陪著自家女兒聽訓，乖巧不作聲的南小鳥。

「那小鳥呢，妳又是怎麼想的？說來聽聽無妨。」

南小鳥偏了偏頭，伸出纖長的食指猜測道：「我覺得…可能是認為阻止也無用？」

「呵呵喝，到頭來女兒還不如伶俐的媳婦呢。」掩袖輕笑了幾聲，園田主母似乎覺得已經玩夠了，開始趕人。

「好了，我想歇息，小鳥得空時再來過玩吧，海未可以帶她參觀熟悉一下周遭。」

「是，感謝母親大人，小鳥走吧。」

攜手同行而出，二人漫步於庭院中。

涼風輕撫白皙清秀的臉龐，留下舒爽的秋意。

「小鳥，母親有為難妳嗎？」

仍未安心的詢問，換來的是搖頭與迎面而來的柔笑。

緊接著，她的眼前突然一片黑襲來。

視覺遭封閉後察覺到芬芳的氣息滲入鼻中。

一把抓下蓋在臉上的東西，園田海未才發現原來是塊帕子。

「這是剛才那塊……」

喃喃出聲，視線被右下角的圖案所吸引。

是繡工精美的家徽，還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園田家的家徽。

經過南小鳥的巧手後，花彷彿鮮明起來，竟然有股含苞待放般的錯覺。

「喜歡嗎，稍微做了點修改希望海未不要介意。」南小鳥作了補充說明。

「嗯，喜歡，怎麼可能會介意呢。」

園田海未愛不釋手的翻著帕子，找到背面的右下角同樣有個圖案。

細細查看，原來是一對互相為對方理毛的鳥依偎在一根枝梢上。

「這品種似乎未曾見過……」園田海未蹙眉思考，想找出記憶中的鳥類有無任何與之相似的。

捨不得見她困擾，南小鳥為戀人解惑：「是愛情鳥哦。」

「愛情…」園田海未頰上染了抹淡紅。

「廝守終生，不可分離的深情，是不是很美好呢，小鳥知道後便喜歡上了。」

「是的，很令人羨慕呢，希望——」

「希望？」

將帕子慎重收入懷中，園田海未牽著南小鳥的手，堅定說道：「我們也能夠如此。」

溫柔回握，南小鳥望著悠遠的藍天略過成雙成對的雁群答道：「嗯，一定可以的。」

最近看了幾篇虐鳥文，看得我頭疼心疼胃疼不已於是生出這章（X其實是上一章那麼簡單就讓海未通過難關我不開心{:4_331:}父親不行就換母親（X海未我就是要妳分分鐘關注小鳥的一舉一動！（X{:4_349:}可能天天在想海鳥的關係？前幾天竟然發燒了{:4_342:}所以這次更比較慢，已經恢復健康了請別擔心w大家要注意身體好準備過聖誕節啊！{:4_354:}

還有真心覺得海未會那麼多技藝根本不是正常人…日本舞真心難描寫{:4_361:}海未母親稱呼改成園田主母比較合適一點…不想取名字Orz雖然打字的時候一直想到祖母{:4_3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