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二

艾丽西亚微微皱着眉，若有所思地看着菜乃叶。菜乃叶被她的目光看得心里毛毛的，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这里，十分美丽吧？”菜乃叶的手随意一划，引开了艾丽西亚注视着自己的目光，而艾丽西亚也明白菜乃叶若是不愿说，她再问也没用，见他似乎没什么事的样子，便也配合地道，“天上银河，地上星海，果真奇景。”

菜乃叶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我第一次随军狩猎，是七岁的时候……”注意到艾丽西亚担忧的目光，急忙摆手道，“啊，当然没有参与，就是在猎物奄奄一息的时候，给它们补上一刀而已。那些活生生的动物就这么一头头地倒在地上，离得那么那么近，血腥味那么那么重，而我需要亲手夺去它们最后的机会……第三个的时候就握不住武器了，还想逃走，很丢脸是吧？”

“……不，菜乃叶是如此温柔，我能感觉得到。”艾丽西亚深深望进那人的眼眸，可以从他的眸中看见自己。

他眼中的那个“自己”，有着略略羞涩的笑和真诚的眼神，还能说出这样坚定的话语，真是美好得令人想要哭泣。

“温柔什么的，你还真是第一个这么形容我的人呢。”不好意思地把头偏向另一边装作注意周围动静的样子，菜乃叶知道自己的脸很红，“只是个很没用的家伙而已，不过那次狩猎即将结束的时候，他们把我带到这里……”

那一夜的记忆里，有光，风的流动，树木间的低语，还有那些铁血汉子的独特关怀，从没有如此深刻地认识到，他被大家爱着的事实。

这里，真的非常美丽。

不知不觉间，菜乃叶已站起身来，他张开怀抱深深呼吸，表情带着感激。艾丽西亚静静凝视着面前的人，明明一伸手的距离，却是那么的遥远，仿佛这里只有他一个人站在这奇特的星海之中。

“曾问尽头在何处，就在梦中的故乡。曾问故乡在何方，就在家人的身旁。我曾豪情万丈，志在四方，如今——”

熟悉的嗓音打破了静谧，艾丽西亚回过神才发现菜乃叶已经转过来看着她，低声歌唱。

而他唱的歌，是逐羽的军歌，在他们远征回归之时，便会唱起。按说菜乃叶的声音喑哑，唱出来的效果可想而知，艾丽西亚却意外的觉得很好听。

“——如今只盼望再回到故乡，再回到他们身旁。故乡的山水是否依旧，心中的笑脸是否依旧，还有我的好姑娘，是否依旧在等待。啊！一切的一切，浮现在眼前，长征路漫漫，却不曾迷茫，只为了守护，那梦中的故乡。”

突然有其他人的声音应和着菜乃叶的声音响起，把两人都吓了一跳，艾丽西亚脚步轻动便背对着站在了菜乃叶的身后，形成了微妙的迎敌之姿，只是这种下意识的动作显然被对方误解了，菜乃叶将人拉到自己身边，低声道：“别怕。”

说完，他的注意力便全在那些从阴影中走出来的将士们身上了，甚至没有注意到艾丽西亚那快的有些异常的身手和一闪而逝的心虚及慌乱。

也许他注意到了，却不愿意深想。

“大人可真有闲情逸致，虽然这个唱的嘛，嘿嘿。”一位看上去是队长样子的家伙笑嘻嘻地走上前开口道，眼神颇有几分揶揄的味道。

“那一定是你教得不好。”菜乃叶表情不变，一本正经的样子，却似乎更刺激了对方，那名队长一脸的痛心疾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大人都不知道脸红嘛！”

菜乃叶忍不住微微扬起嘴角，不过现在委实不是闲聊的好时机，他轻咳了一声道：“我们得先回去了，今晚……”

“这里可是所有巡逻将士的秘密呢。”所有人都对他们露出善意的笑，那队长还挤眉弄眼地添了一句，“将军大人的军前演说可真是精彩呢，不服都不行。”

在脸上的热度被人发现之前，菜乃叶带着艾丽西亚迅速离开了。

“真是惊到了呢。”回去的路上，艾丽西亚突然这么说道。

“哈，没关系的，就是他们带我发现那片地方的。”以为艾丽西亚在担心被人发现的事，菜乃叶连忙安慰道。

“不是这个哟，是菜乃叶突然唱歌的关系。”

“诶，当时他们就唱的这个，我觉得还不错啊。”

艾丽西亚摇了摇头没有再答，双眼直视着前方，黑暗中，菜乃叶看不清她的神情，却知道那双美丽的眸中流露出了寂寞。

啊啊，我真是……

菜乃叶突然懂了。

偏偏提到故乡，我是白痴吗！

如来时那般，他们之间再无交流，只是，心情却是不同的。

和菜乃叶告别后，艾丽西亚本想从原来那个偏门那再溜回去，却被逮了个正着，“你跟他出去了。”

艾尔芙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无法反驳的艾丽西亚有些歉疚地低下了头。

“……算了，这种事……对了，今天去见那群家伙的时候，让我把这个给你。”艾尔芙把一个蜡丸交给了艾丽西亚，“结果等我想起来去找你的时候，你已经被拐走了。”

“对不起呢。”接过那个蜡丸，艾丽西亚叹了口气轻轻道。

“那只是必须对吧？你并不是真的想那么做，只是需要而已！”忍了又忍，艾尔芙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单手扶着艾丽西亚的肩，看向她的眼神中带着期望。

“这不是当然的吗？”

艾丽西亚回答得很快，嘴边还挂着稍显无奈的笑，仿佛她的问题只是多余。

于是，艾尔芙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