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蛤蠣吃不到 于 2014-12-14 21:25 编辑

(一) Lucifer

當艾連˙葉卡把我從殺死父母的人口販子手中救出來時，他就成了我生命中最特別的存在，其重要性甚至超越原生父母，是構成米卡莎˙阿卡曼認知識界的中樞。

艾連是個能力普通，個性卻很倔強的男孩子，總是容易惹上各種麻煩，我很害怕有一天會忽然失去他，曾經作夢看見在那個午後，父親被刺死後倒下，走近一看卻發現死掉的不是父親而是艾連，我嚇醒後顫抖了一個晚上，明明是盛夏卻讓我背脊發涼。我真的很害怕失去艾連，如果失去他，米卡莎這個圍繞著艾連所構築精神和人格就會徹底崩解，肉體亦會失去目標和重心空洞的死去。

世界上能讓我尊重的生命有限，除了艾連，其他人根本可有可無，就是突然在我眼前死去，也無法激起我任何情緒，因為我根本不會花一分精神去注意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只有一個例外，一個傲慢到令人生氣的金髮矮個子。

如果不是因為她摔傷艾連，我根本不會注意到她。如果不是因為看不慣艾連纏她學格鬥技，我不會這麼執著想打敗她，我大概連宿舍的床位和她就在隔壁都不會發現。

那場被同期生稱為夢幻對決的交錯，在教官的嚴厲訓斥下結束，但是她在我心裡注入的毒卻開始滋長，毒芽密密麻麻成長，交織，成長，終於跳脫了艾連，變成一個獨立的個體，和我心中不可動搖的精神支柱分庭抗禮。

艾連依然是我的第一順位，但是關注她的時間變多了，想要知道她和誰說了什麼話，想要知道她正在閱讀什麼書，想要知道關於她的一切，包括內心的想法。

世界上能讓我尊重的生命有限，除了艾連，其他人根本可有可無，就是突然在我眼前死去，也無法激起我任何情緒，但是亞妮˙雷恩哈特不同，她僅僅是存在，就足以讓我平靜思緒掀起波瀾，讓我的精神躁動，想要掠奪她，撕咬她，如同野獸。

不管是104期首席的評價還是百年難得逸才的稱號，這些我從未真正放在心上，因為我心裡清楚，沒有能力，就無法守護自己重視的人。每天不懈的鍛鍊和突然覺醒的身體能力，我一直相信，只要艾連開口，我能為他奪下人類最強的稱號，直到亞妮˙雷恩哈特把這份自信完全粉碎為止。

看到艾連被摔傷的憤怒和看見她就莫名湧起的衝動讓我在回宿舍的路上襲擊了她，勝負只在一瞬之間，在我意識到之前，世界已經倒轉，背脊撞上地面的一霎那，斷裂的不是肩頰骨而是一直以來深信不疑的”我很強”這份自信。

「這種惡作劇很危險，希望不要再有下次。」

沒有怒罵也沒有嘲笑，甚至不曾回過頭看一眼倒在地上狼狽不堪的我，只是留下輕輕淡淡的一句話就離開，彷彿上一秒的決鬥從來不曾發生過。

我對她的執著越來越瘋狂，比起教官的分數還是同期的評價，我更加在意她對我的看法，但是她始終保持著冷漠和高傲，好像只要她想，隨時都能奪走這些虛名一樣的自信令人生氣。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逐漸找回自信，在我將她踢落城牆的那一刻，我們之間的勝負已分，”我很強”是個不容置疑的事實，但是她的眼裡依然沒有我，即使我就站在她的眼前。

花了三年的時間做為她的敵手，甚至是在她人生的終結給予最後一擊的仇人，這樣的我都無法讓她入眼，我不明白，到底還有什麼能讓她的視線停留。

一連串的醜惡鬥爭之後，巨人之謎被解開，舊的勢力被推翻，新的政權正要開始。新的王國需要新的英雄以攏絡人心，舊的勢力則需要有人出來承擔罪責。

人類最強的里維兵長是新世界選出來的英雄，他推翻了舊勢力，懲治了多數掀起禍亂的貴族，他的事蹟被人民所讚頌。亞妮˙雷恩哈特是舊勢力的罪人，不管動機為何，她曾經破壞牆造成多數人民的死傷，女型巨人承擔了所有兇惡，被人民所仇恨。

不管是否滿意自己所扮演的角色，為了新王國的安定，為了多數人的福祉，所有人都只能照著政府寫的劇本走下去。 看著憲兵團破壞水晶將亞妮˙雷恩哈特拖出來，然後宣判了她的死刑。有些在場的同期露出哀傷的神色，我的情緒卻沒有任何波動，只是心很空洞，究竟缺少了哪部分，自己也說不上來的失落。

從她被宣判死刑之後，我一直覺得有些話該和她說，在她死透了之前，可是具體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要說些什麼，唯一清楚的是，不說，我會後悔。

新政權給我分派的角色不好不壞，雖然沒有統轄兵團的權力，但是在關押重犯的牢房通行還是可以，只要我想，隨時都能見到她，可我還沒想好自己為什麼要見她，見到她，又該說些什麼?

我思考了很久很久，從她被判刑那一夜到執行前一夜，我絞盡腦汁仍然得不到結論，但是已經沒有時間讓我繼續思考，我必須在今晚見她一面，因為明天過後亞妮˙雷恩哈特的存在將從這個世界被抹滅。

關押重犯的牢房飄散著腐敗、發霉等各種令人作噁的氣味，空氣沉重的令人無法喘息，在這裡多待上一秒彷彿都會讓人陷入瘋狂，但是她所在的地方卻像是另一個空間，讓我捨不得太快離開。

看到地上放的整齊未動的食物，可以看出她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進食。

「如果是想要死的好看一點才絕食，勸你還是放棄吧。不管怎麼樣你都會死得很難看，這是上面決定好的。」

「………」

亞妮˙雷恩哈特是新政府透過各種宣傳媒體塑造出來的終極之惡，目的是掩蓋巨人之謎的真實，讓民眾有個明確的目標可以怨恨。亞妮˙雷恩哈特的存在代表著舊時代的惡，她的死則象徵著新時代的開端。要以極端的手法讓她在眾人面前慘死以達到宣洩人民的怨恨，宣揚新政的權威有技術上的困難，畢竟只要造出傷口，亞妮就有巨人化的可能，最後上面決定判處絞刑，先讓她在缺氧過程中痛苦掙扎的死去，然後再對死體進行破壞，只有這樣才能達到他們真正想要的效果。

曾經目睹無法面對巨人恐懼的同期在宿舍上吊自殺，面目非常猙獰，雙眼外凸，舌頭外露，身上的孔洞因為死亡而大開，滿身的屎尿，死的及其難看又沒有尊嚴。

「就算可以死的乾乾淨淨，他們也會把你的屍體弄得七零八落，怎樣都不會讓你死得好看，你還不如吃點東西，至少死之前不會餓肚子。」

「………」

「他們的目的是要讓你當眾死的難看，這些東西裡面應該沒有毒。」

「………」

「如果不放心，我可以叫莎夏來吃給你看。」

「………她來過了」

打從進來這漆黑的牢房已經過了很久，這是她第一次開口，那道久違了的清冷嗓音，不知道為什麼讓我有些懷念，有些心安，還有一絲的興奮和期待。

「哼…我還以為沒有人會想理你這個高傲囂張，態度差脾氣又壞的傢伙。」

「除了你，所有人都來過了，不過你出現在這裡，是最讓我意外的。」

「老實說，我也不清楚為什麼非來找你不可……她們都來幹什麼?敘舊?不可能這麼悠哉吧……」

「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何而來，有人進來不說話就走，有人只管哭，還有不停跟我道歉的……」

「……是克里斯塔嗎?」

「克里斯塔嗎…她什麼都沒說……趕著去送死的傢伙倒是一直跟我道歉，他說很抱歉無法幫我，明明都知道真相卻還是只能這麼做，因為兵長告訴他這是唯一可以拯救所有人的方式……他說了很多，我也不是全記得……」

「…你說謊巨人殺死了他的父母，他最痛很巨人了，怎麼可能跟你這個萬惡的女型巨人道歉?該道歉的人，不是你嗎」

「……我為什麼要道歉?」

「你這個騙子，騙了我們所有人，背叛了夥伴，殺了這麼多無辜的人，難道不該道歉嗎」

「這是戰爭，而我們是站在對立面的敵人，你們不也殺死了許多巨人嗎。即使後來知道巨人的真相，不也沒停過手嗎?你難道對它們曾有一絲的愧疚?再說說那些與你對立的舊勢力成員，有多少只是聽從上司命令行事的普通人，你們也是通通抹殺不是嗎?你有覺得自己做錯了嗎?」

「………」

「我唯一做錯的就只是我輸了……縱使該道歉，那也不是對你們，是對我的故鄉。」

「歪理…死到臨頭還嘴硬……」

「換成別人或許會這樣認為吧…你是少數知道真相的人，不過也不意外，反正你除了艾連以外的事，都無所謂吧。只有自己是完全的善，是絕對的正義，這種超級自我中心的狂妄傲慢，真是令人佩服。」

「………」

難得的對話卻是以這種不愉快的方式結束，我還沒想到我要跟她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所以我沒有離開，她則是從頭倒尾都沒有看著我，現在更直接背對著我，似乎不打算繼續跟我交談，我就這樣看著她瘦小的背影一夜未眠，直到負責押送的憲兵們進來帶走她為止，結果，我還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和她說什麼。

一切都按照上面規畫的那樣，亞妮在痛苦中掙扎著直到斷氣，他們又在嬌小的身軀上開了數個窟窿才結束，屍身並未撤去，她依然掛在王城最熱鬧的中心，變成新政權炫耀打敗巨人的光榮功績。

這個曾經多次想把艾連從我身邊帶走的女人已經死了，我卻感覺不到任何的喜悅，心靈深處的空洞不斷擴大，我被失落的情緒吞噬，卻不明白到底為了什麼。 站在她的身旁，盯著她離地數公分的腳尖，腦海裡閃過她的笑臉，那是多年來唯一的一次，已經忘記當時聊的是什麼話題，只記得訓練完後我和克里斯塔還有她一起坐在走廊上愉快的聊天。

突然有點害怕抬頭看她那奇慘無比的死相，希望對她的印象能停留在她微笑的那一秒鐘，對於自己居然出現這樣的想法，我也感到很吃驚，因為我沒想過除了艾連，還會出現讓我想永遠記在腦中的人。

「阿爾敏……能不能告訴我，亞妮她……到死為止…都在注視著什麼?」

「如果是我們，大概除了牆壁什麼也看不到吧，因為我們只是籠裡的鳥，可是亞妮是不同的，她是自由的，她能看到世界……應該說她見過真正的世界，注視著牆外的真實，並且渴望著回去吧……是這些城牆和這副軀殼囚禁了她的靈魂。」

「………」

如果順著她的視線，我永遠只能看見高聳的牆壁，我無法穿透牆壁看見真實的世界，就像我無法看穿她面具下的真實的內心。

亞妮˙雷恩哈特，除了艾連以外第一個讓我如此執著的存在，不論我多努力，依然無法觸碰她的世界。

離地17公分，你我的視野終於平行，卻仍然看不見相同的風景。

這篇跟我之前發過的【笠→尼←明】うさぎは眠らない是相關連的 算是米卡莎視角吧

這是阿尼生日趴的時候在車上跟NO君聊過的其中一個腦洞 話說生日趴的腦洞我一個都沒寫完

效率奇低真是拍謝OTL

下一篇按照慣例也是不知道啥時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