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二 】
大门被人砰地撞开，巨大的声响震得门千雪美枫一个晃神。她将枪更紧地抵在山崎绫香的头上之后回头，准备如果是敌人就瞬间掏枪。
然而，比是敌人还要更加难办，来人是卯之花烈和虎彻勇音。走廊虽说阴暗但多少还是有些光亮，借着那些光亮她看清了两人的身形。在这种状态下，那两人所散发的气势叫人不寒而栗。
“好久不见。”
没等她开口，她就听到山崎绫香这样说。她看着身下的人，瞬间就反应过来。总是道着这个人的姓名，几乎忘了这个人是卯之花组织里的人。所以，两人认识丝毫不奇怪。
她瞬间又觉得不安，非常不安。她在担心什么呢？或许是因为同时和三位顶级的杀手身处一个房间这点令她感到了些许的不适，就好像这三人随时都能联手——尽管她知道那种情况不会发生。
相比之下，山崎绫香的反应就要冷静得多。她看到来人之后轻笑一声，那声轻笑相比讽刺倒更似是老友重逢境遇却不复当初的感慨。令人庆幸的是，在卯之花出现的瞬间她似乎将千雪美枫问她的事情放到了一旁，没有继续回答下去。
那句好久不见的话音落下，卯之花表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原本计划周密的袭击到头来竟成了这种状况，她们三人能成功到达这里没有人受到太严重的伤害，这真是意外中的意外。而当下千雪美枫的状态也十分危险，她甚至无法保证这个人在下一秒会不会掏出枪对着虎彻勇音。
于是她瞬间便做出了决定，啪地抬起手枪，将枪口对准两人。这个焦点十分模糊，她可以说是危险山崎绫香也可以在千雪美枫有动作的时候瞬间扣下扳机。
被刻意模糊的临界点无法看出，但刻意模糊这件事情瞬间便被虎彻勇音所察觉。她震惊地看着卯之花，眼神似乎是在询问对方这么做的原因，然而她紧接着便想起一点，她们此刻都带着头盔，那种眼神是无法传递的。
山崎绫香被压在地上，她的视线受阻所以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但还是隐约知道卯之花抬枪对准了她的方向。
“你们真的不是普通人啊，竟然能找到这里，我以为我计划的够周全了。”山崎绫香认命般地躺在地上开口，“顺便一提，蓝头盔的小姐你的枪口抵的我很疼，我不会跑所以你放松些。”她瞥了一眼身旁的人。
“……”千雪美枫顿了一下，她还在想着那个问题，然而在当下她要如何做？她要直接继续问下去吗？不行，不能那样做……那样的话卯之花烈和虎彻勇音肯定会想多，而且她的身份也会被发觉。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可以甩了包裹就撤…但如果真正的身份被发现，就麻烦了。就算尽力消除数据也会有人通过各种方法找到她。
可这是如此好的机会，是她冒着和这两人关系崩裂的风险博来的机会，如今竟要白白放过吗？
她沉默了许久许久，最终还是咬着下唇将枪口移开些许，没有继续之前的提问。
“乖。”额头闷闷的疼痛终于散去，山崎绫香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之后讽刺地赞许道。那种语气就好像是她拿枪指着对方的头一般。
这个字直接将千雪美枫内心的烦乱提升了一个层级，她简直拼尽全力忍着才没有再把枪抵回去顺便扣动板机。
“既然是人制定的计划，就代表其中会有漏洞。”卯之花轻声道，她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柔美的墨色眼眸深深地凝望着千雪美枫的背景。
不知为何，她此刻最为堤防的是千雪美枫。许久后她回想时才明白了原因，大致是如果山崎绫香突然起身展开攻击，必定会是朝向她。而如果是千雪美枫要开枪，对准的对象必定是虎彻勇音了。
人制定的计划便会有漏洞，她说这句话时满意地看到千雪美枫的身子动了动。
的确，她也是说给那个人听。她制定的突袭计划理论来说是完美的，然而却因出了千雪美枫这个不稳定因素将一切推翻。
“这种有些狂妄的话还真是你的风格。”山崎绫香听完之后忍不住露出微笑，她道。的确，是有些狂妄的话语，但某种程度来说，这个人也的确有狂妄的资本，“所以这个小妞是你们从哪找来的帮手？她的动作比你们还要快呢。”
“…”到了这个话题之后这边的三人陷入了短暂的尴尬的沉默，千雪美枫想说点什么，但在这个人面前似乎又不是解决内部矛盾的时候。
“不用你管。”前后思索了一番，千雪美枫开口恶狠狠地说，她试图将这个问题翻过。
“呵呵…”山崎绫香听完之后轻笑，那个沾着血的妖艳的面庞上展露出的笑容很难用语言形容，和卯之花相比少了种温暖，多了种阴暗恐怖的气息在里面。
“想说什——”千雪美枫刚想开口就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道击中她的腹部，话音的另一半憋在嗓子里没有落下，她身子一倾便从山崎绫香的身上翻下滚到一旁，腹部的剧痛叫她倒抽几口冷气半天后也没能完全缓过来。
用枪抵着别人的时候要专心致志，不要留出空档。
山崎绫香看那个警官吃痛滚到一旁之后在心中轻笑，这样想完但是没有说出口，因为没有时间。她瞬间便起身准备离开，楼下的人应该已经往这里来了，但指望那些人根本就没用，那些人不可能是卯之花烈还有虎彻勇音的对手。如今她只有自己走了一切才算完事。
她知道卯之花用枪指着她，被那个人拿枪指着基本就是听天由命了，活一半死一半的几率，一切看造化，有关这些她真是再清楚不过。
当然，看造化，也要看一点点个人的技术。在千雪美枫起身的瞬间便做好了全部的准备，她一个翻身朝门口的方向过去。
一来因为是阴暗的雪天，光线比平时昏暗不少。二来卯之花还分神同时防备千雪美枫，这就直接导致她的动作有了片刻的延误。
而片刻的时间在这种情况下给了山崎绫香极为难得的一个逃生的机会，她瞬间便冲到了门口，卯之花也很快反应过来，她调转枪口并扣动扳机。同时虎彻勇音也反应过来准备冲出去追赶。
“砰”一声枪声在室内炸响，山崎绫香的身体明显地顿了片刻但紧接着身影便消失不见。虎彻勇音冲出去之后在走廊的转角刚瞥见那个人的身影一只匕首便朝她的方向飞来。也多亏了那个地方有窗户，她隐约看到了匕首的反光，否则根本无法反应。
可惜即便如此她的速度还是慢了半点，即便立刻朝一旁倒去躲避，那个匕首还是从她的肩膀处划过，撕裂的疼痛传来，一瞬间她便感到湿湿热热的东西将衣服浸湿，顺着皮肤滑下。
皮外伤罢了，她咬咬牙准备继续上前时突然发现一道黑影从她眼前窜过。
“我去追。”隔着头盔，千雪美枫这样对她说。
虎彻勇音顿了一下，结果发现不知为何千雪美枫此刻的速度比她快上许多。正当她考虑要不要停下时卯之花到了她的身边。
“跟上千雪美枫，勇音。”卯之花的声音里满满都是严肃，她没有时间解释原因，但又必须要虎彻勇音意识到当下的情况，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千雪美枫知道事实。
“好。”虎彻勇音没有多问，在这种时刻她完全相信对方的判断，不问缘由地，相信。然而在她准备跟上的瞬间，一活动不小心扯到伤口，她下意识顿了一下。这个细微的举动很快便被卯之花收入了眼中。
“勇音受伤了？”卯之花停下问。
“不，只是皮外伤，之后再说，我们快走吧。”勇音赶紧摇头，她那的确只是皮外伤，没有过多关注的必要。忍住了一丝丝痛感之后她开口说。
“……小心。”情况实在紧急，卯之花道了这一句之后便也起身，她很想看一下伤口的程度也很想进行紧急处理，但事分先后，如果她们此刻不跟上去过一会虎彻勇音将要面对的便不是一个伤口这么简单的问题了。
千雪美枫虽然在某些方面很不擅长，但总体来讲还是一位很厉害的有着相当身手的警官。重点是，那个人也掌握着一定的信息，一旦她们合作终止，彼此都有相当的损失，哪方之后的工作都不会顺利进行下去。
千雪美枫应该也是盯准了这点，认为她们不会拿她怎么样吧。
可惜，那就错了。墨色的眼眸此刻透着凌厉与肃杀，身影在阴暗的走廊里移动，卯之花在心中静静地想着。
若是她不知道这一切，不知道千雪美枫最终寻找的人是虎彻勇音，她大概会将这件事情忍下去，她的确会忍下这一次。然而那个人的目标…是虎彻勇音。
这和任何其余的结果都不一样，从根本来说性质都是不同的。
她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到虎彻勇音半分，从任何方面，尤其是从她的心来说，是如此。
要说的话，其实并不是为了那个人。她只是为了防止她心爱的东西受到伤害，仅此而已。
千雪美枫不要命一般追赶着，这是她仅有的机会了。这次错过，之后便在没有可能了解到真相。她无法连续两次做出这种事情之后她和卯之花烈虎彻勇音的合作关系还不破裂，那太离谱了。
终于，在她又一次拼尽全力地冲刺之后她看到了山崎绫香的身影。她发现了一个令人绝望的事实，她们距离太远了，如今……已经不可能追上。在下一秒她身体突然失去了平衡跌倒在地上。
“山崎绫香！！”崩溃般，她无法考虑清楚当下的情况，趴在那里，她竟然吼出了那人的名字。
更加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山崎绫香竟然停顿了一下，那个人站在转角处回过头。
“回答我的问题！”看到那人转回了头，千雪美枫心底燃起了一丝奇怪的希望，再一次开口吼道。莫名其妙地，她觉得这个人能够回答她的问题……真实地回答。
“对了，我还没有回答完那个问题……”山崎绫香的妩媚的声音经细长的走廊传播过来，声场泛泛散散但每个字句都带着一种神奇的力量传入带着杀手头盔定在走廊尽头的隐藏了身份的警察的耳中，“虽然不知道你因为什么调查和田直树的事情，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给不了你具体的信息。如果你想知道具体的事情……”
“什么？”千雪美枫的话语的尾音带着细微的颤抖。
“去找‘I’……”山崎绫香的笑容愈发阴森起来。
“‘I’？”千雪美枫怔在那里，她从未听过这个称号，“‘I’是谁？”
“啊，搞什么，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吗……”山崎绫香摇摇头之后愈发有兴致地看着眼前那个人，“‘I’就是……”
没等她说完，令人心惊的声音便响起。其实，在山崎绫香看到卯之花烈的瞬间她便转身逃开。和这个人起冲突，并不是正确的决定。
“砰”
“砰”
“砰！”
一阵连续的恐怖的枪响过后，山崎绫香的身影彻底消失。
淡蓝色的头盔被粗暴地掀掉，乒乒乓乓的声音回响在走廊。
千雪美枫震惊而又有些愤怒地回过头时，刚好对上了卯之花黑洞洞的枪口。一瞬间，那种震惊和愤怒又全部被恐惧与内疚冲散。
外面的大学簌簌落下，纯白似要将一切覆盖般，时间如同静止。
她们没有再去追赶山崎绫香，因为在那种距离下根本就不可能追得上。而且对方此刻应该找了人埋伏，她们需要做的是尽快离开这栋大楼，不然局势是相当不利的。
冰冷的枪口抵在皮肤上，千雪美枫跪在地上，她的呼吸几乎停住，抬眼，呼吸因恐惧而微微颤抖。她看到卯之花也已经摘掉了头盔，看到那双柔美的深邃的墨色眼眸此刻紧紧盯着她，那种气势如能直逼人心般朝她袭来。
在这种气氛下，卯之花神色清冷。她看着千雪美枫，往日眼中的温柔全部散去，在此刻，如同凝视着猎物般看着眼前的人。
被那双眼睛凝视过的人，到现在都已不在世上了吧。
不知为何，千雪美枫想起了来之前她看着卯之花侧脸时莫名其妙想到的那句话。
虎彻勇音下来之后也定在那里，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她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知所措。
她看着卯之花摘掉了头盔，黑发也被放下此刻柔顺地散在身后。
大雪簌簌下着，时间在三人之间……在那冰冷的死寂中悄然流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