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抗争者的轮舞（三）

对大津市的居民来说这段时间城市里出现了太多的异常，先是由于几天前的化学品泄漏事故而让数万市民被迫疏散，紧接着原本寂静的封锁区内在几个小时前就开始不断的传来类似于枪击与爆炸的声音，而官方却对这样的情况再三缄口，只是一味的告诉市民们不会有事，一切都在掌握中。

这样明显的敷衍很快便引起了众人的不满，同时也让他们不由得开始猜测市区内是不是混进了什么不友好的访客，或者有什么恐怖分子之类的组织已经进入到城市中开始进行破坏活动。

上世纪昭和二十年，旧帝国在世界大战中战败而灰飞烟灭。在那之后近百年的占领与和平似乎让战争和与之相关的各种词汇永远的远离了这个国家。即便是当年与邻国的对峙最紧张的时期，国内很多人虽然嘴上天天念叨着，但是大部分居民也能够泰然处之，并且就像绝大多数人所期望的那样，在最后两国依旧保持了克制并在之后逐步缓和了关系。所以，那些战火纷飞的场面对岛国的住民来说永远只是在新闻和影视作品中才能看到的场景。

而如今这一系列的异常不免让市民们联想到那些原本应该离这个国家很遥远的一些概念，比如冲突，比如战争，比如死亡。在不可避免的群体性传播与扩散中，而此时通讯线路又出现了问题，网络也突然无法使用。一种茫然与恐惧正开始在不知情的市民的心中扎根。

此时封锁区的大半区域已经面目全非，燃烧的残骸，破碎的路面与两侧千疮百孔的建筑，凌乱至极的街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些至今战火未停的第三世界国家的街头战场，但事实是，这样的场面现如今出现在了一个承平已久的老牌发达国家的市区内，而造成这一切的，不过是一个背负着复仇意志的少女。

因为领教过厉害所以队员们已经对路边的店面、汽车以及地面上的井盖诸如此类的物件敬而远之，靠着人数上的优势和携带过来的防暴装备，他们好容易才把对方拖延在这里，干扰装置的破解也已经接近尾声，接下来只要等到那个大佐夺取封锁区的控制权，战局就会扭转。

“切，真是个怪物一样的女人……”一名队员躲回到掩体后面抱怨道。

“现在还能做骇客的哪个不是怪物。”通讯频道里有人插话。

“早知道就不来参与这次任务了，再给我双倍的钱也不干啊！”

“真不知道前往节点的那些家伙现在怎么样了……”给手中的步枪换上新的弹匣，一个叼着烟的队员说道。

“怕是凶多吉少了吧……”

“啊啊，真是受不了，干完这次我就辞职啊混蛋……”

频道里众人一边不停地探出头射击一边七嘴八舌的抱怨起来，这也不失为一个比较可行的缓解战场压力的方法。不过话又说回来，尽管在行动之前北原就已经告知他们这次行动的危险性，是否参与全凭个人意愿，并且许以丰厚的报酬。但是说到底众人仍然以为这至多就是一场反恐性质的歼灭行动，结果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战斗进行到现在整个封锁区已经变成变成了格罗兹尼式的战场，而且行动队已经伤亡过半。

“目标出现！”随着前方街道上弥漫起一道烟雾，队员们立刻停止交谈举枪瞄准，而同时诗绘那也再度现出身影，少女抱着一挺Mk46机枪从旁边的一辆汽车残骸后面冲出来钻进烟雾中。紧接着从烟雾中飞射出来的子弹如雨般洒在阵地上。虽然由于视线的遮挡，诗绘那的射击没什么准头，但毕竟子弹无眼，没人愿意出去试试自己运气如何。不过队员们还是对着前方的烟雾还以密集的子弹。

躲到新的掩体后面，诗绘那长舒了口气，同时她也感觉到自己每一次呼吸都会让胸口隐隐作痛，将已经被子弹蹂躏得千疮百孔的防弹衣褪下，手指抵在胸前轻轻按压，此时混合在药剂中的止痛药已经逐渐失效，身上伤患的疼痛也变得清晰起来，也不知道刚才被子弹击中时到底断了几根肋骨。诗绘那从随身携带的药盒中拿出一支杜冷丁针剂，用牙齿拽开针头上面的密封盖后对着自己的肩膀扎了下去。

不过，要是断这几根骨头就能干掉这群家伙的话，那也挺划算的。扔掉注射完毕后的空管，诗绘那一边在心中自嘲，一边打开身边的预先放置的武器箱。她记得在这个位置应该存放了一件可以打开局面的东西。

“哈，有了。”将这件有些沉重的武器拿在手中，少女露出了危险的笑容。

烟幕还未散去，众人开始担心诗绘那是不是已经转移阵地，正当他们准备离开自己的掩体时，一连串的子弹又将他们逼退回去。

她要干什么……

短暂的寂静让保安队员们觉得对方似乎有什么新的阴谋。

“嘭！”

一声爆响的同时只见一个躲在防暴板后面的队员连带着他的掩体一起在爆炸的火光中剩下一堆支离破碎的不明物质，而他的身体的大部分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火力打击下不知所踪。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又一个队员以同样的方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用烙铁强行把毫米波扫描瞄具焊在炮管上的改装虽然让武器的造型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这种改装依然十分有效。即便烟幕依旧没有散去诗绘那也能准确地捕捉目标，两个保安突然被以如此暴力的方式击毙让对方陷入到短暂的慌乱之中，也让自己所要承受的火力减轻了不少。屏住呼吸，瞄准下一个在瞄镜的小型屏幕上闪动的人影，诗绘那再度扣动扳机。

警用的防暴板可以在几十米内挡住中口径的机枪弹的直击，但在面对QLZ87型榴弹发射器使用的破甲厚度高达80毫米的破甲榴弹时和一张纸没有什么区别。这件从非洲转运过来已经不知换了几任主人的武器虽然年代有些久远但工作起来依旧表现良好，在这样的距离内，87式的弹道抛物线近乎平直，将自带的两脚架架到掩体上，诗绘那接下来需要做的仅仅是瞄准射击而已。

面对突如其来的重火力，保安们立刻选择了向后退去，并试图退回到后面的掩体，不过诗绘那并不满足于击杀两名队员的战果，趁着对方向后撤退而出现的火力空挡。站起身，少女将这件重达十二公斤的武器提起来端在手中，在药物的支持下诗绘那并没为它的重量感到为难。她不想再和这些纠缠不休的敌人继续浪费时间。越过燃烧的汽车残骸，女孩决定在这里就地歼灭这支小队。

“别狂妄了混账！”当然后撤并不代表溃逃，尽管出现了减员，但小队队员们依旧在交替掩护着向后方的T字路口移动。同时他们没有放弃阻挡诗绘那的打算，不停出现的伤亡让小队幸存的成员几乎陷入到狂怒中，一名躲进旁边便利店内的队员突然窜出来举枪对准还在向这个方向跑来的女孩。

“砰砰砰砰！”

子弹弹头飞速旋转着从少女的身边擦过，尽管没有直接命中，但其中还是有两颗子弹划过诗绘那的身体并在她的腰部和手臂上留下了两个伤口。然而少女却没有躲避，而是直接站立在当场，并抬起手中的榴弹发射器。

她疯了吗？！看到诗绘那并没有躲避而是试图还击时，这名安保队员在心中怒骂道。

只见少女将沉重的武器端在身前，将枪托抵在肩膀上，右手握紧武器的横置握把，双腿微微弯曲稳住身形，紧接着她便扣动了扳机。

“嘭！！！”

在35mm榴弹出膛的同时87式的炮管因为发射药的反作用力而高高仰起，也让诗绘那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巨大的后坐力作用在少女的身上差点让她摔倒，同时原本还帮着纱布的右肩膀也因为剧烈的震动而渗出了殷红。

诗绘那发射的破甲杀伤两用榴弹在那名队员的旁边不过数厘米的位置上，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裹挟着锋利的弹片向他袭来，然后在接下来不到一秒种的时间里震碎了他的内脏并撕开了他的颈动脉，同时将这名保安击倒在地，而且再也无法站起来。

“切……”虽然突然杀出来的这名保安很快便被击毙，但他依旧给其他人创造了反击的机会。立起发射器上的射击表尺，诗绘那瞄向远处的敌人，将最后两枚弹药发射出去。只是两次射击都未能有效地击杀敌人。

一个弹鼓六发弹药打光之后，负责阻击的保安人员已经伤亡大半，放下榴弹发射器，诗绘那从背后解下携带过来的AK-101突击步枪，继续进行追击。之前打出的两枚榴弹虽然都没能致命，但诗绘那可以肯定刚才两名队员都在榴弹的杀伤范围内，想必受到的伤害也不会轻微。

很快，剩余的两名保安在诗绘那通过管控总线引爆了街道上的蒸汽管线后狼狈的从巷道里跑出来，被高达上百摄氏度的蒸汽烫到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而紧接着他们就迎面撞上诗绘那扫射而来的弹幕。

就此，负责阻击的D组已被尽数歼灭。而此时诗绘那也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疲惫起来，几乎站立不稳。

“可恶……”住着手中的枪，少女单膝跪在地上，子弹在身上留下的伤口不过是皮外伤，不足为虑。但是药剂逐渐失效后涌上来的虚弱感很快便席卷了全身，全身渗出的冷汗也将身上的衣物浸透。没有犹豫，诗绘那从腰间的药盒中拿出一支和之前的样式相同的无针注射器，并再一次按在手臂上。

在强效药剂的作用下，身体上的不适感很快便消散一空，恢复了体力的诗绘那长长地舒了口气，当然女孩也知道这种违规用药方式会对身体造成巨大的损害，但现在她顾不得那么多。

还没结束呢……

满地的狼藉与残缺的尸骸散发出难闻的气味，诗绘那虽然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但她也不愿在此多做停留，女孩径直走向停在不远处的一辆SUV，并在旁边的便利店中拖出一个还未开封的塑料箱扔进车内。诗绘那并没有给这些长条箱做什么伪装，但是已经被各种诡雷搞得草木皆兵的保安们实在不愿意进入到这些建筑中进行搜索，所以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发现这些箱子有人动过。

坐进驾驶室发动汽车，少女驾车朝着最后的战场的奔去，无论怎样，这场不死不休的战斗终于要迎来尾声，在那里，诗绘那相信自己能够得到最后的救赎，或者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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