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希】Snow Halation（上）

「姐姐、我想到秋葉原的那個占卜攤。」

年末購物完畢后，亞里莎扯著繪里的袖子抬頭道。

「為什麼突然地…」

繪里感到意外。自家妹妹平日看起來不像是迷信卜卦之類的孩子，今天忽然對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表示興趣，不免下意識地多問兩句。

「因為、要升高中了嘛。想知道各方面會不會順利，學業啊、人際啊、感情啊、諸如此類的……」

牽著繪里的亞里莎念念不休的，沒有注意到身旁的姐姐沉默了下來。

穿過熙熙攘攘的秋葉原，在拐角的一塊不起眼的地方，簡陋地搭著個一看就感覺不靠譜的帳篷。

「就是這裡了！」亞里莎卻以一種不對等的興奮甩開了繪里的手跑過去站到了隊伍的末尾。繪里看著被妹妹甩開的手苦笑了一下，應著妹妹的叫喚站到了她的身側。

隊伍時緩時快地縮短著，用著比預料之中稍短的等待時間便輪到了亞里莎。當她歡快地掀起簾子鑽進帳篷的那一剎，繪里無意之間瞥見了那神秘晦暗的空間里唯一的光亮——

一雙含笑的若竹色眼睛。

然後簾子隨著重力又無力地垂合上。繪里等得無聊，便四處張望尋找著能稍微買點食物的店鋪。

視線落在了一家咖啡店上。繪里正打算等亞里莎出來后一起到店里坐一下，卻看到了店里走出兩人。琉璃紺色的長髮，是她一直以來都熟悉的那人的顏色。另砂色頭髮的一人，繪里曾看過班上同學傳閱的相似照片，大概正是秋葉原最受歡迎的那位女僕小姐了吧。

繪里盯著海未的側臉出神。她臉上輕鬆溫和的笑意，是繪里所少見的。

也是、兩個努力逞強的人，怎麼都很難長久相處的吧。

「姐姐！」

繪里回過神來。亞里莎撲到自己的身上，兩頰染著室內緋紅的溫度：「姐姐、她說快黃昏了可以給最後的一位免費占卜。姐姐快點進去吧！」

「誒？」

還沒反應過來，亞里莎就把繪里拖到帳篷門前，然後把她推了進去。

帳篷內還是有微弱的光源的，雖然是來自頭頂上掛著的那不甚牢固的鎢絲燈泡，還有燃香時突挑的星點火光。

「進門的第一件事不是看咱的話，咱會生氣喲。」

咱（ウチ）？

這奇怪的自稱和腔調是什麼？

「咱就是咱嘛。」

想起來了、和關西電視台的那些相聲們一個腔調的。是說最近流行這樣的關西腔嗎……

「咱的關西腔是咱的習慣。」

說實話秋葉原里混進了關西腔真的很奇怪啊……慢著。

繪里這才從自己的思考中脫身，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出聲回答了自己未脫口的疑問的人。

果然那一瞥之間沒有看錯的，若竹色的瞳，眼簾微闔，目光亦因此變得神秘。深堇色的長髮隨意地分成兩半綁在耳后，在光線不足的室內顯得像遙遠的江戶紫。嘴角噙著一抹微笑，又感覺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并沒有想象中的披裹絲綢，僅僅是穿著乾乾淨淨的寬T恤，淡然地坐在那裡。

總之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不靠譜的神棍。

繪里謹慎地坐上凳子，努力擺脫這個狹仄的空間給自己帶來不適的壓迫感。

「你的名字是？」

神棍——不、那人推給繪里紙筆。繪里也就順從地端正寫下了自己的姓名遞回給對方。

「絢瀨…繪里。年齡和生日？」

「17歲。10月21日生的。」

奇怪的是，平日絕不會隨便透露自己的個人資料、此刻也并不願意和眼前的人多說幾句的，卻依然是不由自主地乖乖回答她的問題。

「麻煩的天秤座…」

對方低低地嘟囔了一句。繪里皺了皺眉：「你的名字是？」

「感情狀況是？剛剛失戀了吧。」

繪里忘了在意對方對自己問題的忽略，愕然地看著她。對方倒是一臉輕鬆地拿起手邊的杯子喝了口茶，一副不過是聊著外面的天氣似的表情。

「太容易被看出來了喲，絢瀨小姐。」

對方的笑意深了，取過手邊的塔羅牌，輕輕一抹便把卡牌逐數攤開在繪里面前。「抽一張吧。」她的聲音突然染上一絲捉弄的蠱惑意味。繪里卻無法拒絕地抬手從中拈出一張牌放在桌子正中。

然後那卡牌被對方輕巧地翻開。其上赫然是被眾神魔所包圍的命輪。

「我並不是……」

繪里沒有理會卡牌的內容，拼命地急著想要解釋，卻張口結舌的說不出個所以然。

「並不是什麼？」對方突然加重了語氣，似在逼問，「並不是因為無謂的努力使感情偏離了航道、於是走向了錯誤的盡頭？還是並非因為性格的缺陷導致分手收場？」

「……」

「你有留意過太陽嗎？」

「嗯？」對方的話題跳躍得太快以至於繪里一時之間沒法跟上。

「每一天、每一時每一分每一秒，從不同的角度看來，太陽都以不同的姿態呈現在我們眼前。這瞬它耀眼奪目，偏一步差一刻又顯得黯然遜色。而太陽也依然只是那個太陽而已。沒有絕對永恆的燦爛，得與失不過在你一念之間。」

感覺浪漫激情的蘇維埃血統輸給了擅長漫才的關西腔。

繪里被她的一番話弄得雲裡霧裡，想要出聲提問，對方卻先一步站起身：「好了就這樣吧。是時候回家做飯了，咱還要去買食材呢。」

「……你的名字是？」

離開前的一刻繪里不死心地扭頭重提這個被忽略的問題。對方只是淡淡一笑，繼續低頭收拾東西：「有機會的話再告訴你。」

繪里無法，只得悶悶地掀簾離去。

「亞里莎，以後別去秋葉原的那個神棍那了。」

「誒為什麼……」

沒有理會困惑的妹妹，繪里揉了揉眉間歎了口氣。

「恭賀新年。新的一年也請多多指教。」

繪里看著字跡工謹、語氣嚴肅的年賀狀，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姐姐？」

「啊已經準備好了嗎？」繪里抬頭看著已經穿戴整齊的亞里莎，「木屐穿著還習慣嗎？」

「嗯、稍微走慢一點應該可以的。」亞里莎興奮地整理著嶄新的和服，又熱切地注視著繪里，「姐姐的衣服好漂亮。日本的衣服都好~漂亮。」

「走吧，不然的話要在神社外排很久的隊的。」

路上都是趕著上神社進行新年初參拜的人。儘管如此繪里還是遷就著亞里莎慢慢地走著。木屐踩在石磚路上，發出清脆的咯噠咯噠聲，給新一年的零點平添了一份特有的氣息。

「姐姐，」亞里莎晃著手中的福袋，謹慎地邁著步，「你的新年願望是什麼？」

「嗯…願望說出來了就不靈驗了喲。」

「誒姐姐狡猾——只是不想告訴我而已嘛！」

亞里莎故作明了地沖繪里眨眨眼，逗得後者哈哈大笑起來。「那亞里莎、新年的願望是什麼呢？」

「和雪穗一起考上音乃木坂高中！」亞里莎倒是爽快地回答了。

其實重點是和雪穗一起吧。繪里笑著看東張西望地在人群中尋找認識身影的妹妹，一邊隨著隊伍緩慢地移動。

搖鈴，合十。繪里閉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地許了愿。煙花恰好在此時接連綻放，一睜眼便是滿目的五光十色。

「嗚哇好漂亮——」亞里莎雀躍地仰起頭，拉著繪里小跳著歡呼。繪里一邊提防著她摔倒，一邊帶她到旁邊的時運箱里，教她投了100日元進去然後抽出一卷薄薄的簽。

「大吉——哇嗚！」

繪里帶著她將簽文綁到鳥居上，然後亞里莎就甩開了繪里的手向剛剛發現的雪穗所在的方向咯噠咯噠地小步跑去。「亞里莎小心點呀。」遠遠地聽到了雪穗急匆匆的聲音，繼而看到了她往亞里莎的方向迎去。

今年應該會是好的一年了吧。繪里這麼期許著來到了祈願板前。祈願板上早已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木牌，一眼看過去大多都是希望身體健康、事業順利之類的，偶爾也有畫著可愛簡筆畫的、寫著「和〇〇一直一直在一起！」繪里笑了笑，取來油性筆和木牌，擰開了筆帽卻不知該寫什麼，頓了好久只簡單地寫了「希望願望成真」然後署了名掛上。

「這麼寫、貪慾滿滿哦，繪里親。」

繪里被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頭去才發現一個白衣紅裙的女孩不知何時站在了那裡。深堇色的長髮被松松地編成麻花辮，隨意地搭在肩上，眼簾輕垂，竹色的瞳在夜色下顯得更加幽深。

「啊、你是…」

「咱說過『有機會的話告訴你咱的名字』的吧，」看穿了繪里自以為記不住名字的窘迫，對方笑著替她解了圍，「咱叫東條希（のぞみ）。」

「のぞみ？」

「希望的『希』。」希說著拉過繪里的手，在手心上一筆一劃地描寫著漢字。煙花又「嘭」一聲地綻放，繽紛絢爛的色彩窸窸窣窣地落在繪里的心上。

「希望啊……」

她感歎似的咀嚼著這個詞，沒有注意到對方眼中盛滿了柔和的笑意。

「話說回來……你在這裡幹什麼？」

「咱可是神社的巫女喲。」

希抬起雙臂在繪里面前轉了一圈，好讓她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巫女衣裝。

「……我倒是以為你只不過是在玩服裝扮演。」

繪里搓了搓雙手，被希握過的地方帶著對方手上微涼的溫度。「是說你、穿這個不冷嘛？」

「冷是冷，但咱也習慣啦。」

希無所謂地笑了笑，指著繪里剛剛掛起的許願木牌：「繪里親原來是這麼貪心的嘛。」

「什、哪裡貪心……」

「『希望願望成真』的、不是有一千個一萬個願望都能成真的意思嘛，這麼籠統的話神明大概也會很困擾的呀。」

被希這麼一說，繪里居然認真地思考起這個問題來。希沒有理會她，笑著掏出油性筆和木牌吱吱地塗畫了一番，把寫好的木牌掛在了繪里的木牌旁邊。

「你寫的什麼……」

繪里好奇地湊過去看。

「希望去年的心動能一直延續到今年。」

「吶、繪里親。」

「嗯？——話說怎麼突然叫我繪里親……」

「繪里親。」

「什麼啦……」

一直盯著木牌思考的繪里終於看向身邊一直以奇怪的暱稱稱呼自己的人，卻被希突然灼熱的視線燙得臉上一熱。

「我說啊、我們要不要試試以交往為前提的友情？」

「……什麼？」

絢瀨繪里，在新的一年開始之際收到的禮物，居然是這樣的一份沒頭沒腦的曖昧宣言。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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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頭真的只是單純想寫短篇的我……

一下子寫了3000+而且覺得還挺好玩於是就一發不可收拾OTZ

順便嘮叨一下

其實不太習慣「咱」的自稱<

不過因為吐槽的需要還是標註起這個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