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北京烤椅 于 2015-1-4 19:39 编辑

【 二十二 】

“人只能保护少数东西。”

卯之花的话音落下，勇音一时语塞。

卯之花百感交集地看着虎彻勇音，发现对方没有反应之后眼眸更为深邃，她轻叹一口气之后垂眼。

“我们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勇音。”卯之花继续说了下去，“我们只能继续走下去。”

“……我明白。”勇音点点头，她知道她做错了，“但我真的无意背叛烈。”忐忑地坐在那很久之后她抬起头说。

“我知道你无意背叛我。”卯之花毫不回避地看着虎彻勇音的眼睛，她的语气依旧不急不缓。

“我从未……”

“从未想过，我知道。”顺势接过对方说了一半的话，卯之花补上了后面的内容。

这一下勇音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看着卯之花的面庞，那个人不笑的时候身上好像有种什么魔力似的，给人强大的压迫感。

然而她并不喜欢那种感觉，毕竟那样让她觉得…她们距离很远。

“……我真的…很抱歉。如果下次有类似的事情，我不会了。”勇音仔细地考虑了半天之后才敢再次开口。

卯之花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像是审视似的，半天没有说话。好像在心中权衡这句话究竟是否发自真心，又是否真的会起上作用。

“勇音。”很久之后，显然她考虑完了。

“…是……”勇音忐忑地应。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了怎么办？”卯之花扭过头，突然提出这个问题。她问这句话时的语气非常认真。远处的灯光映进来，室内虽然没有开灯但勇音还是将对方每一寸面容都打量清楚了。

悦耳的声音所说的话语此刻如毒素般浸入了虎彻勇音的心里，她的心脏骤然一紧。

“烈是…什么意思……？”她突然想到了最糟糕的结果，语气里带着细微的颤抖。

“比如我死了。”卯之花没有吊对方胃口的打算，她简明地回答。

勇音听完怔了一下，她心里和对方分开的忐忑消除了，但同时另一种更强烈的不安又被这个可能性给提起。

“不要说这种话，烈不会死。”她微微皱了眉说。

“可是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卯之花上前一步，她的语气表示她必须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勇音显然也接受到了这个信号，于是她只好认真地顺着考虑了下去。然而这种可能性…就算只是想想也太让人绝望了。

“……我不知道。”最终她摇摇头，蹙了眉之后痛苦地看着卯之花，“烈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深吸一口气之后摇摇头，好像无法承受这种想法的重量似的，“我不想……”她喃喃说着什么。

“你不希望这样考虑。”卯之花自然地接着说下去，她其实知道虎彻勇音会给她什么回答。

“正是。”勇音点头。

“但是你现在的行为就经常把这种问题扔到我的面前。”卯之花一字一句地说。

勇音睁大了眼睛抬头时，刚好对上对方的视线。这不是玩笑，勇音看见对方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语气里的确掺进了相当的悲哀的意味。

“我——”勇音急于开口辩解，结果只说了一句话又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她该说些什么呢？她终于明白了卯之花为何生气。

她今天的确是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安危，所以……如果假设一下，她那时死了，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如果她和千雪美枫一起滑下悬崖了，卯之花该怎么办呢？

这种可能性好像突然狠狠地塞到她心里，摆在她面前，让她不知所措，无话可以辩解。

“勇音，不管你意识没意识到…但你身上有股独特的气质。你有种无私的奉献的精神。”卯之花说着轻叹一口气，她回过身子之后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但是并没有去喝的意思，好像她只是想做些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以冲淡这种事实带给她的悲哀，黑暗里她的声音柔柔和和，平平淡淡，“那正是我喜欢你的地方。”水杯与桌面轻轻地相碰，卯之花的动作永远是那样优雅而沉稳。

说到这里，她好像是累了，也好像是陷入了思考。总之，房间又一次静了下来。卯之花就站在那里，保持拿着水杯的姿势。

勇音听完那句话之后顿了一下，在这种时刻的这种类似表白的话语让她不知所措。

“……是的，那正是我喜欢你的地方。”过了不知多久，卯之花轻声重复了一次这句话。她松开了水杯，将其孤单地留在了桌上。

夜色太暗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窗外的霓虹她这样想着。

勇音看着卯之花的侧面的背影，看着对方站在窗前若有所思。此刻对方似乎是消气了，再没有半点责怪她的意思，然而…这种平静更令她揪心，此刻她倒是希望卯之花回身责怪她，说些什么都好。

她小心地不发出一丝声音地起身，走到床边轻轻从背后搂住卯之花的腰部之后将头靠在对方肩膀，见对方没有反应便一点点地将对方的身体拥紧。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着，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之后卯之花闭上眼睛，微不可闻地叹了气。

“我们把全部的未来都投在彼此身上了，勇音。” 她终于开口，这时她的怒气似乎已经完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如之前的平静柔和。

“嗯。”勇音轻声应，她完全理解卯之花所说的意思。

卯之花又沉默了很久，她似乎在内心挣扎着什么。

“勇音自己决定吧。”最终，卯之花这样说，她似乎将什么东西放下了，“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勇音自己决定吧。我相信你。”她在对方的怀抱里回身，看着那个她所爱着的人，“你很善良，无私。”她凝视着那眼睛，语气温柔但却含着一丝落寞，“我很抱歉，在刚才我竟想要改变它们…改变你身上最宝贵的东西。”之后她又好像为了避开视线似的，抬手整理了对方的衣领，“勇音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会那样选择，也正是我喜欢你的原因。”

卯之花记起了，她应该做的是保护这个人，而不是…改变。回到最初的最初，当她们还都潜伏在那所大学时她就这样决定，如今发生了这些，她竟险些将自己所坚持的东西推翻了。

“对不起。”卯之花这种态度更让虎彻勇音揪心并且后悔，同时她也意识到了一件事。卯之花在此时会这样决定，这样包容她，自己承担一切，也正是她…喜欢这个人的原因。她沉沦于这个人的一切，其中自然也包括那些令人着迷的闪闪发光的品质，“……我下次会多考虑些。不会再让烈为难了。”她将卯之花抱的更紧了些，“我很抱歉，真的。”她绝对真心地凝视着对方的眼眸说。

“陪在我身边。”又是一阵沉默——值得一提的是，她们在一起时就算陷入再久的沉默，彼此也不会觉得尴尬。她们知道，空白不代表没话可说，只是为了等一下更好地继续之前的谈话——卯之花终于开了口，她说。

“嗯。”勇音点点头，她自然会这么做，没有时限地，“我爱你。”

“我也爱你。”

卯之花终于笑了，勇音看到那个熟悉的温柔的微笑之后也终于松了口气。

她们突然同时想到了之前的事情，她们想起之前曾说过的誓言。

无力贫穷还是疾病，战争还是灾难，我发誓支持你，保护你，同甘共苦，至死不渝。

勇音感慨地想了想之后她抱住卯之花的肩膀，嘴唇触碰之后她顺着对方的颈间一点点地吻下去，她抬手想褪去对方的衣物。

然而，这种动作最后竟被卯之花温柔地禁止了。

卯之花轻轻地挣脱了对方的怀抱，在月光下她看到虎彻勇音的疑惑的表情。

“今天太累了，休息吧，勇音。”她开口说。

勇音顿了几秒，最终还是点头。

“好。”她表示赞同。

城市的灯光中的夜色向来是谈不上厚重的，在那种不当不正的昏暗里，她们没多久就睡着，结束了疲惫而漫长的一天。

几天后，山崎绫香失踪的消息才在圈内传开。说是失踪，但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个圈子里所谓的失踪的真正意义。虎彻勇音和卯之花烈之后并没有多做什么，她们知道，要对一个组织造成打击到这种程度就足够了。

山崎绫香是暗地接手组织，除了少数高层——可悲的是，少数高层基本都在那座山上和山崎绫香一起失踪了——其余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是负责人，外界都以为那个原先的创始人还在。等一切事情都暴露出来，毫无疑问，群龙无首，乱成一片。毕竟很多事情山崎绫香是打着创始人的旗号才做成。

许多组织发现这点之后迅速地反应过来，那个伟大组织的破灭已经不可避免，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分一杯羹。其中领头的便是刚刚更换了领导人的勇音原先的组织，手冢亚莎用超乎寻常的魄力封住了那些质疑她能力的人的嘴巴。不过，严格来说真正做出这一切决定的是坂本，他帮了手冢亚莎的忙。

大好的机会不会白白留给他们，虽然卯之花烈和虎彻勇音回去之后便没什么事情开始休息，但千雪美枫则是从回去的当晚就开始加班，对组织的残余力量进行清扫——光明正大的，以警察的名义。也只有在这种混乱的时期光明正大地出手才不会叫人起疑。

内部的混乱加上多股的外界压力，卯之花原先所在的组织很快便被分割瓦解。那个具有相当传奇色彩的组织在几天之内就灰飞烟灭，连名号也没能留下。

千雪美枫一个人站在黑暗的空屋内。明明是白天，但光线却全部被黑色的窗帘遮住了，只有缝隙才投出了一条窄得可怜的光亮。

她站在房间中央，仔细地观察了周围的景象，好奇地将这陌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是山崎绫香过去的住处。

还真是有人喜欢住在这种阴暗的地方吗？千雪美枫皱皱眉，她走到前面准备将窗帘打开时顿了一下，伸出的手又缓缓地收回。好像在纠结什么似的，她四周看了看之后坐回沙发。

她看到桌子上摆着那人没有抽完的烟，打火机就摆在一旁。千雪美枫皱皱眉，她又开始好奇山崎绫香有多少个打火机。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发现这个地点之后自己没有通知其他人，先自己赶来。她只是很好奇那种人住的会是什么地方，只是好奇这个住处的最原本的样子。

她在沙发上坐了很久，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她好像一点都不觉得无聊似的，只是坐着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她拿起桌上的烟和打火机，打开之后她发现烟只剩半盒了。

她拿出一根烟刁在嘴里，半天之后又举起打火机将其点着。那一点点的红光时隔许久再次出现在这个房间之中，只不过这次换了人。而这个人显然和之前住在这里的人不同，完全没有抽烟的经验。

千雪美枫被呛得够呛，她咳嗽了半天才勉强停下。她擦了擦眼泪，在心里感慨这烟真是太呛，为什么会有人喜欢抽烟？

但是她并没有放下那只烟，而是一边呛着一边吸了下去。她咳嗽着起身四处翻看，结果在一个角落的精致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口红，她打开一看便发现这是山崎绫香常涂的颜色。

她像第一次见到口红似的打量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这口红不是新的，山崎绫香用过了。

拿着那个晃悠了半天，结果在化妆镜前停下。她憋了半天，最终还是打开口红将其涂在唇上。

这种红色太性感了，她皱眉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之后摇摇头，完全不是她的风格。她化的可一直都是淡妆。

但她没有将那口红擦掉。

坐在沙发上，她一口一口地学着吸烟，然后发呆。许久之后她离开时，烟、打火机、还有口红都被她带走了。

这里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不必搜查了。她这样想着。

门被轻轻地关上。

“虽然大家都不说是什么人…但我想，那个答案很明显了。至少对于我们来说。”坂本吸了一口烟之后说。

“……你说的是…”手冢亚莎皱着眉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她知道那个人接下来要说什么。

“嗯。”坂本也没想绕圈子，“恐怕山崎绫香之前在找的，和我们找的是一伙人吧。”

“啊……”手冢亚莎的气质相比之前变化很大，显然这段时间她经历了很多，“虎彻勇音。”

“嗯，虎彻勇音。”坂本静静地吸了一口烟，没人能看出他想的是什么，“可能还要加上一个。”

他们两人默默地站在房间，手冢亚莎表情很复杂。

夜晚，卯之花烈和虎彻勇音两人站在阳台，看着璀璨的城市夜景。

她们静静地等待天亮。

《Wait》

END

这篇文是分段的

至此第二阶段的故事已经结束

下一阶段 终章

《21 Gu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