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話「媚惑」
「哈哈哈!又是我贏了!本小姐果然是最有錢的!」
大廳中傳來喧鬧的聲音。
不用說也知道,又是荒神凜音不知道在High什麼了,她的聲音大到在空曠的大廳中迴盪了三次之多。
優依則坐在她身旁,看起來有些沮喪。不過沮喪的原因不是玩大富翁連輸了五場,而是因為擔憂塔芙的安危。
塔芙失蹤沒有回家的當天,優依就試著想進入中逢騎士團內部,卻遭到拒絕了。
雖然前面有敘述過了,但為了避免忘記這邊再稍微說明一次:中逢騎士團分為內外兩區,外區是供騎士團成員與其家屬居住的住宅區,內區則是只有騎士團員才能進入的中央區。內區與外區之間除了圍牆外,還設置了防止入侵的結界,戒備十分森嚴。
優依好說歹說,但守衛就是不放行,也不告知塔芙的狀況。因此束手無策的她回到妖精公會求助,筑亞薩因得知後決定幫優依偷偷潛入察看。
總之,大致上的經過就是這樣。
「再一局吧!」
她完全不擔憂塔芙與潛入的筑亞薩因,還高興的玩樂:「啊啊~本小姐果然超有商業頭腦,連贏了這麼多次!」
除了荒神凜音與優依外,還有兩個穿著女僕裝的肌肉大叔也加入這遊戲,當然,是被凜音強迫參加的。
他們表情十分無奈,比起玩大富翁他們更想去健身房和其他大叔碰撞肌肉、激起筋肉的火花,或是看糟糕本訓練麒麟臂……是說為什麼魔導士在練肌肉?
「還要再玩啊……」一名大叔嘆氣著:「我開始想念其他大叔的肉體了。」
「肌肉……肌肉……」另一名大叔也很無奈。
「優依也不想玩了。」說完,她站起身拍拍裙子。
其實她從一開始就沒有玩樂的興致,和那兩個大叔一樣是被荒神凜音強迫加入的。而她也因為突然來麻煩別人,實在難以找理由拒絕。
現在她已經受不了了,明明塔芙可能陷入危機,卻要她在這裡玩樂。
荒神凜音一反常態,沒有多說什麼,默默收拾大富翁的卡牌、骰子與那些假鈔。如果是平常的她肯定會以高姿態提出不滿,甚至會冷嘲熱諷幾句,這次卻什麼也沒說。
回到自己房間後,荒神凜音立刻鎖上門,跪倒在門邊。
彷彿在強忍著什麼,她的手微微顫抖著。
「……我也不想繼續玩了,繼續下去我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住。」她自語。
將左手按壓在右手腕上,咬緊牙關到牙齦都麻痺了。
從內心不斷不斷湧出,毫無止盡的黑色汪洋--這無垠的黑色海洋名為殺人的衝動。
毫無任何深仇大恨,卻有著如此強烈的情感。
想要殺了她。
想要殺了她。
想要殺了優依。
明明對她沒有任何厭惡,卻沒來由的想要殺了她。
像螢火蟲般的金色光芒朝手心匯聚,逐漸形成長弓的形狀。
「!?」看到這,荒神凜音不禁倒抽口氣。
……天限弓矢?
難道這份情感的來源是天限弓矢嗎?
「開什麼玩笑,區區一把弓憑什麼掌控我的情感……」勉強擠出話語,對手中的神器抗議:「我才是主人……祢才是該受我掌控的東西!」
似乎是在回應荒神凜音的抗議,弓發出炙熱的溫度,荒神凜音想放也放不掉,只能看著自己的手因為溫度而灼傷通紅。
好燙。
好痛。
紅腫的手開始起水泡,接著連皮下組織都受損而壞死。看著自己的手越來越嚴重卻無法放手,像是被沾黏一般緊緊吸附著。
殺了她。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強烈的情感隨著炙熱奔流而出。
必須抑制住,必須想辦法阻止。
我不想殺人!
我不想殺了那個孩子!
我不想殺優依!
我才不會……殺了朋友!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我不想殺了她!
為什麼要殺了優依?那個人又沒做錯什麼,只是個單純可愛的孩子。
她是我的朋友,是我荒神凜音的朋友。
所以……給我住口!不過就是我的弓,憑什麼對我下指令?
「給我聽話一點--!」
我不會殺了她,至少現在不會。
因為她是我的朋友,而我也沒打算毫無理由弒殺自己的朋友。
更何況……這世界沒有任何能夠命令我的存在,我荒神凜音只會依照自己的意志而活。
天限弓矢,就算是祢也不例外。
所以給我安靜點,無論祢再怎麼吵鬧,我也不會聽從這毫無理由的指令。
能夠下命令的是我!我是弓使,而祢是弓。
管祢是天賜神器還是什麼,不管是神還是上天都給我閉嘴!
乖乖聽我的話,好嗎?
我不想要……
--再一次殺害朋友了。
♀ ♀ ♀
無論有怎麼樣的過往都無所謂,我和伊奈里約定好了。
「佇足著、面向過去的日子已經結束了。轉過身面向未來,然後繼續前進……」
我當然知道過往是痛苦而絕望的,伊奈里也知道,但是我們都不需要獨自承受這些,最後我們握緊了彼此的手不是嗎?
我會帶著妳,朝著未來前進的--這麼約定好了不是嗎?
過去越是令人絕望,未來就越是充滿希望。
已經度過了最低點,還有什麼能比那樣還更糟的?就如同一開始就打贏封頂最終BOSS的人,接下來無論出現怎樣的敵人,相較之下都只是雜魚而已。沒錯,我們應該慶幸自己的過去如此不堪。
「妳覺得所謂的『世界』應該要是什麼模樣?」塔芙在心中默默重複一次朵艾絲的提問。
這是什麼問題?
現在我的胸襟可沒開闊到能容納世界,也沒必要去思考。所謂的「拯救世界」還是「毀滅世界」,都只是年幼無知的小孩的妄想,只是無法衡量自己輕重的愚蠢思維。
世界應該是什麼模樣?
我為什麼要去思考這種問題?就算我思考了又能改變什麼?我可是連自己周圍的日常都維持得很辛苦,才沒有餘力理會什麼世界!
「妳問我為什麼取回伊奈里的力量,卻仍然只有Lv.40?妳說伊奈里的犧牲也白費了,和我母親一樣毫無價值的消失?」
塔芙露出了微笑,以難以形容的表情望著朵艾絲。
動搖與迷惘都消失了,眼中只剩下唯一的信念。
「因為我對力量毫無興趣,伊奈里也認同我了,所以我們只打算維持現狀,要守護周圍的話Lv.40就足夠了,世界什麼的就讓至方王那些傢伙去思考吧!伊奈里也好、母親也好,她們沒有為了誰而犧牲,也沒有任何死亡是毫無意義且白費的!朵艾絲,妳根本不了解她們。」
和伊奈里結合後為了能夠保有自我,我們一起將過往的記憶封塵了,將最難堪的部分隱匿起來。
與其因為記憶而止步不前,不如暫且忘掉記憶繼續前進。
「朵艾絲,妳不懂吧?」
與先前顫抖的聲音相對,沉靜而平淡的口吻:「有些時候,記憶這種東西還是忘記的好,寧可逃避也不要讓自己變得瘋狂。」
過去的塔芙.伊奈里確實為了某個不切實際的偉大信念而努力過、失敗過、絕望過,甚至失去一切。
但那又如何?
或許現在的夢想沒那麼遠大,但絕不是毫無信念。
「那麼我再問妳一次,妳覺得所謂的『世界』應該要是什麼模樣?那個時候的妳所期望的世界,真的存在嗎?」
那時候我所期待的世界不存在。
但是,現在我所期望的日常存在著,我和我所深愛的女孩共同生活著,也有了朋友與同伴。
「妳想要我治療妳嗎?還是希望我殺了妳?」
我不需要,兩者都不需要。
現在的我……
「我所需要的東西,妳可無法給予啊,朵艾絲。」
「什麼意思?」
「簡單來說,就是能滿足我的只有一個人,而那個人不是妳。」
「呵……」朵艾絲咧嘴,露出了狡詰的笑容。
--魔力。
塔芙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魔力正在從體內竄流而出。
魔力暴走了嗎?難道是朵艾絲在湯藥內放了什麼?
但是沒有任何痛苦,反而有些溫暖,彷彿被光芒包覆一般。
「很可惜,就算妳不願意承認,治療妳的人確實是我。」
朵艾絲說著話的同時,塔芙身上的傷瞬間痊癒了,雙腿與左手也重新從體內長出來:「剛才的湯藥裡含有稻米製的蒸餾酒。」
嚴格來說,並不是湯藥治療了塔芙的傷勢,而是天靈膜。但正是那碗湯藥修復了天靈膜。
稻米製的蒸餾酒?一般來說米酒是發酵酒,之所以特地聲明是蒸餾酒有其必要性。
「原來如此……原來能用這種方式修復天靈膜。」塔芙也理解了。
一般來說身為血狐的她應該要知曉這種知識,但畢竟她從未讓天靈膜破損過,加上年幼時不常與其他血狐遊玩,而是與優依在一起,導致很多血狐的知識都沒能得知。
雖然她也很困惑朵艾絲為何知道這種事,卻沒有追問。
「普通的蒸餾酒就可以了嗎?」比起原因,她更在意的是關於材料方面的事情。
「妳的話,稻米製的效果應該會比較好。」朵艾絲回答後,反問:「妳知道為何用使用蒸餾酒,而不是發酵酒的原因?」
「這種程度的事情我當然知道,『Spirit』對吧?」
蒸餾酒(Spirit)與靈魂(Spirit)是同義詞,而天靈膜的「靈」也是代表靈魂、靈力。
因此用蒸餾酒來修復天靈膜,用Spirit修復Spirit……話說這算哪門子的捏他惡搞?
另外,穀物所製成的蒸餾酒在蓋爾語是Uisge-beatha,也就是「生命之水」的意思。拉丁文也有Aqua-vitae這種稱呼,大概也是同樣的道理吧。
畢竟蒸餾技術長時間被認為是從穀物裡面提煉出來的精髓,穀物代表生命力的話,穀物的精髓就是靈魂了吧?
啊,順帶一提就是「伊奈里」,這個字的語源在日語也是穀物的靈魂,被稱為「稻魂」。
總之用了各種莫名奇妙的語言以及捏他之後,得出的結論就是蒸餾酒能讓天靈膜復原。
「於是,喝了就能復原?副作用呢?」
如果只是喝個酒就能修復天靈膜,且毫無代價的話,天靈膜這特性就太過威能了。
對於塔芙的疑問,朵艾絲搖搖頭:「副作用的話,現在正要開始觀察,畢竟我可從來沒幫助血狐治療過。」
「……把我當實驗品嗎?」
「沒錯。」
正大光明地承認了啊!?
「因為我是抖S。」
還補上毫不相關的原因啊!?
已經不知道要怎樣吐槽這傢伙了……
「對了,這個拿去補補身體吧!」說完,朵艾絲從護士服的裙底掏出一個東西,丟在塔芙臉上。
香菇?不對,是一根長在桃子上的香菇?
仔細一看,還真像某個猥褻物!這東西帶來的驚訝已經讓塔芙腦袋空白,無法吐槽了。
「別想太多,那是『西郎菇桃』,是很有營養的東西。」
「……吃了好像會死!」
「不,那是連不死族那堆死人骨頭都熱愛的高級營養植物。」
「都已經是死人骨頭了還吃什麼營養植物!」
「總之營養就對了,我多給妳一些妳乖乖每晚吃一根。」
「……」
接著,朵艾絲有將手伸進裙底,拿出了三個相同的東西丟在塔芙臉上。
該吐嘈的地方太多了,四次元裙底就不吐槽了。
「怎麼了?不收下嗎?」朵艾絲見塔芙沒有反應,出聲詢問。
「不,在那之前……」
塔芙晃了晃頭上兩根呆毛,指了指身上的繩子。
「給我把繩子解開啊--!」
這麼說起來,中逢騎士團首創的病人用龜甲縛還沒解除。
一邊想著,一邊往塔芙的病床旁走近,拉了拉股間的繩子。
「等等!妳在做什麼啊!?」
「嗯?玩弄妳啊。」
「妳是抖S嗎!」
無視塔芙的吐嘈,朵艾絲從病床旁小桌的抽屜中,拿出被稱為「新阿姆斯特朗炫風噴射O姆斯特朗砲」的粉紅色物品。
呃……先不說那個稱呼,這物品是需要打馬賽克的東西吧!
「我想要看江戶無血開城時,妳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朵艾絲說著,用那個被打上三層馬賽克的物品輕輕觸碰塔芙的大腿內側:「OK!Are you ready?」
Ready個頭啦!為什麼妳會說出伊達O宗的台詞啊喂!最近要動畫化的是戰國O雙,不是戰國BASORA啊!
還有要準備什麼啊,準備像江戶一樣無血開城嗎?不,不可能無血開城的吧,第一次開城鐵定會流血的吧!
「再吐嘈小心我拉扯妳腿間的股繩!」
「妳已經拉過了!」
「母豬,妳真的很不正常呢。」朵艾絲半瞇起眼,看著眼前的金髮少女。
「我才不想被妳這樣說,論不正常的程度妳更嚴重!」塔芙繼續吐嘈道。
「不,我只是普通的抖S而已。」
抖S就不正常了好嗎!完全是個心理變態吧!
「但是妳不同,居然被拿東西抵著股間還能冷靜吐嘈,不只如此,就算遭受生命危險也依然如此吧?妳的這份冷靜太不正常了。」
「……是嗎?」塔芙也半瞇起雙眼。
只在一瞬間。
不論是朵艾絲本人,還是周圍的醫療員都沒能反應過來。
定睛一看,上下關係顛倒了,位置完全倒轉過來。塔芙拿著塗了三層馬賽克的東西抵著被壓在身下的朵艾絲。
--怎麼會?
朵艾絲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
繩子被割斷散亂在床上,而自己則躺在這些之上。
她做了什麼?
前一秒還被綑縛在床上,下一秒就脫離並且逆推了嗎?
「妳驚訝錯愕的樣子挺好看的呢,朵艾絲。」
「什……?」態度跟剛才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喝醉了嗎?
明顯上揚的嘴角,媚惑的雙眼,簡直像狐狸一般的笑容。
視線往上移動,那是狐耳……在那瞬間血狐化了嗎?
「成為我的東西吧,朵艾絲。」用充滿嫵媚與誘惑的聲音細語著。
狐媚這個詞彙大概就是這種意思吧?如果是男人根本無法抵擋這種誘惑,不,她是血狐,比起男性,女性反而更容易被她誘惑。
血狐只能同性生殖,也因此是很容易吸引同性的種族--記憶中,似乎有誰曾經這樣形容血狐,是課堂上教授生物學的老師嗎?還是哪本書裡面曾經如此描述?又或者是身邊的某個親朋好友說過類似的話語?
不是因為外表,而是她的氣味與魔力。
等意識過來,自己與塔芙的雙唇早已交疊。
「……!」
這種感覺是什麼?
我不是初次和人接吻,但是她的吻太不正常了,簡直不像是個人該有的感觸。
即使自己不願意,卻不自覺想要吸取更多她的唾液,她的唾液中充滿了異常的魔力,每次吞嚥入體內都會讓人感到灼熱。
隨著那股灼熱,我的魔力逆流出去了,從口中傾瀉而出,彷彿被她吸取了一般。
我漸漸感到身體十分虛弱,整個無力地癱軟著,就算天塌了也不想動彈。
不只是魔力,連體力與意識都被吸取了,腦中一片空白,什麼也無法思考。
「成為我的東西,朵艾絲。」
她再一次用充滿嫵媚與誘惑的聲音細語。
什麼也無法思考,嘴巴卻自己吐露出話語。
「--是的,姐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