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一口气写完!!!好吧其实是花了几天时间{:4_364:}
不知道为什么新一年到来后,突然觉得“我应该填坑了!{:4_mao:}”所以开始慢慢填坑
结果这几天写的比之前还多,然后又因隔了太久我都乱掉了啊,不过随意啦,反正写完了,一次性放完好了
热闹非凡的餐桌上,还是能感觉到些许拘谨。伊介可以感受到那几个相对年长的孩子打量的目光——她的存在对于这个大家庭而言似乎不是那么的和谐,一如她在普通人聚集起来的人群中,她总是最为显眼的一个,而她也乐于享受这份特殊。而相比起年长的孩子,那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对这位非家庭成员的态度就大胆直接了,无论是张牙舞爪挥舞着拳头,还是唾沫横飞的嘴上挑衅,伊介都能漂亮的化解,顺便进行一记漂亮的反击。也许,从某种意义上会对孩子们的挑衅如此认真的伊介本身就充满孩子气吧?她那毫不留情情面的认真回击简直让春纪大开了眼界。
“真不愧是伊介大人。”春纪如此称赞道。当然,有些心里话是要留半分余地的,所以“真像个小孩子”什么的真正的重点内容,她是绝对不会吐露半分的。
最终,赢得了餐桌争霸赛胜利的人——是伊介,孩子们倒了一地。
“好吧!”为首的那个男孩一副壮士断腕的口吻,“你那么厉害我就认你做老二了。”
“老大是谁?不会是这个没用的大家伙吧?”伊介瞟了一眼春纪,然后看到她脸上竟然残留了一粒饭粒,不由得摇了摇头。
“是啊……啊不对不对!!春纪大姐是最厉害的!!!”完全被伊介绕晕的男孩子,放弃似的,又喊了几声就垂头丧气的坐了下来。因为光顾着和伊介吵架,他面前的碗筷还是餐前的样子。而伊介面前的碗筷也是一点没动。
“是不合胃口吗?实在抱歉,家里就剩这些东西了。”春纪满怀歉意,但又无奈。
伊介本想出言讽刺,但是当她看到春纪的妹妹很熟练地又给春纪盛了一大碗白饭,顶端还放了一个梅干后,忍住了。
“你都不吃菜的吗?”伊介眼角有点抽搐——就在她看到春纪是如何就着半个梅干干掉了半碗饭后……在她的记忆里,春纪可不是光会吃白饭的人啊,她的食量可和她的结实程度一样,比起牛来也不遑多让。
“我吃饭就够了,对日本人来说米饭和梅干菜是王道哈哈哈哈哈哈。”春纪爽朗的笑容,带动着其他人一起笑了起来。除了不能融入这里的伊介。
正常的家庭,就是这样的感觉么?可转念一想,春纪这样庞大的家庭在“正常”范畴内,也属特殊了吧?
但不管怎样,伊介从心里感到了一股违和。她不很清楚在春纪弟弟妹妹眼中的春纪是什么样子的,总归能猜到一二。从他们对春纪的盲目崇拜就知道了,在他们眼中,自家的大姐是无所不能的吧?
这种信赖,在某些时候却能成为最甜蜜也最狠毒的毒药,在无形之中就能置人于死地。
“白痴。”想到几个月前,这家伙差点就被毒药毒死了,伊介轻声对春纪下了定义。她撇过头去,不再看那个白痴的笑容,夹起了盘子中最大的一块肉,而后她发现四周竟然充满了危险的气息。打了个寒颤后,伊介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最小的几个孩子,正眼巴巴的望着她筷子上的肉。
“喂你们……不是吧……”不就是一块肉吗?!记忆中,伊介还不叫伊介的时候,家庭的条件也是非常的艰苦,但绝对没有这样吃一块肉就是血海深仇的程度啊!!!
“抱歉……这碟肉是家里最后的一叠肉了。”春纪扶额,已经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如果是她没受伤前的话还好,自从她受伤后,家里简直入不敷出啊,打工赚来的钱不仅要补贴家用,还有弟弟妹妹读书学习都要花钱,她都恨不得一块钱掰成两块花。
“切,就一块破肉!”伊介一脸厌恶的把肉丢在了桌上,引发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如此暴敛天物的举动,在孩子们看来简直是罪大恶极!!有几个孩子已经撸起袖管站起来了。
“吵死了啊……快闭嘴啊!”伊介揉了揉耳朵,实在是受不了这音量,但是没用,最小的孩子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相比之下其他人的声音都不算什么了。
“你们现在马上闭嘴的话,我就带你们去外面吃肉吃到饱!”
这句话出口后,寒河江家迎来突兀而又诡异的沉默。还没等伊介适应这久违的寂静,她已渐渐习惯的吵闹以十倍之势卷土重来,家里一下子炸开了锅,但是即使口水流的都要到地上了,孩子们还是很快就口径一致的拒绝了,理由无外乎是“这女人竟敢嫌弃春纪姐的品味”、“竟然浪费肉”。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个,还这么个性的孩子们,伊介必须承认,他们的杀伤力比东兔角还大,声波攻击什么的,避无可避啊。
“抱歉了啊……”在吵闹声中,春纪的声音并没有被淹没,因为她离得很近,非常的近。也许是周围的噪音迟钝了感官,直到春纪说话时喷吐的气息砸在伊介耳朵上,甚至耳垂都能感受到她嘴唇的温度时,伊介才发现她们两这一瞬间的距离竟然如此之近。连呼吸都变得灼热了起来……
“伊介大人你怎么了?”春纪注意到了伊介异常的体温,平日里总不可一世的人,现在满面通红的深情透露出了更甚以往的娇媚,以及脆弱……
春纪抱住了她,感受到了那异常的体温,而后心里充满的自责——她竟然没注意伊介的身体?!是什么时候又烧了起来了呢?
真是一个爱逞强的人呢。
迷迷糊糊之间,伊介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一股好闻的味道。而发出那股温度的东西就在她身旁,还十分的温暖柔软。还没清醒的伊介听从了本能的驱使,往旁边的物体靠了靠,而后还不满足,伸出了手环绕住了“它”。
不知道为何,抱住“它”后,伊介心生一种安全感,就像当初被妈妈抱出那个阴暗的家时,那种安全可靠的感觉。可“它”和妈妈明明是不同的,和妈妈硬实的身体不一样,“它”非常的柔软,只要稍稍用力,伊介就搞不清楚究竟是自己陷入了“它”,还是它“陷”入了自己。
过了一会会,“它”动了,伊介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被“它”环绕住了。
寂静得仿佛连时间都停滞的黑暗,并不寒冷,那一直环绕着身体的温度,构筑出了一片可以安心熟睡的小天地。伊介如此贪恋这片天地,是以当那温度离开她的身体的时候,她皱起了眉头。
她听见有人的轻笑声,她想睁开眼睛,但在此之前温暖的手掌覆盖在了她的额头,抚平了褶皱。而后,手掌下移,触碰到了她的脸颊,她下意识了蹭了蹭这只手,换来了又一声轻笑。
当感受到手的主人离开的时候,伊介依然睡得很安稳。是为什么呢?
大概,是眉心那不逝的温度吧。
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候,伊介看到了几张大脸。
“哇!”一向高贵冷艳的伊介大人,这次也失态了。
“那女人醒来了啊!”没大没小的孩子们互相转告着。而被称呼为“那女人”的女人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她在意的是一件可能关乎生死的事情——她一介杀手,竟然在梦中完全的失去了防备?!即使是生病了,这也不应该把?
一定是昨晚睡得太舒服的缘故……
在知道“那女人”醒来后,寒河江家再度热闹了起来。从那战战兢兢,学着自己大姐叫她“伊介大人”的小女孩口中,伊介才得知在她醒来之前,这里之所以这么安静,完全是春纪的吩咐。所以不能闹腾,或者说急于闹腾的几个顽皮鬼就干脆跪在了伊介床前,盯着看她什么时候醒。
虽然很想知道春纪去哪了,伊介还是没有问出口,反正那个家伙是不会抛弃这一大家子的,她想见她继续呆在这里就好了……就好了么?伊介扶额。
“真是吵啊。”
不顾嗡嗡作响的耳朵,然后走出了房间,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但是这间屋子就这么小,没走几步就将这家看了个遍了,安静的地方ZERO。安静的人,除了她以外,只有一个。那默默画着画的孩子伊介还有印象,就是称呼她为“伊介大人”的女孩。棕色头发的女孩,该有五六岁了,独自一个人面对着墙壁,默默的画着。她手上和散落在地上的蜡笔都只剩下短短的一截。墙壁上有花有草,还有各种各样的人形,伊介虽然不知道她画的内容是什么,可是看到那一头红发的家伙,就知道这一定是春纪了。这一家子都长相平凡,唯一一个有着如此耀眼头发的,只能是她了吧。
伊介看着那副画,然后她的视线偏移,落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在绚丽的色彩下面,隐隐有些黑色的影子。
“这些都是我的妹妹画的,厉害吧!”突然停在伊介身边的男孩子自豪的说,而被夸奖的女孩子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让自己的哥哥别说话了,还不断辩解着自己根本没有多厉害。
“原来这里只有一堆很可怕黑乎乎的画。冬马美化后,明显好看了很多啊。”
“黑乎乎、可怕的东西么?”伊介笑了。这分明是不应该笑的地方嘛~可是,她就是想笑,大声地笑了出来。她有些疯狂的模样,让屋内的其他人都停下了动作望向了她。
“喂喂你没问题吧?这有什么好笑的?”
“是啊,一点也不好笑。”
伊介停止了笑声,又恢复成了常态。
家人,应该是什么颜色?
世界,又该是什么颜色?
蹲在墙壁旁,抱着心中所有的爱意、所有的憎恨,将自己的家人、自己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涂抹成黑色的瘦弱女孩,如果听到别人如此评价她的画作,该做的不是笑,而应该哭才对吧?
不过,那个孩子早就死掉了啊。现在,在这里存在着的,只有犬饲伊介,以及她面前这个将家人和世界都绘制的五彩缤纷的女孩子。
“我相信……”伊介蹲下了身子,用熟悉她的人看见一定会惊讶得瞪出眼睛的温柔表情,注视着冬马。她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画家的。”
“诶诶?!”冬马的哥哥呆立在了一旁,脸红了起来。这或许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女人味”吧?
“叮咚!”门铃响起,然后是三次轻敲。孩子们的耳朵竖了起来,而后都聚集到了门口迎接他们的大姐。伊介记得春纪曾说过,一下门铃三下敲门,是她和孩子们间的暗号,伊介只觉得这个很蠢。
“我回来啦~”走入门的春纪,手上拿着一个袋子,脑袋上还顶着一顶安全帽,实在是傻到家了。
“啊伊介大人早啊。”当视线在空中汇聚的时候,春纪同往常那般,很热情的对着伊介打着招呼。
“你的帽子蠢死了,不会是去工地搬砖了吧?”很有伊介风的招呼。
“是啊,我就只有这一身力气了。”
“伊介记得,你昨天手上还夹着夹板吧?”伊介皱眉。如果她的脑子没烧糊涂好像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啊哈哈……今天天气真好啊,伊介大人我们出去玩吧?”春纪假装看风景,试图转移话题。
“你这家伙……”伊介发现自己真的真的,是败给了这个家伙。为什么不肯自私一点点呢?
伊介看着春纪,从塑料袋中拿出了一盒新的蜡笔给冬马,害羞的女孩子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明明只是一盒的蜡笔啊,只这样就感觉到了幸福了么?
这场景太耀眼,伊介选择退却,但有一只手拉住了她。
“伊介大人昨夜出了一身汗了吧?不去洗个澡吗?”
经过春纪这么一说,伊介身上还真有点痒痒的感觉,是该洗洗了呢。
和春纪一块走着,伊介感受到了同过去不一样的春纪。
在黑组的时候,大家彼此都是竞争对手,而且一个不小心就要赔上性命,所以不论是谁对谁都基本有戒心的吧?甚至于一开始就非常自来熟的春纪,伊介也是相当防范的,直到她发现春纪就是单纯的一个阳光灿烂的单细胞生物为止。而从寒河江家到澡堂的这不长不短的距离就更说明了这一点。一路上有各种各样的人都对着春纪热情的打招呼,从“春纪”到“小春纪”什么都有,甚至发着花痴叫着“春纪大人”的痴女都有。
你们的大人还叫我大人呢,哼!伊介堵气的想。
而不管怎样的称呼,怎样的身份,大家都在笑着。这是伊介,或者说过去的一个小女孩从未能想过的场景吧?女孩说面对的,只有无止境的嘲笑、同情、愤怒、憎恨……而能拯救她的,哪怕是一个笑容都没有。
“哎呀是小春纪啊。”站在门口售票的阿婆在看到春纪的瞬间非常热情地打了一个招呼,同刚才的那些人一样。
“阿婆好。”
“不是带着弟弟妹妹来么?真是难得啊呵呵呵咳咳……”话说到一半就被呛到了,春纪连忙走了上去帮阿婆拍了拍背,顺了顺气。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自然到旁人或许都会认为这是一对普通的祖孙。“你是小春纪的朋友吧?欢迎欢迎。”缓了口气后,阿婆再度乐呵呵的笑了。不过当她那双小眼睛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伊介的时候,她的笑声停滞了。“诶,小姑娘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啊?”
“没有,这种庶民的澡堂我还是第一次来。”伊介完全一副不可一世的口气,不过阿婆也不恼。“大概是我记错了吧,那是个可怜的娃哦。”一边念叨着,阿婆一边走入了小隔间内。
“阿婆总是这样自来熟,而且现在记忆也不清了,别在意别在意~好了,我们进去吧。”春纪大大咧咧搂过伊介,就往女浴室走去,完全无视伊介的反抗。
掀开布帘,湿润而又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间浴池年代久远,砖石铺就的墙体有些地方已有了损坏,但是收拾的相当的干净整洁,高高的天花板,以及悬挂在之上的灯光,使得整个空间非常的亮堂。伊介第一眼看到这景象的时候,甚至于有一些吃惊。这里与她印象中的模样完全不一样啊。
时间还早的缘故,偌大的澡堂内仅有一个女子在洗澡,而且看她站起身来的样子,也是要离开了吧。果然,那女人往门的方向走来了,白色、短短的浴巾根本掩盖不住下面别样的风情。
“哎呀是春纪啊。”
“好久不见啦大姐。”春纪的手从伊介的身体上挪了开。
是因为这女人么?想到这里伊介心中莫名不爽。
“你的手好了么?”那女人说着,身体就朝着春纪贴了过去。
“托您的福,基本上好了。”
“那何时来上班呢?我这可是积累了不少的工作需要人处——理——呢。”
“过一段时间吧。”
伊介并没有将心思全部投入她们对话的内容中去,比起对话,更让她在意的是那女人的一言一行,怎么看怎么讨厌。最大缘由在于她竟然在这女人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亦或者,她才是这个女人的影子。
当那被春纪称作大姐的女子离开的时候,她还向伊介投来了别有深意的眼神。对此,伊介只是不去理睬。
“春纪认识的人真多啊,真是让伊介羡慕呢。”
“哈哈也没什么的,毕竟从小就在这条街上长大。”
“这么说你一直都住在这里?”
“我应该是六七岁的时候来到这里的。现在住的屋子的屋主一家出了什么事故,好像还死了人,没人敢住,妈妈就租了下来,一直到现在。”
“租死过人的房子,你们也不怕么?”伊介冷笑一声。
“刚开始有一点害怕,不过住久了就没什么感觉了。过了那么久都没见着,至少这屋子里是不会有鬼的吧。既然没有鬼的话,不管那里发生过什么,现在对我而言都是温暖的家罢了。”
会对鬼害怕的春纪,伊介有些想象不到。“……也说不定,那房子里惨死的怨灵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来了,只是你还不知道。”
“诶?原来伊介大人是信鬼神的么?”
“伊介我啊,不相信有鬼,就算有鬼,有什么鬼会比活生生的人更可怕呢?不过,伊介相信神的哦~❤”
“真奇特呢,不相信有鬼,却相信有神。”
“那么春纪呢?”
“我?我吗?唔,怎么说好呢……我的脑子笨,所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不过呢,至少这个世界上存在天使吧。”
“天使?”伊介完全不明白春纪怎么突然冒出这个说法,更让她烦躁的,是春纪看着她的眼神,还有嘴角挂着的笑容。
“伊介怎么觉得你笑得很恶心呢?”她露出了一脸嫌弃的表情。
“很恶心么?”春纪立马变得垂头丧气的,看着就像被人遗弃的大狗狗。但是她也很快振作了起来。“果然还是伊介大人笑起来好看啊,再多笑笑给我看吧!”
“你这个白痴!!”一记重击,春纪被击落到水中。
从澡堂出来,伊介已换上自己的衣服了——除了内裤。她现在穿着的是春纪的。她曾经嘲笑过春纪穿着的是一点女人味都没有的棉质内裤,却没想到有一天她也穿上了棉质内裤,而且还是春纪的。
“还是伊介自己的衣服穿着舒服,”伊介特地无视了内裤这档事,“不过,伊介的衣服是谁洗的?”
这点让人不得不在意。被陌生人清洗自己的衣物,或者把自己的衣物投入不知道想过什么的租赁洗衣机……不管哪一样都是她不能忍受的。
“放心啦,是我洗的,伊介大人的衣物我才不敢让人碰呢。”
这、这家伙还真是若无其事的就说了出来了呢。衣物是春纪洗的,是最好的结果吧,但伊介依然感觉非常的不妙。
可是老天似乎不给她继续纠结的机会了。在抄近道走到一处罕有人至的小道之时,她们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留着利落短发,带着显眼的无线耳机的女子,挡在路的中间,怎么也不像正常的过客。而比起她手中把玩的匕首更让人感觉不妙的,是从墨镜后面透出的似有似无的杀气——这个人也是从死人堆爬出来的杀手。
“犬饲伊介?”来人问道。
伊介以抽出藏在衣服里的手枪作为回答。
“不要有那么大的敌意嘛。”明明先摆出来者不善架势的家伙,却在说对方摆出了敌意。“我们的雇主有事情想问问你,乖乖的和我们走一趟吧?”明明是问句,却有着不容辩驳的语气。从对方的语气和话语中,伊介敏锐的觉察到对方铁定不只一人。
另一个人在哪?迅速环视了四周,什么也没有。敌人不在这附近么?
“让伊介和你们走么?”故意拖慢了语气,伊介现在需要多一些的时间来确定一些事情。“伊介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和不认识的人离开呢?”
“这个……”对方犹疑了一下,“好吧……我是蛇牙。”
“蛇牙?”伊介的脑海中马上出现了符合面前女子信息的杀手资料。蛇牙隶属的是一个很小的杀手组织,人数只有三人,另外的两个人是叫鹰眼和首吧。“你们这样三流的杀手组织找伊介大人有什么事么?”既然是对方雇主需要她,她的性命固然无忧,但也不能免除对方将她手脚打断带走的情况,可是不挑衅别人,那就不是犬饲伊介了。
“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有一张厉害的狗嘴呢。”
“哼,真是过奖了啊~❤对了,伊介旁边的那位,没什么关系的家伙,你就先走吧,不要碍手碍脚的。”
“等等!伊介大人让我和你一起……”春纪的话,被打断了。
“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专业杀手的领域了,像你这种半吊子还是赶紧离开吧,免得让伊介分心。”
“我……”春纪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什么,可最后她还是住了口,垂头丧气的离开了。在这一过程中,对方并没有任何表示,看来如果乖乖合作的话,对方应该是不会伤害自己的。可是……
——就这么屈服了,就不是犬饲伊介了!!!
猎犬,露出她的獠牙。在连开了几枪以后,她趁着对方没有反应过来的空档,钻入了事先确定好的角落。这个地方同时也是狙击的盲区。那三人组如果资料没错的话,此刻正有一挺狙击枪对着她呢。连开几枪后,伊介丢弃了没有子弹的手枪。敌人正逐渐迫近。套上手指虎,伊介准备迎来肉搏之战。
与伊介分开后的春纪,一改刚才苦闷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即使她是半吊子的业余杀手,好在大姐 照顾的周到,各种杀手相关的知识——尤其是可以保命的东西,她都很认真刻苦的学习着。她的身上扛着家庭的重担,但也正因为如此,才越发强大。
而现在,有一项比她生命还要重要的任务担在了她的肩头——她必须赶快除去那个威胁到伊介大人的狙击手!!
这是伊介在蛇牙看不到的地方,给她传递的信息。但是狙击手具体的位置在哪,估计伊介也不知道吧。春纪凭借过去学到的内容,最终确定了两个点。她必须赶紧去确认,否则……会发生她不愿意见到的事。
第一个点。没有耐心等那慢吞吞的电梯,她一口气冲上15层的大楼,楼顶上什么都没有……
第二个点,推开顶楼大门的一刻,失望,混合着将近绝望的窒息,春纪冲下了楼梯。
没有……为何会没有呢?
在到达地面的时候,春纪听到玻璃还是什么碎裂的声音,方向正是她刚刚和伊介分手时的方向。这即证明了伊介现在确实出于随时被狙击的危险之中,也证明了她还活着——至少现在还活着。
捏紧了拳头,春纪试图让脑袋冷静下来。终于,她捕捉到了,捕捉到大楼上面一闪而过的闪光。果然让她这样的外行人揣测专业的狙击手还是太难了啊。春纪一边骂着自己的没用,一边马不停蹄的朝着那里跑去。
在冲到楼顶,推开大门的一刻,一只拳头直直向她飞来,她硬生生被打退了几步,但是她没有倒下。比起脸上的疼痛,高兴的感觉更多更多的占据了她的大脑。她知道,自己赢了。伊介身边的危险已经被她解除了一半了。接下来,她必须得尽快战胜眼前的对手,好去接她的天使啊!
站稳后的春纪,扑向了对方。
她的对手,是个高大的金发外国人。女性应有的柔美线条,在她紧绷的脸上全然看不见。这样的人比起杀手,倒更像是军人。但不管对方是什么出身,春纪只觉得对方很强,真的很强,一拳一脚,并不花哨,简单直接到春纪只能一次又一次挨上她的拳头。
好不容易,春纪趁着对方用力过猛未站稳身形的时候,瞅准了机会,拉出了手环上的钢琴线,对着对方的脖子就是一记绞杀。只要再用一点力,再多等一点时间,就可以杀死对方了!!
事实证明,春纪高兴的太早了。对方不愧是职业的,在遇到这样平常人早慌乱得手足无措的情况下,竟然对春纪用了肘击。当春纪手上一松之时,对方已然挣脱了钢琴线,然后,一拳狠狠砸中她的小腹,在她捂住腹部的时候,背上又吃了一记。她已经站不起来了。现在对手要解决他实在是太容易了吧……自己就要死了么?
春纪已经看不清楚东西了,但她还是晃着脑袋,试图重新振作起来。死亡,她曾经视为解脱,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已经明白了,她必须活下去,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风筝,被线束缚着的同时,也是线给予了它方向,固定了它的脚下,让它不会迷失在乱流之中。要紧了牙关,春纪努力掌控着混乱大脑中仅剩的理智。
不幸中的万幸,或者说是最好的情况,她的对手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很急迫的扑到放置在围墙上的狙击枪那,拿出了望远镜在观望着什么。这个举动简直是在告诉春纪,她的伊介大人,还活着……还活着啊!!!
所以她绝对不能让对方再度威胁到伊介大人的性命!!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红发猛兽集聚的怒气和力量,这次一股脑的通过拳头全部宣泄在了对手的脑袋上,强大的对手第一次倒在了地上。
春纪已经用尽全力了,跪坐在了地上。
敌人,怎么样了?她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啦。
可令她惊恐的是,对手竟然再度站起了身来。死亡的恐惧笼罩在了春纪心头。
她在害怕。曾经愿意以一死换取家人一世幸福的她在害怕着。不是因为在这里死掉就毫无价值,而是在害怕着她会失去她最最重要的宝物们,以及她……
春纪被人提着领子提离了地面,现在,她和死神平视着。看着那波澜不惊的平静眼神,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就要死在这里了么?不过,能为伊介而死,也算不错的结局了呢。只是……真是不甘心啊。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鬼神就好了……那样的话,她就算变成了鬼,也一定要缠着她。
如果知道我为她死了,会是什么表情呢?
“你擅自死掉的话,伊介可不会为了你掉一滴眼泪的。”
“啊?”春纪还以为是幻听了,否则为何她脑中的疑惑却被人回答了出来了呢?
可当她的脚再次够着地面,呼吸再度恢复顺畅的时候,她知道了,那不是幻听。
在将死之前还无法忘却的人从屋檐下的阴影走出,她还挟持了一个人——就是蛇牙那家伙,她现在正昏迷着。
“将军~❤投降吧鹰眼。”伊介的手中握着手枪,枪口正顶着蛇牙的太阳穴。
鹰眼沉默了一会,接着春纪感觉脖子一松,整个人就跌坐到了地上。
“怎么做你懂的。”伊介向鹰眼丢出了手铐,鹰眼拿起手铐走到了墙边,挑了一根水管,将自己拷了上去。
“伊介大人,真是得救了啊。”春纪松了口气,看着伊介将依旧昏迷的蛇牙也拷到了栏杆上。“我还想着,如果对方不肯放人的话怎么办呢……”
“为任务死,可惜。”鹰眼抄着一口不流利的日语,摇了摇头。春纪第一次在她身上找到如此人性化的表情。
“应该说这个世界,不管是为了什么死都可惜吧。钱可以再赚,过错可以弥补,失去的就算不能找回,也说不定有更好的呢,但唯有死掉的生命是写死的结局呢,用什么也无法弥补。”说到最后,伊介恶狠狠的瞪了春纪一眼。
这是在生我的气么?
一想到如此,春纪内心产生了小小的幸福感——她们两个,就在刚刚彼此依托了如此重要的性命。然而,更多更多充斥在她心中的是懊恼——在刚刚,她放弃了挣扎,向死神屈服了。
“抱歉,伊介大人我、我给你添麻烦了!”春纪拖着不稳的脚步,走到了伊介的面前,她捂着腹部,对着刚刚救了她一命的人鞠了深深的一躬。
“没什么好抱歉的,不过是彼此救了对方一命。倒是……”伊介转身面向了鹰眼。“你们,是谁派来的呢?”
“老大有话和你说。”
伊介拿过鹰眼挂耳朵上的对讲机戴在了耳朵上,春纪在一旁看着,发现伊介的脸色白了很多,等伊介摘下耳机,看向她的时候,春纪心中警铃大作。
“发生了什么事了么?”春纪内心祈求着不要发生最坏的结果。
“对方说,他已经得到你家人的所在了。”
“什么……”春纪的心脏都快从胸膛中跳出来了。踏入这行的危险性,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想到走到如此地步就已经……“我得赶紧回去。”
望着急急忙忙就往楼下跑的春纪,伊介默默摇了摇头。
“作为杀手,却有着那么多弱点,也真是可笑的半吊子啊。”说这句话的,是从昏迷中醒来的蛇牙。“绝大多数的杀手,都是些无父无母无根无叶之人啊。”
蛇牙说的是实情。在杀手之中,至少在伊介的认知中,春纪这么个情况只此一例。相较而言,杀手之中就算伊介这样拥有疼爱她的父母之人都屈指可数了。伊介也是知道的,自己的母亲为了守护住这个家庭做出了太大的牺牲,一次又一次卷入了死亡的漩涡。所以她才想参加黑组,得到一笔巨大足够三人一辈子幸福的钱款和那些人的保障,只有这样她们才能换来普通人的平凡生活。而其他的杀手,几乎都是孤儿,即使有着家族传承的杀手家族,拥有的也只是家人自己彼此疏离的上下级关系,想要脱离就更是困难了,任何妄图脱离的人,得到的只有死。
“人,总是有那么些贪念不是?什么都想得到,只能招致毁灭啊……”
伊介跟了上去。等她到达了楼下,看到春纪正站在马路中间,强行拦住了一辆车。她跟着春纪上了车。
“快点送我到XX路XX!!”
“诶诶诶?”司机面对气势汹汹的陌生人,完全在状况外。春纪一把扯出伊介身上的枪,对着司机。“再罗嗦我杀了你。”
“这是枪么?”傻傻的问出了这句话。这也正常,任何一个在禁枪的和平社会里生活的普通人,看到枪都会是这个反应吧。
在春纪想强调这货是真枪以前,坐在她旁边的人先进性了攻击。“少罗嗦。”一叠钱被甩到了司机的脸上,司机脸上并没有气恼,反而喜笑颜开,连说了几个好字,就开动了车子。
“谢谢你,伊介大人……”说出毫无诚意的话后,春纪在车上,不由得变换着各种神态,完全静不下心来。伊介将一切看在眼里,没有出声打扰她。
春纪的家人如若死掉的话,她也会成为间接的凶手吧?毕竟春纪是为了她才卷入了这档事的。
或许这样也好吧,斩断了一切后,春纪就和那时的自己一样,获得了自由。
然后呢?然后会发生什么?
这以后的未来,像失去牵引的风筝一样,伊介完全猜不出进行的轨迹,但至少伊介明白,春纪家里,那曾经被欢声笑语填满着的屋子,那被绚丽色彩涂抹的墙壁,会变成许久许久之前,她记忆中阴森可怖的地方。
一口气冲上了楼。屋子里静悄悄的,看不见灯火,春纪吞了吞口水,然后一脚踢向木质的大门。脆弱的大门被踹了开来,黑漆漆的房间内,有一双双的眼睛正看着这里。
春纪,松开了手中的手枪,精致小巧的枪落在了地上。
“这是……”慢上了几步的伊介走到了春纪越过春纪的肩头,看清楚了房间的景象。屋子里乱糟糟的,柜子椅子被拍成了一排,而那直盯盯注视着外面的眼睛的主人就躲在后面,有的头上顶着铁盆,有的手上拿着木棒或者其他东西。那模样简直像小孩子在过家家,或者说就是小孩子在过家家吧。
“大姐!!”孩子们涌了上来。被遗留在原地的,只有一个被捆缚在地面的家伙。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春纪扶额。看来她似乎是白担心了。
“喂!”伊介踢了踢地面上的人。这人年纪不大,可能只有十来岁。“你不会就是首吧?竟然就是个小孩?笑死人了啊哈哈哈。”那传说中为蛇牙和鹰眼出谋划策的家伙,竟然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孩?也或者是侏儒?
“闭嘴!我才不是小孩!!”
“难不成是侏儒?”还真让她猜中了。
“我……”被呛声的首无话可说。
“这是怎么回事?”春纪问了孩子们,孩子们乱糟糟的回答着,最后她们总算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对方拿着枪传入了他们的屋子,显然被眼前这么多的孩子吓到了,而后面对这位不速之客,孩子们迅速的收拾了她。
“就这么简单?”
“嗯,就这么简单。”
“战斗力战五渣啊你。”伊介向地板上的人投以了鄙视的眼神。
“我本来就不是战斗人员!!而且谁会想到这些小孩这么不怕死呢?!”
“都说了啊,在这个和平年代拿出枪会有很大几率被当作玩笑哦~❤”
“玩笑么……”
“好了,老实交代吧,你们究竟想干什么?”伊介现在还真摸不清对方的想法,首虽然是小孩子,但说身为杀手的她不敢动手杀人?伊介才不相信,又不是以前的东兔角。看现在的样子,对方可能真是只是单纯来谈事情的。
“伊介大人……能不能换个地方啊?”春纪细声细气的问着。这个时候,伊介才发现她和春纪已经聚集到了室内绝大部分人的目光,尤其是瞪着她们大姐春纪的几道目光,真是扎人啊。
“好吧好吧。这货就交给你抬出去了。”
“是!”
“等等大姐!”
“不要跑!!”
群情激动的孩子们跑出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真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样好么?”
“没什么不好的。”伊介的表情说明她现在非常愉悦。刚刚她以出卖某个雇主的个人信息为代价,换取了一大笔钱。“对了,还有你们三个,既然被我抓住了,怎么也得有些表示吧?伊介的胃口可不小哦~❤”
于是,在伊介兴趣愉快,对手脸色铁青的气氛中,春纪看着她家的伊介大人又狠狠榨了一笔钱。等房间里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好似根本的春纪不由感叹:“伊介大人你真狠。”
“这有什么呢?伊介赚钱的钱,可都是生命博来的,那三个人能以钱换取性命,怎么也该高兴才对,有命钱还可以再赚的嘛。”
“是这样么?”
“是啊。倒是你,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也许不会再有了。”伊介盯着春纪。
“不会再有了么?”春纪苦笑着。如若对方再多一个人,抑或再强力一些、再狠毒一些,笑到最后的就不是她们了。杀手真是危险的职业啊,尤其对拥有太多东西的她而言。
“什么都想得到的话,只会什么都失去。”伊介,留下了最后的忠告,拉开了房门。春纪有预感,如若她任由这门关闭的话,或许真的会失去什么。
继续和伊介纠缠不清,或者放弃杀手的事做一个普通人么?
这就是寒江河春纪面临的选择么?
答案……还会有其他的么?
从那一天起,寒江河春纪永远退出了犬饲伊介的世界中。
满当的仓库之中,传来了男人粗鲁的笑声。
“就是你这个家伙吧!哈哈没想到吧,我早已经设好了陷阱等着你。”男人嚣张的笑着。现在这个房间内的情况,是五对一,怎么想也是他们的胜利吧?
“怎么样?现在屈服的话,还可以放你一条活路,一对多就算是犬饲的杀手也赢不了吧。”这么说着的男人,下流的盯着伊介的胸部和腹部,脑子里已经开始幻想眼前的女人在他身下娇喘的模样了。
“伊介呢。”被围困的女人一点也不着急,脸上依旧是毫不在意的神色。“什么时候说过是一个人呢?”
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几声枪响,在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前,身旁站着的手下竟就倒下了大半,而剩下的几个人,也很快被伊介解决了。
“哎呀哎呀,情况反过来了呢,这下要怎么办呢?”伊介做出一副困扰的表情。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求求你!!!”男子痛哭流涕着。
看着他那没出息的模样,伊介露出了兴奋的神情。“捏死臭虫什么的,伊介最喜欢了。”
枪响以后,伊介感觉到熟悉的温度攀上了她的腰。
“伊介大人辛苦了。”虽然戴着天狗的面具,但看身材和声音,明显是同伊介一样的少女。
“你的品味还真是差劲呢。”反身抱住身后的少女,伊介用手揭开了天狗面具。不得不承认,在看到这品味糟糕的家伙的笑容的时候,内心总是非常的温暖幸福呢,明明是那么傻的笑容……
“这么说的话,伊介大人的品味很高么?”
“当然。”
“那真是谢谢咯~”
“为什么?”
“因为伊介你,选择了我呀。”
理解到对方是在自夸后,伊介愤怒得砸了她几拳,但对方没有生气,也没有抵挡,反而紧紧抱住了她。
“干、干什么?!突然这样?!”
“这样,伊介大人就打不了我了嘛。”
唉,真是败给这家伙了。放弃了挣扎,伊介也抱了抱面前的人。
“好了,回家吧。”
“嗯,回家吧。”
回我们的家,犬饲伊介同犬饲春纪的家。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