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其之五
女人從昏迷中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蒼白的天花板與四壁,然後就是幾張寫滿了喜悅與擔心的臉。
「醒了!醒了!快喊醫生!」那群人這麼喊著。
可是…這些人是誰呢…?女人用手拄著額頭,眉頭死死的擰了起來,全是空白的,即使再努力腦袋也只是一陣刺痛。可看著她們替自己著急的樣子,應該都是關係不錯的朋友吧?
「感覺怎麼樣?」其中一個金髮的女人坐到了床邊「妳昏睡了半個月了,我們都急死了。」
「抱歉…」女人露出苦笑「但…請問你們是…?」
「什…?!」像是聽到了無比痛苦的消息,金髮女性的瞳孔瞬間收縮了,隨後就有一個同樣陌生的紫髮女性按住了她的肩膀輕輕搖了搖頭。
「什麼都想不起嗎?」
病床上的女人快速的過濾著空白大腦中哪怕一點有用的信息,大概十秒後她突然輕聲驚叫「我想我至少記得自己是誰!」
「雖然已經不記得你們了真的非常抱歉,但我們應該可以重新認識不是嗎?我叫西木野真姬,請多指教。」
真姬出院是安排在一周後,醫生說只是大腦受損造成的暫時性選擇性失憶。雖說是選擇性可她明明就像是忘記了所有事。但身體並沒有什麼問題,所以已經可以出院了。
絢瀨繪裡和東條希負責接真姬回家。一路上都只是在說一些之前發生過的零碎瑣事,但真姬基本清楚了自己的生活。
一所二流大學的在校生,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參加著莫名其妙的偶像研究部,因為這次受傷暫時也算是休學了。平時也沒什麼複雜的社會關係,能稱得上摯友的也只有在醫院出現過的那幾個人了。
所以回復以往的生活應該並不難。
真姬暗暗的鬆了口氣。把視線望向車窗外,前排的兩個人還在有說有笑的聊著,感覺上並不適合自己去插嘴。
車水馬龍的繁華,各式各樣店鋪擺著可愛的招牌,形形色色的人或步履匆匆或駐足街頭,這就是之前生活的地方嗎…可總覺得有點奇怪,可具體哪裡奇怪又說不上來。真姬慣性般的卷著髮梢,思緒卻已經不知道飄到多遠了。
「好像一點都不開心呢?」繪裡透過後視鏡看著一臉迷茫的人。
「沒什麼…」真姬垂下眸子不想讓自己的情緒被任何人發現「一時有點無措罷了。」
「別擔心,我們都會一直陪著你的。看,我們到了。」
映入眼簾的一棟普通的二層公寓,雖然不至於說破舊,但也是很不起眼那種。不過倒是意料之中,一個普通大學生的生活費又會豐厚到哪去?
繪裡牽著希的手走在前面,真姬無言的跟著兩個人亦步亦趨,直覺告訴真姬這兩個女生並不是普通朋友那麼簡單,可女生之間的小互動也都如此自然,所以會奇怪也只是直覺。
不過莫名的對這種不同於世俗的感情並不反感,倒不如說…有點懷念。
懷念…?這感覺就好像自己也曾和某個人有過這種氛圍一樣。但又有太多的不確定。
「真姬醬今天開始這裡就是我們的家了喔!」
「嗯!」手指上仿佛還有那熟悉的溫暖觸感。
真姬茫然的品嘗著嘴角的苦澀味道,頓住腳步控制著嗓音不會顫抖「雖然有點唐突,但我之前有…戀人嗎?」即使也是女性也好。
因為是背對著自己的關係,真姬看不到前面兩個人的表情,但她們明顯是猶豫了一下的「沒有喔~你的要求一直那麼高,沒有人能入你的法眼的。」說話的是東條希,那個一直最淡定的女人。
——騙人。
真姬很想這麼說,但又沒有任何立場這麼做,騙與不騙都並不重要了,因為這種毫無記憶的自己根本也不會需要任何多餘的感情。
到家之後繪裡和希就趕緊安頓真姬休息然後先離開了,即使真姬自己不知道,但繪裡和希明白這房子究竟有多少記憶會壓的人喘不過氣。
回到車上的繪裡死死握著方向盤,眼淚斷了線似的擦都擦不幹。
「太奇怪了,這太奇怪了不是嗎!」
希努力的把淚水壓制在眼眶中,她緊緊摟住渾身都在顫抖的繪裡,「繪裡親,沒事的,都會好起來的,都會過去的。」
「這對她們來說太殘忍了,這不公平…」
「也許不記得才是最幸福的吧?」
真姬透過窗簾的縫隙看著繪裡的車停了好一會才離開輕輕的歎了口氣。
這些人究竟在隱瞞什麼啊…真姬起身打開了房間的所有燈,才算第一次有機會好好觀察一下這個自己的“家”。
熟悉感撲面而來,但卻顯得空空蕩蕩。
真姬的指尖劃過純白的墻壁,這里好像少了什麼…但到底是什麼…真姬閉起眼睛努力的回憶,但總是被劇烈的頭痛制止。
整個房間簡潔的過分,除了必要的家具沒有一點多餘的事物。總覺得應該有很多裝飾的,但這想法又毫無根據,非要說的話唯一能算的上是非必需品的,大概也只有一架看起來價值不菲的鋼琴了。
可這種便宜的房子配上這麼貴重的東西反而更加的不和諧了。
也許之前我是喜歡彈琴的?真姬打開琴蓋,纖細的手指輕輕按壓,發出的卻是幾個格外沉重的音符。不應該是這樣的,從這鋼琴中聽到的應該是輕柔充滿溫暖的樂曲,但面對它的時候,真姬根本不知道那種感覺中的音符究竟該怎樣彈奏。
額頭有細密的汗水冒了出來,不停的想回憶明顯已經給真姬的身體造成了巨大的負擔。
那天晚上真姬恍惚做了一個夢。
夢裡自己和另一個女生面對面的坐在一個咖啡廳裡,明明是這種距離,女生的臉卻是一團模糊。
「真姬醬,我們一起租房子吧?反正,是戀人不是嗎?」
「意義不明,我們什麼時候變成戀人了?」
「啊!難道不是嗎?這樣說妮可我真是超~傷心啊~」
「好惡心…」
「妮可…」從夢中驚醒的真姬下意識的拂過臉頰,那上面有冰涼的觸感。
明明是個甜蜜的夢,為什麼會流淚呢…床頭的夜光鬧鐘顯示著03:39,真姬踡起身體卻再也無法入眠。
會流淚,也許是太過幸福了吧…
之後的幾天幾個人都有打來電話詢問自己的狀況,真姬淡淡說當然沒問題同時拒絕了幾個人出去遊玩的邀約。
掛斷電話後真姬本想和往常一下扔下電話不再看它,手指卻無意碰到了屏幕,相冊就這麼展現在眼前。
並沒有很多,應該說存著的照片反而少的可憐,但也只有一張引起了真姬的注意。
那是在醫院見到的七個人和自己還有一個陌生的少女一起比劃著奇怪手勢的合影。而那個陌生少女的輪廓卻漸漸和反復在夢中出現的那個人影融合了。
一直模糊的那張臉終於明朗起來。
——終於找到了…
隨後大腦就如被一把利刃刺穿,在意識的最後一秒,真姬死死的把手機擁在懷裡,這一次絕對不要忘記了。
「說到底妮可醬為什麼突然要約會啊,我們不是每天都在一起的嗎?」真姬坐在鋼琴前試彈著剛剛想到的一小段旋律,嘴上卻是在安撫著突發奇想的戀人。
「約會和一起意義不同啦,意義!」妮可雙手掐腰前傾著身體,看起來倒是氣勢洶洶的。「總之我先出門了,五點準時在我們常去的那家咖啡廳見!」
四點五十五分真姬準時出現在街對面的時候,妮可已經先到了,她站在咖啡廳門口東張西望的似乎正在尋找自己,真姬壞心眼的站在原地,看著妮可時而看時間時而嘟嘴的可愛模樣,即使交往了三年之久這張臉還是怎麼也看不膩。
大概過了三分鐘,妮可才看向了街對面的方向,真姬微笑著凝視著自己,滿眼的寵溺。
「真姬醬!」妮可努力的揮著手,跑也似的往馬路對面沖了過去。
「妮可!!」
尖叫劃破了街道,把溫馨的氣氛撕扯開了鮮紅的傷口,血流如注。
那精緻的絨盒飛到了一旁,裡面安靜的躺著兩隻相同款式的戒指。
只要再多一分鐘…馬上你就會是我的新娘了啊…
從病床上驚醒的人大口的喘著粗氣,隨即像反應過來什麼似的拔掉各種連在身體上的醫療用具,根本不顧出血的手背。
繪裡和希連忙死死抱住衝動的小獸,即使她掙扎的力道讓兩個人的身體疼的不行。
「放開我!!我要去找她!!」
「矢澤妮可你給我清醒點啊!西木野真姬已經死了!妳難道真的以為你可以以她的身份過一輩子嗎!你這樣讓我們也很難過啊!」
隨後就是一片寂靜。
懷裡的人漸漸安靜下來,身體卻是冷的不行。
「死的那個…明明應該是我啊…」
那天真姬以更快的速度衝過來推開了妮可,調查說那是一個醉酒的貨車司機,已經被抓到了。可卻也換不回那條耀眼的生命。
妮可被推開時頭正撞在旁邊的護欄上,才導致那個暫時性的失憶。
可她即使忘了自己,也還記得西木野真姬,甚至把她當成了自己。
怪不得會有那種不和諧感,怪不得幾個摯友都沒有好好的喊過自己的名字,怪不得彈奏不出那熟悉的旋律,怪不得看到照片中的紅髮女人時,心會疼的難以忍受。
妮可死死的抓住衣襬,咬著嘴唇不想讓自己發出痛苦的抽泣聲。
「我最悲哀的只是我明明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愛你,卻永遠無法把自己變成你。而且這世界上,也永遠不會再有第二個你。」
西木野真姬死了,她卻在妮可的心裡如此鮮明的活著。
矢澤妮可活著,她卻早已隨著真姬的離去而死了。
所以說…
「我永遠都不會原諒這麼狡猾的真姬醬,即使…我會永遠愛著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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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工!大概是出產最快的沉溺系列?
相對的內容也很短,但多少有沒有驚訝到呢?
突然的腦洞倒是沒考慮很多,但就像我最後幾句那種感覺啦。
愛比死更冷。
不知看完這篇的您會有點什麼感觸嗎?
那麼,其實接下來沉溺其之六還沒什麼想法,如果有親有有趣的人設想法也可以私信我說一說喔~
畢竟一個人的腦洞太局限了(笑)
最後
妮姬即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