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悲风而泣 于 2015-10-24 10:33 编辑

当它自茫茫不可测的光之海洋之中诞生的时候，那个时候，它连”我“是什么，都还不知道，只有简单的本能，如同白纸般纯粹。它拍动自己的羽翼，然后就与数以亿万计的同伴一起，伴随着浩瀚的光之流向着下界冲去，而它们的目的的，是万事万物最终的归处，一切黑暗的源头，深渊。

这是一场漫长的战争，从多元宇宙诞生时开始，并将一直持续到整个多元宇宙的结束。天界的神明与深渊的魔神长久的对峙着，而它只是两方如同恒河沙数般繁多的炮灰之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只是这场浩大战争中，一个渺小宛如微尘般的存在，毫无任何特殊之处——至少，当它诞生的时候，是如此。

它与无数的同伴一起，在光之流中，越过无数的界面，穿过无数的世界，最终来到了深渊——然后便是战争。无数的天使，无数的恶魔，形成两道巨大的洪流，轰然相撞，奋力拼杀，恶魔们在肆意呼喊，在胜利时大吼，在失败时大吼，在濒临死亡时大吼，在杀死对手时大吼，它们好像无时无刻不在奋力呼喊，用无数不同的声音，发泄自己的感情，发泄自己的欲望，发泄自己的恐惧，害怕，喜悦和得意。

而在它们的对面，则是一片寂静——如同死亡般的寂静。天使们无论在战斗时，在杀戮时，在胜利时，还是在失败时，都是一片安静——没有胜利的喜悦，没有击败对手的得意，没有失败的惶恐，没有濒临死亡的害怕。它们是最纯粹的光，是最完美的战争兵器，只有最为冰冷的理智，没有一丝半点属于自我的感情——所以尽管长久以来，恶魔们的数量要数倍于天使，但是反而总是被压着打。

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每一秒，都有无数的天使与数以倍计的恶魔陨落，然而会有同样数量的天使与恶魔加入战场，无数的同伴和敌人死亡，然后化为光与暗，再次融入这个宇宙本身，如同一个无始无终的巨大循环——而它只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组成部分。

在无数的死亡之中，总有那么几个幸运的个体，能够一直生活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在足够大的基数下，一种偶然中的必然。而它，就是这样一个幸运的个体。

然后有一天，它开始思考，思考一个与这个战场全然不想干的问题，我是谁？这个问题它思考了很久很久，在这个思考的过程之中，无数的恶魔死亡，无数的同伴消失，然后又有无数的同伴加入，身边的面孔换了一张又一张，然而又好像全然没有变化。

然后它开始思考第二个问题。我为什么要这样一直战斗下去？它苦苦的思考这个问题很久很久，最后得到了一个结论——因为如果它不这样做，那它就会被对面的恶魔杀死，而它还不想死。

它开始思考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而就在它思考的同时，战争依然在不断的持续中，它与无数的同伴一起，与同样——不，更多数目的恶魔战斗着，无数的战斗与杀戮，无数恶魔的死亡，让它变得越来越强大。

直到最终有一天，它觉醒了自己的真名——弥赛亚。

在那一刻，它伸展自己的双翼，无穷无尽的光从它的躯体之中爆发出来，在刹那将周边的恶魔尽数摧毁，而无数的同族，全部半跪在它的面前，以示尊崇——只因为自那一刻起，它已然与它们不同。

它的身形缓缓浮起，双翼伸展——从它觉醒的那一刻起，这里已经不是它应该呆的地方呢。作为更为高贵而强大的存在，自然有更为适合它的位置和战场——本应如此。

无穷无尽的黑暗升腾而起——那是此刻的它还远远无法比拟的深渊魔神。原本浩浩荡荡从天界直达深渊，贯穿亿万时空无尽界面的光之流被生生隔断——而原本顺着光之流一路逆向而行的它，也在那一刻，伴随着无数同伴一路掉落下去，迷失在这无数的世界之中。

第一章 觉醒

年轻的少女倚靠在阳台边上，美丽的金发如同流水般柔和的一直披到腰间，修长而白皙的脖颈映照着灿烂的阳光，那是他一百一十九年仅见的绝色，就算是以他侍奉光明诸神多年的心灵，都忍不住为之微微动摇。

然而这样的人儿，却只是个白痴，这样的遗憾，就连他都忍不住为之感到微微叹息。

”欢迎您的到来，老师。“卡米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年老的神父转过身来，正好能够看到对面的少女缓慢行来，裁剪得体的服饰穿在她的身上，将她的美丽毫无遮掩的衬托出来，每一个动作都如此温文有礼，完美符合贵族的礼仪。

“卡米娜，我的学生，好久不见。你现在的生活过得还好吧。”

“还能有什么变化呢？就和当年一样，不能算好，也不能算差。”少女的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说道。

“这些年来，你一个人既要打理自己的家族，又要照顾自己的姐姐，真是辛苦呢。”神父再次把视线转向阳台上的少女，那样美丽的风景，就连他都觉得赏心悦目。

“这是我应该做的，老师。”少女侧过脸庞，同样望着自己的姐妹说着：“我是传承了七百二十三年的康塔斯特家族这一代的后裔，从出生起就能够享受到华丽的衣物，可口的饮食，豪华的房间，接受许多平民们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接受的教育，那么相对应的，我也要承担康塔斯特家族的责任和义务，这非常公平，我的老师。”

“你能这样想，就好了。”神父叹息道：“可惜总有些人，他们并不这样认为。”

“您是说大公阿切斯特阁下那位千金吗？我的老师。听说她被教导自己音乐的那位吟游诗人所诱导，抛弃了自己的父亲，母亲，家族，以及自己所应付的责任与义务，跟随着那位吟游诗人一路逃跑。这是整个穆里斯公国贵族圈子最近最为轰动的消息了，我所认识的每一个人，都在对这件事议论纷纷，津津乐道。毕竟，这样白”卡米娜说道这里微微一顿，然后自然的转折道：“天真的少女，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神父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学生那个停顿的字，自然明白她本应说出却没有说出的那个词语，更明白她做出这一切的原因——谁都知道，他一直以来都与大公阿切斯特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是非常亲密的朋友。

然而对此，他又能怎样做呢？仅仅只能回以一个微微的苦笑罢了。

“那么，我亲爱的老师，你这一次来，是与这件事情有关吗？”卡米娜继续问道。

“是的，根据一路上所搜罗到的关于他们行踪的报道，最后判断他们极有可能通过康塔斯特家族所掌控的这座城市。”

“原来如此，请放心吧，我的老师。我会严令下面的士兵进行搜查的，如果他们真的要从我们这边经过，绝对不会让他们溜走的。”

“真是麻烦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

神父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楼下，卡米娜回转过头来，她的女仆早已经在阳台上搬了一张椅子，让她可以坐在上面，与自己的姐姐一起享受这灿烂的阳光——今天是自冬日以来，难得的一个好天气，可不能浪费了。

当麦卡斯特来到这里的时候，所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场景，他的主君正把自己头埋在那个众所周知的白痴姐姐的脖子上，双手环保在对方的身上，靠在一起，灿烂的阳光照在两位少女的发丝上，面庞上，肌肤上，厚实而柔软的织物上。

麦卡斯特早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景，更清楚的明白自己的主君对于自己姐姐那奇妙的依赖性，因此并不为此感到奇怪——更何况任是谁，只要他还有着正常的审美，都不能不承认，这是一幕非常美丽的景象。

“我的主人。”他谦卑的低下头：“您永远的骑士已经过来了。”

正在懒散的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和自己姐姐柔软肌肤的少女睫毛微微跳动，然后张开了自己的眼睛——那是一对碧色之中隐现着瑰丽紫色的美丽眼睛，带着淡淡的魅惑。

“啊，欢迎您的到来，我的骑士。”少女直立起自己的身躯：“就在刚刚，我的老师已经来过一趟了。大公阿切斯特那位被吟游诗人拐跑的女儿，很有可能经过我们的城市，我希望你能够在最近的日子里多注意一点，严加看守，可千万不要让他们从我们这里溜走了。”

“遵命，我的主人。”骑士微微伏身，应道。

“我亲爱的姐姐，你什么时候起，才能够拥有自己的意识呢？”在自己的骑士离去之后，卡米娜望着自己的姐姐，轻轻叹道。她的手指缓缓抚上对方的脸庞，那是在她十七年的岁月之中，从未见到有人能够超越的美丽——也许，就算是放眼整个世界，也只有那位号称大陆第一美人的精灵王，能够相比吧。

不，就算是精灵王，也没有我姐姐的这般美貌。卡米娜在自己的心中想着。而这样的美丽，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这样想着，她就忍不住既高兴，又得意——还带着微妙的兴奋。

这是她的姐姐，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然而在自己的父母死亡，成为整个康塔斯特家族的主人之后，作为整个康塔斯特的一部分，她也自然成为了自己姐姐的主人——所以无论她想对对方做什么，无论她想要对对方干什么事情，都是她天经地义的权利，没有人能够阻止。

她亲吻对方的面颊，在这巨大的阳台之上，空无一人的院落之中，在这灿烂的阳光之中。

然后她看到自己姐姐的睫毛，微微跳动了一下——十七年来，一直宛如人偶一般，只有最简单本能的康塔斯特家族长女，在这一刻，其睫毛微微跳动了一下。

卡米娜的神情凝固了——在这一刻，自她心中升腾而起的，既非得意也非欢欣，而是无与伦比，如同狂潮一般将整个内心淹没的恐惧。但是良好的教养，以及长年来在各种情况下锻炼出来的强大自控能力，让她控制住了自己。

她将自己的脸庞退开，紧张的注视着面前的人——带着无法言说的紧张和恐惧。

一下，两下，三下，对方的睫毛微微跳动——然后再次平复下来。她的神情看上去好像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那种平静到近乎于死板的冷漠——然而卡米娜却隐隐的觉得，已经有什么东西，再也不一样了。

在那对好像没有任何变化的眼睛之中，有什么东西，放出了光——纯粹而透明，冷漠而无情。

在这一刻，卡米娜忽然间生出了某种觉悟——她的姐姐已经觉醒了，诞生出了属于自我的意识，从这一刻起，将再也不是她的所有物了。

宛若山崩海啸一般的惶恐，不安，害怕，和恐惧，还有极端强烈的愤怒与歇斯里地，以及无比的怨恨将她的内心整个淹没——但是在表面上，她却只是露出了一个完美无缺的笑容。

“我的姐姐，你醒来了吗？”

真是既脆弱，又污浊的肉体。它这样想着。作为自纯粹的光之中诞生的天使，它的形体本身就是最为纯粹的光，自然不是这物质世界之中，由无数元素共同组成的肉体所能相比——然而在目前，却又不得不忍耐，否则一旦失去了作为容器的肉身，它的灵体本质直接暴露在这个乌烟瘴气的物质世界之中，估计无需多久，就会消弭融化，彻底失去存在的痕迹——这可不是它想要的。

尽管自诞生以来，就一直在与深渊的恶魔们战斗，但是作为自纯粹的光中诞生的天使，很多东西，原本就无需教导，生而知之，自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印刻在它的心中——现在应该称呼她呢。

意识尚未觉醒，如同白痴般生活的十几年中所经历的一切在刹那从心间流过，而同时带来的，还有这个世界的许多信息。

这一切说来话长，然而当她接受完所有的信息，微微抬起头来的时候，对面的那位少女，才刚刚把那句话说完，正等待着她的回答。

“是的，我已经醒来了，卡米娜。”觉醒了自己过去的记忆，以人身行走在尘世间的天使，弥赛亚，这样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我的姐姐。这些年来，家族只有我一个人，也是非常辛苦呢。现在有你在，就好很多呢。”少女笑颜如花，任谁也看不出，她内心的真实情感——然而作为自纯粹的光中诞生出的天使，尽管依附于人体之上，能力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但是它们从来也不是用看这种方式，来观察对方内心的情感——而从来是“感应”。这是天使与恶魔共有的本能，越过表面的现象，无有任何遮挡和掩饰，直接感应生灵内心真实的情感——除非本身的精神修养，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高的层次。

然而很明显，只有十七岁的卡米娜，还没有达到这种程度，也正是因此，她的笑容和欢欣，对于弥赛亚来说，其实没有任何用处——她内心所奔涌的种种负面情感，如此强烈，就算是遮住眼睛，捂住耳朵，都能够清楚的感受到。

但是又何必揭露呢？对于本质上是天使的她来说，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暂时的栖息地而已，终有一天，她还是要回到天界的。

所以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简单的表达了自己的需要：“我需要这个世界的书籍，任何的，所有的，越多越好。”

“当然可以，我亲爱的姐姐。”卡米娜微笑的说着。内心奔涌的强烈负面情感，让她忽略了自己姐姐那略显奇怪的表述方式——这个世界，难道除了这一个世界之外，还有其他的世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