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二

“宣威将军到！”

洪亮的声音回荡在翰墨殿，原本盘膝而坐正专注地看着什么的王抬起头，恰好看见走进来对着他恭恭敬敬行礼的菜乃叶。

“免礼吧，来，来看看这个。”王朝他招了招手，菜乃叶便低着头膝行到下首处，发现王在看的只是一张普通的军用地图。

“你说，若是这里的人想要反了本王，你要多少人马才能镇压？”王的手指在地图上轻描淡写地划过，菜乃叶仔细看了看，发现那正是北条部族的领地和——

藤原部族的！

菜乃叶面上难以自制地流露出震惊的神情，要知道，这藤原一族可是坚定的王党，甚至现任的藤原部族首领曾救过王的性命，并为此付出了再无子嗣的代价。而王也给予了足够的回报，最好的土地和最多的兵马，让藤原一族坐稳了四大部族之首。

不管怎么想，藤原赖长都不可能背叛王，姑且不论王军的战力，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让他拿下王城又如何，百年之后能继承这一切的，也不过是他的义子藤原光。

菜乃叶有点苦恼地皱了皱眉头，决定暂时抛开这些让人头昏脑涨的东西，老老实实地答道：“需两个军团。”

两个军团，既保险，又正是王能容忍的数量。

“哦？”王的声音上扬，露出玩味的笑容，“北条部族式微，这两个地方加起来都不定有六旗兵力，还要分守各城，宣威将军是否太过谦了呢？”

“容下臣直言，战场无情，没有谦虚之说。”菜乃叶垂首恭谨地答道，而王久久没有发话，他也只得保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良久，王的声音再次响起，落在菜乃叶的耳中竟有丝疲惫之意。

“便给你你要的，可能替本王斩除挡在前路之鬼？”

“下臣定当全力以赴！”菜乃叶答的干脆利落毫不犹豫，王却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摆手让他退下了。

等到翰墨殿再次只剩王一个人时，他突然深深叹了口气，身子斜斜地靠在桌边，有些厌烦地将地图团成一团丢在一边。

接下来的几天，菜乃叶没花什么力气就得知了事件的起因——北条部族老首领的长子北条信居然将王派去商谈首领接任事宜的使者斩杀了，而事件的背后，正有藤原部族首领藤原赖长的身影。

消息传来，王发了好大一通火，也因此知道的人不少。

初闻此事，菜乃叶的第一感觉就是突兀。王派使者过去已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从北条忠通的次子北条治向王求助之时，王很快就派人过去了，虽然一直没有谈拢，但也没有发生如此恶劣的事。而藤原赖长掺合其中，更让菜乃叶觉得匪夷所思，斩杀王之使者，那可是赤裸裸的造反了，不提他有没有造反的理由，就双方实力而言，这也非常不正常。

不过，到现在才知道这些事，我还真是太安逸了。

就算这个事情明面上暂时还未公开，作为一个将军却直到被王召见后才得知，虽然他心中猜测这其中大概有娘亲故意隐瞒自己的成分，但不管怎么说都实在是很不应该。

在召见我之前，娘亲就曾进宫过呢，是希望我出战吗？

摇了摇头，菜乃叶终是没想出个所以然。

“父亲，这么是不是太过……”站在下首的藤原光一时找不到措词，只得道，“毕竟对方只是来信而已，说的大军一个影都不见。”

“我不是说过么，对方是绝对可以信任的！再者说，若是你说的那种情况，这突袭还有何意义？你啊，还是少了点‘博’的意识。”藤原赖长头也不抬，悠然地翻阅着手头上的卷宗，语调也是不紧不慢的。

藤原光在暗地里调查过对方的身份，却收获甚微。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太好开这个口，但正是这样，才让藤原光更为忧心，父亲这么做，等于将藤原部族所有的未来都压在那未知之人身上，即便藤原赖长一再强调对方是绝对可信的，这样的做法也实在是太过冒险了。

“不说这个，我说的事都吩咐下去了么？”

“父亲放心，儿子都吩咐下去了，不过即便我们能靠奇袭拿下那些城，却也是站不住脚的，我们现在这样，是否……”藤原光权衡再三，还是说出了内心的不安。

“诶，你看看你，又来了，真是个——”藤原赖长手指点了点他，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将放在桌上的地图摊了开来，用手在地图上一划对藤原光说道，“你是不是担心，后院起火？所以我之前愿意和北条的那帮家伙联手，不就是因为这一刻么，等到那个人的大军到来，北条，也不过是我们的囊中之物。”藤原赖长的神情笃定惬意，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说来说去，又是那个人。

藤原光暗暗叹了口气，不敢再多说什么，只低头道：“儿子鲁钝。”

“好了，现在我们剩下的人马都在你手里，好好干，别叫我失望。”藤原赖长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藤原光会意，站起身行礼。

“儿子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