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9654321 于 2015-1-27 10:16 编辑
脑子昏昏沉沉的,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暗灰色的天花板,冬天潮湿的空气携带着霉味,模模糊糊睁开眼的真姬几乎以为自己误睡在了自家城堡的马房里。
湿气严重的床单非常令人难受,窄小的四方隔间里窗户被关了起来,唯一可见的阳光从侧面帘子破损的地方透露出,成为此时仅有的对于时间的暗示。
……被抓起来了吗?
阴暗的氛围引起这样的思考,感官知觉的敏锐程度随着逻辑能力恢复,右臂上传来的钝痛也应和了慢慢流回脑海的、关于被袭击的记忆。
“真姬ちゃん醒了?”
叫着对于被押守者来说怎么样也不适合的称呼,来人的脸庞被尖利的视线盯了好一会儿,就在大概被走过来的黑发小个子怀疑是不是脑子睡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紫色的眼睛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在周围微微晃动起来,发现,或是理解了处境与其预期的差别。
两人都没有被束缚或是另外伤害过的样子,不像是落入了袭击者的手里;但是这样狭小阴暗的房间,也不像是得到了有力增援的帮助。
“……这是哪里?”
谨慎地保持着较轻的音量,又因为至少排除了原本那样糟糕的预期而稍微放松下来。意识到仍算安全这一点,醒来到现在一直紧绷着的眉头就些许舒展开来了。
“我隶属的机构里的房间,同伴提供的,安心啦。”
安身的地方有了保障……对于目前来说也算是个很大的改善了。
确认了重要的情况之后,躺在床上,自斜下方投来的视线缓和了起来,却又像是对如此简略的说明感到不放心似的,匆促地抬起上半身,试图把自己撑起来、到一个更方便的面对面说话姿势。
啊……果然还迷糊着。
这样想着的妮可看着倒下之前,拿着匕首威风到近乎目中无人的家伙、在挣扎着要坐起来的时候,因为没注意到肩颈部位的伤口而“嘶”地吸一口气,那样狼狈到有点慌了神的样子,虽然作为被她的武力解救了的人来说有点没道义,但是还是忍不住别过头笑了一下。
果不其然地,惹得骄傲的小公主气恼了起来。
“有什么可笑的啊!”
丢开了之前询问“在哪里”时的严谨感,红发的殿下一边吃力地用左手把身体支起来,一边责怪意味地看着站在一旁失礼地嘲笑着他人落魄的平民。尽管自己这句问话的口吻,与优雅得体似乎也都不大符合。
虽然看她咬着牙的样子……是想去帮把手扶一把的,但是估计会被更生气地拒绝的吧?
背过了手,一副乖巧的模样站在床边,眼睛里的调笑却没有收敛的意思。
“嗯……那为什么一直不看右边。”
“脖子、扭到了!”
“醒来之前不是还头正着睡好好的吗……?”
“坐起来的时候动作大了、刚扭的!”
“啊,是哦,绷带血都渗出来了。”
“诶!?……我、我不是说了这种程度没问题的吗!”
“是是是,结果说完以后就一直昏死到刚刚。”
大笑着放过了对那个慌张扭头确认的家伙“为什么脖子又好了”的追问,心情大好地把她塞回被窝,无视了恼火的对方不愿意再睡下去的抵抗。
“总之,我们两个现在都是安全的,你赶紧养好伤,我们好赶紧出发。”
从身体素质和……心态上来说,对于好歹是半个临时医生担当的人都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不高兴的真姬无奈地盖回了潮湿的辈子,之前没有注意到的、自己给床单沾上的血迹有些已经凝固,白色布料上红黑的污渍,让人一下子感觉沉重起来。
想到了,受伤、失去,这样的事情的话。
“……那,希露德呢?”
“嗯……?那是谁?”
站着的那方收敛了笑意,短暂的沉默酿造出一点尴尬的氛围,重新散落在枕头上的卷曲红发还来不及稍微整理一下,于是,些许盖住了下垂的视线。
感觉到妮可确实在听着,疑问句里夹杂的也绝对是认真的态度,像是,怕在这次护卫工作中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以至于身为委托人的自己有所不满,却还未被雇佣者的妮可她所察觉到一样。
这样的话,不是更难说出口了吗,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有些无理取闹的事情。
但是,只是让她这样猜想下去,更不是与她的认真所匹配的态度。
咽了口唾沫,深吸了一口气。
“我……那匹马的名字。”
漂亮的、健壮的,看着它从细嫩四蹄的小家伙,成长为有着光泽的深色鬃毛的栗色骏马。伴随着每一次远程赴宴的路途,分享了每一次尽兴的野餐之旅,以至于在准备这次一个人的秘密出行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带上它。
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对方的妮可,无措地搔了搔脸颊,看着的真姬、也同样不觉得自己打开了一个合适的话题。
留在旅店的马匹,就算没有人冒领,自然也不会有人好心到在不知是否需要的情况下,花费时间精力,将它送回不知何处的归属人那里,何况是皇室里选取并饲养的、仅外表就能体现出其昂贵价值的种类。而且就算它仍然被原原本本地拴在马厩里,要两个人当中的任何一个冒着放弃来之不易的藏身处的风险当下出门去取,也都是极为不现实的计划。
“估计只能是,放弃了。”
斟酌了一段时间,撑着腰的妮可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做了一如既往的简明阐述。
人没有被抓住已经是万幸,问这种已经有答案的问题、只是让两人的心情都更沉重罢了。
空着的左手固执地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带着些力道地按在自己因仰躺姿势而朝上的面孔上,想着也许是手掌盖住了鼻子的原因,呼吸声似乎一下子沉重大声了很多。
知道妮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做了很大努力,不然不会一开始就情愿为委托人挡箭,在街上失去意识的自己也不可能醒来时被就在干净的床上,受伤的位置上好药绑好绷带,而她则在这个另外只有一把椅子的房间里、第一时间注意到自己醒了过来。
但是、还是、仅仅因为疼痛和血液的消极暗示,就说出了近似苛责口吻的话。
靠近眼部的地方开始产生水汽,印在脸上的手指尖端开始发白,直到被另一股力量掰了开来,像是很小的时候才有的、还有时间全家出门游玩的时候被爸爸妈妈牵着的那样,手被另一个人四指并拢的手掌与大拇指扣住,然后会侧过脸来露出柔和的笑容。
那个坐在床边的人却连头都没有转过来,甚至像是特意地一样,望向了相反方向的、空无一物的房门角落。
霎时间,被傲慢表现所激起的愤怒遮盖了悲伤和自责。
……这算什么?
不屑?勉强?顾及我的形象?还是说给予的自尊?
然而比起被从脸上挪开的时候,手中被握着的力道极其轻微,仿佛只是搭在上面、一旦自己不想维持这样的接触,就移到一边去。坐着的位置非常边缘,即便是为了不压到床上的病患,大半腿部都没有床的支持、身体重心明显向前,这样的距离无疑也是拉开到了没有必要的程度。
是……无措吗?
红发的人些微睁大了眼睛。
不知道支持是否被需要,不知道善意如何传达才有帮助,
——所以在,小心地试探吗?
床边坐着的人另一只手下意识磨刮床单的声音透过同种材质被躺着的人捕捉,厚重的皮靴在地板上细微挪动着,发出与木板间不同质感的沙沙声,脸部撇开的人不自然地看了一眼位于床头的、被帘子遮住而什么都看不到的窗户,然后又马上转了回去。
那么……这样就行了。
以同样轻柔的力道,指尖回扣住另一只手掌,眼角涌上的水汽似乎随着轻叹的一口气、融合于无比潮湿的空气里。
这样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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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比较顺……
算是熟悉的写法?{:4_341:}
话说每次我想“这次要写点A、B、C”,最后这章就只写了A……
然后B又分成了B1、B2……{:4_330:}
回去看了看我那个六章完结的大纲,发现当时我真是太天真……{:4_353:}